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烬手臂压着栏杆,望着她的背影,再看看地上的手机。
风吹着度清亭滚烫的脸,望着远处黑下来的天,世界都跟着空洞了,她特别悲伤,没多久她就被拦了下来,七夕,情侣、夫妻出行比较多,人流量剧增,交通管得比较严,度清亭没戴头盔,在下一个路口直接被交警给拦住,她再一摸兜,手机没带,兜里身无分文。
度清亭脑子都麻了,她在胸前的背包翻来覆去的找,终于翻出了自己的卡包,第一页就是她和那个女人……尤烬亲吻的照片,她绝望的闭了闭眼睛。
交警跟着看了一眼,说:“这你跟你女朋友啊,还挺甜蜜的,不是我说你,今天七夕到处都是人和车出行,你还不戴头盔,万一出点事儿,你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怎么办。”
再看她要哭不哭,一副要死的样子,“分手了?”
度清亭痛苦的别开脸,心里比死了还难受,照片里她主动亲的尤烬,一手楼尤烬的脖子,一手举着相机……尤烬有些惊慌和茫然,更多的是笑。
交警也于心不忍,“行了行了,别哭了,我给你开个单子,你之后自己去交,我抄个号,车我扣了。”
“别别。”度清亭迅速把那一页翻过去,然后在卡包夹层里翻出不知道何年何月塞进的红票子,红票子还是叠成了爱心。
度清亭把票子给交警,差那么一点,就得叫家长来交罚款,而距离她最近的家长就在后面,她真心……搞不清楚这是新的社死,还是算一种幸运。
交警对她进行批评教育,度清亭崩溃的从车上
下来推着摩托车往回走,她方才下车时把头盔放在后座,应该是在她跑的路上掉下去的,她也没跑多远,走几步应该能找到。
度清亭根本不想回去,她现在很想扛着自己的摩托车连夜回去,交警看她情绪不对担心她出事儿,开着摩托在后面跟着。
度清亭扭头,“别跟了哥,我想死。”
“不是。别想不开,分个手的事不至于。”交警听她这么说,跟的更紧了一点,试图开导她。
度清亭要疯了,她已经够抓马了,“留条活路吧,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度清亭推了差不多800米,交警看她的确没有想死,这才把摩托车调头,安慰她说:“情人节这种事儿太常见了,派出所交警队一年到头能碰到好多件。你想想那么多人都好好的。你还年轻。”
不可能,全世界就她一个人了。
度清亭心说,你不懂,你根本不懂我经历了什么。
“世界还会有更好的,更美,更合适你的。”
更痛苦了。
尤烬很美了。
于是,尤烬看到度清亭推着摩托车回来了。
推累了还喘气。
度清亭也是想着,我推了这么久,她多半走了吧,撞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正专注的看着她。
她和交警纠缠,再推车过来少说过了半小时,尤烬居然还在上面等着她。
尤烬身后的烛光摇曳,餐桌上情侣餐点还没有动,两杯红酒并列放在一起。
该死的,看到那张专注看自己的脸,她居然还有点沉溺这种温柔,又尬又喜欢。
真是服了啊。
那一瞬,电光火石。
度清亭满地找头盔,头盔没有,手机也不知所踪。
下一秒,尤烬再次看到,度清亭飞速上摩托,骑着车突突又把车开跑了。
尤烬用力咬着唇,没忍住,笑了。
没多久摩托车就停了,因为她又看到交警了,度清亭可不想傻到一次被交警拦。
可是,她手机、头盔都在尤烬那里,总不能再次把摩托车推回去吧,真就骑虎难下,现在她打车回去都没钱。
“妈的,艹。”度清亭用力跺
了一脚。
这时,后面的车灯打过来,她当是后面的人催她,忙扭头说抱歉,又和尤烬对上了视线。
又是那张熠熠生辉,温柔至极的脸。
尤烬捏着头盔从车内递给出来她。
度清亭尴尬的只冒热汗,真的是尤烬。
尤烬说:“还是上车,我送你。”
度清亭拿起地上的头盔,扣上暗扣。尤烬说:“开慢点,七夕人多,到处都是情侣。”
度清亭骑着摩托,尤烬的车在后面跟。
她骑着骑着,乱七八糟的记忆再次涌现,上次尤烬坐在后座环着她的腰。
“想抱你。”
“喜欢你。”
度清亭低着头,眼睛紧紧盯着红绿灯,本来就半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也算畅通无阻,没有人的时候,她疯狂加速,快到她门口了,度清亭又扭头往后看过去。
尤烬的车速放慢了。
度清亭看她其实很简单,就是想确信一下,她到底是不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是不是尤烬。
万一,只是她利用她脸盲的弱点,故意欺骗她,就,尤烬伪装成那个女人!
回头时间比较短暂,没咋看清尤烬的脸,但是她看得清清楚楚尤烬戴着眼镜,银丝边,在灯光下泛着寒光,根本错不了。
她这一回头,反而让尤烬看清了,度清亭脖子上戴着领带,是皮革配白钻,在光下很闪。
尤烬冲着她笑了下,度清亭身形晃动,摩托眼看着要倒,她赶紧熄火,摩托都没要拔腿跑进了大院。
到门口,她直接往楼上冲,度暖芷正吃薯片看综艺,瞧见她直接冲着楼上喊,“妈,姐回来了,没跑路。”
陈慧茹赶紧从房间出来,脸上的笑容刚做出来,度清亭跟个火炮似的从她身边擦过,直接冲进屋里,掏出钥匙开门用力把门一锁。
她坐在地上缓气,抬头瞅见挂在墙壁上20寸的照片,照片里尤烬坐在沙滩上,她在快乐的打球。
度清亭在看向别处,床头柜上放着的也是一张她们的合照,以及她视若珍宝的碰碰香,幸福而快乐,浪漫温馨。
窒息,就很窒息。
楼下,大院的门铃响了。
瞬
间,度清亭察觉到是尤烬来了,全身细胞都敏感起来了,她竖着耳朵听,好在她耳朵好使,能听到外面在说什么。
她妈开的门,然后很惊讶地说:“小烬来啦,刚刚蜻蜓回来,进来坐,我去喊她。”
陈慧茹特别八卦和好奇,度清亭回来什么都没说直接奔向大楼,她特别怕度清亭是敷衍她,临阵脱逃了,根本没有去见尤烬。
“这是花,送给她的。”尤烬说。
“花啊……这怎么好意思,蜻蜓也说要送你花来着,着急忙慌的,早上阿姨给忘记拿给她了。”陈慧茹赶紧抱着那一大捧玫瑰,笑着喊她进来。
尤烬笑。
陈慧茹也不好直接问,她们今天见面咋样,就委婉地说:“她今天……表现还好吧,她长这么大,还是嘴笨不会说话。”
尤烬说:“嗯,还可以,今天相处的还挺开心。”
之后,陈慧茹拉着尤烬让她进来坐一会,尤烬拒绝了,来来回回的,说了十多分钟,尤烬就回去了。
陈慧茹也搞不明白怎么回事,花闻着挺香的,她往楼上走。度清亭迅速跳到床上,抓着被子蒙在里面,想哭,就很想哭,但,哭吧,她又根本哭不出来。
谁来告诉她,怎么会这样。
昨天晚上其实她没怎么睡好,一直在酝酿怎么拒绝尤烬,冷酷、果断、决绝,她还凹造型凹了俩小时,谁知道,她这出师未捷身先死。
陈慧茹到楼上来敲了两下门,度清亭下午五点出的,现在还没凌晨,感觉约会结束的时间有点早。
她又不敢问,尤烬说了让度清亭多歇歇,她把花放在门口,“宝贝,你记得把花拿进去。”
陈慧茹放下花,耳朵贴在门上听,啥动静都没听到,她又走到楼梯那里喊,“暖暖!你看电视声音小点,听不到你姐姐在里面干嘛。”
度清亭已经失眠了一夜,辗转反侧很久才醒,今天她又困又亢奋,还尬的要死,硬挺到三四点钟,好不容易睡着。
她做了个梦,梦里一个女人面朝着窗,风一阵阵的吹动着窗帘,半边房间明亮着。细长的手指绕到蝶骨之下,她缓慢的扣着暗搭,一下、两下,总是差那么一点点,怎么扣都扣不上。
这个梦曾经在夜里反复上
演过。
也曾真的发生过。
只是一时她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
直到女人轻声喊她说:“小蜻蜓……过来帮帮我……”
度清亭过去帮她把暗扣搭好,去抱她的腰,女人缓缓转过来,然后,度清亭一眼看到她的容貌,大脑立刻提醒她,这是——尤烬。
再抬头,窗外的光消失,变成了暴雨,像回到了记忆里的某个夜晚,而她站在门口。
扣内衣的某个人扭头同她说:“过来,帮姐姐扣上。”
她咬牙切齿地喊:“尤烬!”
“尤烬!”度清亭惊醒,满身大汗。
要死了。
她鼻子嗅到种淡淡的幽香,她偏头看向窗,窗帘安安静静的,可她总怀疑尤烬来过,最后只能顺着香味看向那盆碰碰香。
她是想和尤烬再见一面。
不是,她是想和那个女人再见一面。
但……不是以这种方式啊,也太让人欲哭无泪吧。代价也太沉重了吧……
度清亭抬起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很想抽死自己。
往事不堪回首,她甚至又想起在火车上的事,满脑子想着要帮尤烬收拾人渣。
还让上帝如来佛保佑。
上帝如来佛是真敢保佑,这一巴掌彻彻底底打在她的脸上了,真他妈痛。
度清亭没在继续睡,她连夜爬起来,拿着花圃的镐头在院子里疯狂的刨地,她抛出一个大坑,然后把拿盆碰碰香以及门口那束花一起放了进去。
度清亭站在旁边,被无边的黑暗笼罩,伤感又难过,恨不得对着土坑磕个头。
陈慧茹被她的动静弄醒了。
就很不解,赶紧去隔壁把小女儿拉起来看,生怕是度清亭精神不正常,“你姐干嘛呢,挖坑埋什么呢。”
度暖芷惺忪着双眼,困得人要撅过去,趴在阳台上打哈欠,努力严肃地说:“葬爱。”
“什么意思?”
“埋葬过去,悼念死去的爱情。”
“那她要和尤烬在一起了?那不打扰她了。”陈慧茹赶紧缩回房间,贴心的把小女儿也拉回去,“让你姐姐多葬一会儿。”
第一天起来,度清亭特别萎靡。
大脑想的第一件事想的是逃出地球,地球是逃不出去,她又想着干脆出国,这辈子都回来了,也不结婚,她去剃头。
出国得买票,她一摸兜,笑死手机在尤烬那儿,她去找度暖芷,让她借自己五千块钱回头给她。
度暖芷在客厅里跟朋友打游戏,吃零食,她:“姐,回头是几年啊?”扭头看到她萎靡的样子,猛地想到昨天她挖坑埋东西,受到惊吓,“你杀人了,要潜逃啊,你这样不对,你赶紧自首吧。”
度清亭唇一抿,“你傻不傻,脑子正常点。”
“哦。”度暖芷说:“那你是不是想跑路,讲真,尤烬的颜值你真不吃吗。”
“你不懂。”度清亭说,“给钱。”
“我抵押东西给你。”
度暖芷说:“我要你的相机!”
小姑娘有点报复心理,上次有被秀到,“给不给,你抵给我,我就给你五千块钱。”
度清亭脑子懵了一下,“不是……那相机三十多万,我拿出去抵押少说25万,你给五千块?”
“那你拿出去抵押呗。”度暖芷说:“嗯……我跟别人不一样,之后你可以拿五万块赎回去。”
度清亭指指她的鼻子,她这妹妹,可真是会算账,刚要骂她一两句,外面传进来一声狗叫,度暖芷也往外瞥了眼,再收回视线,就见着度清亭火箭速度冲到楼上甩上了门。
度暖芷:“?”
“钱不要啦?怪怪的。”
度暖芷没听着回声,听着外面的声音出去看,尤烬牵着她的杜宾路过,这杜宾賊有意思,每次路过都得冲着里头叫唤,凶巴巴的。
但是,这狗长的英姿飒爽,特帅。
度暖芷放下游戏和薯片立马跑出去看,尤烬穿着黑色细吊带裙,戴着银色的半框眼镜,一边镜边还坠着一条细细的银链,她牵着她的大黑狗杜宾,杜宾脖子上挂着一圈银链子,上了银色嘴套,吠的特凶狠霸气。
“尤烬姐,小蝴蝶为什么咬这么凶,它咬人吗。”
楼上度清亭并没有躲着,后背贴着阳台的墙偷听,为什么咬这么凶,一开始她觉得是因为骂她,现在她觉得……这只狗是想杀她!
楼下尤烬说:“最近有人老家里塞东西,小蝴蝶逮不住她,情绪有点激动。”
“小偷吗?看监控报警没?”度暖芷担忧地问着。
说着,尤烬的杜宾又猛地叫了两声,还有往里冲的架势,尤烬扯扯绳,杜宾很不甘心的折回来,在尤烬腿边转圈圈,偶尔冲着楼上猛吠。
度清亭还是觉得是骂她。
就好像是在说:“滚出来滚出来!”
尤烬说:“没有,只是往我家里塞了点东西,我妈说多半是恐吓。”
楼上度清亭热得汗都要出来了,往事不堪回首,一回首想起自己蹲在人家门口塞照片的样子,就觉得自己丢人,丢大人。她当时还纳闷人家怎么能忍,现在想想,人家可能不忍吗。她塞的可是人家女儿的亲密照。
她擦了擦额头,之后在房间东翻西找,她找到了一面镜子然后试着调整角度,努力对着楼下照。
还真让她怼出来了,她家庭院的无尽夏正好开了,满满的粉色、紫色从绿叶里爬出来,尤烬就牵着她的英俊威猛的大黑狗站在门口无尽夏旁边,尤烬抬头,眼睛往上看,不知她是不是瞅到镜子了,俩人短暂过镜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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