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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乙方(近代现代)——折周

时间:2023-11-24 14:04:33  作者:折周
  不过不知怎么,隋烨看起来心情没受太大影响,下午的时候甚至还有空给他发了条微信。
  只有一张图片,是他们之前在病床上看的那部文艺电影,获得青年独立电影节奖项的海报。
  付斯怀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其实早些时候,隋烨偶尔也会给付斯怀发消息,大概是两件西装该如何抉择之类的琐事。付斯怀明白这应当是助理的职责,但事实上他连这衣服的牌子都认不出来,对版型也没有任何研究,后来委婉向对方表示可能无法胜任这方面工作,于是隋烨也没再为难他。
  而这次.......付斯怀觉得可能是这少爷的胜负心在作祟。
  大意是想证明自己的理解才是社会认可的。
  付斯怀想了想,也就顺从地发送了个点赞的表情包,隋烨没有再回复。
  下午六点,结束了这整整七天的工作,公司所有人都破天荒地定点下班。电脑合上的那一刻,陈宇瑞便秽土转生般奇迹复活,一把揽过付斯怀:“西玄门Whisper,我订了两个位置。”
  Whisper是一家酒吧,藏在弯弯绕绕的巷子里,但门庭若市,由于地理位置紧挨着CBD,成了这附近工薪族的首选。
  付斯怀尝试推拒:“算了吧,又不是节假日。”
  “周末就是节假日,”但陈宇瑞态度很坚决,“早Coffee晚Alcohol,少一项你就会被逐出都市隶人的部落。”
  最终付斯怀没有拗过陈宇瑞,还是被挟持进了Whisper。其实对于烟酒,付斯怀只对前者有瘾,他回答隋烨那句话是真心的,烟能让他清醒,而酒精让人松弛和沉醉,他不喜欢那样迷幻的状态,也只在有需求时才会被动喝酒。
  因此这次也只点了杯度数低的金汤力。
  但陈宇瑞明显是火力全开,上来就干掉两杯,在等待第三杯酒的间隙,目光沿着屋内游移,半晌后用手肘捅了捅付斯怀:“诶,窗边那个男的,你觉得如何?”
  他替付斯怀物色新生活的远大志向还在继续。
  付斯怀也懒得回绝,妥协地顺着方向看去,一个高个子寸头男。
  他不带感情地客观评价:“身材高大,其他看不清。”
  “你感兴趣吗?”陈宇瑞问。
  “不感兴趣。”付斯怀回答。
  “是比你前夫差上一些,但人不能光看外表,”酒精进入身体,陈宇瑞说话开始不着边际,“我再搜罗搜罗......诶,那不是小南吗?”
  一瞬间里付斯怀没反应过来小南是谁,记人名实在不算他强项,尤其是这种重复率高的名字。不过当他看见对方样貌的时候,记忆就倏然回位——是猪肉铺公司那位讲解员。
  “挺巧的。”付斯怀随口一说。
  但陈宇瑞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道:“你之前没来,还没听说那件事吧?”
  付斯怀回望着他,摇摇头。
  陈宇瑞的第三杯酒被摆上桌,他先抿了一口,又凑了回来:“简单概括呢,就是小南被开除了,多年青春付诸东流。”
  付斯怀不解:“多年青春?”
  “之前视频团队传来的八卦,我本以为他俩是在公司搞上的,实际上小南是彭春发老乡,俩人早就好了,他跟着彭春发过来打拼,眼看着熬出头了,前两周不知怎么在公司里传开了,”陈宇瑞小声解释,“彭春发二话不说就找个由头把他开了,那不就付诸东流了么?”
  付斯怀笑了一下,看不出情绪:“好俗套的剧情。”
  “也怪可怜的。”陈宇瑞评价道。
  付斯怀也抿了一口自己的酒:“怪他自己没想开。”
  陈宇瑞不满:“你怎么还受害者有罪论?”
  “没听说过那句台词吗,”付斯怀喝完之后就把酒杯端着,五官被覆盖在玻璃下,“Love is a dangerous disadvantage.”
  陈宇瑞坐在名叫Whisper的酒吧里,端着一杯名为Daquiri的酒,严肃指责:“中国人不说洋文。”
  付斯怀耸耸肩:“当我没说。”
  他把玻璃杯放下,余光扫过到独坐的小南身上。对方一手托着腮,毫无生气,仿佛一株枯萎的杂草,突兀地长在椅子上。
  付斯怀收回目光,没再纠结小南的事情。只是回神前,那句他铭记的译文不经意划过脑海,像一点火星稍纵即逝。
  ——爱是一种危险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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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词来自<Sherlock>S2E1
 
 
第十五章 冰山一角
  月末入秋,空气逐渐变得干燥,付斯怀在租房各个房间放了一盆水,又在架子上搭了湿毛巾。
  历经整整十天,物联网客户的视频终于出炉,加班生涯告一段落。
  周末付斯怀终于抽出时间去了社区卫生中心,拿了点热敷的草药。他的手腕算是旧疾,早年使用不得当,用手过多就会酸痛。
  老医生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明明叮嘱过他好几次减少手部活动,只觉得付斯怀不听劝,对此付斯怀只能尴尬一笑。
  “你自己不上心,没想过以后?”老医生还是苦口婆心,“到我这岁数了怎么办?”
  他不懂这个时代的工作环境,付斯怀也不能解释什么,最多不过附和道:“过一天是一天吧。”
  这句话倒不是借口,付斯怀的确是这么想的。他深谙人算不如天算的道理,也没太多精力去遥想未来,走一步算一步。
  拿好草药,付斯怀回家做了道鸡丁和拍黄瓜,存冰箱时发现杨铮今天早饭也没吃就出去了。不过他也没时间纠结,给杨铮发了条消息又匆匆出了门。
  下午两点,付斯怀准时来到贝尔医院。
  今天是隋烨出院的日子,他这次熟悉地找到408病房,蒋元已经在门口候着。
  进门发现隋烨这少爷病又犯了,脱了病号服,换了件丝质的衬衫,头发也打理过,倒不是夸张的样式,只梳理得很柔顺,服服帖帖垂下来。
  回趟家搞得还挺隆重。
  听到开门的声响,正在回复消息的隋烨回头望过来,不急不慢地说:“好久不见。”
  “也就半个多月。”付斯怀撇撇嘴角。
  去前台签完出院的单子,蒋元和付斯怀兵分两路,前者去收拾病房里那堆生活用品,而付斯怀则负责把隋烨安全送到车上。
  虽然隋烨已经能勉强下地,但根据医嘱最近几天还是尽量避免运动,贝尔医院贴心地提供了一台轮椅,方便付斯怀搬运这尊大佛。
  医院的人行通道设计得人性化,电梯直达底层,穿过中心花园就到室外停车场。
  今天阴天,有风,付斯怀推着轮椅走在花园里还挺舒坦。旁边一个女人带着俩穿校服的走过,付斯怀突然联想到杨铮。
  从杨铮初二以后,他俩相处时话就不多,更多时候都是各做各的事,微信也是寥寥几句交代事情。不过也正因如此,杨铮的消息回得还算及时,不知怎么今早发过去的还没回音。
  想着想着忘了转弯,轮椅差点碰到墙根,快要撞上的刹那付斯怀猛然回神,赶紧往右一甩,隋烨被狠狠一颠,只能抓紧了扶手。
  “你这是玩轮椅漂移啊?”隋烨幽幽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抱歉,”付斯怀难得有点愧疚,“没留神。”
  “我发现你跟我一起时很容易发呆,喂我吃西瓜的时候也是,”隋烨转头问,“我存在感这么低?”
  “没有,”付斯怀否认,“我的老毛病而已。”
  “走慢点吧,”隋烨也没过多指责,“蒋元收拾还要好一阵。”
  付斯怀依言放缓了速度,路过告示栏的时候没忍住瞅了一眼玻璃映出来的图像,他跟隋烨像两个养老院的老头在遛弯。
  所幸隋烨只是避免运动,不是不能动,上车的时候虽然姿势有点别扭,还是自己挣扎着跨了上去。付斯怀很庆幸,哪怕隋烨生病这两天瘦了几斤,自己这体格要把他搬运上车还是很费事。
  蒋元也很快提着两大袋来会和。付斯怀本想上副驾,但被隋烨拦住了:“副驾放了东西,你就坐后面吧。”
  付斯怀应了。车启动后,蒋元单手扶着方向盘问:“先送付先生还是先回松原?”
  隋烨漫不经意道:“先送他。”
  “先去松原吧,”付斯怀这回反驳了,“我住柳树关那片,绕路,我坐地铁回去就行。”
  “柳树关?”隋烨看起来很意外,“你怎么搬那儿去了?离你公司又不近。”
  付斯怀有点疑惑,他记得自己没有告诉过隋烨的具体地址,不过他俩同住那么久,在家里不小心遗落张名片也正常。
  他没多解释:“因缘巧合,只是暂时住着。”
  说起来,这两周还要考虑找新房子的事儿。
  车刚下高速,蒋元交代着:“别墅空了一两个月了,我昨天找人上门清洁过,不过食物什么的都没有,我晚点再去超市。”
  “卧室那些雕像清理过吗?”隋烨突然发问。
  繁复设计的后果就是必要的定期维护,隋烨卧室里那些摆件是最吃灰的。
  倒把蒋元问住了。他之前不怎么过问隋烨家里的情况,对松原别墅具体构造也没什么了解:“不太清楚,我稍后核实......”
  “我走之前帮你盖起来了,”付斯怀平静地打断,“冰箱里还剩了些冷冻食品,保质期到明年。”
  不知为什么,说完这句话车内突然冷场。
  没人接话,安静到付斯怀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良久后才听隋烨缓缓开口:“付斯怀。”
  “嗯?”付斯怀应了一声。
  隋烨下一句话又隔了好几秒:“其实——”
  话没说完,付斯怀手机铃声倏然响起。
  “抱歉,电话响了。”付斯怀下意识道歉。
  他拿出手机,发现来电是区号加座机号码。他按了接听,出现的却是他弟弟的声音:“哥,我在下关派出所。”
  莱万特在转盘处调了个头,又沿着原路开了回去,只是车速提了些。
  隋烨靠在窗边,偷偷用余光打量着付斯怀,对方双手握着手机,但看起来异常冷静,仿佛刚才接听的只是一个普通电话。
  甚至此时此刻付斯怀还有空客气:“其实你们不用送我过去,我可以自己打车。”
  隋烨理所当然地无视了他提的需求:“别废话。”
  下关派出所在柳树关南街口,位置不太好找,蒋元跟着导航绕了两三圈才看到入口。车上的时候隋烨一直盯着路边,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其实很少来这片,是老城区,除了几所学校什么都没有。
  蒋元把车停到门口,付斯怀很快下了车,回头道:“谢谢,回去小心。”
  隋烨看着对方不急不缓的背影,开口问蒋元:“你知道他有个弟弟吗?”
  蒋元实话实说:“没听说,您也不知道吗?”
  隋烨面无表情:“是啊,我竟然也不知道。”
  他小心翼翼地把付斯怀放在自己身边三年,细微而隐秘地观察甚久,无数次看着付斯怀跟赵师傅在楼底抽烟交谈,了解到的却依旧是冰山一角。
  逼紧一步就会排斥,不逼就永远被隔离在防护罩外,世界上竟然有这么难抓的兔子。
  “我们回去吗?”蒋元转头询问。
  “回个屁,”隋烨把衬衫领口扣子扣上,“扶我下车。”
  付斯怀走进派出所,门口看门的拦住了他:“来干什么的?”
  “找我弟弟,”付斯怀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他在里面。”
  看门的跟他核实了杨铮的姓名,放他进去了。
  下关派出所不大,付斯怀跟着一位穿警服的左拐上了二楼,进了一个小办公室。门口两张桌子堆积着几叠纸质材料,再往里有两张长凳,右边那张就坐着杨铮。
  杨铮打架进派出所,他其实意外,也不意外。
  小他八岁的弟弟跟他性格截然不同,是没打磨过的石头,从小性子又倔又硬,不会主动刁难人,但被人惹到的时候棱角就骤然彰显,小时候没少跟人打架。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杨铮,一只手把对方一直低着的头抬起来。
  幸好,杨铮发育得还不错,打架不吃亏,看起来只有额角有点擦伤。
  “疼吗?”付斯怀问。
  杨铮没说话,摇摇头。
  “为什么打架?”付斯怀又问。
  杨铮不吭声了。
  这时候警察插话道:“你是他亲属吧?”
  付斯怀“嗯”了一声:“我是他哥。”
  “我看着不像啊,”警察上下扫了他几眼,将信将疑,“亲哥哥?”
  付斯怀从兜里掏出自己身份证:“同父同母不同姓,可以联网查。”
  “行吧,”警察也没收他证件,“你弟弟跟同学校外打架,被人看见打了报警电话,俩未成年,都没受什么伤,现在分开问话,但你弟弟很不配合。”
  杨铮突然接话:“该说的我都说了,我承认是我先动的手。”
  “原因呢,”警察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此时也不急不躁,端着杯茶反问,“为什么动手?”
  “我跟他不对盘,”杨铮皱了皱眉,“他骂我,我没忍住就动手了。”
  “骂你什么了?”警察追问。
  杨铮又不吭声了。
  门口突然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还伴随着拐杖助行器有节奏的响声。
  声音愈来愈近,随后门被推开,蒋元搀扶着隋烨站在门口。
  付斯怀回头意外地盯向对方,隋烨也回以直白的视线。
  带隋烨进来的人向警察解释道:“这位也说是亲属。”
  警察端详了这人半晌,狐疑地问:“你也是杨铮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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