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没有发现肖喻的变化,裴燕礼目光却是落在肖喻面上,然后再缓缓移开。
“请大人定夺。”姜氏道。
铁证如山,付槐只能依律办事,一拍惊堂木道:“姚掌柜作假诬陷他人,目无律法,扰乱公序,依照大靖律法罚,白银十两,仗二十,关大牢十日,来人,拿下姚掌柜。”
姚掌柜一下慌了,连忙跪下来喊:“县令大人,县令大人,您答应我的……”
“大胆!”付槐又拍惊堂木,偷偷冲姚掌柜使个眼色,一副公平公正的模样:“人证物证俱在还敢狡辩,来人,拉下去,打!”
姚掌柜接收到付槐的示意,他虽然不想挨打,可到了这个时候,不挨打也不可能,他只得寄希望于打得轻一些。
肖喻和裴燕礼都看到了付槐眼色,都装作没有看到。
付槐在姚掌柜撕心裂肺的痛呼声中,正经八百地做案件陈词,然后看向裴燕礼,赔着小心,道:“副监察史大人,你看大家都没有异议,是不是该退堂了?”
裴燕礼缓缓地点头。
付槐在心里暗暗吐一口气,心想一会儿副监察史二人走后,他一定要好好处置姚掌柜,于是迫不及待道:“退堂!”
肖喻几人一起行礼。
付槐起身,先请裴燕礼二人离开,他跟上。
没一会儿,公堂中只剩肖喻、李状师、余大厨、姜氏和她的家丁。
余大厨心里压了许久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他感觉周围天色都变好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肖喻,要不是肖喻能够慧眼辨纸,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付县令肯定治他罪了,连忙向肖喻说感谢。
李状师本来受姚掌柜胁迫,不知道如何办,肖喻让他将计就计,他心里忐忑不已,没想到真的赢了,他看着肖喻的目光都带着钦佩,也同余大厨一起感谢肖喻。
“应该感谢姜娘子。”肖喻看向姜氏。
余大厨不解。
姜氏道:“别别别,余郎君快别这么说,不是你提醒,我还被那个贱男人蒙蔽呢。”
余大厨更不解了。
肖喻在刚刚穿越过来时,就知道姚掌柜去万花楼喝花酒,他也凭这一点,要挟姚掌柜,继而拿到工钱。
彼时他以为姚掌柜的妻子姜氏,会和很多女人一般习惯在婚姻里委曲求全,他便没有再将这事儿告知姜氏,免得滋生不必要的麻烦。
这次姚掌柜再次作恶,他虽想到姚掌柜会伪造契约,并且想到辨别契约的办法,但他担心姚掌柜和付县令还有后手。
于是他又想到姚掌柜的作风问题,便暗暗跟踪姚掌柜数日,不但发现姚掌柜养外室,还知道姚掌柜的妻子姜氏以及她的八个哥哥并不是姚掌柜所说的那样凶悍和跋扈,相反他们修过路、建过桥、赈过灾,都是心有大义之人。
他便去见了姜氏,几番言语后,他看得出来姜氏性子虽然泼辣,但为人正直、爽利又勇敢,他便将姚掌柜做的事情说出来。
姚掌柜对姜氏向来温柔小意,对儿子女儿也是尽职尽守,所以姜氏根本不相信,直到亲眼看见姚掌柜去万花楼喝酒,看见姚掌柜去一条巷子里找女子,她才惊觉自己被骗了这些年。
不过为了肖喻的计划,她没有上去撕了姚掌柜,而是回家收集证据,等待对簿公堂之日。
肖喻在和姚掌柜对峙的时候,担心姜氏临时变卦,结果姜氏真的按时来了,还把证据带来,让一切事情都有了好结果……他将这些简单扼要地说给余大厨和李状师听。
二人闻言和姜氏行一礼。
姜氏摆摆手道:“没什么,你们放心,以后那贱男人不会再欺负你们了,你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
肖喻道:“多谢。”
“没什么好谢的,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这么嚣张。”姜氏脸上浮现出黯然。
也是。
到底是夫妻这么多年,养儿育女这么多年,又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如今弄成这个局面,难免让人神伤,肖喻也不知道如何劝慰姜氏。
转眼之间,姜氏却是恢复如常,压低声音问:“肖郎君,副监察史大人在哪儿?我还有证据。”
肖喻没想到姜氏情绪转变这样快,他在心里佩服这个女人,但也知道她有的是什么证据,旋即四周看了看,看到不远处有捕快,故意提高声音道:“姜娘子,深明大义,为我们做主,还请姜娘子接受我们的感谢。”
姜氏极为聪明道:“肖郎君客气,无论亲故,有错就当罚。”
两人互相奉承,做出一副非得喝一壶才能结束的样子,自然而然地出了县衙,一路来到小河子酒楼。
李状师见肖喻有事,便告辞,打算下次再来拜访。
余大厨去做菜。
肖喻陪着姜氏坐到二楼靠窗位置。
姜氏问:“副监察史大人什么时候来?”
“来了。”陆鸣声音响起。
裴燕礼和陆鸣走了进来。
姜氏起身行礼:“见过孔监察史。”
“坐。”裴燕礼示意。
他们要谈论的是扳倒付县令的事儿,肖喻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他了解的也不多,就把二楼让给裴燕礼三人,他则到楼下看着,免得有早早吃饭的客人,打扰了他们。
“小舅舅!”明河和蛋子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肖喻看到两个孩子出现。
“小舅舅,你回来啦!”两个孩子炮弹似的扑过来,一人抱肖喻一只胳膊。
“是啊,刚回来。”肖喻道。
“你怎么不去找我们呀?”明河问。
蛋子道:“我都等你好久了呢。”
肖喻解释道:“我渴了,准备喝点水就去找你们的。”
“那好吧,我原谅你了。”明河道。
“小舅舅,我也原谅你了。”蛋子道。
“那我谢谢你们喔。”肖喻伸手摸摸两个孩子肉嘟嘟小脸。
这时候裴燕礼三人从楼上下来。
肖喻惊讶地问:“聊好了?”
姜氏点头:“嗯,肖郎君,出了这样的事情,家里忙,我下次再在你这儿用饭,先走了。”
肖喻也没有挽留道:“姜娘子慢走。”
姜氏离开了。
陆鸣向肖喻竖大拇指。
“何意?”肖喻不解地问。
陆鸣道:“没想到你私下里筹备那么多,根本不需要我和十一出手。”这个肖喻真的不是一般人啊。
“还是得你出手,没有你们在,我做的一切都得不到公正对待的。”肖喻感叹道:“一方县令,就是一方百姓的天,实在太难撼动了。”
裴燕礼点头。
陆鸣道:“你放心,付县令待不长。”
肖喻听后欣喜。
陆鸣还想说什么,忽然看见门外有个人经过,他连忙走出去,没一会儿回来,在裴燕礼耳边小声道:“有人发现杨公公的踪迹。”
裴燕礼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二人一起向肖喻告别。
肖喻笑着送二人出去,没想到接下来几日都没见到他们。
不过官司之事彻底解决,姚掌柜坐牢了,姜氏和离,将姚掌柜的衣裳等等全部扔出家门。
街道巷子到处都在讨论这一个事儿,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大快人心,认为姚掌柜是活该。
望月酒楼的生意大受影响,甄仁士重新将望月酒楼大修,换一位掌柜,继续做酒楼生意。
而这时候春天即将离去。
肖喻这么久以来,在两处院子的角落开垦的菜地,可以种上菜了。
他买了土豆、南瓜、辣椒、黄瓜、西红柿、小葱、香菜、茄子等等菜籽,虽然不能覆盖酒楼的蔬菜用量,但是会有些作用的。
恰好金大宝、田六也来了。
他拿着木铲带着孩子们一起种。
孩子天生喜欢土和沙子,兴奋的不得了。
“土豆放坑里面就行了。”明河蹲在垄前道。
“放中间。”蛋子声音奶乎乎的。
金大宝自信的很:“我知道的,你们不要说呀。”
明河指出来:“大宝,你放歪了。”
田六道:“歪了也可以长的。”
“歪了就长歪了呀。”余桐桐道。
五个孩子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吵着吵着就打起来,待肖喻一抬眼,五个胖娃娃像圆滚滚的大冬瓜一样,躺在地上打起来了:“喂喂喂。”
五个孩子都没有听到。
明河一边推金大宝,一边战术指导:“弟弟,你推他脸!”
田六道:“大宝,你踩他脚啊!”
余桐桐喊:“我要挠你痒痒!”
明河大叫着:“谁蹬我裤子?谁蹬我裤子啦!”
“谁压着我啦,谁压着我啦!”蛋子喊。
“我鞋鞋掉啦!我鞋鞋掉啦!”金大宝哇哇叫着。
“……”
“肖喻,好事儿,好事儿。”张五突然满脸喜色地跑过来,一转头看到战况激烈的五个胖娃儿:“这……”
“快把他们拉起来。”肖喻道。
张五赶紧上前。
两个人费劲巴拉地把五个孩子扯开,并抱起来。
明河一抹小脸上的泥土,生气地指着金大宝:“金大宝,你以后都不要来我家了,我不和你玩了!”
“不来就不来,我也不和你玩了!”金大宝转身就往外跑,边跑边哭,不给所有人反应时间,他又哇哇哭着跑回来,水汪汪的眼睛四周瞅着:“我鞋呢?我鞋鞋呢?”
第56章
鞋?
鞋呢?
肖喻等人一起转头看向菜地。
“在那里!”田六指向地沟里躺着的两只小鞋子。
金大宝止住哭声,噔噔地跑过去,拎起鞋子就要走。
“金小少爷,你这样走路,会扎到脚。”张五提醒。
“我穿袜子啦!”金大宝大声道。
“袜子太薄了,挡不住石子,得穿鞋子。”
有道理!
金大宝小屁股往地垄上一坐,搬起自己的小脚就要穿鞋子,低头一看,袜底一层土,拍也拍不干净,止住的哭声,再次响起:“我袜子好脏,好脏呀,穿不了鞋子,啊啊啊啊!我回不了家啦!”
“我袜子借你穿呀。”明河这时候出声。
金大宝哭声一止,眨巴两下眼睛,两颗豆大的泪珠旋即落下来,他望着明河,呆了一会儿,道:“我要穿新的!”
明河骄傲道:“我有新的!我有好多新的袜子!”
金大宝道:“你没有穿过的!”
明河提高声音:“就是没有穿过呀!”
“我不信!你好穷的!”金大宝道。
“不穷,哥哥不穷,我也不穷,哥哥有五十个铜板,我有四十一个!”蛋子辩解。
“你怎么只有四十一个?”金大宝问。
蛋子回:“我买糖葫芦啦。”
金大宝道:“可是我有很多金叶子、银锭子。”
很多……蛋子惊的小嘴巴张大。
余桐桐小声道:“蛋子,你没有他有钱。”
“可是我小舅舅有钱啊,我小舅舅是酒楼东家,他给我买好多袜子,你来,我拿给你看!”不愿意委屈着两个孩子,肖喻给确实他们买了不少鞋子、袜子、衣裳的,他们没办法整理收拾鞋子和衣裳,便把自己的袜子卷起来,放到衣箱里面,明河每次都卷的很好。
金大宝拎着鞋子跟着明河走。
蛋子、田六和余桐桐也跟上。
五个孩子带出一波尘土。
肖喻喊着:“等一下,身上都是土!把卧房弄脏了!”
蛋子停下来,小肉手拍着衣裳:“我们拍拍,就不脏了。”
小孩子哪能拍的干净,肖喻上前挨个拍了一遍。
五个孩子走进卧房。
肖喻担心他们又打起来,跟过去看。
张五也跟上前。
明河熟练地打开衣箱,小身子探了进去,取出一双崭新的袜子,道:“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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