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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哪位？”时恪等调完手中这杯牛奶才接起电话，莫寻还在午睡，他刻意压低了音量。
“是我”，红蝎的声音毫无起伏，“你马上到席枫家里来一趟。”
“……”
换个人对时恪这么说话，半个小时就要去办住院手续，可偏偏这个人是红蝎，不同于席枫对红蝎单纯的畏惧，时恪可以说是欠了红蝎一个人情，当初没有红蝎的帮助，他也没法摆脱国家的哨兵义务，跑到国外逍遥自在当雇佣兵，更不可能遇到莫寻。
把做好的果味牛奶倒进水杯里，时恪叫醒莫寻，拎着一个手提保险箱往席枫家赶。他也不是傻子，红蝎这个时候找他只能是古道出事了，不提席枫走的时候特意跟他嘱咐过，光凭上次早上古道跟他们俩夫夫对峙时就能看出他的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如狂浪中的扁舟，不知何时就会倾覆。
一个发狂的S级向导可以说是灾难级了，时恪虽然是A级哨兵，也不敢单刀赴会，只能带着老婆齐上阵。
莫寻老老实实窝在副驾驶，他还没醒神，迷迷糊糊的，一只手拽着时恪的衣角，小口小口喝着水果牛奶。车还没进入小区就被拦下了，时恪的职业性质跟警-察不对付，自然不能出示证件，好在红蝎直接把他们领进去，才没引起什么怀疑。
越靠近公寓楼下，时恪的表情就越是严峻，这个等级的精神威压别说是普通人，就是C级哨兵也顶不住，难怪红蝎已经疏散人群了。莫寻已经完全清醒了，他嘴上还染着一圈奶渍，坐直了身体神色紧张，碍于红蝎在场，他不愿说话，只默默往时恪身边靠了靠。
“怎么回事，失控了？”时恪抓紧时间问。
“可能在哨兵学校被别的精神力冲撞了，他现在已经失去意识，精神力外溢，我没办法接近。”红蝎多看了莫寻两眼，简要回答。
“靠，他找死吗！席枫不在他还跑哨兵学校去？！”
“叫你来是让你帮忙，别多话。”红蝎瞥了时恪一眼，让他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见机行事，行就上，不行就撤。”
“男人不能说不行！”时恪抓紧手提箱，竟然还有心思跟红蝎开黄腔。
时恪本来万分庆幸他带了莫寻来，但是电梯上升到十楼的时候他就发觉自己还是低估了古道的精神力。狞猫在时恪脚边如临大敌地炸了毛，小熊猫则一溜烟爬到莫寻怀里瑟瑟发抖，莫寻身为向导，受到的威压比两人更多，他抱紧小熊猫，不安地往时恪身后躲了躲。时恪没看到红蝎释放精神力，但是从紧绷的站姿和深重的呼吸也能看出她此时并不轻松。
站在席枫家门口，犹如实质般粘稠的精神力令人寸步难行，红蝎本就因为链接断裂而精神受创，此刻只能跟时恪打个手势，示意自己留在外面接应。时恪把莫寻搂在怀里，两人一块儿铆足了劲，调动所有精神力以点破面，才能艰难地打开大门，朝室内挪动。
古道刚被红蝎送回来的时候，对外界还留有一丝感知，红蝎给他打了一针止痛和半针镇静剂来争取时间。古道太了解自身的情况，没有席枫哨兵素的安抚，他十有八九过不了今天这一关了。
吩咐红蝎疏散群众，通知时恪，并在必要情况时狙杀自己后，空荡荡的房间只留下古道一人。
止痛剂的药效退得很快，再次席卷而来的头疼较之前犹有过之，古道的下唇被咬得鲜血淋漓，仍是痛得滚下了床。漫长的疼痛令他神智模糊精疲力竭，在本能的催动下，他跌跌撞撞地摸索进席枫的房间。
无论主人在不在家，席枫的被子都是一团乱，他走的时候关窗拉紧了窗帘，房内空气并不流通，有一股难言的沉闷气味。古道却仿佛溺水之人重获呼吸般深深吸了几口气，全身的细胞都在竭力汲取闭塞空间里残留的席枫的气息，他像是被什么牵引着钻进席枫的被子里，底下压着的一件睡衣令他如获至宝，紧紧攥在手中，又忍不住把脸埋进去深深吸气。
哪怕只有一丝属于席枫的哨兵素，古道也恍若得到救赎一般，觉得那折磨得他生不如死的头痛减弱几分，他低低喘了几口气，又忍不住把脸埋进席枫的睡衣里。他的意识并不清楚，但紊乱的思绪里全是席枫模糊的身影，是席枫狭长的眼，殷红的唇，灼热的气息和晨起接吻时微弱的胡茬的刺痒感。
“唔……”一滴泪水自眼角滑落，在深色床单上留下湿迹，古道高大的身躯蜷缩成一团，他无意识地喃喃，声音带了些哭腔，“席枫……”
时恪好不容易跟莫寻一起走到卧室门口，短短几步路两人已经大汗淋漓了。他缓了缓，把莫寻抱得更紧些，近乎把他勒近怀里，才气沉丹田地喊话:“古道！我是时恪！”
门内没有任何动静，时恪估摸着已经不能指望古道自己配合了，他打开门，迎面而来如风暴般的精神力给他迎头痛击，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远超负荷的精神力威压直接让他流下两行鼻血，眼底赤红动弹不得，若非有莫寻帮衬，此时怕是早就被古道压爆精神屏障，变成智障。
莫寻毕竟是向导，虽然身体素质不行，但这时候的状态反而比时恪好一些，他支撑着时恪突然瘫软的身体，小熊猫露出尖牙，小短腿支撑着身子直立而起站在狞猫面前保护它。
“密码箱，药……”
时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古道潜意识里对其他哨兵的排斥压迫着他无法动作，只好让莫寻代劳。
莫寻小脸惨白，他使出吃奶的力气硬是拖着时恪退回客厅，抿紧嘴唇打开密码箱，里面静静放着两支无色药剂和配套的无针注射器。
席枫是个知轻重缓急的人，他与古道之间纠缠不清的感情是一回事，身为古道的结合哨兵，确保向导的安全又是另一回事。这两支药剂是席枫的哨兵素，是他临走前在时恪家抽了600cc血液，交由时恪提取的。
时恪和红蝎身为哨兵无法接近古道，所有担子便落在莫寻的肩上，奇怪的是时恪平时照顾莫寻都跟对待瓷娃娃似的，这时候却一点没犹豫，仿佛莫寻只是出门去买根棒棒糖那么放心。
不用分心照顾时恪，莫寻将精神力内蕴，动作竟比之前还快上一些，他手里拿着装好哨兵素的注射器，推出两滴落在地上。
哨兵素在空气中会迅速挥发失去效用，但整栋楼都是古道的领地，当这股属于席枫的高浓度哨兵素刚出现，就被他迅速捕捉。几乎是瞬间，莫寻就看到床正中那团被子有了动静，古道被缠住了，挣扎着踉踉跄跄地下床，他看起来狼狈极了，虽然还是同一套衣服，但凌乱的外套、满是褶皱的衬衣和茫然失神的双眸都与早上端方的模样相去甚远。
莫寻侧身藏在拐角处，只等古道踏出门弯腰去找那两滴哨兵素的影子，就从侧而至迅速在他脖子扎上一针。
古道缓慢地眨了眨眼，他像是困极了，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莫寻，就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彻底阖眼前，他伸长手臂，掌心覆上之前哨兵素滴落的地方，未出口的低唤湮灭在喉间。
“席枫…”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虐古道虐得超爽！我大概是个后爹……
那个…因为我这学期学业很忙，然后签约申请也没通过，所以以后大概是一周两更（低头对手指.gif
但是保证不会跑路的！大家阔以去微博@空调间里西瓜 找我玩
更新或者请假都会在微博里说，偶尔会写一点小段子！
谢谢大家啦（鞠躬
第四十四章
山岳般沉重的精神威压如潮水般褪去，莫寻大汗淋漓，腿一软顺着墙面缓缓坐到地上，等级压制在向导间比在哨兵间严重得多，S级与A级间更是质的差距，他早就到极限了。
红蝎率先冲进来，她讶异地打量了一眼小脸苍白的莫寻，本来以为莫寻只是来打辅助，结果竟然拿了MVP。不过她职责所在，还是先查看古道的状态。
莫寻休息了一会，却没等到时恪进来，平日里时恪的精神力非常活跃，精神链接总是跳跃着细小的波动，此时却诡异的平静，他心里不安，扶着墙走到客厅，才发现时恪浑身绷得僵硬，眉头紧皱躺在沙发上陷入昏迷。
莫寻慌忙上前查看，时恪呼吸混乱，不时肌肉痉挛似的抽搐一下，像是做噩梦了一般，他脸色大变，忙通过精神链接去沟通时恪的精神屏障，却发现时恪为了不牵连他，单方面把他屏蔽了。
因为成长经历的关系，莫寻虽然是一位顶级的黑客，却是一名不合格的向导，他慌了神，不管不顾地压榨自己透支的精神力，凭着对时恪精神屏障的熟悉强行闯入。
入眼的景色不是莫寻熟悉的精神世界，越野车在沙漠里咆哮，飞沙扑打得护目镜猎猎作响，一个急转弯令车半边轮胎腾空，莫寻没抓稳侧栏，差点飞出车外。他回头去看时恪，只见他面容憔悴，唇无血色，一只手死死捂住腹部，但仍然可以看到汩汩鲜血从他指间流出。
哪怕知道眼前的景象是假的，莫寻还是下意识地为时恪揪心，子弹打在防弹玻璃的密集声响，哪怕在他们脱困后也如影随形地困扰着他的梦境。
时恪的最后一个任务目标就是莫寻，彼时他暴露在时恪黑洞洞的枪口下，将死的恐惧比不上秘密曝露的畏怯与震惊，五味杂陈中他甚至忘了准备好的反制措施，只盯着身穿黑色劲装的时恪发愣。
时恪的震惊不比莫寻少，纯良的爱人转眼成为名扬四海的黑客，还是自己本次暗杀的目标，这种电影桥段让他哭笑不得。
最后时恪当然没有动手，他违背了雇佣兵不成文的铁律，不仅没完成任务，还携款潜逃，惹得金主公开悬赏三千万美金要取他和莫寻的命。那是一场持续大半年的逃亡，他们屡次险象环生，最后在华国边境的沙漠里连续开了三天三夜的车，才在无人区里甩掉追兵。
时恪付出的代价是身中数弹，差点也化为漫天黄沙里的一抔尘土。
“恪哥！恪哥！”
莫寻抓着时恪的手臂摇晃，如果时恪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如果他在精神世界昏迷，很可能本人也会一同陷入无止境的沉睡。
可是时恪对莫寻的呼喊充耳不闻，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瞳孔涣散了，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什么，当时莫寻因为长途奔袭陷入昏睡所以没有听到，这次他凑到时恪耳边才听清楚。
他说的是，我一定会救你。
莫寻心底泛酸，沙漠里赤裸的烈日照进他眼底，眼泪克制不住地流淌而下，他咬了咬牙，猛地扑向时恪，重重撞上他干裂的唇面，车随着方向盘的突然打转失控侧翻，唇齿间是砂砾的咸涩与粗糙，还有血液浓厚的铁锈味。
翻天覆地的旋转和碰撞的疼痛带来视觉上的黑曚，金属碰撞声尖锐刺耳，莫寻有一瞬间的失神，又迅速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打断了时恪的记忆回溯，以此唤醒他的意识，如果这时候昏过去就前功尽弃了。
四面而来窒息般的挤压不知持续了多久，莫寻忽然觉得浑身一轻，再睁眼时竟倒在一间明亮的教室里。没有枪林弹雨，没有风沙走石，柔风与暖阳嬉戏着抚过面庞，翠鸟的啼鸣将莫寻从恍惚中惊醒。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白衬衫牛仔裤帆布鞋，身旁的双肩背包上挂着皮卡丘的玩偶，窗外的球场传来叫好声。
这里是他的大学。
这么说……
莫寻突然拔腿狂奔，沿着树荫小道，穿过跨河的小桥，一路跑到校外的小吃街，他跑得气喘吁吁面颊泛红，在一家咖啡店门口停下脚步。视线穿过玻璃门，身形高大的男人围着围裙站在吧台后，他低着头，修长指节有条不紊地在咖啡上勾勒拉花。
莫寻两手撑着膝盖喘匀了气，抬手拉开门。
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仿佛弹奏夏天的旋律，男人闻声回头对上莫寻的双眼，薄唇微挑，大提琴般醇厚的嗓音带着醉人的温柔。
“欢迎光临。”
莫寻眼眶发红，他吸吸鼻子，也露出个灿烂的笑来。视线没有移开半分，他就这么走到时恪面前，抬头看着他未来的哨兵。
“嗯，我来了。”
时恪缓缓睁开眼，莫寻趴在怀里睡得安稳，细缓的呼吸吹在喉结上，惹得他忍不住吞咽一口。莫寻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毫无防备地睡在他身边了，散乱的刘海间露出小片光洁的皮肤，时恪低头亲了亲他，眼神晦暗不明，若非当初那件事，也不至于让留他下心理阴影，不敢再与自己过分亲近。
即使很舍不得，时恪还是小心抱着莫寻翻个身，好让他躺得更舒服，自己则从沙发上下来，确认他平安无事后才到卧室去看古道的情况。
古道已经醒了，甚至还在时恪昏迷期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除了苍白的面色外，他看起来又是那个无所不能的S级向导了。
“这个给你，”时恪把剩下那支哨兵素放在古道的床头，“撑不住了就再嗑一支，够你坚持到枫子回来了。”
时恪的表情很臭，他本来跟古道也不怎么对付，这会差点连莫寻一起栽了，更没什么好脸色。
“席枫在哪？”古道盯着席枫的哨兵素，指腹细细摩挲着，鼻间似乎还能嗅到其中淡淡的松木味，他的声音嘶哑地像是被损坏了声带，“请你……告诉我，他在哪。”
本来时恪想装没听到直接走人的，但他脑海里突然闪过莫寻哭红的双眼——刚才在精神图景里发生的事情他并不是毫无察觉。转念想想，要是真把古道折腾惨了，席枫那个见色忘义吃里扒外的家伙不一定站在自己这边。
“啧。”时恪烦躁地弹了下舌，他决定放弃跟这对别扭夫夫打交道了。
“明晚，杰古沙龙冰河湖。”
作者有话说:
席枫：小老弟你怎么回事？我媳妇儿咋这样了？
时恪：不是你不让我说的吗？！
席枫：我不让你说你就真不说啊？？你个憨批！
席枫（转头）：诶哟媳妇儿来亲一口，可心疼死我了。
古道：计划通√
第四十五章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席枫觉得古人诚不欺我。
他恢复很快，一觉睡醒就没什么大碍了，可他现在迫切地想念家里的阳光，他已经受够了每天睡醒窗外仍是漆黑一片，若不是极光吊着他的胃口，早就想打道回府了。
席枫原本觉得极夜是个挺酷的现象，太阳早就不是人类计时的标准，只要连上网络所有人都可以按部就班的工作和生活。可黑夜虽然深邃却也压抑得很，失去欣赏的心情后只会让人心神疲惫，难怪以前北欧地区的自杀率居高不下。
Rogier大约是看出了席枫的归心似箭，他变了法儿地给席枫找乐子，很体贴地带他体验了很多项目，滑雪，溜冰，冰雕，冰钓……项目都很有趣，可短暂的快乐过后是无尽的空虚，席枫开始抑制不住地想念，想跟时恪斗嘴，想薅奇迹的脖毛，想……想抱抱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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