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男人看着他的方向。
那双在黯淡的夜灯下显得尤其半明半暗的黑色的眼看着他,过了会儿,说:“你走吧。”
少年蹙着那双眉,看了他的方向片刻,终究头也不回地立即转身离开了。
即使这个人反悔,他现在走得更远些,被这栋私邸周围的岗亭安保觉察追上的概率更低。
应颉看着少年匆匆迈步离去的方向。
烟在他的指间明灭,他看着少年从那个本不该出现的方向和出口的另一侧离开。
不管少年是从黎恒柏接待的那个贵客的那边刚刚失去方向地逃离,还是已经进入了这座黎式私邸那些重重潜藏的暗路,才从尽头走出。
——走吧。
离开这里。
离开他的生活,离开他们的生活,离开这个天湖边黑色的区域。
无论是逃离,还是毁坏后逃离。这里原本就没什么好的,他只是看着自己在其中缓慢腐烂。
洛梓昱翻越了围墙,即使围墙上有设置倒刺和其余监控和警备设备,但少年手上有使这类设备短暂失效的装置,而且身手轻敏,翻越得并不困难,也并没有消耗时间。
不过围墙的这一边外围可没什么通路可走,在景观绿化,他要从私邸这一侧没有驾驶工具的话步行离开还需要很长时间。
可他……
之前压抑着正常行动甚至包含一次和单人安保的肢体冲突那时候所受到的药物效果已经愈演愈烈,他感觉自己从压制着的唇间的口耑息声在不断增大。
或许现在的身体协调也受到了一定影响,至少现在让洛梓昱再尝试一遍刚刚的行为流程,他很可能会出现失误。
“……洛梓昱,你现在能分辨方向吗?你现在的位置往西走九百米,从那一侧的外墙最低处离开,我们开到了距离你现在最近的那边接应你。”
耳麦里的声音传来。
因为这附近已不是消音环境,所以那道刃似的声线略压低了音量,但同样专注而利落,用最简短的话传达最清晰的意思。
无论如何,离开了私邸似乎已经离开了最直观的威胁。这个时候洛梓昱即使照常回应,也暂时不会引起外围安保的注意。
洛梓昱抬头辨认了一下夜幕星辰的方向,然后确认了他将在这林立景观带中往哪边走能尽快到达外墙。
在黑夜中视物于具有部分兽化猫科特性的他现在并不困难,所以他不会撞到什么各类树灌木景观上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的狼狈。
他的心跳声在这种夜幕下的静寂中似乎很明显,咚咚咚咚地催促鼓噪着胸膛,可是知道自己并非在盲目前行让他的思维并没有完全失去冷静。
九百米不远,作为直线距离来说并不长,洛梓昱在黑暗中行走,乌眸看着前方,那是稍有亮光的一双黑色的眼,同时也压着点抑不住的烦闷。
外墙最低的地方?明明哪里都差不多,白桥区这种地方可不存在最基本的外墙哪个位置偷工减料的地方。一毫厘的不整齐都是不可能。
洛梓昱不知道是因为热度已经渐渐蔓延上了头脑,还是别的,他在口耑息时略微仰头时,看到一束月光落在那段高高的外墙上。
这段白色月光照拂的反光之处,倒确实看起来比其余的位置低点,像是一弯月光的浅洼。
少年没有再多想,他略微助跑了点,但他的一侧竟然难得在这种时刻拖了点后腿。
他蹬到了墙面上,但是他的力气似乎被消耗了一大半。
在这种高度的外墙上翻越过去的时刻,他感到自己用于控制下落平衡的精力已经完全消失了。
就在少年略微闭了下眼,索性不管自己会在这种高度下坠时会是什么结果的时候,他感到自己落到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洛梓昱抬眸的时候,看到那双锐而凛的墨色眉目时,别开了眼。
他伸臂推了一下人,但因为没有什么力气,似乎没有成功,他索性也不理了,只是浅色的唇瓣抿着,看着很有点像是在闹脾气,但又不尽然。
无论如何,此刻将他半拢在怀里的狼犬将停在最近处的便衣警-车车门打开,然后两人来到了后座上。
车窗早尽数关上,单面车窗使外侧无法向特设车内窥探,而此时车门已全部严密地合拢。
少年此时明显状况已经很不好了,偏偏他知道却不了解自己的变化,甚至隐约在排斥这种变化。
他仰在略微放下的后座座位上,而此刻,觉察到此的颀长身影锐凛而深色的瞳孔注视他片刻,就略倾身下来。
少年乌眸一侧泛着红,发间一对黑色茸尖早已冒了出来,此刻有点烦躁地翕动着,看不出来这只少年是紧绷还是在伺机而动反制闹着脾气。
“……收集的证据已经很完备,十二小时内,搜查令就会批下来,你不用再担心这个。”
猫似的少年往右边侧了侧头,他才没担心这个。
“不用太排斥你的欲丨望。”那人一错不错地注视他,那视线安抚又在月光下显得专注。
制式手套包裹着手指指腹的触感陌生又熟悉。
少年一边手背遮在额前,过了片刻,抿着的唇瓣松了一点弧度,虽然仍然极其别扭着,僵硬的类兽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第八十六章
……
霍惊樊不知道,可他看到少年这个时候无声又别扭的时刻起,他就感到自己似乎在这时候原本就处于……极难以压制的状态。
他说不清,他在听到少年一边整个人状态都在逐渐不对,甚至视野有时都会随之轻微变化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因为少年的那种执拗的倔冷而微微苦笑了。
少年大概不知道自己口耑息的声线和往常那种清凌简略的话语时声音差别,更别提他偶尔还会恢复常音简短回复的时候。
他如此担忧那只猫似的少年实际上的状况,尽管他能看到他所看,听到他所听,也能出声询问。
可他知道少年即是那种性子。
他就是不会求助,不会告诉他人他的困境,不会在完成自己应该的工作前结束,不会主动退却逃避,甚至对一般人再常见不过的欲丨望也只会烦躁地压抑与克制。
可他如此……他不知道,他就是这般地因为少年的举动,少年的每次呼吸,少年维持着冷静时每一个利落的举止,他只是由此感受到了少年的欲丨望。
他想在少年身侧安抚他,想和他一起处理重重碰上的各路麻烦,想帮他看着那对兽耳和不怎么安分的兽尾在这种紧要时刻不露出来,想……
他其实如此清楚,他从太久之前,所思所想都总是在少年身上,已经再移不开。
他本和一个同僚同时在这辆特设车上看着数据,但耳麦和视野隐形镜屏只连在他的眼耳,另几辆便衣车内的准上级和同僚们则边接收着他整理的数据待命。
而之后,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他将同僚插科打诨着劝离了这一辆特设车,只独自关注着少年的情形。
或许从觉察到少年的异样开始。
他看着少年独自在那种状态下用之前讲过的小型装置放倒解决了一个安保人员,看着他急匆匆地独自逃离出那座光鲜,热闹又昏暗的大型私邸。
逃离那座庭院。
他独自将他的那辆特设车以最快的速度开到了少年垂直距离最接近的位置,他担忧那种情形下少年已经不足以有足够的精力找到更安全的通路,而他们对白桥区在搜查令下来之前没有任何最基本的权限。
他看着少年从高高的外墙上落下来。
他想起第一回见少年的时候,看到少年那样骑-跨在围墙上的那个时刻起。
四肢纤长,轻巧又迅敏,修长的腿部同时紧绷着一种力与柔韧度。
那之后,就是少年直接从围墙上落下来,然后野蛮地压扑在他身上。从第一印象起,就已经决定了和洛梓昱的一类相处模式。本能使他追逐,捕猎这只过分引人的猫科动物的欲丨望,理性与训练又让他在不断尝试克制。
可是没法克制,怎么都没法克制,每每在种种情形见到少年时,心脏如擂鼓。一次又一次从高处压坐在他身上,并且不忌惮后果。
少年打量,一边冲突着,一边测试他的弱点和欲丨望。
可他的弱点似乎早已有了苗头,他的身体状态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他不再能像之前那般游刃有余地逗着点猫玩。
他不再冷静,他映着少年的眼危险微漠,那是藏着,蛰伏着什么的表象。
他或许经不起这个猫似的少年测试,而他已知道这点。没有解决方法。少年那双乌眸细细打量他身体的每一寸,从喉,脖颈,到胸膛。少年打量他的每一寸缝隙,而他已看到了征兆。
捕获欲在如此的循序渐进中层层累积。
他的喉最先显露了,而少年当即就径直从他腰胯身上往后跃了一步起身离开。他不知道少年那时候冷白脖颈到侧颊都炽了一大片一边骂他“坏狗”一边气冲冲走掉算什么。那是接近于一种恼羞的情绪,还是只是在生气闹脾气。
现下的少年在月光的投射下,刚刚在他的视线下完成了任务回程,身上仿佛披着夜的掠影。
再像一只黑猫不过。
而这次,这次他得以把落下失力了的少年接住了。
嗯,虽然少年好像不是很乐意,大概想到了以前几次的情形。
这么想想的话,他往前为了招猫讨厌,可真是做了不少的麻烦坏事。
不过这个精力都不足以坠落站稳的情况,还是老老实实让他拢着吧。
霍惊樊感到自己几乎生出了点莫名其妙的细微安心。
而少年这时候,他在觉察到少年的视野和耳麦里声音的变动所想到的情形当真出现在少年身上时,他其实第一时间没有想到他该怎么帮少年处理。
少年总是那样别扭的,而且总是对所处的任何困陷情况保持缄默。最背离的时刻似乎就是带着丁烷和烟草气味出现的时候,而他每次都以少年不喜欢的方式直接收缴了。
他想到那个时候抗拒得兽耳都快露出来的状态,不禁感到些又好气又好笑。
而这时候……这个时候。少年乌眸两侧绯红着,胸膛前急促起伏着,一对黑色的三角茸尖和裤腰下长长的兽尾的确因为之前他所猜测的药物催化显了出来,这种异样的状态,少年唯一所感的只有一种难耐与烦躁。
他甚至还能感到其中包含着一种程度不高不低的自厌……
少年似乎觉得沾染的这种欲丨望是一种不好的东西。
他似乎隐约知道为什么,但他只感到了随之而来的一种……略微的心脏内窝感。
他想让这样的少年更舒服一点,至少别在这样刚刚经过了压力过分紧绷的事之后,还一直难受到回去,鬼知道这类白桥区的人弄出来的催化药物药效有多长,会不会持续整晚,而这本来就对这种感知排斥的少年在回去后会怎样拖着疲惫的精力粗暴又横蛮地对待自己的身体。所以他伸了手。
少年似乎总是对手套的触感反应有些怪,但似乎因此,身体的反应更每攵感,在最开始的时候甚至略微轻亶页了片刻。
因为霍惊樊想让少年更好过一些,所以观察时很专注。他确认少年的反应不是讨厌之后,就没有摘下制式手套,继续的动作很轻柔,用他所能想到的最合适的触碰帮助少年。
少年虽然用一只手背遮在额前遮去了那双紧闭着的乌眸,但其遮未掩的下半张面还是能辨认出少年的细微实际反应。
少年是不喜欢谷欠望,排斥自身的谷欠望,甚至对这种谷欠望存在着厌恶与隐形的恐惧的。
不过在此刻略微使自己放松下来之后,少年似乎只是对这种陌生感感到细微的茫然与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如何处理这种陌生感的无措,而那种忽然被碰到时候的紧张甚至因此显得有些可爱。
就像霍惊樊在找能让少年更快好过起来时候的位置时,少年的反应是忽
иǎnf
然张了下唇。
颀长身影试探着再以指腹碰了一下,这下少年简直要像是蜷缩的虾米一样将自己牢牢往内缩起来,让颀长身影简直有些失笑。
可少年再想将自己蜷缩成一个不打开的猫团也缩不到哪里去,因为他之前在放松时让颀长身影触碰了。
少年随着霍惊樊在那位置的触碰再次张了张唇,然后就简直要像之前那样牢牢地抿起来,不过这个时候少年抿起时的唇瓣看上去可太引丨诱丨人了,外侧已经不是之前那样纯然的浅色,而是因为热度泛着极浅的红晕,而这时候往中间紧抿,中部的渐变接近一种殷红色,像是刚刚被什么坏人口勿尝过浅淡的一口。
少年是绝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发出任何声音的。所以他这么像是被“恶劣”欺负了似的也没有发出任何抗议的声音,只有侧颊到耳际在不断地泛起显见的红。
那对黑色的小茸尖时而伏下,时而若有所觉地扬起,裤腰下细细长长的黑色兽尾一下一下移动,这些已经在之前就冒出来的兽化部件看上去倒像是比少年本身的反应要诚实得多。
霍惊樊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反应是什么,他感到自己的犬齿在微微发着痒,说不上来,他似乎在少年每一个或表现出抗拒,或表现出想逃走的时刻,都比之前的自我克制更松动一些。
他只知道自己看着少年发着红,颜色分外可口的冷白脖颈时,他感到自己的喉结明显地上下吞咽了片刻。
他不知道这种耐心细致,但是对于他自身来说分外磨人的时刻持续了多久。
他只知道当少年终于解除脱离了那类药物的效果时,他反而已经像是全盘接收到了那效果。
他只是略微扫了一眼自己往下的状态,但并没有太管。
他要先把少年送回住所,这是最优先的事。
至于过后……过后再说吧,左右他并不是像少年一样对这事几乎没什么了解。
少年虽然之后手臂放了下来,但也一直极别扭地望着窗外不看人,那种一边耳际仍带着隐约的浅色淡晕的状态有多引人,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猫科动物总是这样的,你刚刚帮了他,他或许也不觉得你是在帮他,或许一两天之后还要对你哈气。
不过应该不至于被骂“坏狗”了吧,霍惊樊在一边开着特设车时不自觉有些思维无边际地想。毕竟他这回喉结动的时候少年手臂遮在眼前应该没看见才对。
真的很糟糕,在这个时候想到少年之前的情态,只会让他现在本就过分显见的问题更显见。
规章或许应该禁止——这样载着……的情形下开车。
61/81 首页 上一页 59 60 61 62 63 6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