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几人势单力薄,担心火势会波及水清巷的其他房屋和人,赶紧呼喊水清巷的老百姓一起扑火。
浅眠的水清巷老百姓迷迷糊糊分辨出“走水”二字,一个个惊坐而起,一边慌慌张张地系着衣裳,一边拎着水桶跑出去。
“哪儿走水了?哪儿走水了?”
“哎呀!是肖喻家!”
“小河子早食店走水啊!”
“我的娘呀!肖喻呢?明河呢?蛋子呢?”
“可千万别出事啊!”
“快救火!”
“快救火啊!”
“走水啦!”
“……”
众人齐声大喊。
水清巷里呼喊声、脚步声、打水声混着泼水声一起冲向肆虐的火舌,终于将火势消灭在小河子早食店里,烟气苟延残喘地冒着。
众人灰头土脸地走进小河早食店后院。
沈氏抹着额头上的汗珠问:“肖喻,你和孩子没事儿吧?”
“没事儿。”肖喻搂着两个孩子,向众人表示感谢。
众人都得到过肖喻许多帮助,扑火算是帮人帮己的事情,自然觉得没什么,就是好奇这火是哪儿来的。
肖喻还真不知道。
宋三武道:“这火从外面烧进来的,肯定是有人故意放的。”
“太可恨了!”牛大娘骂道。
“一定要抓出来才行!”沈氏道。
“都别说话,有声音!”小马突然说话。
院子里闻声突然安静下来。
“哎哟,哎哟。”一个呻.吟声传出来。
“林豹,去看看。”裴燕礼道。
“是。”一个人影忽然蹿出去,从狼藉的厨房里,拽出一个湿淋淋的人,“砰”的一声扔到院中。
陆鸣吹亮一个火折子,放到那人脸前。
“王大集!”宋三武喊道。
“又是你!”虽然堂姐马氏如今生下一对龙凤胎,过得幸福美满,但这完全不妨碍小马讨厌王大集,他抓起王大集的衣领:“你他娘的,居然放火!”
王大集恐惧地摆着手道:“不是我,不是我放的!”
小马吼:“除了你,还有谁!”
“姚掌柜!是姚掌柜!”王大集指着墙外道:“是姚掌柜放的火,和我没有关系!”
“是姚掌柜!”董二牛气喘吁吁地拖着姚掌柜走进来。
“二牛!”牛大娘赶紧迎上董二牛。
“娘。”董二牛喊一声。
“你……这是怎么回事儿?”看着董二牛将姚掌柜甩到地上,牛大娘疑惑极了。
董二牛很怕与人接触,但现下四周一片漆黑,消减了他内心的恐惧,他径自道:“昨晚四头猪睡得很好,我也睡得很沉,隐隐约约听到小孩子喊走水了,我爬起来就看到一个人影往早食店厨房扔火把。”
“是姚掌柜!”牛大娘问。
“没错!本来我是想先救火的,可我听到陆郎君的声音,知晓有人会救火,所以我就去追凶手,追到了才知道是姚掌柜。”董二牛并不是一个强壮的人,但他极有正义感的,拽着姚掌柜扭打好一番,才将姚掌柜治服,并且拖回来。
“娘的!畜生!”宋三武狠狠踹了姚掌柜一脚。
姚掌柜到底上了年纪,又常常流连烟花之地,和董二牛追打这么久,早已没了力气,被宋三武踹上这么一脚,他一点反抗都没有,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那王大集又怎么回事儿?”沈氏问。
众人又看向王大集。
小马一脚踢到王大集的腿上:“说!”
王大集疼的尖叫,眼看着小马又要踢上来一脚,他不想再剧痛一次,赶紧实话实说:“我来下药的,我来下药的!”
“下什么药?”小马问。
“下泻药!”
“嗯?”
“我看小河子早食店的生意太好,我做的粥都卖不出去,我就想下点泻药,让客人们再也不来这儿喝粥,所以我趁乱进小河子早食店,藏在柴禾堆里,想等到夜深人静,再出来下药,结果我睡了过去,听到屋外姚掌柜得意的笑声,我才睁开眼睛,就有什么东西塌下来,砸到我的腿上。”王大集现下双腿还疼的不得了,哀叫着:“我真的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啊,我没有做啊。”
“一个个心思恶毒的人!不配活着!”陆鸣道。
姚掌柜和王大集闻言大惊。
“报官吧,让县令大人处置此事。”肖喻道。
“林豹,你去县衙一趟。”裴燕礼道。
“是。”林豹去报官了。
现场情况需要保持住,所以谁都没有收拾。
裴燕礼让人点了火把,照亮小河子早食店后院。
宋三武等人都是证人,待着没有走,一边看管着姚掌柜和王大集,一边说着二人的恶事。
肖喻的脚有些受不住,搂着两个孩子坐到不远处。
裴燕礼走过去,蹲下来,轻轻抬起肖喻的脚。
肖喻有些不好意思。
“别动。”裴燕礼道。
宋三武等人闻声看过去,惊道:“肖喻,你脚肿成这样了。”
“我有药,揉开即可。”裴燕礼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盒,挖出一勺药膏,涂到肖喻的脚上,由轻及重地慢慢揉开:“有点疼,忍一忍。”
宋三武等人见状,只觉得孔十一在给肖喻治脚。
陆鸣及其手下都瞪大了眼睛,他们都是治各种外伤的能手,何须大将军亲手给人治疗。
明河和蛋子安抚着肖喻:“小舅舅,不疼,不疼。”
确实不疼。
清清凉凉的感觉沁入肌肤,缓解了崴脚的滞痛感,只是肖喻想不到孔十一会亲手为他上药。
他抬眼看向孔十一,火光映亮对方的俊脸,白日里凌厉的眉、眼、鼻、唇在这一时刻有了柔意,看上去格外的温柔专注,他轻轻地出声问:“你、怎么回来了?”
“路上遇到了王大集和姚掌柜。”王大集和姚掌柜都是青石镇上,遇上也没什么稀奇的,可是随着船只离青石镇越来越远,裴燕礼越来越不安,想到王大集心虚地向陆鸣道歉,想到姚掌柜骂骂咧咧地走进关于肖喻的赞美声中,总觉得这两个人会搞出点事儿。
他当即让手下调头回青石镇,他要再看一眼肖喻,没想到才进水清巷,就看到火光冲天,紧跟着听到蛋子的喊声。
他当心心里害怕极了,害怕肖喻出事儿,不顾烟火,赶紧冲进去救人,直到这一刻他都庆幸自己回来了。
“所以是担心我、我们?”肖喻问。
裴燕礼抬眼凝望着肖喻的眼睛,真诚道:“嗯,担心你。”
肖喻同样注视着裴燕礼的眼睛,须臾间,心底生出丝丝缕缕的欢喜,仿佛是深埋土壤之中的种子,终于得以遇见甘露,一朝之内,生出嫩芽,强势地破土而出,他眉眼间都溢出了笑意。
裴燕礼也在这时扬起嘴角。
“县令大人来了!”忽然有人喊出声。
肖喻等人一起看向门口。
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急急出现,问:“可有伤亡?”
宋三武回道:“回大人,扑救及时,除了肖东家崴了脚,其他人都没事儿。”他没想到县令大人会亲自前来。
魏县令看一眼不远处的裴燕礼。
裴燕礼微微颔首。
魏县令便开始了解情况,秉公处理,然后将姚掌柜和王大集一起带走,让众人先回去休息静待消息。
“肖喻,你们去我家睡吧。”宋三武道。
“小河子早食店烧了,酒楼还好好的,我们去酒楼卧房睡就行了。”肖喻道。
“那也行,天快亮了,赶紧休息吧,看,孩子都困了。”
肖喻低头就见两个孩子趴在自己怀里打瞌睡,他点头。
宋三武等人离开了。
肖喻道:“十一,十二,你们——”
“你受伤了,先安置好你们。”裴燕礼微微弯腰,将蛋子抱住怀中。
蛋子一下醒了,睁大眼睛看着裴燕礼。
“别怕,我是小叔。”裴燕礼温声道。
蛋子转头看向肖喻:“小舅舅。”
肖喻道:“小舅舅脚崴了,抱不了你,先让孔叔叔抱你。”
蛋子这才安生。
陆鸣见状,抱起明河,问:“肖喻,能走吗?”
不待肖喻说话,裴燕礼另一只手,搂住肖喻的腰:“走吧。”
肖喻怔怔地看一眼裴燕礼,没说什么。
来到酒楼卧房后,肖喻问:“十一,十二,你们睡哪儿?”
“我们自有安排,你先好好睡一觉吧。”裴燕礼道。
“要不睡旁边的小房间,那里平时是余大厨他们午休的地方,每日都会打扫,很干净。”肖喻道。
“嗯,你们休息吧。”
两个孩子真的很困,又受到大火的惊吓,有些不安地喊着小舅舅,肖喻得安抚他们:“好,那你们早点休息。”
裴燕礼点点头。
肖喻关上卧房的门,搂着两个孩子安抚,安抚着孩子,也是安抚着自己,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裴燕礼站在酒楼的院子里。
陆鸣道:“燕礼,天都要亮了,我们继续赶路,还是回水清客栈再住一日?”
裴燕礼安静地从怀里掏出锦盒,轻轻打开。
陆鸣借着淡淡的天光,看清楚锦盒里的一块玉锁,整个人都石化了:“玉锁!”
肖喻这边熟睡着,并不知道裴燕礼和陆鸣的情况,再次醒来时,天光大亮,明河和蛋子也醒了。
“小舅舅,我做梦了,做梦着火了!”明河小肉手揉着眼睛,瓮声瓮气。
蛋子赶紧道:“哥哥,不是做梦,是真的着火了!”
明河瞪大眼睛。
“早食店都烧了!”蛋子道。
明河看向肖喻:“小舅舅!”
肖喻点点头。
“我要去看看!”明河急急道。
“先穿衣裳鞋子。”人是最重要的,房子、衣裳等等都可以再买,反正肖喻如今手中有些储蓄的,所以他已经没有了昨日的慌乱,情绪十分稳定地经孩子们穿衣裳。
舅甥三人拉开房门,一眼看到孔十一身着湛蓝色衣裳,负手立在院中树下,仿佛山间雪松一般。
听到声音,他转过身来,先看了蛋子一眼,然后再转向肖喻,微笑着问:“睡得好吗?”
肖喻笑着问:“你呢?”
“不错。”裴燕礼看着两个孩子跑去小河子早食店,他立马道:“去看着孩子。”
林豹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立马跟上两个孩子。
裴燕礼走到肖喻跟前,将锦盒交给肖喻:“你的。”
“多谢。”肖喻打开,只看到一只鬼工球,顿时紧张起来。
“是找这个吗?”裴燕礼将玉锁拿出来。
肖喻松了一口气,道:“是。”
裴燕礼问:“这……是你的?”
“是蛋子的。”肖喻伸手去拿。
裴燕礼的手却躲开了。
肖喻不解地看向裴燕礼:“你……”
裴燕礼平静道:“肖喻,蛋子不是你外甥,对吗?”
第64章
肖喻心下一惊,花婆婆和蛋子是混在灾民中来到青石镇,后来花婆婆病死,他收养蛋子,对外称是远方表姐的儿子,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孔十一怎么会知道他和蛋子并非舅甥关系?
“能和我说说,你怎么遇到蛋子的吗?”裴燕礼问。
什么意思?
是认识蛋子吗?
尽管孔十一在肖喻心中的地位已经有所不同,但他在不知道对方意图的情况下,不会把蛋子交待出去,于是问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十一,你在说什么?”
裴燕礼自幼在皇宫和长公主府往来,最会看人心,自然一眼明了肖喻的心思,暗暗欣赏并感谢眼前少年对蛋子的看重,他不再试探,主动说道:“你应该不知道蛋子的真实身份吧?”
肖喻笑道:“他是我表姐的儿子啊,怎么了?”
裴燕礼没有戳破肖喻的话,而是问:“你知道这个玉锁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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