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文川还在客厅里打电话,自然听不见这有气无力的声音。
乔清许不得不提高了音量:“姬文川。”
以往直呼姬文川全名时,乔清许多少都带着点责备或控诉的意思,但今天这名字从他嘴里叫出来,只剩下了撒娇的意味。
没办法,他现在真的真的真的很需要某个老先生。
卧室的门被人打开,姬文川走了进来:“怎么了?宝宝。”
“我冷。”乔清许裹紧了被子说。
“我把暖气开高一点。”姬文川说着便要往外走。
“不。”乔清许叫住了姬文川,“我要你抱着我。”
姬文川轻轻呼出一口气,没辙地躺上床,把乔清许揽进怀里:“我在交代他们今晚必须把人找出来。”
乔清许往姬文川怀里靠了靠,闷闷地“嗯”了一声。
“到时候让他们蹦极,蹦到你满意为止。”姬文川的语气不是在开玩笑。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乔清许还是会生理性地感到恐惧,但有姬文川在身边,这股恐惧已经消散了不少。
他把脑袋埋在那温热的胸膛,想要驱赶心里的后怕:“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姬文川揉了揉乔清许的后颈,“你搬过来住,以后我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这时候乔清许也没心思考虑约法三章的事了,乖乖应了一声“好”。
“还冷吗?”姬文川问。
乔清许的额头倒是很烫,但双脚无论如何也热不起来。
“脚冷。”他说道。
姬文川往下摸了摸,说:“把脚给我。”
乔清许蜷缩成一只虾子,把双脚踩在了姬文川的手掌中。
温热的体温源源不断地通过皮肤输送过来,比羽绒被好使上百倍。
兴许是觉得这双脚丫子冰冷得过头,姬文川又把乔清许的脚按在了自己滚烫的小腹上。
“好点了吗?”姬文川问。
“唔。”乔清许舒服得话都不想说了。
感冒药开始发挥作用,浓浓的困意袭来,乔清许很快睡了过去。
梦里出现了高高的蹦极台,像是行刑台一样,散发着令人胆颤的气息。
乔清许能够很清醒地感觉到自己正在做梦,但他就像是鬼压床一样,无论如何他也醒不过来。
他拼命地抵抗,拼命地呐喊,想要摆脱这个噩梦,终于,他猛地睁开双眼,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
睡衣基本上被汗水打湿了,身旁没有人,客厅里响着姬文川发火的声音。
乔清许应是只睡了没一会儿,姬文川的打电话还没有打完。
他似乎很生气地在跟人争论着什么,乔清许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姬文川生气的时候也会这么可怕地动怒。
再次睡去多半又会做噩梦,乔清许索性披上姬文川的大衣,来到了客厅里。
原本暴躁的表情在看到乔清许后瞬间柔和了下来,只是姬文川的语气仍有些冰冷:“你自己看着办。”
挂断电话,姬文川朝乔清许走来:“吵醒你了吗?”
乔清许做了噩梦,巴不得姬文川吵醒他,不过他也不想特意提噩梦的事,只问:“你在跟谁打电话?”
“市长。”姬文川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
“……啊。”乔清许有些意外,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
他的想法全写在脸上,姬文川无奈地吐出一口气,说:“你可能看不出来,我现在很生气。”
其实乔清许多少能感觉出来,从他被解救之后到现在,姬文川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好像急迫地想要找到发泄口,发泄他满腔的怒火。
但他又不想乔清许看到他这一面,所以一直在克制,直到乔清许睡着后他才爆发出来。
“别生气,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乔清许说。
“你还安慰我?”姬文川摸了摸乔清许的额头,还没有退烧,“回去躺着,我洗漱完就睡。”
乔清许点了点头,脚上却没有动:“我等你。”
他直直地看着姬文川,明摆着是不想先上床的意思,姬文川揉了揉他的脑袋,说:“你去床上等我就好。”
“不。”乔清许摇了摇头,目光仍然停留在姬文川身上,“我一分一秒也不想离开你。”
清澈的眼神中满是不安,仿佛风吹草动就能受惊,看得姬文川心脏狠狠抽了一下。
“离开就会害怕,”乔清许继续说,“我不想再体会那种无依无靠的感觉了。”
“别怕。”姬文川把乔清许横抱回床上,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我就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第59章 你眼里有我这男朋友吗
姬文川说不离开就真不离开,早起之后,也是抱着电脑在床上处理工作。
直到临近中午,身旁裹成蚕宝宝的乔清许才迷迷糊糊醒来,他伸手摸了摸额头,体温已经恢复正常。
“睡好了吗?”姬文川问。
“还好。”乔清许撑起上半身,缓解躺太久带来的乏力。
前半夜几乎没怎么合眼,但抵抗不住困乏,后面还是沉沉睡了过去。
窗外暖阳和煦,驱赶了黑夜的寒冷,让昨晚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抬箱子的那两个人已经抓到了。”姬文川坐直身子,把电脑放到一边,“但他们不承认恐吓过你。”
乔清许皱了皱眉:“还能不承认?”
“人面对警察会有两种反应,一种是被吓到,无条件配合,还有一种是不当回事,不见棺材不掉泪。”姬文川翻身下床,走到斗柜边,给乔清许倒了一杯温水,“他们既然敢恐吓你,说明是第二种。”
“嗯。”乔清许接过水杯,润了润干哑的嗓子,“当时他们就跟我说过不怕警察。”
浅浅抿了一口,乔清许便把水杯递给了姬文川,但姬文川却没接,淡淡道:“喝完。”
喝水这种事是需要自愿的,被人管着就会很不爽。
乔清许小声嘀咕了一句“你真的好像我爸”,但还是咕噜咕噜喝掉了杯子里的水。
“现在需要你去指认。”姬文川拿走空空的水杯,问,“你还记得那两人的声音吗?”
“必须的。”乔清许说,“我倒要看看他们当着我的面还敢不敢骂我小兔崽子。”
-
白天的办案中心比夜晚更加忙碌,过道上满是行色匆匆的警察,还有乱七八糟的涉案人员。
乔清许被带去了一个装有双面镜的房间,警察给他戴上眼罩,接着用传音话筒对镜子另一边的房间说:“可以把人带进来了。”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对面的房间里来了五六个人。
警察拿着事先准备好的纸张,让人挨个念起了上面的句子:“你这小兔崽子,小白脸,看你还敢不敢嚣张,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明明是放狠话的句子,对面的人却念得毫无气势。
光这么听,被威胁的人倒像是他们一样。
不等乔清许开口,对面房间的警察便大声凶道:“好好念!该怎么念就怎么念!谁故意隐瞒就是嫌疑人,明白了吗?!”
这下念句子的人普遍提高了音量,其中有几个人还颇有真情实感,但声音对不上,都被乔清许排除在外。
又是一个人念了一下句子,乔清许听出了掩盖不住的锦城口音,立马对身旁的警察道:“是他。”
“好,还有一个人呢?”警察问。
对面的房间里还在继续。
恐吓乔清许的人显然在极力隐藏自己,但这反而让他显得没有其他人放得开。
再次听到那个浑厚又拘谨的嗓音,这下乔清许确认了:“另一个人是他。”
“没得跑了。”警察帮乔清许摘下眼罩,“就是这两个人。”
对面的房间里站着六个穿橙色马甲的犯罪嫌疑人,其中两人一看便是出现在行车记录仪里抬箱子的人。
乔清许跟着警察离开房间,正好那两人也从隔壁的房间出来,看他们灰头土脸的模样,根本不像他们表现的那样不拿警察当回事。
“不是很嚣张吗?”乔清许停下脚步,看着那两人说。
警察抬起手来拦了拦他,但也没有多加制止。
“你少得意。”矮个子的那人不屑地说,“你继续干这得罪人的事,迟早有其他人收拾你!”
负责押送的警察呵斥道:“往前走!”
“是他先挑衅我。”矮个儿不爽地往前走了两步,趁着还没走远,又回头对乔清许说,“你这小兔崽子……”
话还未说完,那人突然闭上了嘴,因为冷不丁地对上了姬文川冰冷的视线。
“……算你小子运气好。”生生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那人又被押送回了拘留室中。
乔清许确实运气好,要不是保镖的行车记录仪刚好拍到,加上有姬文川督促警方尽快办案,这事查起来怕是要拖很久。
等那两个人离开后,办案警察对乔清许说:“之前他们只承认把你带走,不承认恐吓过你,现在不承认也得认了。”
乔清许点了点头,还惦记着另一件事:“他们是怎么进我家的?”
“从一楼爬上去的。”警察说,“你们那里的楼房确实比较好爬,之前我们也接过几起盗窃案,都是沿着管道攀爬进屋。”
“但他们动过我玄关的东西。”乔清许说。
“他们说没动过,你是不是记错了?”
乔清许微微蹙眉,他知道恐吓不是什么大案,这些警察都很忙,想尽快了事也可以理解。
但他非常肯定,他的仕女像就是被人动过。
“他不可能记错。”一旁的姬文川开口道,“嫌疑人不是要去指认现场吗?让他们爬来看看。”
“这……”警察明显有些顾忌姬文川,语气委婉地说道,“办案也不是这么办的。”
“那你们怎么验证他们有没有说真话?”乔清许问。
“他们两人的口径是一致的,在这种小事上也没必要撒谎。”警察说,“无论是找人开锁,还是自己爬进去,都不影响事件的定性。”
“可是……”
乔清许还想多争论两句,姬文川淡淡打断了他:“算了,先这样吧。”
从办案中心出来,乔清许仍有些不甘心。
警察办案自然轮不到他去指手画脚,但他非常清楚家里的摆设,就是能确定这两人去过玄关。
在等车的空挡,他忍不住问身旁的姬文川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事不重要?”
“没有。”姬文川抬起手来,把乔清许的围巾裹紧,“但说不通就没必要说了。”
他拿出手机来,打起了电话。
司机很快把车从停车场开了过来,乔清许先坐了进去,而姬文川在一旁把电话打完后才上车。
隐约听到了谈话内容,乔清许问道:“你在给陶局打电话吗?”
“嗯。”姬文川说,“他说话还是比较好使。”
乔清许没有细问怎么好使,但他很快就知道了。
吃过午饭后,姬文川接到了办案警察的通知,说是现在要让那两人去指认现场,让他们也一起过去。
乔清许不了解办案流程,但正常来说,他应该是不能去旁观的吧?
从吃饭的餐厅前往乔清许家小区要路过古玩市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少人围在市场门口吵吵闹闹,警察正在维持秩序。
乔清许有些好奇,贴着车窗往外看,这时前排的司机说道:“闹了好几个小时还在闹呢。”
“他们在闹什么?”乔清许问。
“这古玩市场要关门喽。”司机感慨地摇了摇头。
自打乔清许有记忆起,这古玩市场就一直开在这里,并串联起了这一整片老街区。
就像有的街区代表着美食符号一样,锦城的人一提起这里,都知道这是玩古董的人爱来的地方。
而现在这古玩市场要关门,意味着这片区会失去它最核心的象征。
乔清许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身旁的姬文川:“是你?”
姬文川没有否认:“这种地方没必要存在。”
那两人应该再怎么也不会想到,本来是为了财路才教训乔清许,到头来连市场里所有同行的饭碗都给砸了。
怪不得会有人闹事,毕竟市场里也有老实做生意的人,只是姬文川才不管这些,有人踩到了他的逆鳞,他就是要“大开杀戒”。
“这样会伤及无辜吧……”身为那片逆鳞,乔清许多少有些没底气。
“放心,市长会有相应的安排。”姬文川回得轻描淡写,显然并不怎么关心。
乔清许这才明白过来:“你找市长就是因为这事吗?”
说完,他突然觉得奇怪:“市长为什么会答应你?”
毫无预兆地关停这么大一个市场,后续肯定会引起很多麻烦。
现在就已经有人开始闹事了,估计短时间内不会消停下去。
姬文川没有回答,司机倒是个通透的人,说道:“乔先生,是这样的。当地的税收决定了领导班子的业绩,姬先生可是缴税大户,他要是换到别的市缴税,你想领导能同意吗?再者,你这次出事,说明了这古玩行业就是该整顿了,也不是完全没有由头。”
原来是整顿行业……
乔清许渐渐消化了这些信息,看着姬文川说:“你还真是大动干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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