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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五十七
宋若看着季辰，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想自杀，不是因为恨你，也不是因为恨孩子。”
在他的认知里，季辰和他是一直是两种人，无法沟通与交流，所以他也懒得再解释，只说：“你不懂。”
季辰心中一痛，喉头上下滚动，依然跪地不起，看着宋若， 眼睛里带着焦灼的恳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季辰先开始觉得腿麻，到后来完全无法感知到自己双腿的存在。
宋若没有看他，偏头看着窗外的月亮。
自杀过程其实是很痛苦的。
宋若仗着没经验，无知无畏，自杀了一次，若是死成了，倒也一了百了。可惜他没死成，现在未必没有勇气再来第二次。
沉默了很久后，宋若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做个保证，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必须好好抚养这个孩子。”
季辰心中先是一喜，而后涌上来无穷无尽地悲哀。
宋若看着季辰，等待着他的答案。
季辰看着宋若的眼睛，灰蒙蒙地一片，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他就再也看不见里面有任何光彩。
“我保证。”季辰流着泪答应道。
宋若又把头偏过去，轻轻道：“我生。”
季辰终于站起来，凭着一股顽强的意志力走向宋若的身边，爱怜地看着宋若，“谢谢。”
宋若一出院，季辰便把他接回了自己家。他自己的家，靠近市中心医院的一栋别墅，是按照他记忆里宋若的喜好装修的，房间简洁冷淡，地下室有一个隐秘安静的私人影院。
季辰知道宋若不愿意见他的父母，更不愿意这幅样子见他的父母。所以他根本没告诉自己的父母宋若怀孕了，肚子里是他两个月大的孩子。
宋若渐渐显怀了，肚子向外成弧状突起。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未生育过的人总是把生育想得过于简单，他开始有意回避镜子，看见镜子里那个全身削瘦而腹部隆起的男人他就觉得心悸可怖，可他又无法逃离，因为这个畸形诡异的男人就是他自己。
他把注意力转移到学习上，这是他从小到大唯一转移痛苦的方式。他打算一年后申博，再读几年书。当年绝望时他从医学书里获得安定和一种与信仰类似的东西，现在他希望这些书仍然可以给他力量。
季辰很想辞职，在家一天二十四小时照顾宋若。但是他现在是公司的老板，他辞职，全公司跟着一块喝西北风。其实全体职员喝西北风他也不在意，只是男人毕竟要有一份事业，靠自己赚钱养活老婆孩子就是比拿着爹妈的钱要舒坦有底气，虽然平常累点。
宋若从不爱睡懒觉，那么多年来一直是早上六点准时醒，现在怀了孕，身体疲乏，起床时间往后推了一个小时。季辰每天五点半起床给宋若做早饭，煲汤，七点四十五从家里出发去公司。中午十二点下班回来做饭，一点四十五再次从家里出发。下午六点准时下班，做饭拖地洗衣服，泡第二天煲汤所需要的食材，晚上十一点半上床睡觉。
如果说有谁是宋若怀孕的既得利益者，那一定是季辰的公司员工。要知道以前季辰最早都是九点下班，他不走也没人敢先走。
季辰和宋若一开始是分房睡的，他一下都不能、不敢碰到宋若。
那天夜里季辰做完家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无端觉得心闷发慌。他推开门来到宋若的房间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试图听到房间的一些动静。
午夜时分，四下静寂，季辰什么也没听到，疑心自己是患了臆症。但他还是没有离去，静静地在宋若门前守着。
不知过了有多久，他听见了从宋若房间里传出来一声压抑痛苦的闷哼。他心一下被人揪住，知道宋若实在是疼到受不了，立时拍门道：“若若，我能进去看看你吗？”
没有回答。
季辰不管了，他拿出房间的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宋若闭眼蜷缩着躺在床上，痛到一下一下地抽搐，脸色惨白，头发湿哒哒地塌下来，贴在额头上。
季辰立刻把宋若抱起来，穿着拖鞋把宋若送到医院，慌乱中鞋都跑掉了，光着脚在医院走廊里等候。
第58章 五十八
从医院里回来以后，他们就同房了。
其实所谓的同房，不过就是一张床上睡两个人。季辰睡左，宋若睡右，中间好似梁祝般的放了个盛满水的看不见的碗。
宋若的子宫以前受过很严重的伤害，小孩在他肚子里动一动，他就会疼得全身发颤。
季辰既心疼又愧疚，不敢逾越界限一步。他睡在宋若的身边，只是为了宋若一旦再痛，他能第一时间把宋若送去医院。
虽然别人都骂季辰阳痿，可是季辰非但不阳痿，反而天赋异禀，性欲激昂。和宋若同房的每一天，他都是硬着鸡巴入睡，他也不想，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宋若就睡在身边，他也不敢自我纾解。只能任由它硬一晚上，或是祈祷自己做个好梦，在梦中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
因为要配合宋若的入睡时间，季辰也提早了自己的入睡时间。每天十点半进宋若房间睡觉，晚了，宋若就把门锁上，季辰想进也进不来。
这天季辰在房间里审核公司季度报表，没注意到时间，一下就到十点四十五了。他急得从板凳上跳起来，扭门的时候做好了被锁上的准备。
谁知门没被锁，季辰居然打开了，宋若靠在床头看书，暖黄的灯光照在他有些圆润的脸颊上。
季辰装作无事地掀开被子躺下，宋若放下书，啪的关上了灯，背对着季辰睡了。
季辰心里没来由得一喜，宋若是为了等他才看书的吧？是吧，他一来，宋若就不看了，就是为了给他留门啊！
季辰在心里翻来覆去地琢磨，每一条思路都指明，宋若原谅他了，愿意接纳他了。他喜不自胜，半晚上没睡着，好不容易睡着了，被宋若一巴掌扇醒了。
季辰猛然睁开眼睛，十二万分紧张地看着宋若。只见宋若双眼紧闭，眉头紧锁，瓷白的小腿一扬，对着季辰一脚蹬过去。
指定是孩子又在肚子闹腾了。
季辰心疼地捉住宋若的手，怜惜地把还在睡梦中宋若揽进怀里，轻声对宋若肚子里的孩子道：“宝宝，别在肚子里踢妈妈，妈妈痛。”
季辰温柔地抚摸宋若的脊背，宋若渐渐平复下来，眉结解开，神色安详。
第二天，宋若发现自己是在季辰怀里醒的，季辰顶着满脸巴掌印，睡得还挺香。
宋若沉默地把季辰推开，季辰一下惊醒，又立刻死死得抱住宋若，“若若！”
宋若冷冷道：“放手。”
季辰下意识地服从，松开了手。
宋若往后一躲，和季辰拉开距离。他再一看，季辰左脸都被扇肿了，右脸倒是还好。
“你脸上……我打的？以后分开睡吧？”
季辰差点从床上蹦起来，立马否认，“不是，我自己扇的。我昨天做了个梦，梦里我求你复合，跟你道歉，你一直不原谅我，我一时情急就扇了自己几巴掌！真是我自己扇的！”
这番言论实在太过荒诞，但仔细想想又是季辰能做出来的事。
宋若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季辰，“你迟到了。”
第59章 五十九
季辰有段时间非常可笑，他背着宋若买了好些照顾孕妇照顾孩子的书。半夜他看宋若睡着了，就会偷偷下床看书，拿着红笔在书上勾勾画画，一副凿壁偷光，彻夜苦读的样子，恐怕他高中看课本都没有这么用心过。
有一次宋若晚上起夜，路过书房。季辰听见动静，立刻把灯灭了，滚到书桌底下躲着。
宋若上完厕所回去时，季辰已经人模人样地躺在床上了，加椰子都没他行踪鬼祟。
宋若在家闲着无事，从厨房的橱柜里翻出了季辰的那些书，分别《关于怀孕你不得不知的一百件小事》、《孕妇心事知多少》、《拿什么来爱你，我的宝贝》、《妈妈吃好，全家都好》。《妈妈吃好，全家都好》最厚，是本食谱，统共有三百多页，页页都不带重样的。
宋若随手翻了翻，又把这些书原封不动的放回去，只当从没发现过。
季辰下班回来，总会对空荡荡地客厅喊了一声若若，我回来了。宋若自然是不会搭理他的，季辰也不在意，西装一脱换上围裙，到厨房里做饭。
宋若这个人五感很钝，只要他想他可以一直呆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想听见的声音不想看见的人不想闻到的气味，他可以完全屏蔽点掉。但是对红烧肉，排骨汤、大米饭的香气他是很敏锐的，大脑还没意识过来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发生反应。打开房门，坐在餐桌前，等待开饭。
吃过饭后，宋若还要吃点水果和叶酸，客厅里堆成山的燕窝鱼胶他是不理的。非但不理，还有些嗤之以鼻。季辰对此毫无办法，一来大的是宋若的肚子，二来宋若自己就是个医生。
洗澡前，宋若要散步。天气好时，他在院子里转转，天气不好时便在客厅里转转。
他不许季辰跟着，也不可能出去散步，只在这一小块四四方方的空间里回转。
季辰沉默地看着宋若，心想他应该把庭院变大一点，后来他想，无论庭院多么大，对于宋若来说都是一样的。
季辰洗碗的时候有些恍惚，碗盘碎了好几个，他忽然不想洗了，把池子里的碗盘通通扔进垃圾桶里，筷子也扔了。
进房时，宋若依然坐在床头看书。季辰坐在床边，自然地把宋若双脚放在自己大腿上。
今天要给宋若剪脚趾甲，他们昨天就讲好了。
季辰温热的大手托起宋若的雪白绵软的脚掌，低着头安安静静，一丝不苟地用指甲剪剪去宋若过长的指甲。
剪完指甲，季辰手心抹上润肤油，右手轻轻握住宋若的膝盖，左手握住宋若的脚腕。按照关节运动的方向，将宋若的膝部反复蜷曲、伸直。这是他从医院里学来的按摩手法，专门给孕妇消小腿水肿的。
他动作轻柔，手掌温暖，宋若因怀孕带来的不适确实多多少少有所缓解。
“谢谢。”摁完后，宋若立刻缩回脚客气道。
季辰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宋若，“若若，你永远不用和我说谢谢，你肚子里是我的孩子，你是我的……”
第60章 六十
第二天他们和医生约好了产检。
季辰坐在车上，有些担心地看着副驾驶位的宋若。
宋若的头发渐渐长了些，柔顺地别在耳朵。大概是因为孕激素的影响，宋若骨盆变宽，身体变得柔软白腻，已经完完全全变成孕中妻子的模样。
季辰怕宋若不能接受自己。
但宋若神情坦然，车停了以后，戴上口罩推开车门下去。季辰让宋若等他一会儿，他要去地下车库停车。
宋若置若罔闻，季辰走了后，自行跑到妇产科检查。
因为是周末，来检查的孕妇很多，大多是有丈夫陪伴的。宋若独身一人，其他孕妇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些可怜。
在四楼走廊时，宋若遇见了一对年轻夫妇。那妻子月份很大了，肚子涨涨鼓鼓的，可能已七八月了。
那丈夫高大帅气，宽厚的手臂揽着妻子，十分温柔体贴。
宋若与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那丈夫瞥了一眼宋若，忽然一惊，立即回头喊道：“宋若。”
宋若没有回头，只平静地往前走着，
那妻子掐了一下丈夫的手臂，已在爆发的边缘，“江洐，宋若是谁？”
江洐也知道自己那一句脱口而出十分对不起妻子，心里有些愧疚和妻子坦白道：“一个小时候的邻居，很长时间没见过了。”
那妻子冷冷道：“多年不见，你还惦记着，那也是够痴情的？”
江洐忙抱着妻子，伏低作小地道歉。
季辰这时喘着粗气跑到宋若身边，自然地伸臂揽着宋若，“若若，我不是让你等……”
宋若肩膀一抖，将季辰的手甩下去，“别碰我。”
季辰脸上一下没了表情，眼神有些阴郁。他看见了刚才回头呼唤宋若的江洐。
接下来的检查，宋若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但对季辰的任何触碰他都十分抗拒和排斥。
医生说这是正常的，因为孕期激素的分泌，很多孕妇会出现情绪不稳定，表现为易激惹 ，易怒，有时也会表现为抑郁。丈夫应理解和包容，多多关心开导妻子。
季辰连连点头，将医生的叮嘱记在心上。
回去时，季辰已调整好了心情。他将那股烦躁压在心底，仍旧悉心地照顾宋若。
然而一切努力都在宋若拒绝他为他系安全带时崩塌，明明昨天他们还好好，就因为今天遇见江洐，宋若一切都不对劲了。
嫉恨让季辰理智全无，他红着眼睛低吼道：“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个姓江的？我对你不好吗？我的心都为你掏出来了，为什么还要想别的男人？”
他摁着挣扎不停的宋若强吻下去，暴虐地进入宋若的口腔。
宋若重重扇了季辰一巴掌，然后推开门，干脆利落地下了车。
季辰抹了一下嘴角的鲜血，连忙跟着下车，冲过来抱着宋若，低声和宋若道歉，“对不起，我失态了，我不该怀疑你的，以后不会这样了。”
他的气息喷在宋若颈侧，双手紧紧箍着宋若。
任谁来看都会觉得这是一副动人的画面，深情英俊的丈夫抱着美丽高挑的妻子，像是电影中的桥段，熙攘的人群是他们相爱的背景，争吵和和好都浪漫到失真。
宋若冷冷道：“你想怎么怀疑就怎么怀疑，我不在乎你怎么想。”
季辰全身不住的颤抖，“宋若，你喜欢过我吗？”
宋若看着川流不息的柏油路，漠然道，“现在讨论这个没有意义。
季辰强忍痛苦，“如果……如果我没有强迫你，你会不会喜欢我，会不会心甘情愿地和我在一起？”
宋若摇摇头：“永远没有这种可能了。”
第61章 六十一
回去以后，宋若对季辰更加抵触。
季辰主动搬出去睡，小心翼翼关注着宋若的一举一动。宋若对季辰则是完全地无视，不给他任何回应。
与此同时，季辰父母那边在逼他结婚，他们给他物色了一个各方面都极为匹配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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