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悄悄抬头打量这个可爱的小妹妹。
她拥有一头卷卷的漂亮头发,圆圆的像苹果一样的小脸,还穿着毛茸茸的小鹿衣服。
可爱的小女孩,祝你永远健康快乐哦。
霍卿章将手中的红玫瑰递给温绛:“女儿有玫瑰了,老婆的也不能少了。”
温绛接过玫瑰,抿嘴笑笑:“只有一朵么,真小气。”
嘴上这样说着,他举起玫瑰轻轻嗅着。
酒店负责人引领他们往里走,脸上是遮不住的尴尬。
他试图解释:“这种流浪小孩太多了,经常缠着外地人卖东西,还卖高价,霍先生再碰到他们不要搭理,不然被缠上了会很头疼。”
霍卿章目视前方:“没关系,我爱人和女儿喜欢就行。”
进了酒店房间,小令仪这一路走来有好多问题想知道。
“妈妈,为什么那个小朋友不睡觉,卖袜子呢。”
“妈妈,为什么这里的楼楼都没有屋顶呢。”
“妈妈,为什么小哥哥卖玫瑰fa,叔叔要骂他呢?”
无数个“妈妈”,密密麻麻嗡嗡嗡。
但温绛还是耐心地给她解释了当下叙利亚的情况,他觉得即便女儿不懂,可也该知道,战争到底带来了什么。
获利者永远是站在顶端的人,痛苦则留给了无数的平民百姓。
小孩虽然睡了一路,但妈妈的声音就像催眠曲,听着听着,沉沉睡去。
翌日。
酒店负责人送来了早餐,并给温绛他们制定了详细的旅游攻略。
毕竟大马士革的旅游攻略太难找了,这里几乎见不到外来游客,没人敢贸然进入这座随时可能被轰炸的城市。
酒店负责人一再叮嘱,千万不要招惹那些兜售货物的小孩,否则甩不掉的。
温绛和霍卿章吃过早餐后,牵着令仪漫步在这座满是创伤的城市,兴许是游客少,当地人见到他们这样的亚洲面孔都感到好奇,就像他们小时候在国内看到外国人一样好奇。
这时,两个骑着破旧摩托车的少年忽然停在三人面前,挡住了三人去路。
霍卿章瞬时警觉,挡在温绛面前。
而温绛也立马把令仪抱起来,紧紧搂着。
两个少年从车上下来,其中一个问道:“你们是Chinese么?”
没有分不清对方是韩国人还是日本人,而是坚定认为对方是华人。
霍卿章点点头。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只巴掌大小的油纸包,递过去:“请你吃烤花生。”
霍卿章开始没接,或许是还是警惕。
少年挠挠头,然后竖起大拇指,用塑料英语道:“Chinese,Good,帮助我们,卖肥皂。”
另一个少年点点头,比了个心:“Love China,friend.”
少年们看得出霍卿章对他们的警惕,也没再说什么,骑上摩托说了句“再见,祝你好运”。
霍卿章迟疑许久,慢慢打开了油纸包。
里面是一颗颗饱满喷香的花生,还带着新鲜出炉的温度。
霍卿章看向温绛和女儿。
温绛问令仪:“你想吃花生么?”
令仪点点头。
温绛自己先吃了一颗,确定没毒后,抓了一捧花生放进令仪掌心。
小小的手捧着小小的花生,载满异国他乡淳朴的友谊。
后来二人去了当地最大的巴扎市场,才发现,叙利亚人民对China的好感度可以说已经拉满。
头顶的穹顶布满弹孔,阳光透过这些弹孔射出明亮的光线。
这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棚子两侧摆着各种新鲜玩意儿。
衣着夸张的老人背着比人还大的酒壶,售卖酸梅汁;
年轻的小哥提着一捆廉价的竹蜻蜓,表演了一遍又一遍;
为了头顶这小小的光,努力热烈地活着。
而一家三口走在这里能碰到不少主动打招呼的当地人,糖果店的老板会主动送给他们一罐糖果。
中东地区特有的齁甜,但又不乏坚果的浓香。
最有名的大马士革玫瑰精油,只卖440叙利亚磅,约合人民币44元,但其工艺成分完全不熟香奶奶这些奢侈品大牌。
这又是令仪眼中另外的一番世界。
在这里,她感受到了与她肤色不同的叔叔阿姨们最纯真的善意,小哥哥会和她表演玩电动飞机,留着大胡子的老爷爷会送她一杯红茶和坚果,握握她的小手,夸她是个善良宝宝。
温绛抱累了,霍卿章想接手,但令仪说她想下来自己走。
小小一只,走路也不利索,跌跌撞撞又显得几分着急,尽管爸爸妈妈已经将步子迈到最小,可她还是很难追上节奏。
“叔叔,要买巧克力么。”倏然,一个小女孩追上来道。
温绛低头看过去,就见一个扎着潦草高马尾的卷发小女孩,右手握着几块巧克力,左手抓着一只小推车,里面躺着个目测只有一岁多的小宝宝。
温绛本来不想买,他带着令仪这一路吃了太多甜食,怕把小孩儿的牙齿吃坏。
但小推车不听话地往一旁跑,小女孩瘦瘦小小的手抓着车子,另一只拿着巧克力的手倔强地伸过来,双脚只能无奈劈叉。
这小人儿,还没个婴儿推车高。
小小的令仪屁颠屁颠跑过去,帮这个只比她大了三四岁的小女孩推住婴儿车。
都没婴儿车高的小豆丁,用她稚嫩的小手坚定地托住比她弱小的小婴儿。
温绛帮忙挡着婴儿车防止乱滑,看了眼里面几个月大的小婴儿,忽然好奇:
“你爸爸妈妈呢,你这么小就看孩子么。”
温绛不会叙利亚语言,只能用英语和她交流。
女孩勉强听懂了几个词,回答道:“爸爸在轰炸里死掉了,妈妈失踪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或许妈妈也死掉了,总之,没再回来了。”
温绛的心一下子被揪紧了。
鼻根酸酸的。
不知道她是如何能平静地诉说这个悲剧,她也不过才六七岁的模样,本该是在坐在明亮的教室里享受童年的年纪,却因为战争失去双亲,只能独自抚养尚不能自理的弟弟,肩负起这早已分崩离析的家。
她和令仪站在一起,扎着同样的高马尾,个子也差不多,明明是近在咫尺,却像生活在两个世界。
当温绛不能满足令仪的需求时,她会委屈巴巴地哭,会抱着妈妈的腿撒娇,但这个小女孩,连哭的时间都没有,唯一的目的就是活下去。
小女孩叹了口气,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令仪:“谢谢你,这个巧克力请你吃。”
令仪听不懂她说什么,腾出一只小手接过巧克力,随即眼巴巴地看向爸爸,意思是“该付钱了”。
霍卿章摸摸女儿的头发,从旁边的百年冰激凌老店里买了冰激凌,又买了两只面包,悄悄在袋子底下塞了一沓钱,一并送给小女孩。
小女孩脸上的笑实在几分尴尬。
或许她也曾经生活在富裕和睦的家庭里,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她接受嗟来之食。
但如果不接,仅靠卖巧克力她养不活自己和弟弟。
笑着笑着,孩子的眼睛垂了下去。
大颗大颗的眼泪滴在脏兮兮的衣服上。
她是典型的高加索人种,是世界上公认的最美人种,她有着如碧海一般的瞳孔,极其漂亮的长睫毛,但这样美丽的眼睛,却要成日与泪水为伴。
她还是接了面包和钱,不停对他们鞠躬说谢谢。
想要活下去,有时就得放弃尊严。
作为同样经历过战争的国人,能深刻体会她此时的感受,但也只能痛恨自己的怜悯之心,却又什么忙也帮不上。
小小的令仪看着小姐姐的眼泪,狠狠共情了。
她想让妈妈抱抱她,但又不能,因为小姐姐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不该在她面前表现出幸福,她会更难过的。
所以,令仪将这迫切的拥抱给了面前的女孩。
她像个小大人一样拍着女孩的后背安慰她:“没关系,太阳公公只是累惹,他会再回来看你们的。”
女孩听不懂中文,但她好像听懂了令仪的话,露出一抹沾着眼泪的笑容。
第66章 番外三
夕阳西下,令仪和女孩挥手道别。
“累不累?”温绛询问令仪。
令仪手里攥着那块几乎融化的巧克力,沉默地摇摇头。
“宝贝在想什么?”见小孩难得的沉默,温绛倒是好奇起来。
令仪迈着小短腿走得急匆匆,良久,她仰起头,小脸写满急切:
“妈妈,我们不可以让小姐姐来我们家住么?”
她不知道“收养”这个词,但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温绛尴尬啊。
说不可以,在令仪匮乏的认知里会显得自己很冷血;说可以吧,实际意义上又做不到。
这个小姑娘真是问了个让人进退两难的问题。
见温绛不出声,霍卿章知道他是被问到了。
霍卿章轻轻把小孩抱起来,揉揉她的小卷毛,轻声道:
“当然可以。”
小孩眼睛倏地亮了,睁得大大的:“那我们去和小姐姐说好不好。”
霍卿章抬手刮刮她的小翘鼻:“可是,小姐姐不愿意走。”
令仪不服气:“爸爸没问她,怎么知道呢。”
“你知道么。”霍卿章抱紧孩子,“其实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小姐姐要是想丢掉自己的弟弟没人会怪她,可她还是走到哪里都带着弟弟,为什么。”
令仪咬着小手指,摇摇头。
“因为弟弟是她唯一的家人了,家不是房子也不是漂亮的露台,而是有家人在的地方,她不愿意丢下弟弟,是因为这就是她的家。我们对她来说,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可以被任何人取代。”
“可家人不能。”
这个回答或许太深奥了,令仪只能理解为小姐姐不喜欢和他们住在一起,只想和弟弟在一起。
但这个回答,让温绛想起曾经的自己。
出道后一举成为娱乐圈顶流,赚得盆满钵满,买了漂亮豪华的大房子,可还是觉得自己像一叶扁舟,于汪洋大海中漂泊着,找不到方向和目标。
霍卿章的出现,让他确定了自己的方向,也终于有了归宿感。
温绛抱住霍卿章的手臂,脸蛋贴在他的肩膀,紧紧依偎着。
霍卿章还以为是温绛觉得自己被冷落不开心了,腾出一只手揽过他的肩膀,对令仪道:
“如果让令仪离开妈妈去一个更豪华漂亮的大房子里住,那里还有比妈妈更美丽优秀的人,你愿意么。”
令仪立马摇头、摇头:“我要和妈妈在一起。”
哦明白了!
所以小姐姐才不愿意离开弟弟,因为没人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人。
自己也绝不能和妈妈分开!
她张开莲藕般肉鼓鼓又小巧的手臂:“妈妈,抱抱。”
“让爸爸抱着吧,妈妈抱了你一路很累了。”
令仪:“嘤,好吧。”
晚上。
霍老爷子打来视频电话时,温绛刚带着令仪洗完澡。
小豆丁被柔软的白浴巾包裹着,只露一张圆乎乎的小脸蛋,几根小卷毛调皮的从浴巾边缘探出来。
浓黑的睫毛如曜石,光泽美丽。
“哎呀,令仪刚洗完澡么?我宝贝真漂亮,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可爱的小朋友?”
老爷子不过才两天没见到令仪,想的不得了,吃饭念叨体检念叨做梦都全是小豆丁。
令仪笑得眉眼弯弯:“太爷爷,令仪也想你了。”
“真的假的,别不是逗太爷爷开心呢。”
小孩一听,立马裹着浴巾下了床,那小短腿一时踩不到地,跟攀岩探险一样来回晃悠着。
好不容易下了床,她从小包包里翻出糖果店老板送给她的星星糖果。
这次她爬不上去了,只能站在床边,把糖罐推到镜头前:
“是好心阿姨送给令仪的,令仪没舍得吃完,要留给太爷爷还有爷爷奶奶一起吃。”
小孩说话不是很利索,这一句说了很长时间。
老爷子全程没打断,尽管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但还是耐心听完她说的最后一个字。
温绛这老母亲心都要化了。
多好的小家伙呀,明明自己馋得要命,这一路看了N次糖罐,口水都在嘴角摇摇欲坠,但还是决定要留给家人一起分享。
“谢谢我们小宝,太爷爷最喜欢吃这个糖了,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令仪:“嚎!”
老爷子没说两句,忽然招呼霍父过来,说自己有点事要暂时离开,让霍父先陪小宝说说话。
待老爷子离开,霍父和令仪打完招呼,让温绛把令仪支开,他有事要告诉二人。
见霍父这严肃的表情,温绛心中升起不安的预感。
令仪被安排去给她的小兔子玩具喂饭饭,霍父犹豫许久才道:
“其实是,你们爷爷这几天体检,结果……不太好。”
霍卿章眉头一皱:“具体说说。”
“老爷子年轻时就有高血压的毛病,而且这些年属实为了公司操劳太多,忽视了这毛病,导致现在动脉硬化,已经确诊为冠心病了。”
霍卿章和温绛几乎是同时怔住。
老爷子现在八十九岁高龄,冠心病又无法根治,只能靠手术和药物保守治疗,但他这个年纪做支架手术的风险和难度极大,所以他自己的意思是:
“手术不做也行,反正也没几年活头了,所以你们别再气我,让我尽可能父母活两天,陪陪我的小宝贝。”
虽然温绛知道老爷子不是霍卿章的亲爷爷,但这么多年,他也感受得到老爷子对他们一家的关心和疼爱,听到这个消息还是不免心痛。
而且,令仪非常喜欢太爷爷,如果哪天太爷爷走了,她也会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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