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喻大喜:“刚来的信?”
“是,陛下可高兴了,把郑次辅和郑侍郎晾到一旁,让你赶紧去看信。”钱公公面带喜色道。
郑侍郎是工部右侍郎郑威路,他因为水利修建一事经常待在永熙帝身边,也不足为奇,肖喻挺好奇郑次辅过来的原因:“郑次辅?”
“没错,他前段时间苏醒过来,今日能够下床走路,就赶紧过来给陛下请安了。”钱公公催促道。
“原来如此。”肖喻应一声。
“我也去!”三个孩子一起道。
担心钱公公和小舅舅不同意,蛋子道:“我给父皇请安!”
“我也是。”萧元平道。
谁能阻止皇子给皇帝请安呢?
钱公公和肖喻都不能。
明河也想去,连忙道:“我给弟弟的父皇请安。”
肖喻笑着摸摸明河的脑袋,道:“走吧。”
几人一起朝乾心宫走。
《帝王梦》一书中,郑威荣是除明河之外,攻击蛋子最猛烈的人,什么招数都会使,肖喻心里有些紧张,但他知道自己早晚会面对,于是深呼吸一下,想着郑威荣应该会坐在永熙帝的左下手,他特意把蛋子和明河调换一下位置,这样他一会儿可以用身体挡一挡郑威荣的视线。
“来了吗?”永熙帝焦急地问。
肖喻等人赶紧走进殿中,行礼。
“起来吧。”永熙帝道。
肖喻几人直起身子。
看到萧元平在,永熙帝道:“元平,你大舅父醒了。”
萧元平听母妃说过大舅父、二舅父和三舅父,但是后宫不许外男进入,所以他不知道三个舅父长什么样子,只知道大舅父亲一直在昏睡,现下醒了,他忙问:“哪儿呢?”
“二殿下,微臣见过大殿下。”郑威荣站起身。
肖喻几人转头看过去,郑威荣和郑妃长得像,但是没有郑妃精致,颧骨略高,人很瘦。
“大舅父。”萧元平很有礼貌地还一礼,然后直起身。
郑威荣也直起身,他已经从郑威路那儿知道了肖喻,知道肖喻为大皇子做了很多事情,所以他首先看向肖喻,确实,长得挺俊美。
可是那又怎么样?
只不过是一介平民,很好对付。
他不屑地将目光转向萧元平,余光中瞥见一张小脸,定睛看去,瞳孔蓦地一缩,紧跟着慌乱地后退数步,撞到了椅子,撞到了几子,却还是稳不住身子,宽袖带落了几子上的茶具,噼里啪啦声中,他狼狈地摔倒在地,直接昏过去了。
“大哥!”
“郑次辅!”
郑威路和永熙帝大喊。
肖喻舅甥三人顿时呆住。
萧元平呆呆地道:“大舅父又要昏睡啦?”
第94章
言太医挎着医药箱匆匆赶来。
肖喻迅速扯着三个孩子站到一旁。
蛋子小声问:“小舅舅,他怎么了?”
“茶水都洒到身上了。”明河道。
肖喻摇摇头:“小舅舅也不知道。”
萧元平好奇地伸着小脑袋看:“太医在干什么呀?”
言太医把脉之后,伸手用力地掐郑威荣人中。
坐在地上的郑威荣终于吐出一口气,双眼仍旧闭着,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呓语。
“太医,如何?”永熙帝又问。
言太医起身行礼:“陛下,郑次辅昏睡多日,气虚体弱,骤然激动致气血倒流,所以才会昏过去。”
永熙帝问:“怎么会骤然激动?”
言太医道:“卑职不知。”
永熙帝和郑威路下意识地看向肖喻四人。
肖喻心下一紧。
蛋子和明河一脸茫然。
萧元平出声道::“因为我吗?”
蛋子问:“皇弟,你做了什么?”
“我、我、我就喊了大舅父呀!”萧元平看向永熙帝道:“父皇,我就还礼,喊大舅父,我没皮,我好乖的!”
“没错,陛下,郑次辅太久没见二殿下,心中十分想念,所以才会如此激动。”郑家人心都是向着萧元平的,郑威路恨不得把皇位捧到萧元平面前,自然不希望永熙帝责备萧元平,于是赶紧解释。
永熙帝认同地点头,继而询问言太医,道:“郑次辅现下无事了吧?”
“目前没有大碍,但是须得好生养着,再昏倒一次,恐有性命危险。”言太医道。
郑威路连忙道:“是。”
永熙帝望向郑威路:“威路,你把次辅送回去吧,一定好好养着,不要想着给朕请安了。”
“是。”郑威路行礼道。
永熙道:“回去吧。”
郑威路喊来下人,合力将郑威荣扶起来,朝殿外走。
郑威荣靠着郑威路的肩头,双腿无意识地向前迈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吐着一些字:“明……明……首辅大人……首辅大人……首辅大人……”
明河小声道:“他说,明什么大人呀?”
萧元道:“他说的不清楚!”
蛋子摇头:“我听不懂。”
《帝王梦》一书中郑威荣很会钻营,不顾妹妹的意愿,执意将妹妹送进宫,自己如愿当上次辅,可他并不满足,一心想要当首辅、当国舅、当大靖最尊贵的人。
哪知道大反派明河从天而降,年纪轻轻压的他毫无还击之力,几乎要了他的老命,只能缩着苟着忍着,直到大反派明河发疯而亡,他才喘口气……肖喻印象中郑威荣一家人看中的是萧元平皇子身份,并不喜欢萧元平,没道理看到萧元平就激动地昏倒。
可是,也没有其他原因可以解释郑威荣的昏倒。
“肖子卿。”永熙帝唤一声。
肖喻回神儿,看向永熙帝:“陛下。”
永熙帝已经坐回主位,拿起桌上的一封书信,递给肖喻道:“这是燕礼从边关寄给你的第一份信,朕亲自交到你手中,不然丢了或者坏了,他会怪朕的。”他是皇帝,也是裴燕礼的表哥,看着裴燕礼从肆意妄为,变成如今独当一面的大将军,欣慰、心疼也佩服,从心底希望这个表弟可以得到一份好的感情。
“多谢陛下。”肖喻上前接过来。
永熙帝说那边的情况:“他如今和北进那边已经接头了。”
“马上要打仗了是吗?”肖喻问。
永熙帝面色凝重地点头。
肖喻跟着沉重起来。
永熙帝见状笑了笑,道:“你不必担心,燕礼和北进那边都有打胡人的经验,这次联合作战,一定可以胜利。”
“嗯。”肖喻点头。
“对了,朕明日会给那边寄信,你若是给燕礼回信,就快些写。”永熙帝道。
“是,卑职回去就写。”
“好。”永熙帝笑了笑,还想说什么,旋即伸手扶额。
“陛下。”钱公公关切地唤。
永熙帝面上露出痛苦之色,道:“你们下去吧。”
肖喻知道永熙帝又头疼了,便道:“那卑职下去了。”
永熙帝应了一声。
肖喻便带着三个孩子回到皇子所。
肖喻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掏出信纸,入目的便是裴燕礼苍劲有力的字迹,像他的人一样,肆意中不失端方,端方中又有让人羡慕的松弛感。
这一刻他才知晓自己这些日子多么想念裴燕礼,他先快速浏览一遍裴燕礼的书信,知道了大概的内容,然后再慢慢细读,嘴角不由得扬起笑意。
“小舅舅,你笑什么呢?”蛋子好奇地趴到书桌上问。
萧元平爬到凳子上跪着:“信有什么好笑的呀?”
“小舅舅,我看看,我看看。”明河目光往信上看。
蛋子、明河虽然跟着荀大学士学习了,但二人年纪还小,靠听、读、记忆力和领悟力去上课,目前还没有学习识字和写字,所以肖喻就把信纸摊开在桌上,任由三个孩子看,他则研墨开始回信。
“好多字呀,我一个都不认识呢。”萧元平捧着小胖脸道。
蛋子小肉手指着字,念:“啥啥啥啥,啥,不认识。”
萧元平看到皇兄这样,忍不住咯咯笑起来,然后跟着学道:“啥啥啥啥,不认识!”
明河翻看着,念出声:“肖喻,你可想我……”
肖喻动作一顿,旋即将信纸抽回来问:“明河你!”
明河抬眼:“小舅舅,上面写的是‘肖喻,你可想我’吧?”
“荀大学士教你们识字了?”肖喻惊讶。
明河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识字?”
明河道:“老师老念书老念书,我就认识几个字了呀。”
这、这……这孩子太聪明了,不能让他们看信,肖喻赶紧把信封也收了起来,然后把三个孩子轰出去,他专心致志地给裴燕礼写信。
相对于裴燕礼的肉麻兮兮,他写的就是很日常,说一说宫中的事情,然后询问一下裴燕礼的情况,洋洋洒洒写了四五张纸。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啰嗦,不知道裴燕礼会不会觉得烦,可他又舍不得删减,干脆加一句“不许嫌我啰嗦”,然后都塞进信封来,到乾心宫,交给钱公公。
“这信可真厚呀。”钱公公接过信封打趣起来。
肖喻不好意思地挠挠眉头。
钱公公笑了。
肖喻转移话题,问:“对了,钱公公,陛下头疾如何?”
“老毛病了。”钱公公说完,咳嗽起来。
肖喻道:“钱公公,你也病了?”
“今年天气特怪,这都快要到冬至了,还是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这不,宫里好些人发热、打喷嚏、有鼻涕,不少人和奴婢一样嗓子又干又疼又哑,快不能说话了。”宫女还好一些,像钱公公这样的宫人,每日还得给主子念信、念折子、念账目等等,极其废嗓子。
“那你喝茶呀。”明河昂着小脸道。
“喝什么茶?”钱公公问。
“陈皮雪梨茶。”蛋子接话道:“我皇祖母每日都会喝一些,如今一点儿也不咳,也没有痰了。”
“还有这样好的茶?”钱公公惊喜。
“有啊。”明河熟练地说了做法。
“我这也太费功夫了。”钱公公近来特别忙。
肖喻道:“我明日做些润喉糖给你试一试,方便服用的。”
钱公公没听过润喉糖,便道:“不用麻烦了,反正奴婢熬一熬就过去了。”
肖喻在宫中的生存方式就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现下正好有个和钱公公拉近距离的机会,他不会错过的,道:“润喉糖还没有做出来呢,我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你就当帮我个忙,试吃一下,可以吗?”
肖喻向来会说话,本来是“他要帮钱公公”,硬是说成了“他需要钱公公的帮忙”。
钱公公都不知道如何拒绝了,刚好他嗓子实在难受,若是有一种糖果,随时随地吃上一颗,可以滋润喉咙,那比喝花方便多了,便道:“哪是我帮你啊,是你帮我。”
肖喻笑道:“钱公公是答应了?”
“肖子卿这般好心,奴婢可拒绝不了。”钱公公道。
“那我现下就回去做润喉糖了。”
“肖子卿慢走。”
肖喻带着孩子们直接去了太医院,向言太医询问治疗嗓子发炎、干疼等的方子。
言太医开了药方子:“喝个三五日就好的差不多了。”
肖喻看着方子上的药材,道:“言太医,若是天气干燥、用嗓过度,嗓子还是会难受的吧。”
“这方子可以继续吃,不伤身的。”言太医补充道:“不过,身子都是要靠养的,嗓子也是,嗓子都疼了,那就少说些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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