他的前半生容易也不容易,记事起就身处孤儿院,小小的孩子学会油滑处事,甜言蜜语地对待大人,再用强硬的姿态与同龄人抢夺有限的资源。后来分化成为哨兵,哪怕只是Z级,也至少得到了国家的补贴,可是哨兵学校的阶级更为森严,半军事化管理的背后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席枫又用了一年,在无差别格斗赛上在打倒了大他三岁的A级哨兵,若非他只是个Z级哨兵,学校首席的位置应该是他的。
毕业后,因为他被断言无法与向导结合,不予批准入伍,幸好他也没那兴趣,考上了阳城大学的医学院,靠着奖学金助学金和打工钱顶过五年本科,又被学校推荐到德国深造。
席枫的生活被太多东西填满,小时候他只想着如何活下去,只顾着满足获取物质的需求,因为光是为了活下去他就已经竭尽全力,像一只小兽,跌跌撞撞伤痕累累,竖起炸毛的尾巴张牙舞爪地保护自己。
小兽渐渐长大,他收拢外壳的刺,取代以玩世不恭、没心没肺的张扬,曾经他以为,他可以维持这种“两手插袋,谁也不爱”的状态,但偏偏,他遇到了古道。
古道给席枫的感觉很奇怪,大多数时候他冷静,沉稳,计算精密,运筹帷幄,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占有欲让席枫有一种被保护的错觉。但他也会犯迷糊,会害羞,会不知所措,又能激起席枫的保护欲。
不似以往交往的那些娇俏的床伴,他们在保护者与被保护者之间不停互换角色,对席枫来说,这是绝对新奇的体验。
“先生,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音乐在不知觉中停下,一位工作人员面带担忧地询问席枫。
“我很好,谢谢。”
席枫礼貌颔首,起身离开,他步履从容,带着几分轻快的释然。
我们总会在人生的某些节点,接受新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席枫:其实我是娇花。
看评论发现一个有点意思的事情,为什么大家要管古AI叫古老师呢?难道因为他很老干部吗?
最近好像冷清了一点…球一波收藏和海星?
第四十章
冬日的晨光吝啬得很,近七点了才不情不愿拽住古道的裤脚。他在客厅坐了整整一夜,熬得眼底通红,却没等到希望出现的人。
屋里的暖气不太足,古道站起来的时候,受冻的膝盖僵硬,令他动作一顿。
他面无表情地进入浴室,规整地洗了个澡,换上新的一套西装,金丝镜框掩下眼周彻夜未眠的青紫。
手机铃声响起,古道生硬的面色有一瞬间松动,他正襟危坐拿起电话,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犹豫片刻还是接通。
“喂?古教授吗?我是时恪。”
古道的脸上闪过明显的失望,他笔挺的脊背微松,声音平稳不透露丝毫情绪,“是我。”
“小寻查到点东西了,席枫走之前说有啥消息就直接找你,方便过来一趟呗?”
古道近几天都在加紧对上次那些气体的研究,初步断定它的成分跟原来的“迷城”差别不大,只是经过再提纯和气化,得到的改良版,此时能获取更多情报自然求之不得,更何况,他正想找时恪询问席枫的下落。
“我马上到。”
没有通知红蝎,古道只身一人打车来到“暗室”。
出租停在巷口就不进去了,并不是谁都跟席枫一样愿意挤进这种脏兮兮的地方就为了满足孔雀开屏的骚劲。
古道沿着记忆里的方向进入巷子,昨天半夜下雨了,地上是坑坑洼洼的积水,他恍若未见,避也不避,就这么直愣愣往前走,手工制作的皮鞋踩进小水坑,污水溅湿了裤腿。
莫寻站在一根电线杆旁,叼着棒棒糖打游戏机,他的棒棒糖并不是个小糖球,而是一个硕大的扁圆形彩色糖饼,他一手捏着糖棍,另手飞快在按键上跳跃,偶有来不及的时候,就用牙叼着糖的外圈,空出手来打游戏。
他见古道来了,赶忙合上游戏机,虽然才第二次见面,却不像上次那么紧张,他抓着糖对古道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格外可爱。
“古教授?恪哥让我在这等你。”
“你好。”
对上这么纯真的笑容,古道下意识收敛了自身的低气压,语气温和地回应。
“现在不是营业时间,我带你走后门。”莫寻带着古道七拐八拐,直接进入地下的密室。
时恪见两人来了,收起手中的烟,虽然动作很快,但古道还是看到,他用的电子烟跟席枫的是一样的,而且……
古道吸吸鼻子,空气中隐约残留的向导素,也跟那天在席枫房间里闻到的如出一辙。
“来了啊,坐吧。”时恪没半点不自在,他随手一指旁边的沙发算是招待古道,然后站到莫寻面前,一手拿走糖,另手按着他的头使劲揉了揉,“吃这么多糖不怕蛀牙啊?真是什么锁都难不住你。”
莫寻还没时恪的肩膀高,他瘪着嘴也不反抗,就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时恪,时恪显然经常被这一招攻击,半点防御力都没有就投降了,“下不为例,去吧。”
“恪哥最好了!”获得胜利的莫寻悄悄比个耶,踮起脚还微微跳了跳,在时恪的下巴上亲了一口,蹦蹦跳跳地去拿电脑。
时恪一脸被亲傻了的样子,愣愣看着莫寻的背影。
古道看着他们的互动,心里忽然泛起一阵酸楚,时恪脸上洋溢的幸福神情,他曾在席枫脸上见过,只是当时没在意,现在……
莫寻回来得很快,他只拿了一台小巧的笔电,连接房内的投影设备,一段监控录像投放在墙面上。
视频里的光线非常昏暗,因为位置的问题,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小半边画面,破烂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古道认出来了,是上次那个酒吧里自称刀哥的人。
刀哥一边喝着什么,古道推断应该是“迷城”,一边跟人说话,他应该是喝得有些高了,嗓门很大,被录得清清楚楚。
“那个古道,说什么大教授?我看全他妈放屁,还不是傻x一样上套了”刀哥大着舌头口齿不清,“那一大瓶好东西,只要他回去打开,不死也得脑残!”
接着是一串震耳欲聋的笑声,古道脸色不太好,那天晚上喝下“迷城”,到底让他大意了,精神力的活跃加上其中兴奋成分才让他放松戒备,中了敌人的算计。
画面开始跳转,再次定格的时候,画面中间出现的人赫然是小裕,他应该是在打电话,语气是十足的卑微讨好,“请问您什么时候能把这个月的货送来?不…不是催您的意思,实在是我们这里已经没货了,上次您还同意了给‘暗室’送一批……”
“31号……能不能再早一点,我们是真的没有了,您看27号可以吗?非常抱歉……”
又是一阵快进,古道看到进度条走了十来分钟才停下,视频里是小裕如释重负的声音,“谢谢您,我们会准备好钱的。”
通话结束,画面突然移动,伴随着开门声响陷入一片黑暗,约莫是对着墙壁了,古道能隐隐看到斑驳墙壁的轮廓,一个声音问,“裕哥,上面答应了吗?”
“嗯,”小裕的声音里透着古道全然陌生的冷意,“27号接货,记得给‘暗室’的那批要分开放。”
画面戛然而止。
“你们说的‘迷城’,我看那男的一直在喝,”时恪见视频放完了,招招手示意莫寻坐到他身边来,“这不太对劲,一般的生意人不会自己沾这种玩意儿,我看你们还是抓那供货的比较有用。”
“还有,席枫上次跟我说你失控,应该就是着了人家的道?”古道垂首默不作声,时恪也不嫌尴尬,翘着二郎腿,完全不掩饰话里的讥讽,“不过如此啊。”
“他在哪。”古道转头对上时恪,却没对刚才的视频发表任何意见,开口就询问席枫的下落,眼神冷冽带着几分威压。
“差不多得了,他要想让你知道也不至于找我帮忙,”时恪对此嗤之以鼻,他本身就是A级哨兵,又有A级向导的结合伴侣在场,根本不怵古道。
“我问,他在哪。”
古道压低的语气已经带上森然杀意,强悍的精神力在狭小空间掀起无形风暴,他拳头紧握,圆润指甲嵌入掌心,压迫皮肤泛起苍白之色。
“少他妈来这套!”
时恪在生死间不知道滚了几回,这点杀气根本撼动不了他,他长臂一捞把莫寻带进怀里,狞猫弹出利爪,背毛炸起低吼警告,小熊猫也麻利地爬上时恪的肩膀,用红棕色大尾巴环着他的脖子。
“古道,你要是想动手咱就做过一局,要是不想就省省力气,27号枫子该回来了,我会叫他去酒吧,你好自为之。”
在小熊猫出现的瞬间,古道就感受到一层柔韧的精神屏障笼罩着时恪与莫寻,彻底隔绝他的精神威压。
如此僵持几秒,古道率先收回了精神力,他转身离开,背影看起来非常疲惫,消失在转角前,一句低语悄然传入时恪与莫寻的脑海。
“谢谢。”
仅仅两个字就让时恪脸色倏变,进入全面戒备,直到莫寻感应到古道打车离开,时恪才脱力般往沙发上一瘫,过度紧绷的肌肉一阵酸软,他骂骂咧咧地喝了一口酒。
“我操,席枫都跑这么远了他怎么还这么强,”恍若在耳边响起的声音令他全身汗毛竖立,猛搓两下鸡皮疙瘩,“变态!”
作者有话说:
时恪: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席枫:大恩不言谢,下回给我们准备世界环游蜜月行!
时恪:去NM的!!
第四十一章
赫尔辛基是一座建在森林里的城市,透着一股质朴安逸的生活气息,席枫瞎溜达了两天,买了不少手工做的小玩意儿。
现在他坐在前往阿姆斯特丹的火车上,窗外仍是一片深色夜幕,不知是不是错觉,席枫发现这里的星群格外璀璨。
Rogier坐在席枫身边,这个大男儿有些兴奋,在摇晃着的火车暖气里脸颊微红,“我母亲说灯光节已经开始半个月了,现在是最好看的时候,Ian你一定会喜欢的。”
席枫笑了笑,也跟着回应几句,他这趟是佛系旅行,没有攻略没有计划,所以Rogier邀请他去荷兰的时候就没拒绝。
刚下火车,席枫就下意识拢紧外套,他很少到北方,更遑论北极圈内的国家,极夜和时差令他生物钟紊乱,最初的兴奋过去后他就彻底被无尽的风雪打倒,冻得鼻头通红指尖僵硬。
本来席枫困得兴致缺缺,荷兰是享誉世界的花之国和风车之国,可惜他来得不是时候,寒夜里枯萎的花田隐于黑暗,只留几个孤零零的风车矗立其中。虽然灯光节他也算有所耳闻,但网络搜出的精美图片终究比不过来自现实的视觉震撼。
各色新奇造型的灯光作品纵横点缀运河与街道,装饰出一幅光与影的极致画面,席枫包都没放就被Rogier拉着去坐游船。运河的游船也迎合了灯光节的主题,被装点得璀璨辉煌,顺水而下时,倒影入水弥散成虚无的轮廓,形成全然独特的视角。
“Ian,来杯咖啡吧。”
席枫看得目不暇接的时候,Rogier来到他的身旁递上一杯热咖啡,他这才回神,冻僵的手指触上咖啡杯,瞬间的温差竟让他分不出冷热。
“你的手好冰。”
Rogier顺着递杯子的动作直接覆上席枫的手背,年轻人气血旺盛,又是自小生活在这里,即使只穿了一件厚大衣也不觉得冷,他稍用力搓了搓席枫的指尖促进血液循环帮助回温,再解下自己的围巾替席枫系上,配着席枫厚实的羽绒服,裹得像只臃肿的企鹅。
风信子的花香再度萦绕鼻尖,席枫捧着咖啡不自觉退后两步,他混迹情场的时候Rogier估计还是个小学生,卷毛大男孩儿如此明显的献殷情,当然不会看不出来。只是两人萍水相逢,一场旅行过后就各走各路,他没打算做什么回应,欧洲人的浪漫,本就是一时兴起。
五光十色的街景看得席枫眼花缭乱,直到胃里反复抗议才意犹未尽地下船,经不住Rogier的盛情邀请到他们家做客。
Rogier的父母是一对年迈和蔼的夫妻,他们除了Rogier外还有两个孩子,是一对双胞胎女孩,扎着羊角辫穿着花裙子,正是七八岁最可爱的年纪。
令席枫惊讶的是,Rogier的父母是一对结合的哨兵和向导,两个小女孩也有明显的精神波动,应该刚分化成向导不久,可他却没有在Rogier身上感应到任何精神力波动。不过哨兵向导的遗传本身就不是百分之百,如果Rogier没有觉醒也很正常,或者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席枫想了想,还是没问出口。
荷兰人的晚餐是三餐中最正式的一餐,原木餐桌上正正经经地铺着台布、餐巾,浅色印花瓷盘搭配刀叉、汤匙、杯碟与调味。
“这是粟米粉调出的,如果你喝不惯,我可以为你换成果汁。”
Rogier坐在席枫的上位,粟米糊的前汤是荷兰人最常喝得,他却如捧至宝般眼含期待地看着席枫,连带着一桌老小都把目光投过来。
席枫发现了,Rogier的狗狗眼应该是家族遗传,他顶着一桌热烈的目光,浅浅喝了一口。入口稍显粘稠,但有一股清甜的香味,跟席枫曾经喝过的葛粉味道差不多,于是他又多喝了一大口,才挂上一个乖巧的笑容。
“我觉得很好喝,谢谢。”
席枫经年累月都是独自一人,这样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对他来说太过陌生,虽说要一直扮乖有些麻烦,但少有的温馨氛围让他乐在其中。
前菜的沙拉中拌的是肉汁,比普通的沙拉酱更具风味,席枫吃得很满足,主食却是三分熟的牛排,根本不用切开,只要用叉子轻轻一压就能看到渗出的血水。
席枫没什么胃病,只是不喜欢带血的生食,距他离开古道身边有四天了,即使改变非常细微,席枫也能察觉他的五感在日益增长,北国的风雪冻结了大部分嗅觉,此时此刻,壁炉的柴火焦味混着油与血腥的复杂气息钻入鼻腔,令他登时胃里翻涌,脸色瞬变。
“Ian,你没事吧?”
一直在观察席枫表情的Rogier率先发现席枫的不对劲,他放下刀叉惊呼出声。
Rogier的母亲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向导,她立刻让Rogier扶着席枫去房间休息,再找出哨兵专用的空气净化喷雾清洁房间内的空气,又打发Rogier去买哨兵专用的临时稳定剂,才坐在床边温声问席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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