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清亭抿着唇,“那……”
“过来是因为想跟你走一趟,过来玩玩。”尤烬轻轻笑。
度清亭哦了一声,看看身后亮着灯、矗立起来的高楼,灯光明亮,她的视线却开始模糊,时间感在这一刻清晰起来,七年是很快,一晃就过,可是它也……能迅速改变很多东西。
夜色深深,开始降温,天冷极了,呼吸之间全是白烟,高楼起来,车也一趟趟的过。她们的车不能久停。
尤烬说:“没事,出去逛一圈,我也会很开心。”
度清亭开着车带着她去商区,这个时候元旦活动很多,她们去中心区看看灯,走进人群里,牵着手,两个人随便做点什么都很开心。
度清亭把尤烬的手攥紧了,还没有到转点,天就开始下雪了。
两个人在外面转了很久,再看时间快转点了。
尤烬给苏沁溪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做什么,苏沁溪说:“还能做什么,一个人煮了个火锅,吃了点菜,顺便给自己倒了点荔枝酒。”
“没出去?”
苏沁溪说:“又要炫耀啊。”
尤烬笑着说:“是要跟你说新年快乐。”
“啊,到新年了啊,新年快乐,今天本来有个约会的,放晴约我出去吃饭,天这么冷,我懒得动。”苏沁溪说:“你把手机给度清亭,我跟她说两句。”
苏沁溪听着接电话的是度清亭,才开口说话:“度清亭啊,你好好陪她过一下新年,她可是为了这个新年期待了整整七年啊,啧,现在算算得更新时间,是八年。”
度清亭看着地上的影子,温声说知道。
苏沁溪说:“你回国前,我还问她一定要和你结婚吗,但谁
知道你没有在规定时间回来,延期的那一个月啊,她简直……”
度清亭正认真地听着,手机突然被尤烬拿走了,她疑惑地看着尤烬问怎么了,尤烬同那边人说:“放晴都邀请你几次了,你也去吃一次饭吧。”
“嗤,尤老板,公司里我可以听一听你的话,但是……”苏沁溪说:“私生活咱俩分开哈,少管我。”
然后,苏沁溪挂了电话,但是她的语气比手指速度快,能清晰的听到她叹了口气。
度清亭问:“怎么不让她说了。”
尤烬好像没听到,看了看地上影子,她手伸出来牵着度清亭,尤烬说:“以前的事儿,没什么好说,重要的是以后,不是吗。”
前面有买灯的,尤烬去买了一盏。
点灯的时候。
尤烬双手合拢,虔诚的祈愿。
度清亭很好奇,因为她觉得像尤烬这样的读很多书,成绩很好的人,她们应该会非常唯物主义。
尤家喜欢佛教文化,但是她并没有看到柳苏玫和尤卿川特别相信这些,信的似乎只有尤烬。
视线落在尤烬手指上,左手无名指上戴着她们的婚戒,在冬天时看美极了。
尤烬仿佛会读心,祈完愿,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指,“有些事,我当然知道灵不灵验,但是你要知道,你把每一步都算好了,算到未来只有那一条路能走,这个时候你有别的想法,希望有意外惊喜出现,让事情有转机,最好的办法就是这样,能明白吗?”
“祈愿也没有什么不好,让自己的心有个寄托。”
度清亭嗯了声好,问:“那你许的什么愿。”
“没什么特别,就是那些年常许的愿望。”
逛的时候,路过了几家酒酿汤圆的店,红枣、酒酿、糯米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随着风一阵一阵的飘。
她拍了下尤烬的肩膀,尤烬看向她,度清亭伸手搂着尤烬的腰,她说:“新年快乐,今年一起过的,明年,后年,岁岁年年,都会一起过。”
尤烬停顿片刻,她嗯了一声儿。
一直到转点她们才回家,家里的人已经歇息了。
尤烬先上楼,度清亭让尤烬别睡,拿了个小碗跑去厨房,她盛了一份酒
酿汤圆上去。
她拿了两个勺子。
汤圆上撒了薄薄的桂花。
度清亭说:“我们分着吃,晚上吃太多消化不良。”
尤烬笑她,说:“你也知道消化不良,小时候想吃什么就往嘴里塞。”
度清亭往嘴里塞了一颗,“肯定啊,怕胃消化不动。”她表情古怪,说:“我好像没有加糖,你等等,我去舀一点。”
进到卧室时她脚步停下,然后再回头看,尤烬在看围栏上的碗,脸上的笑意散了,那表情在夜里看就像是她做的这一碗汤圆,因为没有加糖,少了一味糖,舌尖的味蕾告诉她很酸涩。
糯米香、酒酿都压不住味儿。
汤圆是度清亭做的,拜托阿姨帮忙煮的。
度清亭加了一勺子糖,两个人吃完了,夜里度清亭真有点消化不良,肚子涨涨的,她很久都睡不着。
版权那边千秋静给她谈妥了,度清亭这几天也是忙,跑去拿了签证,又收了版权方寄来的扉页,来回的跑。
衣服是尤烬给她收拾的,特地查了那边的天气,给她准备一套大衣,两套西装,毛衣分开装。
活动两天,因为有来回,度清亭最短得在那边待四天。
东西收拾好,早上的飞机。
尤烬给度清亭围了围巾,把所有证件清理好,塞到她兜里,说:“要不要给你安排一个助理,让她帮你规划,提提东西。”
“不用,我一个人能行,我下飞机千秋静就来接了,千秋静有车,走不了几步的。”
“好。”
家里帮佣来帮忙把东西提下去,今儿天气还不错,太阳冒出头了,只是地面上的雪在融化期,风吹来时依旧冷飕飕,度清亭穿了身大衣。
司机过来问需不需要她送过去,尤烬说自己送度清亭过去,东西放在后备箱,柳苏玫也过来送她们,肩上搭着披风,尤卿川开着要去公司,车窗降下来,他提醒尤烬早点回,别错过今天的会议。
尤烬穿着西装,很正式的模样,她点头把副驾打开,度清亭过去握住她的手腕,“……尤烬。”
“嗯?”尤烬看向她,问:“怎么?”
度清亭能感觉到尤烬的情绪,深吸口气,直接问她:
“你要是不想我去,那我就不去了。”
尤烬看向她,轻轻一笑,她把车门打开,说:“想去就去,这是你的工作,答应好了就得负责。”
“去看看也没有什么不好,很多机会就是在你觉得可以不去的时候流失的,要机会抓住机遇。”
她很理性的说着,让度清亭上车,她亲自送度清亭去机场。
度清亭坐在后座,低着头看手机,千秋静给她发信息安排地方,问她住自己家里,还是避嫌去住酒店。
她回:【酒店,我是有老婆的人了。】
千秋静:【你一个人住,还是带老婆。】
度清亭回:【一个人。】
千秋静问:【老婆不来吗。】
度清亭回了个“嗯”。
千秋静:【那你们分开,是你想她多一点,还是她想你多一点?】
度清亭没回答这个问题。
度清亭问过尤烬去不去,尤烬没时间,年底了工作很忙。她回完千秋静,车也到机场了,尤烬把车停车库,两个人顺着电梯上去。
度清亭本来是卡点走的,她从尤烬手中接过行李箱,说:“我会早点回来的,在家里等我啊。”
“知道,自己注意安全。”尤烬说。
度清亭在她侧脸上亲了一下。
度清亭过安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尤烬先转过了身。
“小姐,把东西放在上面。”安检人员说。
度清亭应了一声好。
几年前,她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过程,谁也不知道她要跑出去国,她自己到机场战战兢兢,人一直发抖,她人飞走了,家里还不知道,以为她跑出去玩了,第二天给她打电话发现不在服务区,度清亭给她们回信息,她们才知道度清亭跑到国外了。
背对着她的尤烬眼睛红了,悬在她脖颈的铡刀也终于是落了下来。
像是重温,一幕一幕落下来。
理智跟尤烬说,她这是出国办事情,不理智的情绪又说,尤烬你总是这么理智,自认为什么都是反复计算比较后的决定,不会有比现在更准确的选择。
尤烬最早是跟苏沁溪一起组剧团,拿了很多奖,甚至能登上国家舞台,
她只夸苏沁溪以前多厉害,从来没夸过自己。
因为她知道那不是最好的选择,家里很早跟她分析过,从商还是从艺。
她二选一,选择从商。
倒不是妥协,她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争取,她觉得她爸妈说的有道理,顺势而上,还是趁着时间做一些利于以后发展的事儿。
玩也玩够了,该收心了。
她就离开了剧团,然后去做对的事儿,只是很难过,她相信这种难过是暂时的。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现在的尤烬很厉害,连苏沁溪也狼狈的离开剧团来跟她一起混了。
离开剧团那天城市下了暴雨,水都淹了裤腿,她的世界也跟着暗淡,她要消耗情绪。
家里发来了信息让她注意安全,她回自己很安全,家里就相信她很安全,也相信她会让自己很安全,之后再就没后续了。
但是她接到了度清亭的电话。
她当时已经难过的不想说话了,一个人坐在停电的奶茶店,摆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她不想让度清亭掺和,她也认为度清亭不会掺和。
实际,度清亭发着高烧还来接她,骑着她的摩托,像是一只落汤鸡发着瘟,她在风雨里瑟瑟发抖,尤烬捏着伞的手指轻微颤动。
她继续摆着态度鄙夷的看她。
度清亭咳嗽了几声,拿手电筒照她,嗓子嘶哑地喊她:“尤烬,回家了!”
尤烬第一次坐在她摩托后座上,度清亭问她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想要什么明天去拿,也不一定要等到今天。
风和雨吹着,尤烬知道她根本听不清。
尤烬大着胆子环着她的腰,问她:“那我喜欢你,能要吗?”
度清亭依稀听到几个字,也知道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声音提得很高,“你喜欢什么就去争取吗,想要什么就去拿啊。”
尤烬说:“度清亭你真是个蠢货。”
度清亭说:“什么?你又骂我?”
“那你抓紧我,抱住腰。”
“以后别骑摩托车了。”
尤烬抱住她的腰,后来她无数次想,尤烬啊,你以为自己很大胆吗,你很胆小。
你那天明
明是怕她体力不支才那么说,为什么不加上那句话,非要说的你好像很讨厌她。
你都抓不住她。
你放开了她。
你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树木向上生长,伸展枝桠,扩展自己的纤维,那一瞬间是很痛的,每个小孩都有自己的生长痛。
尤烬最痛得那次是度清亭出国,她知道了之后,动了无数次念头想去找她。
可是所有人都说,她待几天就会回来,她考试那么差,还让人去接,想什么呢?
想什么呢?
尤烬也觉得是啊:度清亭你想什么呢。
她认为这是聪明的决定,她没去找,于是她错了七年,在今年她说要回来的那天,尤烬去弥补这个错误,她去机场接机,然后等了整整二天度清亭都没回来,尤烬就想:度清亭,我是没法弥补了吗?
尤烬也不知道这次是好还是坏,大脑失灵,像是揣了千斤重的心事,一句也不敢说给人听。
她不得不承认,在度清亭面前会步步为营又如何,其实,她从一开始就该承认。
我没那么聪明。!
第93章
过往是一张张黑胶唱片。
尤烬在机场停了很久,转过身,每走一步都像踩在过往的鼓点上,嘈杂,刺耳,她眼睛涩得如吹寒风。
十分钟,电话来了。
尤卿川让她来公司,要准备会议,尤烬回了一声好,目前会议比什么都重要,她叫了代驾,坐在后座,她看着倒退的路边景。
车在往前走,印在车窗上的眼睛逐渐褪去红色。
到公司的尤烬捏着手包上楼,笔直的西装、高挑的身材,盘起来的头发插着钗,一路上所有人都喊“尤总”,尤烬点头进电梯和苏沁溪碰头。
苏沁溪看手表,“没迟到啊。”
“为什么会迟到?”尤烬反问。
苏沁溪勾唇轻笑,她就是这样的尤烬。
她们在会议室门口等着,尤卿川来了,看到她满意的微微点头,跟在尤卿川旁边的人一直同尤卿川说话。
“夸你呢,说你们父女俩一样,后生可畏。”苏沁溪说。
“这话都说了快十年。”
尤烬和苏沁溪入座,坐在尤卿川身侧,两个人并列。
几年前,到了开学的时候,尤烬特地借着回去拿东西的由头路过度家,她只看到陈慧茹送度暖芷上学,度清亭不见踪迹。
在度暖芷给她打招呼的时候,尤烬装作随口一问:“她不回来了吗?”
“嗯,打算在那边读书,我多花点钱给她送个好点的学校,国内就有点麻烦,而且,她这个成绩是真的拿不出手……”陈慧茹都觉得丢脸,很愧疚,说:“真是麻烦你了,投入这么多时间,她居然考这么差…”
尤烬没说话,抬腿走了。
陈慧茹在原地站了很久,她也搞不懂尤烬什么意思,表情不在意,可是她好像阴沉的情绪像是很生气,手攥紧,文件捏出了褶皱。
尤烬是很在意的。
她想也就一年,一年度清亭就回来了。
但是过年度清亭都没回来,电话都没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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