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也对伊凡开嘲道,“你说的二次元死宅,之前还有人在酒吧见过他在撩人,难道也是过去打工的?”
伊凡“呵呵”一声说,“他要能主动撩人,我现场给你表演吃手机。”
李也:“……”
“好了好了,”陈愿温柔地拍拍伊凡道,“小伊说得对,我觉得好多事情都是捕风捉影,很容易产生谣言,”他给伊凡倒了杯茶,“别生气了。”
李也仍不服气,回呛,“那他T大的事情,总归是真的了吧?都自动退学了。”
餐桌另一头有人不同意了,“就算是真的那又怎么样,正常人谈恋爱还能先上民政系统查查对方婚恋状况吗?难道不是错在那个研究员么?退学只能说明他就是个恋爱脑。”
终于抬头跟上吃瓜节奏的司沈然点点头,“附议,没必要为此放弃学业。”
那人来劲儿了,又把那研究员老婆家里的事重新给在场的人八了一遍,唏嘘道,“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倒霉,太天真了。在T大那种官僚的地方,能上位做院长的,家里没点背景能撑起来么?”
刚那个胖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忽地眼神一亮,“说起来,你们知道吗。陆小屿高中办入学手续的时候,是我接待的。”
他看了眼司沈然,认真琢磨措辞,“我对他印象很深刻,因为那年问同样问题的人很多,但基本都是女生,就他一个男生问。他交完所有材料,我问他,‘同学,关于学校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结果他就只问了我这一个问题。”
一旁的人听不下去,问道,“他问啥了,你说呀,别卖关子了。”
“他问,‘学长,请问司沈然学长在哪个班?’”
韩靖柏闻言,一口茶水没忍住又噗地喷了出来,意识到前方是一桌子菜,于是头一歪——
司沈然眼疾手快,在被他喷出的茶水祸害前,敏捷向后一躲,及时地举起餐布挡住脸。他身旁的何辰军手支在桌上撑着脸,正歪头看着他们。没个防备,被韩靖柏喷了一头一身,怒道:“卧槽,韩靖柏你今天什么毛病?怎么到处乱喷!”
韩靖柏连声道歉,“我的错我的错,这不头一回看司大教授跟着一起吃瓜么。大家吃饭啊吃饭。你今天这身衣服我赔你。”
好在何辰军今天下午原本打算去健身,短袖T袖外套了件外套,下车后没脱。他脱下湿了的外套搭在椅背上,陈愿抽了纸巾给何辰军擦脸,看他那精心打理的发型被茶水淋塌了还往下滴滴嗒嗒流,说道,“韩子,军总最贵的是这张脸,一会儿他该哭了。”
“不就是一点茶水吗,你俩别这么小气行不行。我赔我赔,来来来走一个——”
司沈然淡定地拿过他的茶杯和酒杯放到转盘上,说,“我劝你什么都别喝了。不然这桌菜估计迟早都要变成汤。”
陈愿问那个胖子,“于晓芒,那你怎么回他的?”
“那时打听司沈然的新生很多,问的人太多了,我都听烦了,在场这么多学姐学长的,全都只打听司沈然。那我肯定不乐意了,当然是假装凶巴巴地跟他讲,”于晓芒敛起笑容,摆出严肃的神情,“‘他在哪关你什么事,等你也考进T大,就知道他是哪个班的了。’结果这孩子,真就眼圈一红,小脸煞白煞白,差一点就要哭出来。”
一桌人除了司沈然都笑了,司沈然脸上没有表情,韩靖柏见他不大高兴,连忙端起酒杯,开始新一轮干杯,原先的话题也揭过,酒桌又开始吵吵嚷嚷,话题中心不再围绕某一个人,聊些天南地北的事情。
一顿饭结束得比想象中来得快,司沈然吃得极没胃口,借口下午要回实验室写材料,于是众人各自离去。韩靖柏家在海大家属院,坐司沈然的车一起过去。
司机小曾敬业地开着车,韩靖柏摸着车身啧啧道,“你是不是还不会开车?”
司沈然坦然说,“会开,开得不多。而且我今天喝了酒。”
他本科毕业后出国前,在国内考了驾照。但着实没什么机会能自己开车,他的父母习惯于在生活上给他打点好衣食住行,似乎只要他想,连吃饭洗澡都可以有人伺候。
韩靖柏酒喝得有些多,靠着椅背闭目休息,司沈然也没有说话。过了好久,司沈然才开口,“下次如果有类似的聚餐,还是应该叫上陆小屿。”
又补充了一句,“也没必要叫那么多人。”
“这次不是李也那小子没叫么…”韩靖柏微微睁开了眼,“嗯?”等他理解清楚司沈然话中意思后,好奇地探过头,“我说你今天怎么兴致不高呢,原来是因为他啊。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司沈然说,“我什么时候说过?
“就上次你看简历的时候啊,我还以为你挺嫌弃他。”
“那倒没有嫌弃他。”司沈然说,“谈不上,我觉得大家对他误解挺多。”
韩靖柏撇嘴,“是吗,不过他确实,性格有点古怪,可能真有什么心理问题。这个小愿比我们专业,不信你问问他,像陆小屿这种情况,小时候的遭遇对性格影响很大,心理不正常的太多了。”
“是吗,我觉得他挺正常的。”司沈然语气平淡,没什么波澜。
韩靖柏想起什么,嘿嘿一笑,目光里带着几分暧昧,“今天于晓芒说的你没听见,人家高中的时候,哦不,有可能是从初中就开始暗恋你了,等等——”
韩靖柏啧了声,打了个酒嗝,空调风一吹,味道散得整辆车都是,司沈然极为嫌弃地捂住了鼻子。
前头司机小曾呼吸一窒,默默地降下两侧车窗,风呼啦啦地灌进来,车内气味也随之散去。
始作俑者像是忽然发现了新大陆,开心地大声嚷嚷:“你说,陆小屿是不是还对你有意思啊?”
司沈然面无表情地看看窗外,等气味散得差不多了,打上车窗,缓缓道,“这我怎么知道。”
“我想起来了,他肯定有点那个意思。你还记得前几天市人才办举办的迎新会吗。嘿嘿——”
“因为引进的人才里有外国人嘛,就是我们和外事处一起当的联络单位,本来说我们和外事处各出一名志愿者,后来我发现,外事处给的名单居然是陆小屿。”
“哈哈哈,他肯定是,”韩靖柏铿锵有力地下结论,“冲着你去的哈哈哈,司沈然,恭喜你又多了一朵阴魂不散的烂桃花。”
司沈然挑眉看看这又凑过来的醉鬼,有点嫌弃地挪向窗边,不甚在意地说了句,“哦,是吗?”
韩靖柏得意洋洋地大笑起来,“嘿嘿,司少爷,你要不就从了人家吧哈哈哈。”
司沈然没搭理他,目光落在了窗外,望见了同昨日下午一样闪耀着熠熠光芒的大海。
他低下头,打开手机,打开邮箱,找到自家基金会律师的邮箱地址,编了一封邮件发送过去。
这时正好陈愿给他发来微信:沈然,今天走的时候什么感觉你不大高兴?
司沈然回他:是吗,这么明显?
陈愿:军总也看出来了,是因为那个学弟吧。
司沈然:…为什么这么说?
陈愿:(笑脸)抱歉了,我不该提起他来。我不知道他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们说得越起劲,你的脸色就越不对。
司沈然:我们以前见过他吗?
陈愿:我倒是对他没什么印象,你为什么这么说?
司沈然思索了片刻,把报道那天遇见了陆小屿、讲座现场拍到陆小屿的事简单跟陈愿说了一遍。
陈愿:可能不是巧合,但他应该没什么恶意。
司沈然打了几个字,又删了,只回了他三个字:也许吧。
第14章 白鸟与三花猫
陆小屿周末两天没出门,他的生活似乎依然一成不变。
他独自住在湾西村,在外公留下的白色小楼里。
院子坐落在村子外围,围墙大半爬满了凌霄藤蔓,房子原本是白漆,因为长年的日晒,已经褪色成米黄色。
父母离婚后,父亲没带走两兄弟中的任何一个,母亲索性带着两兄弟改了母姓。诱拐事件后,外公让母亲带着两兄弟回了娘家,后来高中时母亲带着弟弟移居南洋,很少回来。
周五加上司沈然的微信,陆小屿精神高度兴奋,给加班中的伊凡发了无数个感叹号。
不等伊凡来电咆哮,又打开手机静音模式,把自己关进书房日夜颠倒地做模型。
周日这一觉睡到近正午。
空调温度设定得很低,冷得陆小屿缩在被子里,醒来时恍惚以为在冬季。
脑子尚未清醒,意识似是还停留在梦境中。
他伸手在床头摸索半天,从床头和床垫的缝隙里摸出手机,眯着眼看时间。
除了陆小成的数个来电以外,还有一条未读信息,来自海市考试院,前阵子他报考初中的笔试过了,考试院通知他准备材料审查。
微信上有很多工作的消息,在一堆消息里,表哥发来信息问他考试结果怎么样。
陆小屿撩起遮挡视线的头发,打算彻底醒了再认真回复。
昨晚他又梦到了高中。
这两年来他已经很少再梦到那时,梦里他依旧是那个没什么学习天赋,为追逐天才脚步夜夜练题到一两点的普通高中生。
又是那个阴沉沉的午后,附中教学楼的多功能厅里正开学习分享会。
那天天气很糟糕,天空云层低垂,黑压压地,雨时落时停,水汽沉沉闷进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学校多功能厅在一楼,屋里很暗,不得不开灯。
他准备了笔记本和录音笔,录下司沈然每一句话,记录如何学习的每一个要点。
直到最后一句,“当然你们不必完全学习我的方法,有时先天的差异,并不是后天能弥补的,大家还是要注意身体健康。”
教室里沙沙的记录声几乎是同时停下来,他也停下笔,抬头茫然地看向司沈然。
教导处主任反应过来,及时冲上台去抢了麦,尴尬地圆场道,“哎呀小司同学就是爱开玩笑,大家别信他哈哈哈,勤能补拙是肯定的……”
司沈然神色如常,无所谓地起身给他让开了位置。
散会后司沈然和教导处主任一道上楼,陆小屿跟在他们身后,听主任一路佯装生气地呵斥司沈然,司沈然敷衍地应付几句。
他快到教室时停下了脚步,司沈然恰好走过拐角,回头看了他一眼。
陆小屿对上他的视线,不由轻声喊出了他的名字。
“司沈然。”
这大约是学生时代第二次和司沈然搭上话。
除了第一次遇见司沈然,大部分的时间里,只有陆小屿独自在他身后,热烈且小心地注视他。
因此陆小屿觉得司沈然肯定记不得这种不起眼的小事,虽然他印象深刻。
这一眼仿佛印刻在记忆的石碑上,多年后拓印数遍,画面仍旧清晰在目。
那时的司沈然个子很高,性格被迫变得很冷,因为抱着各种目的前来和他交谈的人实在太多了,他基本不怎么搭理不熟识的人。
在陆小屿看来,和他成为朋友,甚至只是他变成简单的点头之交,都是遥不可及的梦。
对此伊凡只能摇摇头,骂他这是在搞地下追星工作,居然连跟偶像搭个话的胆子都没有。
那时候他的偶像因为被人念叨很久,神情很烦躁,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望过来看向陆小屿的目光很冷,没什么情绪,甚至有点空洞。他听见陆小屿喊他的名字,停下脚步,和陆小屿对上眼。
等了他几秒钟后,司沈然居然主动开口问他,虽然语气算不上友善,“这位同学,你有什么事?”
陆小屿垂下头,他的神经和脚一样被死死钉在原地,既无法思考,也动弹不行。
那头传来教导处主任呼唤司沈然的声音,司沈然没等来回应,又挪回了目光,接着往上走。
那冷凉的目光,陆小屿后来也见过几次。
在各类学会和论坛上,司沈然在台上的目光向来如此。
像是感知到他起床了,陆小成的电话几乎同时打了进来。
这一年来陆小成给他打过无数次电话,陆小屿每次接起都是陆小成在撒娇道歉或者抱怨些琐碎的事情,陆小屿很不友善地标记了“境外诈骗电话”,但收效甚微,只能依赖手工拒接,让陆小成有事直接微信或QQ说。
但今天不知为何,也许是人还在梦境里没完全醒过来,陆小屿接通了。
“哎哟哥哥,给你打了一晚上电话!你怎么现在才接!”
电话接通后,陆小成带着委屈的声音传过来,陆小屿瞬间后悔为什么没看清来电人。
“怎么了?”
“是不是还在生我气了,哥哥对不起嘛。”陆小成在电话那头撒娇。
“我没生气,昨晚睡得比较晚,你还有别的事吗?”
陆小成在电话那头哼哼唧唧,陆小屿听得想挂电话,他才切入主题,小心翼翼地问,“哥哥,你给我发个简历好不好。”
“你要我简历做什么?”
“我跟你说噢,最近我们Team和南洋这边的大学音乐学院有合作,团队里正好有个女生的叔叔在N大的物理学院教书,我跟他聊了聊,他说你要是愿意就过来,只要雅思能过7就行。”
“过去做什么?”
陆小成气呼呼说道,“过来念完博士呀。我说你是T大学物理中退的,和他一个专业。他说可以发个简历给他看看,问题不大考个语言就行。”
“陆小成,”陆小屿心平气和,喊他名字。
陆小成欢快地应了声,“欸,哥哥!”
陆小屿本想耐心解释,即使同为物理专业,研究领域也可能天差地别,又怕陆小成受打击,要找母亲哭诉,因此他只能叹了口气,说道,“再说吧,你先把教授的信息发过来。”
“好的,哥哥,那你是不是,稍微有一点原谅我了?”陆小成满心期待地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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