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那个人不是我。
一切都会很好。只不过,没有我。
过了好一会儿,我收拾好自己,下车去找王军。他蹲在路边抽着烟,观察着地上的蚂蚁搬食物残渣,望着我,烟灰簌簌落下:“要不然,今天休息吧?”
“去酒吧。”
“你确定吗。”
“跟酒吧老板的约定快到期了,没必要因为一些……”我长长叹口气,继续说,“事。把计划打乱。”
王军点点头,依旧把我送到酒吧。
我一如往日,从包里掏出准备唱的乐谱,按照目录排列整齐。
第一首歌曲是《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
手指熟练地弹起前奏,看到开头第一句歌词,我却突然张不开嘴,唱不下去。
酒吧老板的视线望过来,我却只能苦笑,把一首歌没有演唱地弹到最后。
这时酒吧刚开门,没有几个顾客,我把乐谱翻到第二首,《We belong together》,看得我霎时间笑出来。
一路看下去,全都是求爱的情歌,这是顾客最喜欢的类型,但今天早上整理乐谱的我,绝对想不到,仅仅是隔了半天,一切都变了。
是啊。感情就是这样。
有先来后到,不同步,也不讲理。
得到爱的人幸福到令人称羡,得不到爱的人顾影自怜,会不依不饶,会蛮不讲理,会面目可憎……但追逐爱,又让人变得坚强,变得勇敢,变得奋不顾身。
说到底,人都不过是一些碳基生物,出生在各种各样的环境里,因为莫名其妙的荷尔蒙分泌,变得人群里闪闪发光。
“怎么不唱呢?”
打面熟的顾客问我,我看着他,忽然笑出来:“想听什么?”
“听一点不一样的,我失恋了。”
“好,那就来点不一样的。”
我再次低下头,仔仔细细看着电子琴键盘,原本想到一首歌,手指要按下音节的时候,却被一闪而过的思绪翻页。
音乐有12个大调,12个小调。世上数不清的乐谱,都是在这基础上千变万化。
如果我也能用音乐表达情绪的话……
崭新的音调在手中随性流淌,过了一行,我忽然开口:“已经哭累了,为失去的,得到的,现在的,走过了这么多,不足够走进下一幕,就算了吧……”
在这一天,是深秋的末尾,冬天的开始,横跨两个季节的夜。等到我踏出酒吧门口,世界被初雪轻柔地拥抱了,像过去的一切都要被埋藏。
我哭够了,唱够了,回家直接躲在床上,舔舐胸口难以抑制的痛,谁敲门都不理。
是这个夜晚,我的第一首原创歌被录下来,发在网上,迅速传播。
也是这个夜晚,洹载压着我生日即将过去的最后一秒,在Peak9新专辑打歌期,毫无预兆地发表了一张收录十首歌曲的个人正规专辑,名字叫做《许愿》,在粉丝群、乐评届引起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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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37.谁在许愿
乱套了,一切都乱套了。
李洹载个人专辑《许愿》全专十首歌曲很快冲上日榜收听前八十,接着直线上升到前十五,把打歌期的Peak9原本霸榜前十的排名冲散,甚至第一也被他拿下。
就连Peak9刚刚达成的年度最高收听记录也被他打破,实时收听最高已经变成了8200万,在这一年的年末,已经是绝对无法被超越的存在。
洹载粉丝迷惑了,为什么发歌跟Peak9回归正撞,打歌怎么办。
团粉听到比团队专辑出色的歌曲,同样不依不饶。
就这样,唯粉和团粉展开了世纪对骂。
团粉骂李洹载夹带私货,故意不把好歌交给Peak9,留着自己用;唯粉反击李洹载是制作人,爱把歌给谁就给谁,万一是聚星永华不愿意多掏钱买歌呢,李洹载没做制作人之前Peak9的歌是什么垃圾,喜欢的好好买一车回去听到死在坟头听到转世去吧。
但抬起如此庞大收听数量的并不仅仅是粉丝,还有惊诧的乐评届。
向来不把爱豆歌曲放在眼里的乐坛评论界顶梁柱,知名乐评人乐帝,居然为洹载这张专辑连夜写了乐评。
他把十首歌的元素一一拆解,从韵律到节奏感,从歌词到编曲层次,他说这张专辑是横跨两个世纪流行元素,反应了流行乐时代变迁。
而单论音乐质量,十首歌哪一首都可以作为主打歌。
“如果乐坛衰落了,这张专辑到底是重新崛起的标志,还是二十一世纪最后的绝唱?”
以对行业的质问结束,同行纷纷转发点评。
更多的则是对这些毫不关心,单纯看到新歌想试试的路人。
十首歌曲,主题横跨相识,暗恋,告白,相爱,分手,思念,祝福,自暴自弃。
有人说,“简直就像是一个人爱的全部过程”。
就算不认识李洹载之前是谁,仅仅一种情绪碰上,喜欢上的人再呼朋引伴……
庞大的群众基础,人传人的口碑,就这样逐步建立起来。
一时间李洹载风头无二,超越爱豆界限,成为歌坛炙手可热的新星。
但这远远不是结束。
这场音乐风波,波及五家电视台的打歌节目:原本五家打歌节目是按照群众收听、专业评价、专辑出售数量、MV收看率加权出电视台排名,被洹载这么一搅和,原本只需要做电视榜单排名前二十打歌舞台的电视台,全部乱套。
在得到李洹载不会打歌的声明后,他们焦头烂额地把榜单排名算到50,紧急联络能够出演打歌节目的人。
很多人被这毫无预兆的打歌邀请搞懵了,原本的行程已经订下很久,不好推辞,但打歌节目不能没有歌手表演,于是榜单排名继续往下算,一直到日榜80。
无数人在洹载发表的“不会就《许愿》专辑打歌”的声明微博下发问,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这些都是我后来才看到的。
我一觉醒来,长大了一岁。从床上爬起来,手机没有电,也无心看手机,插上充电器,洗漱完毕就下楼去找冯纯邢露他们。
我刚踏进客厅,三个人齐齐望向我。
“呃……这么早?”
我看一眼时间,10点,我日常起床的时间。
往常他们都不在客厅,各自做事去了。
“我刚要去叫你。睡好了?”
冯纯正襟危坐,望着我神情严肃。
“嗯,出什么事了吗?这个表情。”我挠挠后脑勺。
“不是说好我们之间要保持互信?有任何事都要告诉我们?”邢露抱臂问。
“……”
我没什么好隐瞒她和冯纯的,如果有,那也只会是昨天晚上丢人哭了一场。
我斟酌词语,试图解释,“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我以后会认真做音乐的。”
“哈?你在说什么?”邢露蹙眉道,把手机转给我,“你昨晚在酒吧的自作歌被短视频录下来了,现在正在疯传。什么时候写完的?”
“啊?”
我迟疑着接过,那是一个2分钟的短视频,视频里我正在弹唱一首新歌。
标题为“有故事,有音乐,老酒馆的趣味”的这条短视频已经几十万转发,“这怎么回事?”
“昨晚酒吧顾客里,有一个五十万粉的抖音本地同城探店大V,第一次去那家店喝酒,正巧你就开始唱,现在所有人都在问这是什么歌。比起这个,你去酒吧就是为了预备写歌,好家伙驻唱上赢了?写完了不告诉我们?”
露不满道。
“不是……那是我心情不好,随便弹的。曲结构或许确定了,但是歌词纯粹是临时哼的,我都没当成在写歌,纯粹玩的……”
“我不管你是怎么创作出来的,吴樾,现在我们出发去找录音棚,趁这条还有热度,转发点赞评论的速度还没有停下来,抓紧4小时黄金传播时间,4小时内这首歌必须上架,引流到你这里。这些人有多重要,他们或许不看打歌节目,但绝对有一部分会对歌曲感兴趣,一旦成功,你的歌手之路就不会是从0开始。最近的最好的录音棚我已经联络好了,赶紧穿衣服跟我走。”
邢露拎起包。
我一头雾水跟邢露和王军走,抵达录音棚,邢露把我安置到一个空闲录音房,叮嘱我赶紧把歌词写完,然后出门去了。剩我一个为剩下的歌词发愁。
昨天我唱了什么来着?
我点开自己的录播,听着随口哼的歌词,头皮发麻。
“已经哭累了,为失去的、得到的、现在的,走过这么多,不足够走进下一幕,就算了吧……”
这怎么写,写什么,我也能矫情到这个程度?
认清我自己?
哈哈,我死了。
人生就是人比人气死人的过程,比起别人的歌,我这是在干什么。
我双手掩面,深呼吸,脑海中再次冒出洹载的声音:“歌词是一个人想说的话”。
我想说什么?
我已经接受现实了。完全、充分地,接受了。
我还想说什么?
我想对谁说?
我抿着嘴唇,把想到的口不择言写出来,稍微删删减减,变成押韵的模样,这歌词才能稍微不显得那么寒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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