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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的那天朕发现自己是反派(GL百合)——晓梦致幻生

时间:2023-11-23 10:15:14  作者:晓梦致幻生
  只这个想法便叫人心神俱颤,傅平安反手握住洛琼花的手,洛琼花像是察觉到,手上用力,也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那天晚上的交谈之后,洛琼花对傅平安有了更多的了解。
  她在那之后才知道,原来傅平安背负着比她想象中更多的东西。
  当然她早就知道陛下背负着很多,因为陛下背负着全天下,但是过去她不知道,原来陛下还在做着另外一件事。
  仔细想想,那就好像是另一份职责似的。
  而在那一份职责里,傅平安也在承担着很多东西。
  或许多到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了。
  傅平安曾经问她,在知道并不是天人相助之后是不是会觉得自己不过只是个庸人,洛琼花如今却越来越敬佩起傅平安来,她认为寻常人绝做不到这样。
  所以她也察觉到傅平安此刻的崩溃。
  她拥抱傅平安,用自己的脸贴住对方的,说:“平安,无论如何,我会在你身边。”
  就算此刻心中仍有怀疑。
  但她无法抛下这样的傅平安不管。!
 
 
第一百八十八章 
  实际上,陈松如第一次感觉到衰老的时候,应该是去年的年末。
  参加冬祭结束后的第二天早朝,不知为何,光是站着就感觉到头晕目眩,凭着心头莫名而来的一口气,强撑着结束了这场早朝,但去宣室殿议事的时候,还是开始力不从心。
  于是对陛下说:“好像是早上用多了餐食,肚子涨得很。”
  陛下于是开恩,许她早些回去休息。
  但到了家中休息了一天,仍然觉得累得厉害,家中的老仆一语中的:“年纪大了,也该颐养天年了。”
  陈松如恍然大悟,但是次日一早醒来,又觉得似乎身体好了很多。
  老仆笑道:“妻主莫不是真是老神仙呢,数十年前奴认识妻主的时候,您好像就是这般年纪,如今竟一点都没有变过。”
  陈松如有些得意地笑,特意说了句:“待晚上回来,我还得染染白发。”
  然后到了年中,宫中和陈家都送来礼物,说是庆祝她的生辰,过了一定年岁之后,众人也不提她到底几岁了,以至于她自己也有些糊涂,但到了今年生辰,却不知为何又想起来,她好像是八十岁了。
  至于为何记得呢,大约是因为十年前她突然想起来,七十载一事无成,竟是有些叫人恐慌的事。
  她没叫任何人发现自己的恐慌,但是她想做点事情。
  至于做到什么程度呢……当时没想明白,后来却想,大概是做到能令她坦然承认自己已经老了的时候。
  就在今年,她意识到自己老了。
  早上站着上朝已经有些吃力,多吃了点食物就会积食,睡不了多久就会醒来,一封奏折她要看比以前更长的时间。
  她老了,陛下也长大了。
  临近冬狩之前,陛下来见她,让她在冬狩期间代为处理政事,她知道自己已经稍显力不从心,于是问陛下要一个能帮忙的人。
  “你觉得谁行?”陛下问她。
  陈松如想了想,然后开口:“司方瑄。”
  陛下有些迟疑:“她是不是还太年轻了些。”
  陈松如道:“可是她行事很老道呢。”
  陛下便叫司方瑄留下来陪她一起监国。
  陈松如很快就发现这确实是个正确的决定,特别是她某一天醒来,发现天已经大亮,周围围着一圈人,正关切得看着她。
  原来她今日早上没有醒来,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
  她想开口说话,嗓子里却好像卡着什么,叫她无法发出声音来,她干脆也就不尝试了,仰头望着头顶的房梁,此时唯一的念头竟然也只有——
  不知还能不能看见陛下。
  陛下……是完成了她的抱负,令她不至于真的浑浑噩噩度过余生的那个人,她到底也只是个庸人,仍想留下些什么来,是陛下让她做到了。
  可是她也实在有些累了。
  司方瑄日日过来看她,念完公文,又告诉她陛下已经到了哪。
  陈松如有时候想说“孩子你别念了我听得头疼”,但是说不出话来,也就罢了。
  某一天清晨,她醒得格外早些,咳嗽了一下,吐出一口痰来。
  堵塞在喉间的淤塞便好像突然消失了,她开口说出话来:“想吃梅子。”
  老仆端来稠粥和梅子,陈松如又说:“想下棋。”
  老仆道:“老奴可不会。”
  说来也凑巧,田昐今日过来看她。
  据说自从请辞之后,他住到潜梁山修道去了,只是临近过年回来了一趟,得知了她生病的消息。
  见她坐起看书,田昐惊讶道:“别人都说你话都说不出来了。”
  陈松如道:“昨日还说不出来呢,今日突然好了,也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
  田昐“呸”了三声:“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陈松如道:“人都有生老病死,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看像。”
  老仆在边上听不下去:“田公,你可别再叫我家主人胡说八道了,她想下棋了,可赶巧你来了。”
  棋盘便摆起来,田昐道:“下五子棋还是围棋?”
  陈松如眯着眼睛:“围棋呀,五子棋那是小孩子玩的东西。”
  结果下了一半,头晕起来,陈松如按着额头:“算了,还是下五子棋吧,你别说,陛下发明出来的很多小游戏,确实还都挺有意思。”
  田昐看她耍赖,也懒得阻拦,拣了棋子回来重下,下着下着又聊起
  来:“前院等着这么多陈氏后辈,你都不见么?”
  陈松如道:“我都快死了,还得勉强自己受这个苦呀。”
  她抬眼看着田昐:“算了,咱们在这件事上说不到一块去。”
  田昐嘟囔:“又何止这一件事上。”
  分明就是因为本质就不是一类人,在这方面表现得更加彻底一些。
  田昐永远都没办法不把家族放在第一位,除非有一天他死了。
  想到死,他又望向陈松如。
  心头不禁浮现出一些复杂的情绪来,就好像是看着自己的明日。
  “看我干嘛,我可是活够了,你还没活够呢,反正都进麒麟阁了,也算了了心愿了啊。”
  田昐瞪她,半晌却只道:“麒麟阁,也一定有你的位置。”
  陈松如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又想,她还能见到陛下么。
  若是还能见到,便要告诉她,自己就不用进麒麟阁了。
  让后人用些香火祭奠什么的,她可没有兴趣。
  仰头望向天空,她眯起眼睛来。
  若今天是最后一天,唯一美中不足,便是是个阴天,没有太阳。
  这天晚上,身体的情况果然又陷入恶化,这次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
  傅平安却是在次日早晨终于快马加鞭来到了魏京之中。
  距离魏京还有十里地时,她便弃了马车骑马前来,一小波队伍快马加鞭,连在城门前都没有停留,直接就来到了丞相府门前。
  傅平安在丞相府门前看见穆停云和司方瑄,两人面色凝重,看见她连忙上前行礼。
  傅平安顾不上了,随手拉起她们,一边往府中走一边问:“还……还好么?”
  边上太医道:“臣无能,丞相从昨夜开始就昏迷不醒。”
  实际上,根本就是只剩一口气了,但他看出陛下急躁,不管把实话完全说出来。
  傅平安也不敢问,她身后还跟着洛琼花和傅灵羡,她们俩人也可以算得上是陈松如的学生,于是同样忧心忡忡想见陈松如最后一面。
  傅平安只敢问:“可看得出来是什么问题。”
  太医道:“脉象
  上是气血淤塞虚弱,亦有些旧疾并发……”
  傅平安其实没怎么听清,只觉得耳边嗡鸣一片,说话间就进了寝卧之中,被地龙和火炉烤得暖烘烘的房间之中,陈松如就躺在床榻上,傅平安吃了一惊,心想,离开之前,是这个样子么?
  印象里离开之前,明明行动上还是自如的,笑起来也气色很好,但如今一见,却是面色灰败了。
  她走到近前,坐在床边,握住陈松如枯柴一般的手,又问:“是什么症状,为何不醒呢?”
  太医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傅平安听出这只是一些套话,不耐烦起来:“任丹竹呢,让任丹竹来看。”
  任丹竹不善骑马,落后了一些,此时才到,跌跌撞撞进来了,立刻到床边来号脉,号完一愣,喃喃道:“陛下,已经晚了。”
  傅平安提高声音:“什么晚了?这就晚了?明明不是还有脉搏么?”
  说到这,声音戛然而止。
  肩膀被温暖的手按住了,不用抬头她便知道是洛琼花,因为鼻尖已传来了她身上的味道。
  任丹竹硬着头皮:“陛下,丞相杖朝之年,已是高寿。”
  傅平安微怔,随后喃喃:“是呢,朕怎么没想到,朕甚至都没想到,上朝的时候该给她把椅子坐坐。”
  此时便是她,也能看出陈松如或许已经睁不开眼睛,傅平安呆了几秒,道:“除了皇后之外,你们都出去。”
  众人皆是一惊,眼中浮现出莫名的情绪。
  听说在潜梁山上,陛下也是在这么说完之后,就救回了云平郡主。
  穆停云站在一边,也是想起此事,眼中浮现出期待来,众人连忙出去了,关上门之后,洛琼花眼中却没有像他们那样的期待。
  她有些悲伤地看着傅平安。
  她想,如果傅平安就像当初那样有把握,对方就不会露出此时这样的失态。
  果然,傅平安开口喃喃:“我要试试,至少,我想听陈老再对我说句话……”
  可以说是破罐子破摔,傅平安拿出基因改良药剂来,想给陈松如灌下去。
  洛琼花扶起陈松如,捏开对方的嘴,药剂很快滑入口腔,但房间陷入沉寂。
  洛琼花听见心跳声,但她不知
  道这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是陈松如的心跳声。
  傅平安捏着药剂瓶,咬唇闭上眼睛,她想起那年上元节,漫天的烟花之中,陈松如答应了她,愿意做她的丞相。
  那时她分明还走在铁索之上摇摇欲坠,却又觉得比起现在,当初更意气风发。
  区别是什么呢……是当初她一直在得到,现在却一直在失去么?
  “我让陈宴去博陵郡。”傅平安突然开口,“其实我心中也希望,所有信任的人都陪在我身边,但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若是不放他们出去,我得不到真正的得力干将。”
  “但有时候,我真的很想做一些更任性一些的选择……”比如,如果当时直接将积分省下来,买更多的药物,买延年益寿的,买驱病强身的,实际上,只要省下些买粮种的钱,也不是没有钱买这些吧。
  只是,仍然挑挑拣拣,选择了更符合“大义”的东西。
  “我知道是正确的选择,只是现在仍然……”有些无法克制地感到后悔。
  这是不应该的。
  傅平安抬起手按住额头,另一只温暖的手覆盖住了她的手,傅平安知道这属于谁,但是对方并没有说话。
  洛琼花只是安静地按着她的手,让两人的呼吸频率渐渐变得接近。
  于是急促的心跳渐渐放缓,傅平安感受到鼻头的酸涩。
  就在这时,她听见粗粝的咳嗽声。
  她抬起头,看见陈松如睁开了眼睛,对方花了好一会儿对焦,然后缓缓笑了。
  “没想到啊,昨夜……臣以为是见不到陛下最后一面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傅平安愕然抬头,见陈松如睁开眼睛,原本微弱的气息眼看着是已经顺了。
  她觉得这肯定是刚才的药剂的作用,不禁松了口气,心想这药贵是贵了点,用处确实蛮大,却听陈松如说:“也不知怎么,恍恍惚惚的,听见有人好像在叫我,我好像都快过河了,又回过头来了……”
  傅平安又提起一口气来,疑心这或许是一种回光返照,但她不敢说,陈松如又开口:“陛下,你怎么不说话呢,臣不是在做梦吧?”
  傅平安开口,声音沙哑:“丞相不是做梦,若早知丞相的身体已经坏到了这种程度,今年朕不该去冬狩。”
  陈松如笑了:“陛下要是为了这事就不去做这不去做那的,就什么都不能做了,但这是陛下的优点,陛下心里将臣子和百姓看得很重。”
  傅平安感到有些羞愧:“朕并没有丞相说的那么好,朕原本……也差点忘了这些。”
  陈松如目光温和:“没有的事,陛下现在不就想到了么,这就是陛下最大的优点了,陛下善于反思,就算已经无人敢反驳,陛下也总是在想,是不是哪里做错了,这真是了不起的事……”
  她像是喘不上来气,深呼吸了几口,傅平安连忙倒来热茶,陈松如挥挥手表示不需要,又继续道:“越是身居高位,越要吾日三省吾身,这个话听着简单,但是臣四十岁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陛下好像生来就明白,这一点,臣就不如陛下。”
  傅平安紧紧攥紧拳头,她看出陈松如的眼神又开始恍惚。
  显然,实际上那药剂只是吊了一口气回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
  她低头忍住眼泪,挤出一句:“朕没有那么好。”
  陈松如仰头,看见身后的洛琼花,愣了一下,道:“娘娘也来了,真好,臣竟然可以得到两位相送,已是此生无憾。”
  她握着洛琼花的手,问:“你是怎么看待陛下的呢?”
  洛琼花垂眸露出浅笑:“我认为您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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