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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他后来时常把自己的名字写成沈逸嘉，然后被身边的大人们笑着指出来，告诉他：不是这个“逸”，是笔画少的那个“亦”。
再到后来，他骤然明白过来自己的名字或许就是“也很好”的意思，或许就是有了哥哥之后有了他也不错。这种被父母也带上了一些褒奖意味的动机让沈亦嘉浮起一些淡淡的自我肯定——他的父母虽然对他格外冷感，但终究也不是讨厌。
但一切在看到了书房里父亲和朝晖的野兽行径后破灭了。
他前所未有地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强烈的怀疑，他早已认知到了自己不同于常人的构造，一个人沉默地消化了许久才终于让他变成了埋在心底的一道旧伤疤，而亲眼目睹的一切又一次把那种惊涛骇浪般的迷茫重新找了回来，甚至愈发强烈了。
已经是深夜，但他根本没有办法入睡，十岁的他脱光了所以衣物站在了全身镜前端详自己，审视又冷漠。
十岁的他尽管尚未尽通人事，但他并不天真。他端详着自己的五官，像沈则明，也有顾蔷的影子，全然看不出半分朝晖的影子。
可是他看向自己的下身——尽管才刚刚开始发育，但是已然是和朝晖一个样子，同时有着男人和女人的性征。
他又想到自己尽收眼底的，这个部位能够被捣弄得一塌糊涂的模样，一阵强烈的恶心感犯了上来，他猝不及防地弯腰干呕了两声，眼角都不由自主地泛上眼泪。
他还记得沈则明和朝晖说“这么多年了”，他还记得从自己出生伊始父亲和母亲之间无比疏离的氛围，他还记得父母在看向自己时那种错乱复杂的神色，他还记得朝晖和沈则明之间总是似有若无的眼神传递……
原来一切真的有迹可循。
他的降临或许本身上天就是对于这段混乱关系的主角的惩罚。
主角们难以置信又无可奈何，最后只好心理安慰似的称他“亦嘉”。
胃部泛酸的感觉完全无法止住，他无法支撑地跪在地面，双眼通红地弓着身子干呕，却又无比狼狈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能让任何人听见自己崩溃的声音。
房间只开着一盏小夜灯，他一下一下痉挛的身躯照出纷乱的黑影。房间内光影错乱，唯独有着一排插在他的书桌边上的玩具车一下一下闪着不为所动的光。
那个排插是他专门用来给他的哥哥送他的玩具车充电用的。
沈逸群从小喜欢车，所以沈亦嘉也跟着一起喜欢。从沈亦嘉上小学开始，每到他的生日，沈逸群就会用他的零花钱给他买上一辆他眼里最酷最好看的电动玩具车送给自己的弟弟，庆祝和感谢他来到自己的身边。一年一辆，从不间断，他们也并不觉得乏味或者老套，甚至产生了一种奇妙的仪式感，都在临近生日时暗自期待着。
如今已经有了四辆，插满了那个排插，堆满的是来自最爱他的哥哥的心意，就连机械的充电闪光都是笃定又温暖的。
沈亦嘉涣散的目光终于重新在那点光亮上聚焦，干呕渐渐消止，眼泪氤满了眼眶却来不及擦，只是突然找到了支点一般扑了过去，轻轻把最新的那辆圈在了怀里，看着它一下一下闪着的微光，小心翼翼又无比迷恋。
“哥哥……”他轻声唤着。
你说过我只是比较特别，不会是怪物。
可是我的秘密，还是不能告诉你……
那个混乱的一天之后一切依旧风平浪静，逃离、徘徊、怀疑都好似从未发生过，兄弟俩默契地选择缄默，而大人们也保持自顾自地粉饰着他们的太平。
但是沈亦嘉时不时在午夜梦回时又一次透过书房的门缝看到那淫乱的一幕。梦里的他每一次都想让自己快点离开、快点惊醒，可是总是只能死死地被钉在原地，无助地目睹完全程之后，他的哥哥出现，带着他逃跑。
醒过来总是一身冷汗，胃部也泛着酸。那些玩具车成为了在他从噩梦中脱离后唯一能够让他真正安定下来的东西，就好像哥哥在他的耳畔一声一声说着别怕，哥哥永远不会离开你。
可随着年岁增长，心智愈发成熟，梦境的内容也竟然逐渐产生了变化。他有时候会透过门缝看到朝晖被沈则明摁在身下狠狠操弄，会看到朝晖跨坐在沈则明的胯间放浪地耸动……而他一次都无法逃离，无论如何想要唤醒自己的腿脚，但他还是死死地站在原地疯狂地注视着那些场景。
等到第三次出现异样的时候，他转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女穴竟然湿润泥泞了，阴茎也微微抬头，是亢奋的模样。
他惊愕慌乱地注视着自己的下身，甚至想狠狠地扇向那里。他明明应该是厌恶至极的，明明应该是只想逃离的，为什么这一次竟然产生了这种罪恶的兴奋感？
他无措又下意识地看向那辆玩具车，还是幽幽地一下一下闪着光，可好像已经没有那么大的作用了，心跳依旧跳得又快又猛，这种异常反应让他变本加厉地慌张起来。
当他想要收拾好自己去找沈逸群时，房门被轻轻地叩了三声，传来了沈逸群的声音：“嘉嘉，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沈亦嘉一阵慌乱，这种默契来得真是不是时候，他只好姑且穿上一条宽松肥大的睡裤遮住尚未偃旗息鼓的下身，急吼吼地打开门，对上了沈逸群微微失了焦距的眼眸。
“哥哥？”他问。
然后他猝不及防地被沈逸群紧紧地抱住了，然后谁都没有说话，兀自沉默着。
那个怀抱总是那么温暖又有力，他埋在里面闻着属于哥哥的安心的味道，脑子里的纷纷乱乱似乎骤然都清空了。他悄悄地深吸几口这种好闻的味道，在想要开口问怎么了之前，听到沈逸群低低地忏悔：“对不起，是哥哥没用……”
他睁大了眼睛：“什么？”
“过两个月，我就会出国……”
这一瞬间，沈亦嘉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
沈逸群在很长一段时间根本不想与沈则明对话。原因很简单，看了就犯恶心。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因为他一年到头实际上也根本见不到沈则明几眼，相比起来他或许更要反感的是朝晖，但在每一次朝晖替他父亲出面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时，他还是忍受了下来。
他根本不是那么沉得住气的人，在那一次混乱的家宴之后，他去找了顾蔷。
“妈，我不想出国。”他直截了当地跟顾蔷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并没有彻底的事实依据，但他每一次看向自己的母亲，总觉得她还是藏匿了太多想法，而且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冷硬，更多时候不是不屑一顾，而是无从下手。
她可能还是相对心软的。
在听到沈逸群的话时顾蔷正好还在看合同，手微微一顿，声音也好似在叹息：“我明白，但是你显然违抗不了沈则明。”
“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吗？”他问，“你们不是夫妻吗，他起码能听你说几句……”说到后面自己都失了底气，自顾自地反驳了：“什么夫妻，算了吧。”
顾蔷骤然有些慌乱：“逸群，你在说什么？”
“妈。”沈逸群抬眸，目光前所未有地幽深，“我和嘉嘉到底是不是你和沈则明生的？”
“那当然啊。”顾蔷有点莫名其妙，却被盯得没来由地心虚，“你和嘉嘉多像我和他啊。”
沈逸群追问，声音冷得仿佛可以冻结成冰：“那沈则明和朝晖到底是什么关系？”
顾蔷骤然起了身，神色前所未有地复杂：“你……”
她仿佛在思索什么，但还在纠结，沈逸群就这么肃然地站在那里，颇有耐心地注视着她，大有不问到底就保持追问的架势。
“你已经快十五岁了。”顾蔷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恍惚地看向地面，嗫嚅着，“真快啊，可能是时候该知道了。”
“我和沈则明——是夫妻，但是只是名义上的。”她缓缓地交代着。
这个事实沈逸群随着年岁增长早已经察觉到，淡薄的家庭氛围早已被他全盘接受。而且他难免听到不少闲言碎语，自己的父亲母亲都出生在商业世家，如今沈则明和顾蔷一起打拼的正是两家集团为了拓展业务联合成立的新企业。为了能够让一切顺理成章，他们自然就会选择了联姻这个办法。
所以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我也知道的，你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爱情，生下我和嘉嘉也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
“但是朝晖呢？”他牢牢地把着重点。
顾蔷依旧是复杂神情地看着他：“你或许不会信，但是朝晖和沈则明的爱情开始于我和他的之前。”
沈逸群神色微微一凝。
说罢，她神色微微一黯，挤出一声嗤笑：“我还算是拆散了他们吧。但是朝晖……是个男人，沈则明不可能和他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闻言，沈逸群也跟着唇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和男的或许都还好说一些，明明最根本的原因的是朝晖根本不能算得上真正地是个男人还是女人。
“沈则明真是贪心啊。”他笑了，“又想要稳住事业，还要朝晖一直陪在他身边——啧，还挺一往情深？”
顾蔷罕见地露出愧疚的神情：“这些其实我们真的想多瞒很久，但是一切最开始就是混乱的，我自己每一天也在稀里糊涂地过，根本不知道怎么样好好解释才能让你们也能接受……”
沈逸群明朗地笑了：“我已经可以接受了。”
两个人表面和平地对视着，但是谁都明白这根本不会是真正的接受。沈逸群和沈亦嘉早已经一同被搅进了这场充斥着错误的关系中，每个人都扭曲了。
顾蔷觉得没来由地疲惫起来，这场对话其实已经快走向了尾声，她想起沈逸群来找自己的初衷，把话锋一转：“但是沈则明那边我无能为力，而且实际上出于对公司的考虑，我也希望你能够出国。”
那出于对我的考虑呢？
沈逸群很想开口问这句，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句话说出口只会同时诛了两人的心。
“我会努力考上国内最好的商学院。”他目光坚定，“不会比在国外差。”
顾蔷抬眸，凉凉地开口：“你知道吗？当初沈则明和朝晖就打算一起去国外一起读顶尖的商学院，但是被沈家人得知，千方百计拦下来了。”
沈逸群的瞳孔骤然紧缩，双拳狠狠地攥紧。
“我只能试着在沈则明边上说几句，但是你最好不要抱有希望。”
尽管沈逸群在展开对话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会听到诸多根本难以想象的事实的准备，却依旧没能想到自己能得知这样一个荒谬的故事。
他一时竟然也不知道能够去责怪谁，好像谁都是错的，但是却又都仿佛是无可奈何的。
巨大的信息量和挑战观念的事实还是让他满身狼狈，他走到了沈亦嘉的房间门口，打算敲开门和自己的弟弟呆一会儿，却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他的弟弟太敏锐了，现在的自己贸然地走进去，一定会被他发现什么。他作为哥哥，还是得尽可能保护好自己的弟弟。
他只能自己消化，然后努力挣脱，为了留在弟弟的身边，他至少得拼尽全力。
可是命运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一腔孤勇就改变，他在努力了那么久之后，得到的只是沈则明冷淡的一句：“既然你这么不想去，那到时候我会送你弟弟出去。”
沈逸群终于彻底地意识到，一切都只是无用功罢了。
他只能在决定放弃之后用力地抱住自己的弟弟，说着无用功的愧疚话语。
沈亦嘉眼眶红了，显得格外楚楚可怜：“真的要走吗？”
“其实我也真的不想……”沈逸群神色灰败地念着，“嘉嘉，还有两个月，我会好好陪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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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赶due赶得神志不清……
嘉嘉是亲生的，但是竟然有着和朝晖一样的双性构造，所以对于沈则明顾蔷而言就好像是被老天无言地惩罚了，从而导致对待他时态度的复杂
希望能交代清楚……还有一点点回忆杀然后基本就是飙车了，搓手，等我赶完due（。
第12章 12. 妄
沈亦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绷住情绪在沈逸群面前做出无事模样的。
“两个月啊……”他眼神微微失了焦距，语气微顿，“两个月也很长。”
怎么可能长？能够和他的兄长朝夕相处的日子明明就只是白驹过隙，还没来得及回味就已经悄然逝去。
太短暂了，他根本无法接受。
但是他必须接受。沈亦嘉勉力站稳走回了自己的房间里，把门轰然关上，靠着门扉径直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大腿，缩成了可怜的一团。
他听见沈逸群犹豫靠近的脚步声，但他只是在门口停留了片刻，最后也还是无奈地离开了。
这个家庭带来的重量不是他们两人能够扛住的，沈则明和顾蔷总能够轻而易举又不由分说地干预他们全部的生活，而他们根本没有能力反抗。
这一个道理早就应该明白了，他也明明变得麻木不仁，对这些被迫剥离的爱保持钝感，可如今心脏还是不可避免地细细密密地疼痛起来。
为什么连自己最后的支柱都不放过……
沈亦嘉是含着眼泪累到睡着的，他以为这种痛彻心扉的悲伤情绪会一直贯彻到梦境中，他不想做噩梦，所以死撑着不让自己陷入睡眠，最终却还是没能抵抗过自己的身体本能。
他也确实做了梦，却和意料中的完全不同。
他还是站在书房的那道缝隙前，耳畔还是回响在脑海里那黏腻到恶心的来自朝晖的哼声。
沈亦嘉继续站在原地无法逃离，可这一次当他的目光刚要穿过缝隙的时候，眼前突然陷入了一片漆黑——他的眼睛被轻柔地捂住了。
柔软的掌心他再熟悉不过，是他的哥哥的手。仿佛能够看穿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一般，熨帖地为他遮挡了所有不该知晓的糜烂秘密。
心头骤然泛起酸意，他终于在被伤害之前就得救了，而且那个把他拉出来的人正是他最期许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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