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微微阖上眼睛,像个疲倦的小孩子一样,靠在她背上,说:“师姐,如今将心里的话说出来,感觉舒服多了。自从穿越过来,很多秘密积压在心里,我,也挺累的。现在都说出来,做一个没秘密的人,感觉轻松多了。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他什么都知道,芙蕖一开始救他,是因为善良。她从来都没图过他什么,她什么也不要,只是将他当做需要呵护的弟弟。
芙蕖没动,只是任由他靠着自己,眼眸间温情萦绕。
她忆起从前点点滴滴,慢慢开口:“我穿过来的时候,这具身体才八岁。我那时就像所有的穿越者一样无措,虽然有原主的记忆,却对那个家里陌生极了。”
“芙蕖她有很好的家庭,她的家人对她很好。他们甚至对我也很好,可我那时候很难过,因为觉得我像个小偷,偷走了芙蕖的一切。”
戎铃枝听着,也有些感同身受,喃喃地说了句:“可是,这也不是你的错啊。”
“确实,所以我梦到芙蕖了,她说她本来就会死在八岁的高烧里,让我不要自责,好好地代替她活下去。所以,我就释怀了,有时候人各有命,不是我们能介入的。”
说到这里,芙蕖摇了摇头。
系统呜呜地哭了起来,说:“好感人,好感人。”
它毕竟是个人工智能,哭起来的声音也是一卡顿一卡顿的,有点好笑。
一下子把戎铃枝心里的那点悲伤驱散了,转而变成对系统的无语。
他说:“师姐,其实她是对的。人死后无非执念于仍旧活着的人,你的到来能够解决她的执念,你代替她活下去,对她来说又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所以,我在璇玑门体会到到了何为亲情。铃枝,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你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成为你的亲人。”
他如一叶浮萍漂浮于这世间,无枝可依,无人可信。
如今终有人站在他身后……此刻,少年似乎释怀了自己两世皆亲缘淡薄,茕茕孑立的命运。
他感觉鼻尖酸酸的,像个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将脑袋搁在芙蕖肩上。软着声音撒娇:“师姐原本就是我最亲的人,以后我什么事都不会瞒着师姐。”
……
陆殿青化成萤火,藏在封眠袖间。
他似乎暗中探查了什么,声音中微微有些无奈:“那罗刹女蛰伏万年,修为深不可测,你那么冲动,果然受伤了。”
其实按照封眠本来的修为,即使是十二只罗刹女聚在一起,对他也无法构成威胁。只是他修太虚剑意,需要静心忘情,摒弃人的一切杂念。
而如今,他因为戎铃枝,早已深陷尘世。
又如何再修太虚剑意?
怕是此刻,体内的真气与经脉早已乱做一团。若是剑心再无法稳下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陆殿青思来想去,也想不到处理的办法,只说:“接下来,你便不要再出手了,等到天灵山茶会之后,你立即回浮玉峰闭关。不然走火入魔了,到时你要怎么办?”
“那迦菩提,你能取到?你能胜过林济慈?”封眠眼瞳微深,淡淡地反问。
“我——?”陆殿青拉长了声音,“自然是不能。”
封眠只说:“要得到那迦菩提,把那个魔修送回戮渊。”
“行吧。”
陆殿青深知,以封眠的性子绝对不会让那个魔修呆在戎铃枝身边,便也没再劝,只让他悠着点。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当年我便劝过你,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活人怎么能去修太虚剑意呢。如今后悔吗?”
封眠没有应答,只是问了句:“你对小戎的师姐,认真吗。”
“自然认真。”
“那人妖殊途,你会后悔吗。”
陆殿青顿时闭嘴,说不出话了。
也是,感情这回事有什么后不后悔的。
*
天灵山便是悟禅宫所居之地,云峰巍峨,满山的苍翠掩着其中雕梁画壁的寺庙建筑群。
青灯佛影,碧绿修竹,伴着自寺庙后方涓涓流淌的清溪,的确是处僻静的清修之处。
而他们刚刚在庙前站定,便见一群僧人簇拥着一个年轻俊美的僧人走了过来。
他穿着很是不同,褐色的僧袍外罩着一件红色袈裟,上面用金线绣着“卍”的纹样。
手里持一柄玉如意,微微弯唇露出温和的笑:“封道君,许久未见了。”
“嗯。”
封眠淡淡应了一声,连视线都未偏移一分于这僧人。
若是寻常人定然会被记上一个“轻蔑不知礼数”的恶名,但因为他封眠,这副淡漠的态度又显得不足为奇。
芙蕖站在后面,悄悄同戎铃枝说:“这就是悟禅宫的佛子,林济慈。”
佛子?
戎铃枝倒是没注意到别的,只是发现这个佛子虽然也没头发,但是发顶怎么毛茸茸的?
芙蕖将他的疑惑尽收眼底,说:“这个,还是因为封道君。”
啥?
第95章 小戎作死
林济慈是悟禅宫选中的佛子,佛子不算出家人,可以带发修行。早几年,这位济慈佛子的确未曾剃发。
据说,他早年受过青阳宗那位封道君的恩惠,便一直痴恋于他。这位佛子生得唇红齿白,俊美又多情,原本与封道君也应是一段佳话,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封道君自始至终只是山巅供众人仰望的那簇雪。
后来,这位佛子见捂不热封道君的心,便渐渐地熄了声势,就在去年天灵山茶会之后,削发正式出了家。
“封眠的桃花,还真是源源不断啊。”
戎铃枝语调幽幽,望向前面并肩而行的两人。
虽然林济慈如今是个光头的和尚,看起来和封眠怎么也不登对,但他心里还是觉得酸溜溜的。
又听见后面有人讨论:“你们说,封道君今年带队前往天灵山茶会,是不是因为这位佛子啊?”
“封道君修太虚剑意,怎么可能会动情?”
“可这位佛子痴心不改,也许封道君真的生出了一点……”那人适时止言。
却遭来旁人的坚定否决:“不可能,不可能,封道君道心坚稳,若他也沦陷儿女情长,这世间就真的没人飞升成神了。”
“那你说说,封道君为何突然带队?”
“不知道,但肯定不会是这个原因。”
……
后面的人都快吵起来了,戎铃枝听得心里很不舒服,怪难受的。
恨不得上去同他们争论一番。
但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便赶紧拉着芙蕖往前走了走,试图“耳不听为净”。
芙蕖啧啧两声,挑眉问:“你吃醋了?”
“没吃。”
被点破了心事,小戎有些恼羞成怒,哼哼道:“切,我才不吃醋呢,我心里坦荡的很。”
甚至为了掩盖自己复杂的心情,特意哼起了小曲,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呀,天蓝蓝的,山青青的,空气如此清新,我好开心啊。”
芙蕖:“……”
听了一会他的胡言乱语,她终于忍不住了,捂着他的嘴巴勒令他闭嘴,“闭嘴!别念叨了,实在太难听了。”
戎铃枝:“……”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全世界都针对我这个善良单纯开朗的小男孩是吧?
他坚强地从被捂住的嘴里挤出几个字:“我们绝交,三分钟。”
然后,被芙蕖敲了下脑袋。
小戎委屈屈,在心里大唱:世界孤立我任它奚落,我却保持我的沉默,明白什么才是好的坏的都散了~
没有人注意到,后面依旧被弟子扶着的瘸腿褚岫。
他看着与封眠并行的林济慈,怒火中烧,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在心中怒骂:林济慈这个贱人,竟然还不死心?
-------------------------------------
天灵山茶会明天才会正式开始,戎铃枝、芙蕖和其他弟子统一被安排在悟禅宫的偏院里。
而封眠作为带队人,住处自然与他们不同。此刻还需要再与悟禅宫的人商讨一二,便被林济慈引去了一处偏房。
那间禅房看起来很昏暗,其余的僧人都停在门外,只有封眠和林济慈两人进入,房门还关的严严实实。
戎铃枝被芙蕖拉走,走着的过程中,还不忘回头,用一种复杂而幽怨的视线盯着那处偏房,恨不得用目光将那紧闭的门烧出个洞来。
孤男寡男,谁知道那个佛子会不会对封眠做些什么啊!
*
小戎气鼓鼓的,连带着中午吃饭的时候都没什么胃口,像是没魂儿一样,目光飘忽地转悠。
原本悟禅宫的餐食便素,清汤寡水,没什么味道。
芙蕖吃了两口,砸吧砸吧也觉得没啥味道,便也不动筷子了。
旁边的昆吾峰的弟子们也皆是一脸痛苦,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下咽。
纷纷道:“这怎么吃啊?”
“本来赶路就累,看到这菜顿时没什么胃口了。”
……
听着大家的话,芙蕖也心软下来,掂了掂荷包里的银钱,思考了一下,说:“左右今日也没什么事情,大家中午便凑合凑合,晚上咱们下山,去吃点好的。”
“师姐万岁!”
“师姐万岁!”
欢呼声引起了旁边青阳宗弟子的注意,他们看着自己碗里的青菜米饭,轻轻地叹了口气。
毕竟,这肯定是芙蕖师姐自掏腰包,他们的师兄可就没这么有钱了,呜呜。
芙蕖低眸看向旁边闷闷不乐的戎铃枝,捏了下他的脸颊,问:“你去不去?”
戎铃枝一心扑在封眠身上,忍不住想:封眠现在还和林济慈在一间屋子里吗?他们在做什么?
他表情怏怏的,压根没什么心思玩乐,沉重地叹了口气,说:“我没力气啊。”
但是,又觉得不爽。
封眠说不定此时正和那个林济慈待在一起呢,凭什么他要扑在里面,闷闷不乐的。
不行!
他猛地坐起来,神色尤其地激动,说:“不行,我去,我必须去!还一定要好好地玩!”
少年的举动让旁边的师兄们一脸疑惑,他们忍不住问:“小师弟怎么了?”
“他受什么刺激了?”
芙蕖淡定地按住戎铃枝,回答道:“他,这几天没怎么吃饭,脑子坏了。”
师兄们若有所思,道:“那得好好补补。”
*
系统:“噗哈哈哈哈,宿主他们说你是脑残。”
陷入忧郁的小戎:“……”
该玩点什么呢?
啊啊啊啊压根没什么想玩的,就是想去看个究竟,封眠到底在干什么啊!
*
晚色渐昏,昆吾峰的师兄们跟在小师弟的后面,不知不觉到达了繁华之处。
花苑内丝竹声声,花苑外,来往马车络绎不绝。
这些一心修道、基本未曾沾染过男欢女爱的孤寡剑修们顿时红了脸,齐齐地看向戎铃枝,结结巴巴道:“小师弟,咱咱咱们来这里干什么?”
戎铃枝一脸理所当然,眨眨眼,道:“自然是喝花酒啊。”
“小师弟,看不出来啊……”玩的挺花。
“不行,咱们快走,要是被周师兄知道了,肯定要挨罚。”
只有芙蕖一脸无语,她自然明白戎铃枝这个小混蛋想做些什么。
那位封道君知道了,真的不会惩治他吗?
但是看着少年一脸得意的小表情,她轻轻叹了口气。
“进去吧,我帮你们担着,周师兄不会怎么样的。”芙蕖摆了摆手。
算了,既然孩子这么喜欢作死,成全他吧。
第96章 道君的惩罚
三楼的雅间里,吵吵嚷嚷的。屋子的正中央,歌姬抱着琵琶古琴,正在弹奏小曲。
穿着艳丽的漂亮舞姬们坐在剑修们身侧,正笑语晏晏地劝酒。
昆吾峰的师兄弟们在周缨的管理下,哪里来过这种地方。根本经不起漂亮姑娘们劝酒,一饮便是一整杯。
几轮下来,皆是晕晕乎乎地醉了过去。
出去转悠了一圈,带了点零食回来的芙蕖,便看见她的师弟们全部喝得烂醉,但还算规矩,一个个坐的像小学生一样,压根不敢做违背宗门规定的事情。
而这场“花酒”发起人——戎铃枝的身侧,空无一人。
他自己坐在那喝,目光幽怨地盯着欢笑的人群。
虽然是低度数的米酒,但他整整喝了一小壶,趴在桌子上起不来,双颊酡红,眼神也迷离起来。
芙蕖叹了口气,在他身侧坐下,往他嘴里塞了块山楂糕。托腮看向他,说了句:“吃点酸的清醒一下。”
舌尖被酸溜溜的山楂糕刺激,戎铃枝止不住晃了晃头,然后颤巍巍直起身子,指向欢快聊天的舞姬与师兄们,声音幽怨极了:“他们孤立我。”
“没人孤立你,只是这些舞姬姐姐们更喜欢你俊美帅气的师兄们,而不是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孩。”
芙蕖敲了下他的脑袋,说:“闹够了嘛,咱们该回去了。”
“回、回去,不想回去。”
说话间,少年又喝了一小杯。
这次,他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眼眸微微被酒意晕出湿痕,可怜巴巴地说:“师、师姐,我不,不想回去,不,想、想、想见到……”封眠。
他就是吃醋了,就是很难过。
46/70 首页 上一页 44 45 46 47 48 4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