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府外,各家马车几乎是排着队地等待,一行接一行,宽阔的大道尽是迎宾送往,下车的夫人小姐公子们络绎不绝,乌泱泱一片,府门用红色丝绸系了个耀眼的大花结,庄继北看见的第一眼就扑哧笑出声:“好丑!”
庄苑南牵着他的手,庄继北收回手,不悦道:“我都多大了,还怕我跑丢了不成?”
庄苑南指尖戳向他的脑门,“我是怕你又去和人打架。”
门口的小厮早都在等着了,一见他们来,喜笑颜开:“大姑娘,小少爷,这边请!”
庄继北笑嘻嘻道:“大舅舅呢!我去找大舅舅给他拜寿呀!”
小厮笑道:“老爷正和宾客们会面呢。”
庄苑南道:“帮我们问舅舅安好,待舅舅不忙了,亲自跪拜寿安。”
小厮道:“是。”
伯爵府的宅子是老宅了,乍一看,有些古朴陈旧,不过胜在这种老宅里的园林都是数一数二有年头的了,随便路过的一棵老树,估摸也有个上百年的了。
一进去,参差树木,遮天蔽日,留下了一片阴凉地,众人顺着树梢下的阴影一直向前走,偶然遇见几个相熟的,便扇着扇子快步过去搭话。
庄苑南与庄继北不同。
庄继北少有进京,准确来说应该是长这么大就去过一次京城,还是小时候襁褓之中,早没了印象。
当年母亲生下他便撒手人寰,家中只有祖母和长姐,他若是去了京城,路程加客坐,一趟下来没个三月下不来,祖母年纪大了,和他没多少日子,故而众人也不强求,大多都是亲自去了襄州城和他见面,而非他奔赴京城。
庄苑南不一样,当年因病,去了京中,在外祖家住了一段时间,请名医调养身子。在京中还是有些许相熟之人的。
几家小姐见了庄苑南,笑着走来,衣衫浮动,裙摆飘飘,手中轻缓地扇着绢丝扇,娇笑道:“苑南!”
庄苑南回头,一边牵着庄继北,一边笑道:“嫣蓉,佩兰。”
她们忙笑到一起,庄继北头皮发麻,不自在道:“姐,你放开我!”
袁家二小姐笑道:“这就是你弟弟,果真玉树临风威风凛凛呢!”
庄苑南笑道:“继北,这是詹事府袁家二姐姐。”
庄继北道:“二姐姐好。”
袁家小姐笑出声来:“哈哈,好,好得很,白得了一个弟弟呢!”
庄苑南回头瞪了眼,低声道:“不许没规矩。”
庄继北闷闷不乐,心思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他可是男儿,老和这些女儿家待在一起干什么!管你是袁二姐姐还是二姐姐呢,叫了就对了。
一旁的碧湖色衣裙的小姐,扇子遮唇,笑道:“你可猜猜我是谁?”
庄苑南和袁二小姐同时笑出声来。
庄继北打量了几眼,嗯?有点眼熟。但仅仅是眼熟。
他茫然道:“见过吗?”
袁二小姐笑道:“见过见过!你没见过她,你可见过她的弟弟呢!”
庄苑南道:“丞相府赵家四小姐。”
庄继北恍然大悟,心道难怪有些脸熟,还没开口问好呢,那边就响起一声:“姐!”
众人看去,只见赵煜宁跑了来,急道:“父亲给我出门戴的那个羊脂玉呢?!不见了不见了!”
赵家四小姐道:“你不是嫌重,交给小厮了吗,问问你身边的柴喜去。”
庄继北哧地一声,嘲弄地瞥了眼。
赵煜宁瞧见他,也是没了好脸色,冷笑一声,再转头打了声招呼,恭敬道:“庄姐姐,袁二姐姐。”
赵煜宁这样的问候方式才是正确的,问候别人家小姐时,必然要在前面带上人家姓氏,像庄继北那样懒洋洋地应付差事,一声二姐姐直接叫过,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家人,所以袁家二小姐才调侃多了个弟弟。
不过这也不怪庄继北。
襄州城那地方比不得京城规矩严,管你什么姐姐弟弟哪家哪户的,一概随便叫,也没人说什么,突然来了京城,倒也不是他想失礼,单纯是他觉得习以为常且很有礼貌的叫法在京城行不通罢了。
故而,在规矩和礼节上,赵煜宁是远胜于庄继北的。
庄继北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再开口,留了个心眼,等听见旁人怎么说了,自己再效仿一二。一场宴会下来,将京中的礼仪规矩学了个大半。
夫人们聚了几桌,在远处的翠芳亭,小姐们也聚了一边,在湖中的水榭摆了插花玩闹,几家公子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朝后面的假山上去了。
庄继北在这边没几个熟识的,正巧司徒惟来了,左手拉着庄继北右手牵着赵煜宁,哄小朋友似的:“来啦来啦,那边有投壶,你们谁要玩?”
赵煜宁道:“我就不下场了,省得你们一局都赢不了。”
司徒惟啧啧几声:“就你猖狂。”随后又看向庄继北笑道:“你呢,玩玩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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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到了假山后,各家公子早都聚在一起了,大喊大叫,热闹一片,小厮们忙前忙后地伺候着。
比家世,赵煜宁和庄继北一定是这群公子里的头筹,一个是丞相之子身份尊贵,一个是如今备受圣上宠信的庄家,更是尊贵。故而两人一过来,自动就有人来玩笑攀谈。
庄继北坐下来,有人好奇道:“襄州那边有什么好玩的呀,说出来,我们也学一学!”
庄继北思考道:“逃学、捉弄夫子、上山打猎?”
“……”众人哄然大笑!
赵煜宁冷笑:“不学无术。”
司徒惟道:“你还说他,上面说的这些你哪个没做过?”
众人开始投壶,分了两支队伍,押了各自喜欢的物件,庄继北顺道陪着玩了几贯耳,京城的酒水他暂时还没喝习惯,略显涩口,远不如襄州城的回甘清冽,庄继北喝了几口就没兴趣了,天气炎热,口干舌燥,见那边有送茶的奴仆,叫了一声:“茶端这边来!”
奴仆忙不迭地过来跪道:“给您请安!奴才这是要送到那边穆苍斋的,请小爷等等,一会儿有人再给您送茶来。”
庄继北纳闷地瞧了过去,那边檀香袅袅,是个清凉雅致的好去处,他顺嘴问道:“大舅舅在那边吗?”
能被庄家公子叫做大舅舅的也就那么一个人,小厮立马会意,道:“是呢,大人正在见客,祁王府的温公子替祁王殿下送礼来了。”
一提起温公子三个字,原先喧闹玩笑的声音瞬间消停,众人噤声,四处打量,嘀咕道:“怎么是他来了啊……”
“啊,那我们在这边会不会太吵了,可别让那边觉得我们一天没事儿干。”
“要不还是别玩了吧?”
“换个地方玩也行?”
庄继北:“……出息。”他跳下石头,“玩你的吧,要是真把人家吵到了,不用你们自己安静,就有人来请你们安静了。”
众人一听,是这么个道理,立马又笑了起来。
庄继北对那位温氏是有几分好奇的。
不过也仅仅止步于好奇。
他没有探索欲望,总觉得那种人怪瘆人的。
让他想,那种人一定阴气极重,毕竟满手鲜血,死了也是要下阎罗殿的!
不止庄继北这么想,此刻,正坐在殿内的赵明昌也是这么想的。
祁王府的温公子此刻正在手下的右侧位跪坐着,一身藤紫浅色的华服,垂金坠玉,温润华贵,对方纤细的指尖正轻轻磋磨着茶盏,若有所思,道:“大人还有什么顾虑呢,不妨直言。”
赵明昌心里早已骂爹骂娘,可说出来的话却还是异常客气,“这……丞相府和袁家的婚约都订了有三年之久了,眼见明年就要成婚,袁家的那个袁二郎我也见过,是个仪表堂堂的公子,如今又得了圣上封的盐运使一职,炙手可热,丞相府如今肯定不会心甘情愿地断了婚约的。”
詹事府袁家的二公子袁斌,上个月由圣上封为盐运使,即将前往南方赴任。盐运使不同于别的官位,自古便是重臣方可上任,颇为‘富贵’的一个好位置。
袁斌和丞相家四小姐,三年前就定下了婚约,正常情况下明年就要成婚了,可偏偏这个时候祁王府来人了,若来的是旁人倒也罢了,应付两句也就过去了,可偏偏来的是这位温氏。
温氏的身份可与旁人大不相同。
温氏往往代表的就是祁王殿下的意思。
加之这位温公子,像是一只笑面虎,心思极多,多智近妖,很难对付。
此刻,对方提出,让他们家去和袁家订婚,赵明昌:你在说什么?
“说起来还未恭贺大人承袭爵位,永宁府有大人坐镇,必能永世长存。您可是圣上今年开春给的第一个恩赐,是好福气呢。”
温从声音轻缓,细水长流一般,像是在讲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赵长明半点不敢马虎,细细揣摩话意,先毕恭毕敬道:“这还是多亏祁王殿下相助,否则我这笨嘴拙舌又无功绩,恐怕没这么容易呢……”
“是,也不是。如今勋爵之家,有实权的不多,大人不参政事,圣上最放心不过,祁王殿下也只是顺水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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