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岁数小,个子也不高。若非是修士,压根背不动封道君这样高大的成年男人。
即使此刻能背动,却也多少有点左摇右晃。
但他就这么艰难地、一步步将道君背到了浮玉殿外。
屋外是无尽的苍穹,星星点点的繁星落下微光,仿佛一切都静谧美好。
可戎铃枝的心情却很沉重,滚烫的泪珠落下,他含着鼻音,喃喃道:“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
刚刚系统说到太虚剑意,他才想起来这一茬。
封眠修的是无情道,可却对他动了真情……那会如何呢?
后果可想而知。
害他动情,却又让他帮忙夺得娜迦菩提。
戎铃枝不敢想,封眠是如何带着伤帮他除掉了悟禅宫的人,而他却丝毫没有察觉他手上。
他一向是个善于指责别人的人,但此刻却第一次生出自己罪该万死的想法。
少年用手背上的袖子擦掉脸上的泪水:“我把封眠害成这样的。”
“笨。”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水,道君的声音响在他耳侧:“总是这样爱哭,旁人受伤也要哭?”
第110章 褚岫这个贱人
道君的声线微微沙哑,还透着丝丝的虚弱。
戎铃枝顿时再次红了眼眶,脚步顿住时,声音里透着点点哽咽,似乎在诉说委屈:“封眠,你怎么了?是不是太虚剑意反噬你了。”
闻言,道君抿了下紧绷的薄唇,微微变白的神色却被他很好地掩盖过去,低声道:“没什么事。”
他身量高,从少年背上起身自然容易。
戎铃枝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已被男人拥入怀中。
封眠身上的味道很特殊,乌木沉香里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却并不让他觉得反感,只觉得心疼。
他望了眼道君苍白却依旧俊美的脸,突然想起了重生前亲上他的那一刻。
那一刻万人敬仰的封道君真的变成了神明,那时的他强大得似乎与天同寿,轻易扭转乾坤。
可是如今……少年的脸埋在道君怀中,泪水沾湿他的衣襟,低低地说了句:“封眠,我是不是错了。”
因为知道道君会成神,所以会对此感到更愧疚。
他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紧缩,心中的复杂难以言说。
他唾弃自己:戎铃枝是一个卑劣的人,明明知道这样会毁了封眠,却依旧贪恋这份缱绻温柔,不愿离开。
对于少年的询问,道君没有回应任何,只是与他紧紧相依,薄唇中吐出的话是从未有过的依恋。
他微微敛眸,遮住眼中潜藏的深意,低低道:“不要离开我。”
道君性格一向克制寡淡,即使是对戎铃枝,也基本没有说过这般不舍的话。
戎铃枝微微怔愣,似乎也醒悟过来,擦了擦眼泪,唇角微勾,露出笑意。
他踮起脚尖,勾住道君的脖颈,欲吻上去。
却被封眠避开。
道君微微低头,带着凉意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少年的唇,目光也于那处逡巡,眼底的欲望涌动却依旧克制,“不要亲,血腥气难闻。”
闻言,少年却没有放弃半分,依旧不依不饶地亲了上来。
甚至伸着舌尖,像个小蛇一样舔了舔道君淡色薄唇上破皮的伤口,说:“甜的。”
封眠被他撩得热气上涌,却偏生戎铃枝不再做过火的事情,反而皱着眉头说起了正经事:“那这个伤怎么治。”
少年脑中掠过一万种天马行空的想法,却也想不出太虚剑意动情的伤该怎么治。
正当纠结烦恼的时候,突然被抱了起来,道君骨节修长的手不偏不倚,正好捂在他的臀部。
戎铃枝顿时说不出话了,结结巴巴、却依旧凶悍道:“不准用这个姿势抱我!”
“你不是问怎么治伤?”道君轻轻吻在他眼角,瞳中的欲望再无法克制,雅正的薄唇却说出下流的话,“床上治。”
“不行。”
虽然戎铃枝这个小处男也馋道君的身子,但鉴于原主的年龄略小,做些过分的事情肯定不行。
他赶紧拒绝,慌张道:“封眠,我还小呢。”
高岭之花却只是用手将他的衣襟拢紧,慢条斯理道:“还有别的方法。”
系统:“……”
ok,下班。
这俩人又要玩点花的了。
*
后来,在戎铃枝的逼问之下,封眠终于交代了治疗的方法——那就是闭关平息体内乱窜的真气。
这半个月要先好好休养一下。
戎铃枝怕打扰到他,便义正言辞地搬离了浮玉殿,回到自己在昆吾峰的院子里去了。
可是封眠似乎有分离焦虑症一样,晚上时不时便会出现在他的屋子里,美名曰保护他。
然后做一些……
小戎只能默默叹息,大佬的体力就是牛掰,伤成这样还能日日折磨他到三更。
他原本打算等封眠的伤势轻些,便去碧水原找芙蕖和陆殿青。但还没启程的时候,芙蕖便抱着一个狐狸崽子回到了昆吾峰。
而那个狐狸崽子嘛,虽然暂时无法化成人形,但以这副面孔赖着芙蕖,与她同吃同住,开心得不得了,天天尾巴都要晃到天上去了。
看着日渐亲密的一人一狐,戎铃枝心里生出了类似老父亲的感觉,恨不得冲上去把陆殿青这个老狐狸拆散了。
天天装柔弱躲在芙蕖怀里,简直是一杯上好的碧螺春。
这天,芙蕖因为要给小狐狸崽子洗澡,便让戎铃枝去主峰帮她取件东西。
戎铃枝便去了。
这还是自从悟禅宫之后,他第一次离开昆吾峰。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走在路上的时候特别奇怪。
往日也许有那么几个人,因为他在天赋测试上的壮举而多看他几眼,但今日他的回头率简直百分之百。
他看了下手里拿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物件啊。又问系统:“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嘛?”
系统诚实道:“除了纵欲过度的虚弱感,也没别的。”
戎铃枝恼羞成怒,骂道:“没人问你这个,滚。”
系统:“嘿嘿。”
这个贱,它非犯不可。
那是因为什么?
戎铃枝若有所思,难道是因为这些人知道那迦菩提在他手中。
不应该啊,当日悟禅宫的人都死绝了,罗刹女肯定不会留下活口的。
他就这样怀着一肚子疑惑,又走了一段路,听到了旁边经过之人的议论。
可能因为他们几个年龄小些不懂事,当着别人面说坏话还敢这么大声,编排戎铃枝的话让正主听了个清清楚楚。
“欸欸欸,他们说的就是他吧。”
“好像就是他,天底下难找出第二个这么漂亮的少年了吧。”
听到这的时候,戎铃枝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和系统夸耀道:“看吧,他们说我好看。”
下一秒,他就笑不起来了。
“怪不得褚道君会违反门规,收他当小奴呢。”
“那也不是因为他漂亮啊,褚道君之所以如此,难道不是因为那位封道君嘛。”
“这么说起来,倒真是几分相似,只是没有半分封道君风骨而已。”
“不是,这么隐秘的事情怎么传出来的啊?我怎么不知道。”
“只能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呗,这事在宗内传得可快了,马上都要人尽皆知了。还有人说啊,如果他真的是褚道君的小奴,那他现在的身份肯定是假的喽。”
“那会被逐出宗门吧。”
……
他们越说越离谱,马上都要编一个话本出来了。
当事人戎铃枝:“???”
我靠,就知道褚岫这个贱人没憋好屁。
第111章 又脏又臭
一直到回了昆吾峰,戎铃枝依旧闷闷不乐。
其实他并不是特别在意陌生人的目光,只是觉得这样会打破他平静的生活。
以至于他在将东西交还给芙蕖时,忍不住幽幽然叹了口气。
芙蕖敏锐地发现了少年的异样,便托着下巴问他怎么了。
戎铃枝将前因后果悉数说清后,又摇着头叹气,“总感觉我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现如今整个宗门传遍了此事,人人皆知他是混进来的,原先只是那位褚道君豢养的卑贱小奴。
估计都等着看他笑话呢。
“这事,的确不好办啊。”芙蕖摸着怀中狐狸崽崽软乎乎的皮毛,若有所思道,“肯定是褚岫捅出去的,不过到底是为什么呢?他一向虚伪得要命,最看重自己的脸面。而养小奴这种事宗里是明令禁止的,他如此自爆,何苦呢?”
看来……戎铃枝嘴角微微抽了抽,说:“他应该察觉了什么,准备跟我鱼死网破吧。”
话音未落,门外便跑进来一个熟悉的人,正是前几日与他比试的杨桐。
他看了眼坐在芙蕖身旁的戎铃枝,神色复杂地说了句:“小师弟,大师兄让你去一趟。”
周缨找他?
戎铃枝心中漫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当时他混进青阳宗,便是周缨帮他登记的,此刻找来,难道是要斥责他?
他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芙蕖,后者却只能向他投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说:“小戎啊,你放心吧,你大师兄只是长得凶悍,不打人的。”
戎铃枝:!!!
还有打人这一说?
他更加担心了。
虽然周缨对师兄弟们非常友好,但是一想到他冷着脸厉声指责自己的模样,少年便有些难过。
他对陌生人一向没心没肺,从不在意旁人的生死。可是对于身边亲近的人,心里却柔软得像水一样。
昆吾峰的师兄们对他很好,尤其是周缨,温柔体贴,就像是个真正的哥哥一样,让饱受亲人薄情的戎铃枝有家的感觉。
他们会耐心地教他练剑,指正不对的地方,也会关切他的身体,问问他想不想回家,想不想娘亲。
可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如同镜花水月一场梦。
他不敢去细想,此刻他们知晓了真相,是否待他如初,还是同那些别的峰看热闹的弟子一样,只等着他被逐出宗门。
戎铃枝想着,慢慢敛起睫毛,心中怪难过的。
他看着走在身前的杨桐,身姿挺拔如竹,阳光迎面照过来时,将他的背影镀上一层金光。
少年低下头,瓮声瓮气地说了句:“师兄,我不是故意骗你们的。”
“那你为何要说谎呢?”杨桐仅仅这么讲了一句。
便听他的小师弟怔怔地看过来,露出受伤的神色,勉强笑着说:“如果不说谎的话,大概我们并没有遇见的机会。”
他们是天之骄子,是世人敬仰的青阳宗弟子。而他若不撒谎,若不偷偷混入青阳宗,估计如今还被褚岫困在孤峰之上,收到他一遍遍的虐待。
最后成为祭阵的材料,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可是说谎似乎就是件错事,戎铃枝并没有狡辩的余地。
但意料之外的事情却是,杨桐没有训斥他半句话,只是抿唇看着他,唇边带着几分笑意,“那便好了,相逢即是缘分,何必问询来处呢?小师弟,没有人怪你,我没有,大师兄也没有。还是那句话,昆吾峰的师兄弟都是最亲的亲人。”
戎铃枝微微愣神,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紧抿着唇,才隐约明白,并没人怪他?
夕阳遥遥,挂在群山之间,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不消多时,戎铃枝便随着杨桐来到了周缨的院子里。
戎铃枝刚想低头认错,却被周缨的声音打断。
他略深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欲言又止地望着少年,最终却因为不善言辞,只憋出来一句:“你最近,便不要离开昆吾峰了。宗里的那些谣言愈演愈烈,总归是有影响的,你待在昆吾峰我们才能保护你。”
话音未落,身后其他的师兄便涌了上来,一个个关切地看着戎铃枝。一句话没多说,先是往他怀里塞了一堆东西。
什么保命的法宝,什么快速传音的法器,甚至还有一个师兄知道戎铃枝嘴馋,特地去山下买了最好吃的一家糕点,一路捂在怀中,交给他的时候还是热的呢。
戎铃枝被他们弄得不知是哭是笑了,心里又涩又甜蜜,哑着声音问了句:“师兄们不会觉得我卑贱嘛。”
一言既出,众人都沉默下来,不知说什么好。
他们心中都有千言万语,但在此刻却不知道该如何言说,那不是嫌弃,不是厌弃,不是嘲讽讥笑,而只是单纯的心疼怜惜。
最终,是周缨打破了僵局,他像长辈那样,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抚了抚戎铃枝的发丝,说:“可是,你才十六岁,你有选择嘛?”
好像并没有选择。
他这一路好像都没有选择,只是被命运推着走,却从未有人问他是否有过选择。可是此刻他却觉得是幸福的,是羁旅的人找到了家的感。
少年勉强弯了弯唇,强制压下心中肆意疯长的爱意,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桃花眸氤氲着乖巧的笑意,放软了声音撒娇:“我想去吃山下的那家馆子!”
“我也想去吃,大师兄~”别的师兄也学着他的模样,拽着周缨的袖子撒娇。
听到这,少年的小表情顿时变成矜骄,捋起袖子豪气道:“今晚我请客,你们想吃什么都行!”
“就是——”
一道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眉间红痣的清冷少女抱着一只白色狐狸崽崽走过来,笑盈盈道,“不准喝花酒。”
一句话点了戎铃枝的穴道:“……”
好好好,就那么一次,要记一辈子是吧?
一个讨厌毛茸茸的师兄看着芙蕖怀里的小狐狸崽子,嫌弃道:“师姐,你天天抱着它干嘛,又脏又臭,别回来又乱拉乱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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