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白天手机平板电脑都被司沈然没收,模型也不让碰,让他觉得非常难熬了。
司沈然白天工作忙,却坚持在家办公。
陆小屿实在无聊至极,美其名曰起来活动,实则跑去厨房和家里惟一一个愿意搭理他的人聊天。
他想顺便学习秋姨做饭的技能,一直以来他只会做中餐,西餐一窃不通,而秋姨手艺能中西结合,堪比五星级酒店的行政大厨。
可惜他没能看多久,又被司沈然从厨房揪出来,塞回了被窝里。
吃过午饭后,司沈然盯着他自己爬上床。
受不了这么每天躺着,陆小屿窝在被子里不到十分钟,又悄悄起了床。房门开着没有关,陆小屿踮起脚轻轻摸了出去,好在书房门错开,厨房门紧闭,谁也没发现他。
手机在饭桌上,陆小屿顺手抄起,一溜烟奔去院子,在门口台阶上坐着,微信上众多慰问的信息他还没来得及回复。
伊凡两天前问他:看到新闻了,你出院没?
陆小屿:出了出了,刚出。
伊凡回复得很迅速:咋这么久才回复。脑瓜子没摔傻吧?
陆小屿:手机被收了,不让我用,说要休息。
伊凡:Lim哥管这么严啊!
陆小屿不敢回复了,只能回复了一个【猫猫祟祟.jpg】表情包。
他抬头打量了一圈院子,台风走后日头高照,连着暴晒几日,不远处他种下的花花草草们蔫了一片,花盆里的小葱苗已成干草,他顿时坐不住了。
午后阳光过晒,其实并不适合浇水,但就目前这些植物无精打采的模样来看,陆小屿也管不上许多,从院子洗手池里拉了软胶管。
动静比他想象中大,水龙头刚开没多久,司沈然抱着手出现在门厅,抱手靠墙静静地望着他。陆小屿扭头和他对视,呵呵地干笑两声,把胶管递给司沈然,趁他没发作又快速跑回了房间,顺便带上了房门。
司沈然摇摇头,给他浇一院子的花花草草。
秋姨收拾好屋子,乐呵呵地准备回一趟主宅,路过院子看见司沈然在浇水,忍不住捂嘴笑,司沈然看见了,也没恼,和她招招手说再见。
院子里的凌霄花长得茂盛,隐隐有向主屋发起进攻的攻势。司沈然母亲最不喜欢便是这种藤蔓植物,以前对司沈然说过这种植物的危害,说多年前娘家院落里地栽过一枝,爬了主屋半壁墙面,春来和院中月季一道花开满墙,热闹至极,可凌霄蔓藤格外强势,绞杀不少月季藤蔓。
后来再想移除,栽种些温和植物就难了。即使连根拔除后,院中不知哪里总会冒出来一枝凌霄苗。家中园丁再不得安生。
司沈然心道好在陆小屿家种的是盆栽。
大门前有车子停下,司沈然关了水龙头,朝门外望去。
有人朝着陆小屿家走来。
第53章 是我开的门
嘀嘀四声落键音响起,大门解锁,一个青年推开了门。
门外的青年一头雾粉色短发,见到司沈然后格外诧异,推门的手凝固在半空,粉色啫喱似的嘴唇微微张合,忽然恍然大悟,说道:“你…就是那个姓司的?”
来人相貌与陆小屿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声带发音区的位置选得比陆小屿高。
不必猜测,甚至不必确认,司沈然嘴角挂上一个自认为友好的微笑,朝他伸出手:“你好,你是小屿的弟弟,陆小成?”
陆小成和司沈然握了手,笑得很灿烂,“是呀,我也认识你好久了,你就是他挂墙头上的那个人啊。”
司沈然:“?”
陆小成暧昧地眨眨眼眼,“怎么,哥哥没有跟你说吗?”
秋姨每天会做些甜品点心,其中有一样司康饼陆小屿特别喜欢,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决定起来找甜品吃。
他听见院中有人说话,以为是陆林来探望。
匆匆打开门后看见院子里的司沈然和陆小成。
陆小屿愣了一下,讶异地说,“小成,你怎么回来了?”
“哥哥——”陆小成脸上快步过来给他一个拥抱,“阿Lim哥说你摔伤了头,情况挺严重。你头发都剪了。”
额角连头皮缝了针,陆小屿被推了平头,此时脑门上还贴着纱布,看得陆小成满脸心疼,“我上一份工作结束,就赶紧回来看看你,是不是很疼呀,什么时候可以拆线?”
“还好,没事了,再过几天就能拆了。”陆小屿望向他身后,没有其他人,“妈妈没有一起回来?”
“妈妈本来想和我一起回来,但是新店开张她走不开,又听说你出院了,觉得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就不回来了。”
“哦,”陆小屿有些失望,“先进屋吧。”
陆小成没有带行李箱,他在市里的酒店订了房,只是过来坐坐。
多年没有回来,陆小成倒也没把自己当客人,陆小屿说想吃甜点,他到厨房将秋姨做好的甜品拿了出来,秋姨还准备了英式点心架。
陆小成喜欢这些精致的小玩意,高高兴兴地帮忙摆盘。
司沈然煮了咖啡,又单独给陆小屿热了杯牛奶,三人在餐桌前坐下来吃下午茶。
陆小成说,“哥,你上次写信拒绝樊教授,他还难过了好一阵。”
“所以说,”陆小屿就着牛奶啃司康,说道,“下次不要自作主张了。”
说完偷偷看了眼司沈然。
司沈然在喝咖啡,像是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陆小屿轻扯他的衣袖,小声嘀咕说,“你看,就是他给我找的嘛。”
司沈然脸上没绷住,他放下马克杯和平板,捏了捏陆小屿的手心,说道,“好,是我误会了。”
陆小成手里端着白色的咖啡马克杯,有些迟疑地喊他,“哥…”
他这么喊陆小屿时尾音会拖得很长,语调还会轻轻长扬。
“怎么了?”陆小屿一听他这么喊自己,顿时提高警惕说,“陆小成你有事说事,不要这么喊我。”
“Lim哥说你住院的时候高烧说胡话,”他目光落在一旁的点心架上,“翻来覆去只有两句话。”
“他说我一直在道歉,”陆小屿好奇地问,“我说什么了?”他手肘推了下司沈然,“你知道吗?”
司沈然摇摇头,他那时在路上,是真不知道陆小屿说了什么糊话。
“也没有一直在道歉吧,有一句是司沈然我好喜欢你什么之类的,”陆小成说着,瞅了眼司沈然,“总之一直在给你对象告白。”
闻言陆小屿瞬间石化,从头到脚红成一只水煮虾,司沈然也用胳膊肘推他,揶揄道,“这么喜欢我怎么从来不当面说呀。”
陆小屿任自己头顶冒蒸汽,没敢看司沈然,半晌才接着问,“啊…那我还说什么了?“
“另一句是,‘陆小成,对不起’。”
他没等陆小屿接话,又接着说,“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哥哥,我不知道你一直这么介意这件事。”
陆小屿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司沈然却不大清楚,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下意识地目光躲闪开,试图掩饰情绪,垂下了头,开口轻声说,“没有,确实这个是我的问题…”
司沈然能感觉到他的难过,脸上笑意掩去,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手搭在了他的肩头。
“不是的,哥哥。”陆小成眼底有些泛红,他轻轻叹了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不是你的错,当时是我开的门。”
司沈然和陆小屿同时抬起了头。
“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爸爸走之前和妈妈最后一次吵架吗?”
那时的记忆早已模糊,陆小屿摇摇头,父母吵架次数太多,内容他是真的不记得。
陆小成露出苦笑,他记得很清楚,甚至那次吵架的对话细节,他都记得。
原本罗曼蒂克的生活最终一地鸡毛收场,歇斯底里的母亲指责冷漠的父亲不负责任,离婚协议上白纸黑字,两个孩子父亲一个都不愿意要。母亲痛诉她的人生都被育儿毁了,父亲却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爸爸那时指着你——”陆小成顿了顿,自嘲地笑了,“他说‘行啊,那我今晚带这个走。’”
“那时妈妈区分我俩的方法,就是换上不同颜色的裤子,你的裤子都是绿色系,我的都是红色系。爸爸走了之后我以为他晚上会回来,会真的把你带走,所以等你睡着了,我和你换了裤子。”
警方从物业调出的监控里,开门的孩子是双胞胎中穿了绿色裤子的那一个,也正是因为如此,二人的母亲才断定是陆小屿开的门。
陆小屿嘴唇翕动,欲言又止,脸上血色渐渐褪去,司沈然神情也变得凝重,搭着他肩头的手微微收紧了。
“你那、那时,你为什么不说呢?”
“妈妈她太凶了。”陆小屿泛红的眼底蒙上一层水光,哽咽着说,“我真的太害怕了。”
双胞胎解救回来,在警车里母亲不断地责骂陆小屿的景象,让想开口的陆小成失去了坦白的勇气。
他在母亲的怀里瑟瑟发抖,害怕那责骂会转而落到自己的身上,只能紧紧地闭上嘴。
这也是后来他罹患失语症的真正原因。
许久,屋子里三人沉默着,谁都没有开口,空气变得有千斤巨石重,沉沉的,压得陆小屿胸口发闷。
他手止不住地开始颤动,问道,“你跟妈妈说了吗?”
陆小成点了点头,他的眼角的泪落下来,终于还是哭出来。
“那、那妈妈怎么说?”陆小屿忍不住追问,他想要镇定下来,努力平顺呼吸。司沈然揽着他轻抚,试图安慰他。
但收效似乎甚微。
他更急切地又问了一句,“陆小成,你快说,妈妈说了什么吗?”
“妈妈说,”陆小成抽了张纸巾抹把眼泪,目光有些闪烁,“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在意这些事情。”
陆小屿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他怔怔地看着陆小成,眼里透出来难以置信的失望。紧接着他呼吸渐重,什么都来不及说,猛地起身冲向了厕所。
躯体已替他做出了反应,陆小屿抱着马桶吐了个昏天暗地。
司沈然跟着他进了厕所,却也只能轻拍他的背,试图能让他平顺下来。
陆小成也跟了过来,他靠着厕所门,手里捏着面巾纸揉搓着,不知所措地说,“哥,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然而陆小屿无法控制生理恶心感,他吐无可吐,只能干呕。
陆小成还想接着说什么,司沈然看不下去,伸手制止他,“够了,陆小成,你先不要说了。去倒杯热水给你哥缓缓吧。”
“噢噢,好、好的。”陆小成只能转身奔去厨房。
他一走,陆小屿没再恶心,他头昏脑胀,脱了力坐在地上,脑子里像有一台高频振动机在嗡嗡嗡地运转。
司沈然陪着他坐了下来,揽过他的头靠在自己怀里。
陆小成端水进来,司沈然接过来,哄他漱了口,问道,“好些了没,还想吐吗?”
陆小屿脑子阵阵胀痛,他轻声说,“司沈然,我的头好难受,不想呆在这里。”
“那我带你去临海公寓好不好?”
陆小屿点了点头,看着司沈然,虚弱却认真地说,“司沈然,谢谢你。”
司沈然扶他站起来,他对陆小成说,“小屿头部受了伤,现在不太能受刺激,我带他到我那里去养养伤,等他好点了再说吧。”
两人出门去,陆小成在陆小屿身后轻声重复着道歉,陆小屿摆摆手说没事,却没再多看他一眼,坐上了车子副驾。
三花不知从哪出现,从副驾窗子跳进车厢,像尊大佛似的蹲在后排座位。司沈然伸手摸摸它的脑袋,和陆小成告别,驱车离开了陆小屿家。
为了能在满月时迎接奶猫回来,司沈然提前在公寓里准备好了一套养猫装备。
除了幼猫粮三花吃不了,其他倒是都能用上了。
陆小屿时常坐在阳台的高脚凳上趴着高桌望着大海和天空发呆。
面对司沈然担心的目光,他却坚持自己没有问题,只是头还有点难受。晚上司沈然为了陪他,会早早地跟着一起睡,陆小屿也没有前几天的兴奋感,有时背过身去,睡着了还能听他在梦里抽噎几声。
这日差点没将司沈然魂都吓没。
他不过是起了大早到公寓健身房去游泳。
秋姨正在厨房做早餐,她没发现陆小屿大清早浑浑噩噩起来,在客厅抱着枕头躺了一会儿后,又不知怎地去了阳台,爬上了高桌。
高桌只比玻璃护栏矮一点,他就这么撑着桌子,探出半个身子抬头望天。
像在自家院子的盆栽台子上望天一样。
秋姨一回头,见他在阳台上探出了头,吓得差点把锅甩出去。
正好司沈然回来,他伸手轻轻制止了秋姨的动作,慢慢走向了阳台。
陆小屿仰头,空中没有白鸟飞过,高空有鹰隼盘旋,他晃着脚,头慢慢向后倒,期待着如印象中一般,撞上围墙。
“陆小屿。”司沈然的声音从面前传来。他回过神,面前司沈然朝他伸出手说,“快下来吧,公寓水管坏了,要停水几天,我带你回家去。”
陆小屿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他只是看着司沈然伸过来的手,没有多想握住了。司沈然将他拉下高桌,一把抱住了,带进屋里。
出门的时候朝秋姨使了个眼色,低声吩咐找人过来将阳台封起来。
陆小屿听见了,琢磨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解释道,“我没事的,就上去坐坐,你封阳台干什么。”
司沈然义正言辞:“我做了功课,养猫必须封阳台。”
半道上陆小屿看这街景也不像是往自己家走,才想起来问,“不是回家吗,这是去哪?”
司沈然车子都已开出去快十公里,再有一段路就要到目的地,他望了眼后视镜,语气很是平淡,“是我家,我父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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