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此刻,弹幕也果然热闹起来,纷纷感叹,真是便宜薄孟商了。
因为阿枝有些紧张,两人没有停留太久,就去了薄孟商的院子,薄孟商稍好一些,自从辞官之后,她醉心于搜集整理各种典籍,如今看起来更添几分书卷气,令傅平安不禁在心里感慨,人随着经历地变迁,果真是会发生变化的。
眼看着吉时将至,两人回到了宴席,随着钟鼓声和鸣,新人入场进行仪式。
洛琼花看着看着,不禁想起当初自己的婚礼,低声道:“回想起当时成婚,我就记得真够累的。”
傅平安道:“当初仪式太赶了一些。”
洛琼花摇头:“这是无妨的,你怎么还在说这个,我并不曾介意,而且,其实很开心。”
傅平安心中一动,偏头望去,见洛琼花抬眸望着台上新人,正露出粲然笑容。
……
婚礼过后不久,漠北便传来大捷的战报。
剩下的火器营士兵去到漠北,带去了火器和更精巧的马具,也带去了更为规范的练兵手法。
再加上这些年里,霍平生基本已经摸清了漠北各地的绿洲和水源所在,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这东风便是开春之后,从南方吹来的暖风。
春日的风吹化了漠北的寒冰和积雪,吹响了冲锋的号角,铁骑跨过之地,鬼戎军队节节败退,最终在玉壬山一带,魏军靠炮火轰开了东胡军队的防守,从正面
击溃了柯蓝微的军队。
在东胡部落之中有“天生灵将”之称的柯蓝微,亦在战场上身受重伤,随后便被俘虏了。
单于被抓,鬼戎军队顿时溃不成军,很快便被一小股一小股的俘虏,鬼戎所拥有的土地,眼下已经从实质上变成了大魏的囊中之物。
霍平生不得不承认柯蓝微确实不是个简单的人,在过去几年里,若不是因为柯蓝微,便是没有陛下的火器,他们也应该早已分化了鬼戎将他们一网打尽,正是柯蓝微力挽狂澜,力压所有不同意见,成为新的单于,才令鬼戎和他们打到了现在。
不过眼下,一切都结束了。
她编整好军队,清点了收获和俘虏,然后亲自押送柯蓝微踏上了回乡的脚步。
虽然喜欢漠北,但那么多年没有归家,心中说不想念是不可能的,若不是因为这些年沈卓君借口开酒楼也跟了过来,思乡之情肯定会更浓些。
想起沈卓君,她又忍不住想笑,收到陛下指示回京的旨意之时,她口中说着“我生意上的事都没处理完呢,才不和你一起回去”,但次日却已经收拾行囊,开始警告掌柜的不能在她离开期间中饱私囊了。
待到车马驶上归途,沈卓君便组织了一只商队跟在旁边,一脸得意道:“跟着军队前进,都不用怕路上遇到流匪,省了我请镖师的钱,真是太划算了。”
那带着得色的娇俏神情,令霍平生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非常有趣。
话虽如此,她又花了不少钱给军队改善伙食,要算起来,肯定是亏得更多。
可真要算起来,对方所亏的,又何止是那么些钱粮呢?
越靠近魏京,沈卓君便越是高兴,口中不停说着魏京流行的衣裙和吃食,显然,对方很想念魏京,也更习惯魏京的生活。
可即便如此,她也去了漠北,是为了什么,便是霍平生身边最木讷的炊事兵,都看出来了。
如此真挚情谊,又如何不回报呢?
霍平生想好了,这次回去受完封赏,就要向沈卓君求亲——问题是,不知该向谁求,听说英国公夫人是沈卓君的干娘,那该去英国公府求娶么?
别人会不会觉得她是在攀附权贵?
烦恼着这些,天气一日热过一日,路上衰败的树木也渐渐葱郁,夏至时分,霍平生终于带着军队回到了魏京。
她在城门口喝了口水的功夫,那前来迎接她的礼官低声问:“将军还未婚配吧?”
霍平生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嗯?”
礼官笑道:“将军莫要紧张,不是下官没有自知之明,而是替彭太仆问起来的,她家中有个小女儿,年岁正和将军合适。”
霍平生看了眼旁边正低头洗手的沈卓君,道:“虽未婚配……但我不用说媒。”
礼官忙道:“并不是说媒,下官哪里有这本事,只是彭太仆有意向,托下官来问问,霍将军也可以考虑一下的,自然,听说赵家那边也有意向,赵家底蕴虽深,但彭太仆为官多年,亦是诚心的。”
未等霍平生说话,陛下已来了旨意宣她进宫,她也来不及和沈卓君说句话,便匆匆赶去了宫中。!
第二百二十七章
霍平生还记得初次来皇宫接旨时,她既忐忑又害怕。
但当时她正是最想要证明自己已经是个大人的年纪,于是强装镇定,虽然已经完全惊叹于宫殿的恢弘,也努力控制自己不去多看一眼。
她还记得当时来接她的就是陈宴,陈宴逗她:“是不是觉得和自己家很不一样?”
霍平生一脸不屑一顾,说:“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但其实,当时她激动坏了。
现在再步入皇宫,面对宽阔且空无一人的羲和广场之后伫立的朝阳宫,她仍然觉得震撼,但比起当初,肯定从容很多,甚至抬头看了看那朝阳殿上的兽脊,原来是一只面朝天空的龙。
然后,她在朝阳殿门口,看见了陛下。
许久未见,难免情怯,但见陛下缓步向她迎来,心中又松快起来,忍不住露出微笑。
眼看陛下走下了台阶,霍平生连忙准备行礼,傅平安却一把拉住了她,将她拉起来后看着她的脸说:“沧桑了许多。”
霍平生笑道:“刚到城门便赶过来了,还未来得及洗漱更衣。”
傅平安拉着她往宫殿走:“来,进去说。”
霍平生心中有些惊讶。
她记得上次回来见到陛下的时候,她已经在心中不禁感慨,陛下果然是陛下。
当时在陛下面前感受到了压抑和恐慌,过上许久她仍然记得,便是在洛琼花面前,她也完全没有从前的自在,但她当时只觉得,大概是大家都长大了。
但今日再见,陛下却让人觉得亲切。
便是伪装出来的亲切,也足以叫她受宠若惊,更何况,她并没有感觉到伪装的痕迹,只有一种如沐春风一般的轻松。
结果进了正殿,她更是吃惊了,宫殿门口虽站着不少宫殿和侍卫,但宫殿中却没有,只有洛琼花抱着一个婴孩,正轻轻摇晃着。
霍平生屏住呼吸,轻声道:“这是长乐公主么?”
早在漠北,她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傅平安点头:“对,她的小名也叫常乐,不过是经常的常。”
霍平生远远站着,只觉得都认不出洛琼花来,诚然对方的模样一点变化都
没有,但气质实在与过去大相径庭,让她不得不怀疑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母性光环?
而她怀中的常乐,便是给她的整个人加了个恰到好处的配件,雪白的一个小小人儿,穿着一件姜黄色的裙子,戴着一顶同色的小帽子,圆溜溜的大眼睛,睫毛如鸦羽一般浓密,正好奇地看着她。
看了一会儿,突然咧嘴笑了,眉眼弯弯,露出长了四颗牙的牙龈。
“常乐看起来很喜欢你,你怎么不上前去?”
霍平生紧张不知道把手放哪,走上前去也只看着,然后感叹道:“公主真小。”
洛琼花道:“对,还没周岁呢。”
霍平生忍不住屈膝凑近,伸出手想摸摸公主的脸颊,正要摸到了,才想起来,这可不是隔壁邻居的孩子,而是公主。
于是连忙把手收了回来,说:“末将失礼了。”
傅平安道:“有什么失礼,你摸摸她,好叫她以后也像你似的英勇无畏。”
霍平生羞耻道:“我也没有……”
正这么说着,常乐伸出两只藕节似的胳膊,霍平生受宠若惊,结果常乐扭了点身,朝向了傅平安,哼唧不止。
“她要你抱。”洛琼花道。
傅平安便忙伸出手把常乐抱在怀里,常乐把头挨在傅平安的肩膀,张嘴就啃,洛琼花便忙在傅平安肩膀上垫了张帕子,然后对霍平生解释:“长牙,就喜欢啃东西。”
霍平生已经被萌得忘记紧张,问:“会说话了么?”
洛琼花道:“不会说完整的,但偶尔也能冒出几个模模糊糊的音节,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叫人呢,你是不是想摸摸她,摸呀,她就喜欢别人摸她。”
霍平生终于伸出手去,用食指轻轻戳了下长乐公主的脸颊,那过分柔软的触感顿时让她瞪大了眼睛。
说实话,阿花小时候的脸颊好像也那么软。
若是以前,她肯定脱口而出了,不过这次只在脑海中想了想,又忍不住想,若是她和卓君有了个孩子……
不不不,现在想这个实在是有些太早了!
她要先求亲才行。
洛琼花疑惑地看着她:“你脸红什么?”
霍平生:“没、没什么……”
这么说完,却又想,英国公夫人是洛琼花的母亲,若要问起能不能去她那给沈卓君提亲,显然眼下是很好的机会。
于是话语一顿,又道:“有,还是有一件事的……臣想问,英国公夫人是沈卓君的干娘么,卓君说她父母双亡,若是要提亲,向英国公府上提亲,合不合适呢?”
傅平安和洛琼花面面相觑,半晌傅平安道:“你和卓君……”
霍平生耳朵通红,却强壮镇定:“我们自是发乎情止乎礼。”
洛琼花笑道:“那便是有情。”
霍平生梗着脖子点了点头。
傅平安却收起笑容,道:“那你知道她真正的身份么?”
她想霍平生应当不知道,沈卓君——实际上是薄娇儿,是太后的外甥女,亦是当初薄家联络两王叛乱时,其中的参与者筑阳侯薄倡的女儿,虽然薄倡有几十个女儿。
霍平生愣了愣:“什么?”
傅平安道:“若你不知道,可以回去问问她,看看是否还要考虑一下这门亲事。”
霍平生皱起眉头:“臣不考虑。”
傅平安笑了笑:“咱们说说别的事吧,你把柯蓝微带来了?”
霍平生一时接受不了这一百八十度的话题大转变,结结实实呆了三秒,随后点了点头,道:“她伤了腿,因为后来烂得厉害,只好截肢了。”
“你哥哥倒是好了。”
“臣知道,他写信同我说过,说都是宫中太医的功劳。”
“你有如此大功,善待你的家眷,正是朕该做的。”
“臣不敢居功,若无英国公带来的火器,臣要还要花些时日。”
傅平安笑了:“好一句还要花些时日,也就是说,就算没有,你也有自信打败他们?”
霍平生道:“是已有一些打算……”
聊到中途,常乐已不耐烦起来,洛琼花便抱着她去了后殿,傅平安和霍平生聊至天黑,问霍平生要不要用饭,霍平生拒绝了,傅平安便又送至朝阳宫门口,自己则回到寝宫和洛琼花一起吃饭。
洛琼花见她回来,便问:“平生不用饭么?”
“她说不用,想先回去换身衣服。”
洛琼花笑道:“臣妾看
她是生您的气,谁叫您说什么‘好好考虑考虑亲事’。”
傅平安不以为然:“感情当然需要点考验,她果真不知道卓君的真正身份,难道不应该问清楚么?”
洛琼花便道:“设立考验的可一般是反派。”
她平日无聊的时候,听傅平安讲一些系统里的故事,对这些术语很了解了。
她说说而已,傅平安却是一愣,脸色微变,洛琼花察觉到了,问:“怎么了?”
“万一我真的是反派呢?”
“什么?”
“如果有这么一个故事,故事里有你,有我,我却是你故事里的反派,你会怎么想呢?”
洛琼花心念微转,若有所思,面上不表,只镇定道:“那一定是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
傅平安心中一松:“是,有些误会。”
话音刚落,常乐突然发出声音:“……姆姆。”
两人几乎都要跳起来,齐齐跑到小摇床边上——
“她她她叫我了!”
“只是听起来像阿母,但未必是,可能就是嘟囔了一声——常乐宝贝,叫阿娘。”
傅平安瞟了一眼洛琼花,也道:“来,常乐宝贝,叫阿娘。”
洛琼花闻言忍不住露出笑容,却听常乐又道:“姆姆。”
这次傅平安若有所思,道:“不会是在叫嬷嬷吧。”
平日里照顾她的奶娘,因名字里有欣,就叫做“欣嬷嬷”。
洛琼花:“……”
洛琼花直起身来,肯定道:“看来常乐还不会说话。”
这么说完,她又道:“从今天起,让常乐和咱们一起睡吧。”
……
霍平生出宫的马车,没几十步便碰到有人偶遇,有人甚至向她的马车丢了一张绣了并蒂莲花的手帕,手下向她抱怨:“一下午就有好几人向卑职来打听将军,当然将军放心,卑职是什么都没说的。”
霍平生瞪他:“我有什么不能说的。”
手下挤眉弄眼:“您和沈东家的关系啊。”
霍平生差点拿鞭子抽他,最后抽在地面,气道:“有什么不能讲的,你就告诉他们,我早就心有所属。”
这么说完,
干脆不坐马车了,解了一匹马下来,驾马前往府中,待到了霍府,门口却亦是挤满马车,问了一句,说都是来贺霍将军班师回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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