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到这一点的少年,说不上来他是怎样想的。
他的体温即使有向来偏高的兽化特性的影响,大部分时候也比常人低一些,于是这种带着过热灼烧感的热度让他十分不习惯。
虽然也不至于难以忍受,在这种微微带着水汽和风的凉意的位置,甚至有些过分让人安定和平静。
即使少年现在对这种莫名其妙的观感处于不怎么适应的状态,他一拳不成,节省体力停了一会儿。
而在接过了他那一拳之后,那人不知是不是岌岌可危的理智拉锯犹豫一会儿,低下了头。
少年感到颈窝的地方,埋下来了一个带着毛茸茸的东西。他脖颈的神经每攵感,但比起什么时候都不让动的后颈,这样被忽然碰到,身体僵硬了一瞬间,但倒也不至于有炸起的反应。
“洛梓昱……”
他听到耳边那道像在绒布里的刃似的声音道。
分辨不清一般来说能从那声音里听见什么。
少年不知道渴求,不知道种种矛盾复杂的情愫,只觉得那带着热风的喃喃和喉部声带振动让他有些痒感,很不耐地握人后方的头发,试图让那人离自己的脖颈远些。
而那人很快就听从他的反应重新直起了些身体,只是仍然拥着他的两侧,这几乎显得有些不太讲理的倔强。
这对这只几乎什么时候都遵守规章的狼犬来说可不多见。
少年抿着唇,知道揍人一拳在这时候没大用的时候,他没再如此动作。他听到以及感到拥着他的人胸膛中擂鼓般的心跳在慢慢归回平缓,这似乎是在拥抱中的结果。
少年没看人,但只是这种短时间的束-缚对他来说似乎不足以太惹毛他,在懒得再下一次口的时候就这么看似安静地待了一会儿。
直到似乎终于从少年身上感到的让他渴-望过度以至于理性尽失的气息获得充足的修长身影逐渐冷静下来之后,小心翼翼地放开了少年,那神情,像是知道自己或许做错了事但是不知道该怎样弥补的大狗。
被咬了,被揍了,但是都没有第一时间松开少年,现下恢复了部分理性的霍惊樊此时的确不知晓少年会怎样反应。
将少年躯体环在怀中的感觉实在太好,虽然他确然因为那带着韧性和力度的躯体触觉让之前苦苦压抑的那一部分欲感更难捱了些,更多的却是那种无论怎样都不想轻易放开的执着所想。
如果黑猫愿意和狼犬待在一起就好了。他也许每天都会用大而略微蓬松的尾巴环着他。
咳,这么想的话,之前他花了大力气不显眼的那一部分藏着的欲想似乎就不容易再压制下去了,颀长身影在脑中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墨黑色的深邃瞳孔仍然一错不错地注视着少年,像是潜意识中怕他会因为刚刚过于莽撞的环抱人的举动戒备。
至于少年,少年乌眸瞥了他一眼,然后就没再理会了。
两人前后走向那个车站。
这天的时间很短也像很长。两个人陆续到了一片空地和一个少有人至,但仍有不少正在懒散地可有可无营业的店铺的荒街下车走了走。
悠闲的店老板们并不以此为盈利,商品也不过是些老物件,但看上去和整条街道的风格都一致。
到了学校校演结束的时间,少年就坐上了另一条公交线搭回了住所。
……
接下来的几日,两边学校陆续有其他类别的校演错开时间,有的竟然包括像是露天演出形式地在校内区域操场上搭建临时演台,当然也不乏一些学生没有向校演组织上报而是自己私下开的活动。
无论如何,这几天两所学校,包括相近其他学校悄悄来观看参与的学生,都过得很开心轻松。
少年后几天只偶尔到校,有时会被学生群联络或者直接发现,薅去参与了一些傻气但热闹有趣的小游戏活动,有时会看看本班的一些小型运动比赛,成呈总是在这些层出不穷的活动里跑得有些晕头转向,不过他的身高体格和不拒绝任何活动邀请让他在这种时候根本就空不下来,虽然他总因为在场中跑动累得够呛,但是表情总是很高兴。少年每当这时候有些无语地半撑在场外的栏杆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被当万能牌选手劳动力也很高兴的笨笨熊。
他也并不会在场边看多久就会转身离开,很难说有没有被笨笨熊本人看到。
也就是在文化节的几日之后,有关少年的传言几乎到了沸沸扬扬的地步。
第一,这一期《尚》已正式发行了。同时,《氛息》香水杂志的改版海外先行试阅结束,近期同样开始在国内上线。
而之前在业内就已经带给少年相当的名声的成片,现下已经从进入到业外人们的视野,连带着另一同期的香水杂志。
昙花主调,风信子主调,五月玫瑰调,三款在之前并非主推款的香水被很快断货,最小众的,原本只勉强维持着公司的基本表面框架,那款风信子香水的品牌私下登门了《氛息》总部致谢。
少年的传言远不仅在几所年轻人集聚的学校,那种不胫而行的传闻几乎让有关少年的讯息一时达到了一个短暂的峰点。
而这个时候名声在风口的少年不在人们的意料中,不在学校,也不在平常的工作地点。
少年正在独自沿着陡峭的山岩往上攀。
这对于平常人来说是十分危险紧绷乃至于置身险厄的动作,对于少年来说却似乎轻易。
冷白的手指,柔韧,但又坚硬,被山岩划出细小的划口和划痕,但其毫不在意。
脚下踩的每一处落脚处都很稳定。
他一段段攀援着可抓握的岩点向上,攀得更高。
到了最上面的一块突岩,少年单手悬吊在了上面。
整个身体都轻若无物地微微晃动悬空时,那个场景几乎惊心动魄。
在观者屏息时——他反身直接落了下来。
那个黑发的少年毫发无伤地从高处落在了地面上,略微下蹲缓去了冲力,轻盈地如同某种大型猫科动物,身形利落而果决,让人无法挪开的吸引与摄人。
“有的时候,明明多以利益为导向,但也会不由自主地因为某种命运感所惊叹。”
深褐色眼的男人拿着手中收音和摄录装置走了过来。
“你是那种会在警笛声中拉提琴的人,对吗?不,如果是你的话,可能是在大楼的顶端围栏边缘跳一支无人见到的舞。”
奇怪又平常的男人挑了下眉,自问自答地喃喃道。
少年没有对此回应,不如说,他从最开始就对正事以外的话没有任何回应。
“结束了。”清凌的少年音道。
“结束了。”重复了一遍少年的话当作回答,奇怪又平常的男人道。
“回去看你的账户,酬金之后会直接打给你。”
少年手上有少许被棱角过分尖锐的山岩磨出的伤口,但两人都没有对此多放在心上。
那个少年转身独自离开了,而奇怪又平常的男人深褐色的瞳孔注视着他独身的背影。
……
第一百零八章
……
这天还没有到傍晚,少年回到市区之后,停留片刻,向一个方向迈步。
距离他常在的街区邻近一个街区以外,两个街区以内的位置。
到达一个已经过几次并没有多少陌生感的独立楼栋,少年此刻面上仍不存在多少明显的情绪。
短暂地按下电子门铃后,另一端传来电流声。
标准的电子摄像程序,门自动打开。
即使是这时候,不知是否是人的时间错觉,门开的这期间似乎停顿了片刻。
也许是因为时间间隔过了很久。他们不确定少年会再回到这个地点。
一间小型实验室。
进入这种场所严格的一般服饰规定,对少年仍然不适用。
测定器,蒸馏装置,叫不上名字的各类仪器……一切似乎都和过去的往常一样,但又有些不同。
另一个仍然不在,少年想到这或许是校医偶尔会留校的几天,便丝毫不奇怪。
眉眼冷淡,机械,完美得像一个仿生人的男人,此刻仍旧站在这个房间的中央,正在看一管和上次相去甚远的新溶液的情况。
“……你来了。”
即使已经隔了相当一段时间,男人侧过眼看到少年时,似乎除了略微的意外停顿外,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对少年点了点头,便继续如常继续工作。
“上次的改进方案废除之后,我在尝试新的改进想法。”他看着一直未能进入稳定状态的溶液。
少年走了过来时,没有提出问题,等待他的下文。
眉眼冷而精细的男人这一次那种平稳的目光似乎有了少许波动,“但是它们持续失败。”他的视线重新看向另一部分正在工作的仪器。
他不清楚根由。
“现在的可行的药剂,我们最新一批能获得的原料,被海关扣下了,我们不知道原因,但在重新提交清关材料再次申请。”
男人黑色的瞳孔望着密闭的的仪器。
他似乎并不是在着意对少年解释,只是在陈述事实。
并不能支撑多久的原料导致了现在这种药品的价格也几乎到了一个不可预估的峰值。
少年知晓。
他同样知道这一次原料被扣的原因,而这甚至……甚至算不上一次中等程度的绊子。
而他想以后的情况可能更糟,而他有所预感,但没有明确的准备。
“我在重新寻找有可能替代的原料,改进方案被推后。”眉眼冷而精细的男人平直的声线道。
这倒是出乎少年的意料,从之前的情形来看,他以为寻找替代性的原料已经不再可能,但是现在的突发情况可能的确让选择变得局限,而使这方面的提案更优先,也几乎是现下唯一的选择。
“我最近在进行这一项实验。”穿着白色工作服的男人道。
所以之前说的持续失败的实验,指代的其实是这一项。无怪持续失败。因为这比改良副作用要困难的程度成指数级增加。
“我现在缺少的不再是实时数据和使用的反馈。”男人陈述道,即使这对于他来说应该是罕见的没有丝毫效用,似乎一瞬间就能辨认出无有用信息的无用话语。
但这其实是为下一句话所述的理由。
“——我需要的是‘灵感’。”
少年顿了顿,比起之前,他没有直接明白男人这句话表明的意思,这让他有少许困惑地蹙着眉。
“我想,请你更经常地到这里来。”眉眼冷而精细的的男人看着密闭仪器的漆黑瞳孔,转向了少年。
少年闻言,困惑地皱起的眉并未松开。
……眉眼冷而精细的男人闭了下眼,然后重新抬起时道:“和陌生人碰面可能会带给我灵感。虽然我不清楚成因。”
少年乌眸抬起望他。
这个时候,穿着白色无尘服的男人看起来仍然冷漠而机械,那张比例过分完美的脸孔,也似乎改变不了实质分毫。
所以很难想象他因为某种个人产生的情绪选择“撒谎”,或者任何类似的掩盖举措。
何况在接触中,少年信任他。
少年思索了几秒。
“需要我找换带其他的人过来吗?”更多的每次见到的陌生人应该更有效?
“……不必,刚刚程度的就可以,我不太想经常碰面不知底细的外入者。”眉眼冷而精细的男人一边看着密闭仪器,一边道。
少年闻言,点了下头,是知晓了眉眼冷而精细的男人的意思。
他就足够。
少年犹豫了几刻,毕竟对他来说,现在每天的时间原本就被挤占得很紧。
即使只是出于个人的生存时间考虑,他也并非必须要答应。
但他仍然想到,他已获得过的自由。
……他应对此有等额的回报。
少年没有停顿太久,点了头。
“我会经常过来。”
眉眼冷而精细的男人阖了阖眼,仍面对着仪器。
少年不清楚眉眼冷而精细的男人所说的碰面包括什么,只是答应了如此。
……
实验室距离少年的住所不远。少年偶尔会在有空隙的时候去一趟。
大部分时候仅在碰面之后十分钟左右离去,有时碰到眉眼冷而精细的男人刚刚结束了一轮实验的时候,两人只是在不远处喝杯咖啡。
他其实并不知道男人所说的意思。但是如果有用,他会尝试执行。
同样地,因为时间由情形紧迫,洛梓昱不再接收白桥区的收入来源,于是仍然需要“阁”以外的工作。
再次来到《尚》的大楼时,少年走入时不再有之前因全然陌生的戒备和茫然。
不间断的相机的声响,来来往往的布置和搬送的工作人员,之前少年由公司主带入时是人群视线的部分焦点,此时同样如是,不过视线和注意力几乎同时全部集中到了少年的身上。
他的眉眼和身形几近已经形成了某种个人标志,而人们从上次拍摄后难以忘记这点。
“看看我们的……洛回到了这里。”主摄影师视线从架上的摄影机前回头,扬起了一个笑。
洛梓昱没有多停留地向他的方向走过去。
翻开的桌面彩页上,这次杂志主题的斜体字母为——
“Circulate”。
循环,环流,流传,应酬周旋。
而少年由造型妆化拉往走向了更衣室。
……
“这样就可以了?”少年从湖畔抬眼,冷淡地道。
泽水浸透了他身上的衣物,但少年并没有在意这一点。
他撑在湖畔,那样黑白分明的隽逸眉目,浅淡的唇,几近透明的冷白肤色。
因为带着水汽的几络湿发贴在侧颊上变得尤为显眼。
就像是一尾偶然经过的鲛人,最引人的相貌,最冰冷的性情。
奇怪又平常的男人在岸边的收音和摄录设备后点了头。
“这样就可以了。”
深褐色的瞳孔却没有移开视线。
少年没有再管,直接从水中走上了湖岸,丝毫没有顾及现在由湖水浸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体上,让那具少年躯体接近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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