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敢置信,一度崩溃绝望,龟缩在自己给自己制造的躯壳内不愿相信一切。
最后是君度强硬地把他拖出躯壳,让他面对真相,强迫他做出选择。
——是否需要杀了青年。
恩施最后做出决定,他想要得到青年,无论是否是欺骗。
在他看来一辈子的欺骗也是另一种真实。
他面对青年没有任何变化,而可笑的是自称深爱着他的青年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内心的痛苦。
这让恩施的心理向君度期望的方向扭曲,而他也成为君度在几年前埋下的“地雷”之一。
还有一枚地雷便是黑皮诺。
那位天才是君度偶然间找到的,彼时他正因不切实际的想法和疯狂的实验手段被赶出某高校附属研究所。
将黑皮诺带回组织,君度时常暗示引导黑皮诺对一些跨时代的研究产生兴趣。
毕竟君度不想被组织发现他真实的能力,而他又必须让组织认知到某些小玩意的存在。
黑皮诺就是最好用的道具,也是最好的消耗组织财力的道具之一——军工厂也是因君度的提议才正式建造。
降谷零进入组织后,君度便悄然引爆所有早期埋下的“地雷”。
想让组织留意到谢斯科家族并不算难事,走私军火是谢斯科家族的主要资金来源。
因为一些任务,组织代号成员多次与谢斯科家族的人正面对上,不过仅是一些小摩擦,没有太过火。
而那些代号成员几乎都是朗姆的人。
接下来的一切比君度想得还要顺利,时间节点也恰到好处。
但他还是颇为可惜,许多有趣的预备方案都无法执行。
与恩施讨论完具体交易事宜,降谷零和君度先行离开私人岛屿。
坐在游艇船舱内的沙发上,降谷零视线无意识落在驾驶室的君度身上。
如果说恩施真的是君度的人,那么君度的目地是什么,他想操控“影政”扩大个人或是组织的势力?
降谷零皱眉,又是这种他只能漠视的情况。
对于这种事他不能贸然插手,或者说他没有插手的余地。
为了一定的平衡,“影政”的存在不能消失,否则西西里将再次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而现今能坐稳“影政”之位的只有拉结尔和谢斯科两大家族,其他势力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告知西西里官方?
只要“影政”制度存在一天,无论那个位置上的人是谁,只要能保持明面上的安宁,只要能压制住那群黑手党。
他们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这么让君度亦或是组织更进一步扩大他自身的势力?
降谷零觉得那简直糟糕透顶。
不同于英美,这里可没有类似mi6或是fbi的机关。
“零,你是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君度头也没回,却仿佛知晓降谷零所思所想一般笑道,“亦或是想让我做的事情。”
这个提议令降谷零隐隐捕捉到什么,他不甚在意地回道,“不,我现在只想赶紧回酒店洗澡。”
半夜,两道黑色人影轻而易举地避开围在别墅周围的巡逻成员,翻进别墅。
瞥见别墅四处的监控,降谷零皱眉,留给他们落脚的死角并不多,想要潜入有些麻烦。
君度并没有这个烦恼,他毫不介意暴露什么,在降谷零眼前摩挲耳钉,正大光明走上二楼。
视线在那只紫灰色耳钉上停顿几秒,降谷零跟在君度身后。
不知是对手下太过自信还是对别墅的安保系统太过自信,降谷零他们潜入时首领正搂着年轻的情妇睡得香甜。
君度面不改色,装有消音器的手枪发出两声闷响,床上的人永远陷入沉睡。
守在门口的降谷零垂眸摩挲手指,没有太大反应。
杀死谢斯科首领比想象中更加简单。
第二天两人死亡的消息传遍西西里。
关于首领交替一事,家族内部长老会和那群拥有继承权的儿子们闹得不可开交。
最后在拉结尔家族明里暗里的威胁暗示下,恩施·谢斯科成功坐上首领之位。
而就在继承仪式结束的当晚,在激烈的运动后恩施没有睡着,只是在男人平稳的呼吸声中离开卧室。
脚步蹒跚着走到别墅后花园。
因为与男人的关系,恩施早就将所有人手安排在外墙外,此时花园本不该出现任何人。
但此时月光下青年一头金发璀璨夺目。
恩施顿了几秒,他抬手却想起作为遮掩的眼镜没有戴在脸上。
最后他握拳,低声道,“有事吗?”
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降谷零问道,“只是想来问你和君度认识多久了。”
从初遇君度开始,恩施就知道他的老师和他一样拥有深爱着的人。
他也知道眼前的青年就是那个人。
他思索几秒,还是没有回答,却是默认他和君度早就认识。
“你是在害怕君度杀了你的爱人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令恩施错愕,他猛地抬头,就见降谷零紧盯着他似乎已经看透他的一切。
恩施知道是他刚刚下意识露出的慌乱和杀意让青年意识到他的心理,他没有说话。
降谷零眸色浅淡,嘴角上扬。
“那么不如合作一次吧,恩施先生。”
“为了你的爱人。”
第九十六章 惊喜
“零是瞒着我去做什么小动作了吗?”
降谷零忽视堵在门口的君度,绕开他走进房间,随口答道,“给你准备惊喜。”
“是吗,”君度抬手捻走夹在降谷零头发间的花瓣,贴在唇边仿佛在克制着什么般吻了下。
“我很期待。”
君度本以为这所谓的惊喜是在几天后才会出现。
但没想到他家小公安如此雷厉风行,第二天晚上他便听到拉结尔首领死亡的消息。
死在了教堂的忏悔室。
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位罪大恶极的黑手党首领是个虔诚的信徒。
是会在面无表情杀人后进入忏悔室的恶徒。
君度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椅上,手撑着额角朝走出浴室的降谷零笑道,“零,你有穿上神父的教袍吗?”
“你很在意?”降谷零擦拭着头发坐到床边。
“当然,”君度略显苦恼,声音中都夹杂着失落,“错过这么美好的画面,我会非常难过。”
“我可以为你再穿一次。”降谷零漫不经心地将毛巾挂在颈边,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话语有多暧昧。
或者说他就是故意的。
在君度眼神的温度变得炽热时,他嫣然一笑。
“穿上教袍在你死后为你念诵悼词。”
不错的提案,君度认真思考,发现这也算个不错的结局。
毕竟为他主持葬礼的是他的神明,还穿着圣洁的教袍。
光是想想君度就觉得心血澎湃。
“我很高兴你会这么回答。”
果然是个疯子。
降谷零心底冷嗤,面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除去闪烁着冷芒的紫灰色双瞳。
“我会记住这个约定。”
拉结尔首领死亡一事影响到的不仅仅只是拉结尔家族,刚上任不久尚未坐稳首领之位的恩施也受到影响。
他的上位和拉结尔首领脱离不了关系,现在首领死亡,那些被压制下来的人开始蠢蠢欲动。
各种暗杀接踵而至,长老会把所有属于首领的权职全部扣下,恩施的处境愈发艰难,岌岌可危。
而原属于拉结尔家族的男人对待恩施的态度也愈发恶劣。
他是首领暗中培养的底牌,拉结尔家族知道他的人不多,均是首领的心腹,而他们现在正被其他派系的人疯狂针对。
这种混乱下他无法回到拉结尔家族,暂时只能继续待在恩施身边。
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
原本男人以为自己还挺喜欢恩施,毕竟长的是他的菜,床事也放的开。
还是高高在上的小少爷,算是不错的性伴侣。
但没想到这位小少爷脱去那些地位权势的光环,只拥有徒有其表的空壳后,别说喜欢。
看着就不顺眼。
男人压在恩施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小少爷的脖颈处一圈红痕。
是他掐出来的手印。
恩施望着男人脸上的嫌恶,意识恍惚,他突然明白几天前那名青年对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为了你的爱人。
——如果你能接受最真实的他的话。
他能接受吗?
不能。
他爱的是阳光,爱开玩笑,比所有意大利男人都要浪漫的男人。
既然要伪装,为什么不继续装下去。
为什么不装一辈子?
恩施忽然觉得恶心,一切的一切。
他死死盯地眼前的男人。
是他杀死了他的“爱人”。
恩施一把将男人掀到一边,他捂住脖子不住地咳嗽。
男人坐到床边穿上衣服,一向充满活力的声音中夹杂着恶意,“没有用的东西。”
像是在迁怒又像是在为即将到手却最终消逝的权势感到不甘。
男人当然知道恩施没有一点错,但那又如何,他们是黑手党,期待真实的爱才是异类。
玩玩而已——这才是他们这种人的常态。
——如果无法接受的话,就请爱上自己。
——你是谢斯科家族的首领。
青年的话一遍遍回荡在耳中,恩施抬手,却发现早在许久之前他的眼镜就被男人打到地上。
对男人的爱猝然消失殆尽,恩施才意识到原来他从始至终并没有爱过男人。
他只是享受着有人全心全意不顾外物爱着他的感觉。
所以当发现原来男人的爱也是虚假时他会那般崩溃。
君度教导他即便虚假只要持续一辈子便也是真实。
或许那时他那般坚定的爱意不是因为男人,他只是想要抓住那人对他的宠爱——他只想要那个幻影。
见男人即将离开,恩施低低笑出声。
让人听着不寒而栗。
“真是一对恐怖的情侣。”
听到恩施的喃喃自语,男人心道不妙,但多年来对恩施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
他没有想到只沉迷于学习的恩施会拥有这般优越的身手。
临死前男人仍无法理解为什么上一秒还对他展露爱意的青年会对他露出这样冰冷的眼神。
恩施站在男人尸体前,慢条斯理地整理西装,踩碎那副只是装饰用的眼镜走出卧室。
他是谢斯科家族的首领。
半个月后,扬言厌恶粗鲁的恩施以雷霆手段彻底掌控谢斯科家族。
私生子们和长老会死伤大半。
而拉结尔家族的大长老之子也在混战中脱颖而出成为新一任首领。
得知这件事时君度正兴致盎然,在街头为降谷零作画。
降谷零靠坐在街边休息长椅上,看着远处恩施被几人簇拥着向他们走来。
君度就像是没有注意到,一心作画。
但可惜的是他调不出那般极致美丽的蜜色,也调不出深邃神秘的紫灰色。
似乎所有单薄的颜色都是对眼前青年的亵渎。
“老师,”恩施恭敬地站在君度身后,“抱歉,我违反了我们之前的约定。”
曾经君度答应过他帮他将男人束缚在身边,而他只需要假意归顺拉结尔家族,在谢斯科家族站稳脚后杀死现任拉结尔首领。
届时拉结尔家族新任首领将会是君度的人。
“影政”真正的统治者也将会是君度。
但在即将成功之际,他反悔了,转而应下“约翰”的交易。
君度放下画笔,凝视着眼前劣质的画作。
“嗯。”
他轻描淡写地点了下头,温柔地撕下眼前的画纸,一点一点撕碎扔进离长椅不远处的垃圾桶。
“恩施,你真的不爱他了吗?”
没想到君度会在这种时候问出这样突兀的问题,恩施点头,犹豫几秒他坦言道,“我其实从头至尾都没有爱过他。”
阳光下君度那对无机质的黑瞳似乎点缀着刺目的光晕。
他转头对上降谷零冷淡的双瞳,眉眼间透出无尽的温柔和爱意。
“零,你想送我的惊喜是什么?”
第九十七章 “爱情”的定义
无论愿不愿意承认,降谷零知道他真正的爱情启蒙者就是君度。
推翻了他对“喜欢”的所有定义。
不仅仅是在一起很舒服,很快乐。
“爱”意味着会心疼他的一切遭遇,会为他的偏爱感到雀跃,甚至偶尔冒出想要独占他的想法。
更会因他产生情欲。
就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但那时对这样的变化,他甘之如饴。
也正因此发现一切不过是欺骗后,降谷零会那般憎恨。
是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恶心,难以用一言两语解释。
这也同样让他像是变了个人,被感情被情绪驱使着。
自认为的冷静似乎也不过是狼狈的掩饰。
作为旁观者围观恩施和男人,降谷零猝不及防地发现他竟依旧对君度抱有情感。
这种感情无法以他个人意志控制,他仅仅只能做到压制。
分明恩施能毫不留情杀死曾经那般痴迷执着的人。
而他却可笑得被所谓的情感绊住脚步。
这是降谷零根本无法理解的一件事。
君度是他最厌恶的那类人。
可偏偏他曾爱过他。
恩施爱上的是虚假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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