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身影互相对视,也鬼鬼祟祟朝麦田方向走去。
还有那种,坦然自若的,永远都迈着高傲步伐的……
景琛隔壁房间就是莱恩教练的房间,他从麦田回来后贴墙上听了半天墙角,一直到隔壁响起震天呼噜声,他才穿衣下床。
走到门口,碰到了同样鬼鬼祟祟的傅明赫。
景琛白了他一眼:“你不是不来么。”
傅明赫环伺一圈,压低声音:“我只说做好分内事,没说不来。”
“挽尊?”
“不是,只是不想和教练正面起冲突,大不了,阳奉阴违,等他睡着后一切好办,你们不都是这么想的么。”
景琛轻笑一声:“原来傅律师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傅明赫抿嘴笑笑:“大概吧。”
两人前边,是做贼一般走两步就停下来四处张望的唐怿。
两人动作不敢太快,很快便被两道人影抄了过去。
决绝如风,只能通过身形来判断,超车的二位是霍卿章和艾澜……
这两人像是生怕去晚了吃不上热乎的,借助腿长优势形如阵风,余光打量着对方的身距,互不相让,一定要比对方更快一点。
温绛蹲在地上拔着草,打了个哈欠,眼睛快要闭上。
好困,想睡觉。
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下一秒,他手中尚未全部拔出的草被一只大手接了过去。
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回头看过去。
是霍卿章。
他一声不吭接替过温绛手上的活儿,气势撼然,快准稳。
而他的身后,还有各种打扮的其余四人,撅着腚毫无形象,二话不说撸袖子开干。
艾澜对着杂草生拉硬拽,一抬眼就见霍卿章又开始在温绛面前表现自己,冷哧一声,加快手上动作,很快来到了霍卿章身旁。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卯这劲儿攀比谁拔得快。
温绛看着这一幕,忽然感觉令下的天气也没那么冷了。
大家都好可爱。
爸爸说得对,真心换真心,别人虽然嘴上不说,可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云善初没料到,不怕死的人这么多。
一个两个都喜欢搞小团体是吧。
他一个箭步冲到莱恩教练房门口,敲敲门:“教练,抱歉打扰您了,我有事想向您举报。”
屋内传来震天的呼噜声。
“教练你睡了么?睡了的话先醒醒吧,这次不是一个人,而是全部人违规。”
“教练,教练你还睡么,我要举报。”
回应他的,只有拖拉机一般的鼾声。
云善初默默战了许久,冷哧一声。
那就让你体会一把,从云端跌入泥土里的落差感。
他写了举报小纸条贴在教练门口,傲然离去。
天边泛起了点点鱼肚白。
杂草堆积在麦田前端,堆成了小山。
众人最后检查过麦田每个角落,确认找不出一点杂草后,擦去脸上的灰尘,冲温绛点点头,示意他们要走了。
蹲了一整晚,所有人的腿都是麻的,蹑手蹑脚回了营地,和衣上床。
睡了不过半小时,嘹亮的哨声响起。
一帮人赶紧起床集合。
莱恩眼底挂着淡淡的青色,但却精神头十足。
他审视着每个人疲惫的面容,发出了意味不明的一声笑:
“今天,你们当中或许有人要离开了,怎么,都想好离别时的美好寄语了么?该怎么拥抱说再见,用什么姿势,这漫长的一晚,应该足够你们去思考了吧。”
景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学着教练的语气阴阳怪气道:“想了呢,想了十八种姿势。”
霍卿章看起来困意强烈,手握成拳挡在嘴前,试图克制住即将到来的哈欠。
莱恩眉尾一挑:“好,想好了就好,毕竟有些别离,一别可能就是永远。”
他转过身向麦田而去,示意众人跟上来。
云善初跟在队伍最后面,神清气爽。
出门前他特意观察了下教练门上的纸条,不见了,看来教练已经知道他们昨晚的腌臜事。
就像教练说的,有些人一别可就是永别咯~
天刚蒙蒙亮,呈现淡淡的青灰色。
麦田随着冷风摇曳,如金色的波浪。
麦田尽头的简易窝棚里,温绛抱着自己破破烂烂的尼龙手套,外套盖住肚子,睡得正熟。
在窝棚旁,是小山一般的杂草。
莱恩猛然止住脚步,不可置信地望着这堆杂草。
就连全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海崖都跟着发出一声小小惊叹。
这……是怎么做到的。
景琛笑得眉眼弯弯,精致又好看:“完蛋,想好的十八种姿势和一百八十句道别语看来是用不到了。”
莱恩慢慢踱步到景琛身前,高傲扬起下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上书几个大字:
【我举报:霍卿章、艾澜、景琛、傅明赫和唐怿五人不顾条令,违反规定帮助温绛除草。】
看清上面的字,景琛的笑容淡了些。
但绝对的骄傲不允许他做出任何惊慌之态,但也是硬撑罢了。
妈的,有内鬼!
妈的!想也知道是谁!
妈的!贱人!
“纸条上有名字的人,请你们伸出双手,我要亲自检查,举报内容是否属实。”莱恩咪咪笑着,这笑容却令人不寒而栗。
众人思忖半晌,最终在心中达成一致。
死就死,大不了不拍了收拾东西滚蛋,但今天这委屈,不能让温绛受了。
齐刷刷的,五双手同一时间伸了出来。
五双惨不忍睹的手,布满被杂草划破的伤口。
莱恩面带诡异笑容检查过每双手,最后又问了一遍:“举报信上的内容,看来是全部属实?”
景琛回以笑容:“是啊,要罚便罚,退训也可以,我们都一晚没睡,回去补觉呗。”
云善初还在一旁假装好意帮忙说话:“教练,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们都没受过什么严格管理,做出违背条例的事也正常,要不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你闭嘴。”景琛这次不惯着他了,“假惺惺装什么好人,谁不知道举报人是你一样,这么爱举报怎么没见你在检察院任个一官半职?”
被人劈头盖脸一通好怼,云善初瞬间红了眼眶,委屈巴巴的都能拧出水来:“我没有……不是我……”
莱恩一抬手,示意两人别吵了。
他缓缓看向违反规定的五人,黑红的国字脸憋得通红。
良久,他像是松了一口气,声音变得轻柔:
“我问你们,一个团体,最重要的是什么。”
众人默不作声,但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莱恩看向那堆杂草,点点头:“是团结一致。”
“当我还是一个游泳选手的时候,因为接力泳赛和队友产生了分歧,闹到一度要退队。”
他说着,捡起一根杂草轻轻一折,杂草断成两截。
“我的教练就用泳馆前的小草告诉我,人如细丝,是世界上最柔软脆弱的东西。”
说着,他又捡起厚厚一把杂草,使劲折了折,杂草纹丝不动。
“可只要拧成一股绳,便成了世界上最坚韧不催的存在。”
莱恩望着依然在熟睡的温绛,头一次,露出了和蔼温柔的笑。
“其实,昨晚我和各位一样,一直没睡,在窗前看着你们,看了一夜,就算没人举报,你们的一举一动也全被我看在了眼中。”
众人:你骗人,我都听到你房间的震天鼾声了。
莱恩没说谎,那鼾声不过是录音机的循环外放,如果不这么做,这群人恐怕也不会这么早就放低戒心,偷溜出去帮温绛拔草。
云善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
他的嘴唇在抖,手指在抖。为什么所有人都坚定不移选择了温绛,就连素未谋面的教练也是这样,温绛到底有什么好。
事实上莱恩与他们根本不熟,他对每个人都不了解,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对他们进行考验,要他们明白,无论是参加节目也好,日后拍戏也好,团结对一个集体来说,至高无上。
如果他们真的懂得了这个道理,未来才会走得更长远。
“所以,你们非但不需要接受惩罚,相反的,我还要奖励你们,凡是参与拔草的队员,每人加五分,午餐多加一个鸡腿。”
众人不可置信,从震惊到说不出来再到雀跃欢呼。
温绛终于被吵醒,从窝棚里爬出来望着欢呼的众人,一脸迷蒙。
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能输,也得跟着欢呼。
他似是情不自禁一般扑进霍卿章怀里,试探着轻轻跳了下:“代表我太开心了。”
霍卿章揉着他冷冰冰的手,无奈笑了:“你知道发生什么了么就开心。”
“不知道,但你开心我就开心。”
你开心我就开心。
霍卿章表情微怔,心脏没由来跳漏了一拍。
所以,这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告白么。
他笑容深了些,揽住温绛的腰往怀里靠了靠,低头在温绛耳边轻语:
“希望你永远开心。”
看着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们,教练意味深长一笑,随即宣布了噩耗:
“可是,奖惩分明是规矩,所以,刚才语言交流过的人,每人扣二分。”
死寂,死寂。
仿佛连风声都停止了。
什么叫乐极生悲[战术后仰.jpg]
经过几天无止尽地挑豆子、打扫鸡舍等任务,嘉宾们肉眼可见地瘦了。
莱恩教练手绘了一份积分表,帮每个人算好了目前为止的得分。
得分最高的是艾澜,第二名是霍卿章,最后一名是海崖。
海崖基本全程打酱油,他已经对这节目没有任何期待,早早着手准备起接下来的通告。
而霍卿章只比艾澜低了一分,没别的,艾澜豆子挑得好,视力虽然是急速下降,但只要能拿到房间分配权,这些他都不在乎。
集训最后一天,莱恩教练特意为众人准备了勇气大礼包。
他认为,娱乐圈和体育界一样,必不可少的就是向前走的勇气,以及被打倒后重新站起来的韧性。
第37章
换运动服集合前,温绛对着试衣镜打量着自己的身体。
十五周的肚子已经稍稍有了些凸起,穿上衣服倒是不明显。
他缓缓坐在床上抚摸着肚子,笑道:“小宝宝,我们再过半年就要见面了,你出生的时候已经到了夏天,你会不会也像这炎炎夏日一样是个火爆性子呢。”
他低了低头,像是在倾听小宝贝的回答。
他又问:“你喜欢令仪这个名字么?我是挺喜欢的……嗯,好吧,非常喜欢,果然是霍代表,比妈妈有文化对吧。”
“可惜,你再也见不到外公外婆,但是,爷爷会不会喜欢你呢。”
温绛笑笑:“不喜欢也没关系,妈妈喜欢你就够了。”
或许是孕期情绪敏感,刚才还高兴着,下一秒,温绛鼻根酸了,眼睛也湿润一片,眼前的景象变得有些模糊。
想到了不待见他的爷爷奶奶,想到了通讯不发达时的父母爱情。
妈妈是农村出身,和爸爸相识在大学校园,一见钟情,一眼定终身。
那个年代大多是包办婚姻,只见过一面就这么稀里糊涂结了婚。
温绛一直以为父母的婚姻也是这样,直到父母去世后,他收拾父母的遗物,在小柜子里发现厚厚一沓书信,非常厚,目测几百封。
他拆开所有信读了一晚,从父母相识到爸爸去南方支教再到他出生,跨越整整六年,全是爸爸写给妈妈的信。
原来他以为的包办婚姻,是父母违背长辈意愿坚定不移对对方的认定。
其中有一封,是在他出生没多久,爷爷奶奶瞧不起妈妈是农村出身,也不喜欢温绛,爸爸对妈妈安慰说道:
“对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没能陪在你身边,弟弟说爸妈不愿意去医院看望你和儿子,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但请你坚信,无论男孩女孩,无论他能否成龙成凤,我都会坚定不移爱着他,就像爱你一样。”
“我已向学校提交了调岗申请,虽然我知道孩子们舍不得我,但他们可以有无数个老师,你却只有一个我。团聚的日子即将到来,让我们一起为儿子庆祝百日。”
温绛从小到大见过爷奶的次数寥寥,对他们的印象还停留在父母的葬礼上,他很清楚,他们不喜欢妈妈,理所当然的自己也是不被爱的。
他同样清楚,霍卿章不会像爸爸那样给他写无数封信,毕竟他连短信都很少回。
而霍卿章的家族,或许也不会接受这个小宝宝。
那时他不理解,妈妈明明知道自己不受公婆重视,为什么还是坚定选择了爸爸,并且在爸爸不在身边的日子生下了他。
当他肚子里也揣了一个小生命后,他才懂得了那种感受。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孩子是软肋,也是无坚不摧的盔甲。
所以,他也不怕了。
霍卿章换好运动服来叫温绛集合,还没进门,就在外面听到了温绛的喃喃自语。
说着“爸爸不喜欢你没关系,麻麻会一直爱你”。
霍卿章敲门的手停住。
笨蛋,谁说不喜欢。
儿子的名字也想好了,这样到时上户口就会顺利得多。
与此同时,远在国内的霍老爷子坐在办公桌前,面前坐了五六个起名先生,选了几大册子姓名让老爷子挑选。
讲道理,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大阵仗,明明还有六个月,全国有名的起名先生都叫老爷子薅来了。
老爷子看了一圈,横眉一挑,重重摔了册子:“你们怎么办事的?几百个名字,竟然没有一个是女孩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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