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温遂一脸茫然地摇头,温知涵起身把他拉回来坐下,说:“这孩子大节小节都往公司送东西,你哥公司准备上市的时候不少人盯着,他明里暗里帮了不少,自己还藏着不说,如果不是小贺查到,估计我们也不清楚。”
这些事情,温遂也一无所知。
但他突然想起每周末都会出现在他门口的一束向日葵,每到节日时还会额外出现的一大束鲜花。
“后来我们知道,想说着请他吃个饭感谢一下,他也找理由推掉了。我以为他出国见你的时候也会说,没想到你一点也不知道。温遂,他做这些事情是为了你,你拒绝也好,接受也罢,态度得明确起来,不要模棱两可,对谁都不好。”
温遂晚上睡觉前还在想着这一番话,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房间门被阿姨敲了敲,说有客人来。
温遂立马从床上翻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冲进房间里的卫生间,洗漱好后换了身衣服下楼,却发现坐在沙发上、和秦思御攀谈正欢的是叶行安一家。
“叔叔阿姨好。”温遂愣了两秒才想起来打招呼,在叶行安旁边坐下时还没回过神,“你不是不回国吗?”
叶行安笑了,“你也没问我呀。”
“抱歉啊,我以为你和以前一样不回来。”
温遂看着桌上的几箱苹果,想起来今天是圣诞节。
“正好温遂来了,元旦节那天我想着大家一起吃个晚饭,小温有安排了吗?”
温遂刚要说话,秦思御就说道:“这孩子每年元旦都在家里,能有什么安排?正好秦言公司上市,让这小子请客。”
元旦节当天晚上吃饭,他要去赴时舟南的约,倒也来得及。
叶行安父母寒暄两句就要走,临走前,叶行安突然问温遂:“31号那天,你有时间吗?”
“不是元旦节那天吃饭吗?”
“那是家长辈的局,31号晚上是我约你,就我们。”
温遂傻眼了,一旁的温知涵听见这话,意味不明地看了两人一眼,没吭声。
叶行安这样煞有介事地提出邀约,让温遂觉得哪里有些奇怪,问道:“约我干嘛,吃饭吗?”
“我有话对你说,”叶行安说道,“这么多年朋友,不会这个机会也不给吧?”
“叶行安,你……”
“温遂,”温知涵出声提醒,“没什么事情就去玩吧,正好那天你哥不回来。”
叶行安:“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我把餐厅地址发给你,到时候见。”
“等等!”温遂犹豫两秒后果断叫住了叶行安,“那天我有约了,不太方便。”
叶行安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随即一本正经地问道:“是很重要的约定吗?”
“重不重要,我都不能毁约吧。”
“没事,那改天吧。”
叶行安走后,温遂才松了口气。一扭头,就看到温知涵和秦思御双双盯着他,面色不善。
“看出来了吗?老秦,你老朋友还是想撮合温遂和叶行安。”
温遂眉头一皱,语气有些激动:“我不是都说了吗?我和叶行安就是朋友而已。爸你不是答应我不乱点鸳鸯谱的吗?”
“你把他当朋友,人家不一定把你当朋友。饭局上你别吭声,他们如果真提出来,再说。”秦思御说道。
温知涵:“如果他真只是把你当朋友,刚刚就不会专门邀请你在跨年夜那天吃饭,还说有话要说了。”
偏偏是跨年这样一个尴尬又暧昧的时间点。
反正贺池临不会在跨年夜约他吃饭。
“你跨年夜那天约了时舟南那小子?”秦思御问。
温遂摇摇头:“我还没想清楚去不去。”
“那拒绝得那么果断?”
温遂拒绝得有多果断,就有多纠结要不要去赴时舟南的约。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对叶行安的态度,但搞不清楚自己对时舟南的。
到了跨年夜当天,秦言和贺池临压根没回来,温知涵和秦思御也是吃过午饭就出了门,阿姨放假,整个别墅里就剩下了温遂一个人。
时舟南说是在海边等,可海那么大,温遂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里,便发消息问。
结果半个小时后,温遂收到一条:“出门”的消息。
温遂还没出大门,就听到了摩托车的排气管声音,推门一看,时舟南一条腿撑着地,一只手拿着头盔,盯着门口的方向。
见温遂出来,时舟南停好车,把头盔递给温遂,温遂没接,只是盯着崭新的头盔发呆。
“很久没有骑了。”
“不安全,少骑吧。”
时舟南的摩托车换了,不是那种很重的机车,而带着种复古的机械感,温遂不懂摩托车的种类,但能看出来,这辆比时舟南之前的那辆安全得多。
“你之前的那一辆呢?”
“卖了,”时舟南轻描淡写地说道,“你退团之后,就卖了。”
时舟南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就像变了风格的摩托车。
他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仔仔细细地给温遂戴上。
温遂这才坐上车,拽住时舟南的衣角,说道:“走吧。”
第96章
还没发动, 时舟南就抓着温遂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腰上,“抓稳。”
一路的速度不快,绕过城区的高峰期后就开始畅通无阻, 视野也陡然开阔起来,晴天傍晚的天空带上了一抹粉色,美得像是在画里。
车沿着海岸线, 一路开到了码头。
温遂看到停在码头边的游艇,突然意识到什么, 时舟南替他取下头盔, 轻声道:“不问问我带你去哪吗?”
温遂摇头,“你总不能带我去私奔吧。”
时舟南反问:“为什么不能?”
温遂:……
“走吧。”
时舟南朝温遂伸出一只手, 两人登上了游艇, 温遂才发现只有他们两个人。
海城的这片海有几个海岛, 温遂小时候去过,游艇的速度很快, 但开的平稳,他们在游艇上伴着渐渐垂落的夕阳解决了晚饭, 到达目的
諵風
地时, 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
时舟南一直握着温遂的手, 他的掌心温热,带着些不容反抗的力度, 两人走到一片沙滩处,四下无人,但摆着帐篷和野餐桌,还点着几处篝火, 还没走近就感受到了温暖。
温遂环顾四周,说道:“我小时候也来过这样的海岛, 不记得是哪个了。”
“和家里人出来玩吗?”
“嗯,”温遂苦笑了一下,“本来是出来玩的,结果差点出事。”
时舟南拉着温遂坐下,给他倒了杯水,听见这话微微皱眉:“怎么了?”
温遂几乎从来没有提过这回事,虽然是年纪很小发生的事情,可他记得很清楚,每每想起还是会不安。
而此刻,时舟南用手指摩挲着他的手背,像是安慰,却又像是个下意识的动作,让温遂很安心,于是他想了想,说道:“我爸难得有空,想着带我和秦言出来玩,结果我当时乱跑,被他当时一个生意上的熟人带走,想拿一个大项目换我回去。后来报了警把人抓走,从这件事之后,我就改名改姓,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没人知道我是秦思御的儿子。”
“所以你当时才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其实,一直有点排斥。我知道以我的身份可以做很多事情,但是我不太想。后来在学校,因为没人知道我是谁,还被排挤过一段时间。”
时舟南第一次听温遂说这些,眉头越皱越紧。
“不过我不是那种让人随便欺负的性格,他们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他们,后来也没人敢欺负我了,但是剩下来的朋友也不多。我见过太多仗势欺人的人了,所以更讨厌这个。”
“你很棒。”时舟南说道。
“这些事情,我没跟别人说过。海岛上的风景很美,但是我长大之后再也没有来过了,他们也不说,怕我有阴影。”
温遂感觉到时舟南握他的手紧了些,听见他说:“抱歉,如果难受的话,我们回去吧。”
还没等温遂回答,就有一股力气拉着温遂起来,温遂用了些力拉住时舟南,“不用走,我没有那么脆弱。”
天色渐渐黑下来,篝火的光却照亮了周围一片,火焰燃烧伴随着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此起彼伏。
万里无云,正值月底,在远离光污染的海岛上,夜空中点点繁星闪烁着,温遂很久没这样静静地看着一整片银河,看得很认真。
“这里很美。”温遂说道,“比小时候更美。”
时舟南不知道从哪拿出一个音响,放着舒缓的轻音乐,两人就这么坐着看星星,谁也没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舟南突然开口:“我听说,今天晚上会有流星雨。”
温遂没戴表,不想拿手机,不知道现在几点,正抬头仔细去看,突然看到远处窜起的一束光。
不等他反应过来,那束光就在空中炸开,比繁星更加璀璨。
自从海城城区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之后,温遂已经很久没有亲眼看到这种巨型烟花了。
点点火光映在温遂的眼里,让他有一瞬的失神,甚至差点忘记自己身处何地,直到下意识勾了一下手指,才想起来身旁的时舟南。
温遂转过头,却发现他不像自己一样抬头望烟花,而是盯着温遂,像是看了很久。
璀璨耀眼的烟花转瞬即逝,但眼前的光并没有消失,时舟南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束花,对温遂说道:
“温遂,祝你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希望你能天天开心。”
花拿出来的那一刻,时间被无限拉长,温遂以为时舟南要表白,可是他没有,他只是祝他新年快乐,简单却真挚。
温遂接过花,又一波烟花从远处炸起,火光映在他们两个的侧脸,面部线条都变得柔和起来。
“我没有花给你,”温遂说道,“但我也祝你,新年快乐,万事顺遂。”
话音刚落,他就被时舟南用力地抱住了。
“我希望以后,对你来说这里不是阴影,希望你留下的是幸福的回忆。”
似乎他们重逢之后,时舟南一直在做这件事,把曾经对温遂而言痛苦的回忆,一点点用新的事情填满、取代。
到现在,那些不是因为他而产生的痛苦,也变成了一段可以轻松提起的过去。
温遂这次抬起手,回抱了时舟南。
动作很轻,但时舟南感受到了。
拥抱过后,时舟南又开始听温遂讲以前的事情。
“所以我初中那会儿,只剩下贺池临和叶行安两个知道我真实身份的朋友,其他的人都挺表面的。后来叶行安脑抽和我表白,被拒绝之后就出了国,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回来。”
“那他现在…还喜欢你吗?”
温遂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毕竟这么多年没有什么联系。初中毕业,我就进了海大的少年班,所以大学毕业进AERX的时候,我才20岁。”
时舟南:“所以当时你去的那个市中心的老房子,是租的吗?”
“对,”温遂说道,“不想让人知道我自己家在哪,又不太能住宿舍,所以就一直在外面租房子。”
“真的很了不起。”
“这有什么,”温遂笑了笑,“你不也是很小就出国读书了吗?”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时舟南抬起手腕看了眼表,正色道:“流星雨要开始了。”
温遂立马坐起身,双手合十,“听说流星雨许愿很灵。”
再一看旁边的时舟南,也学他的样子双手合十,神态虔诚地闭上了眼睛。
没过一会儿,天边真的有流星划过,温遂连忙闭上眼睛,把能想到的愿望都许了个遍,甚至还有功夫给秦言和贺池临也许了一个。
放在最后的,是时舟南。
他希望时舟南以后的日子不再有任何痛苦。
等温遂许完了所有的愿望,他睁开一直眼看时舟南,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温遂有些疑惑,问:“你许愿了吗?”
时舟南点了下头。
“许的什么?”
时舟南不回答,只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温遂笑了:“你还信这个啊。”
“我希望新的一年,能追到温遂。因为我很喜欢他,特别喜欢。”
温遂的笑容收敛起来,目光还停在时舟南身上,像是在想什么。
半晌,温遂才凑近了一些,说道:“说出来也会灵的。”
时舟南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温遂是什么意思,温遂又凑近了一些,近得时舟南想起那次了那次酒后,那是他们曾经离得最近的一次,却在清醒过后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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