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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长本事了(近代现代)——寒川歌

时间:2023-11-29 09:47:18  作者:寒川歌
  坦白讲,戒烟近两个月了,烟瘾上来了无非就是烦闷焦躁,这些情绪上的东西他自己可以主动克制。
  就像被蚊子叮了,痒,痒是难受的,但如果非要忍也能忍住。
  不过看着那根烟,路城山还是涌上来一些叹惋。
  当代打工人,酒精、咖.啡.因、尼.古.丁,占一个算好命,占俩是幸运,全占了是合情合理。路城山修车6年,迄今为止只占一个尼.古丁,现在他要戒了。
  他看着那根烟的眼神并不是渴望,只有些微妙的惆怅。
  暗中观察的裴淞紧紧拧着眉心,一如他T恤上的小熊。一人一熊躲在操作台后面,两双眼睛凝视那边,情绪很复杂,像望着站在出轨边缘的妻子希望他别做傻事。
  所幸路城山只轻轻叹了口气,说:“不抽了,戒了。”
  “好嘞。”GT组大工把烟收回去,全P房禁烟这个规则其实没几个人当回事,大不了比赛那几天憋着不抽了就是,只有路城山直接戒了。
  就在裴淞准备自然切入,轻松愉悦地打招呼时,那大工又说话了——
  “对了路工。”大工一边按遥控器,把吊运机挪过来,边说,“我听说你那边新招了个车手,大学生啊?”
  路城山“嗯”了声。
  “我记得你不太想转电动赛车,没几年了,再过5年燃油车都禁售了,你怎么……选了个大学生啊。”
  裴淞感觉自己真的该切入了,他暂时还不想听见路城山的回答,无论路城山会怎么回答。
  “面要坨了路工!”
  同一时间,路城山也说话了。
  “我需要一个有天赋的年轻车手记住……”路城山话说一半,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哦,来了。”
  嘭!
  裴淞关上休息室门的动静,让路城山刚挑起的面条掉回碗里了。
  “记住什么?”裴淞反锁上门,一个箭步冲到路城山旁边,骑上椅子,两只手扒拉在椅背,满脸期望。
  导致路城山不得不放下筷子,用尽量真诚的视线和这位男大学生对视:“一些没有意义的东西。”
  “怎么会,5年后禁售燃油车,赛车行业势必也要电动化,你需要我记住什么,我一定铭记于心!”裴淞殷切地望着他,一双童叟无欺如假包换的清澈的大学生的眼。
  良久。
  路城山自知这劫逃不过,呼出一口气,说:“不要忘记内燃机的声浪。”
  这一年,兰博基尼宣布了埃文塔多的停产,同时他们也将永远停止研发纯燃油车型;捷豹随着F-Type的停产,终结其75年的跑车生涯,正式退出历史舞台。
  路城山今年三十岁,他比裴淞大七岁。
  路城山第一次坐进一辆零百提速3秒的赛车里是十八岁,那会儿裴淞在忙着进阶六年级。
  有些关乎于“传承”的东西,是充满希冀的,是少年人从前辈手中接过火种,让它在自己的火把上继续燃烧。
  但内燃机的“传承”注定悲壮,它注定了在五年后完全消亡。裴淞从他手中接过的火种,是一个已经快烧光的太阳。
  不要忘记内燃机的声浪。
  裴淞跨坐在椅子上,定定地看着路城山。他和路城山坐在桌子的同一边,他看着路城山的侧脸。
  “我不会忘的。”裴淞说。
  其实时至今日,油电混合的赛车已经加入了世界级比赛。F1方程式赛车搭载电机之后,昭示着纯燃油时代向混合动力过渡,最后的归宿,都是纯电动赛车。
  距离电动机用模拟声浪来代替内燃机的轰鸣,只剩下五年。
  裴淞顿了顿,又问:“那,GT组大工说,你不想转电动化,是什么意思?你以后不修车了吗?”
  路城山的手刚要拿起筷子,又悬停,捻了一下手指:“不想转电动化只是现阶段不想,以后怎么转变,我也还没想好,目前把当下的事情做到最好,别留遗憾,就可以了。”
  一番话把男大学生说得差点热泪盈眶,他正是容易受感染的年纪,一身热血想要挥洒。就像他衣服上的熊,恨不得早上起来洗把脸就穿上披风登上顶峰。
  路城山的面已经坨了,他站起来走去储物柜前,拿开吸铁石,将那张简历放在桌面上。
  简历就是常规的简历。
  姓名、性别、身高、体重、履历。
  最后一栏,是很常见的:请说说你为什么想要成为赛车手。
  路城山指向那一栏,念着上面裴淞写的字:“我想要成为职业赛车手,加入这燃油赛车黄金时代的终章,跟随诸位的旋律,迎来伟大的灭亡。”
  路城山:“你1分56秒42的成绩,加上这项理由,让我选择了你。”
 
 
第4章 
  那天在休息室里,路城山的面坨了,裴淞也忘记解释“女神竟是女同”的冤种真的不是自己。
  周三,川西高原,雁灵山。
  雁灵公路,一条环山而上的柏油路。
  多弯道、多盲区、高低起伏频繁。简而言之,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各大车队厉兵秣马,好整以暇。
  抵达雁灵县的时候天色已晚,小县城的夜在宁静之中有着恰到好处的嘈杂。
  人工光源并不多,一些昏黄灯泡下的露天烤炉,老板用巨大的老式蒲扇控制火候;骑上就跑的三轮车上是一口大油锅,里面翻滚着金灿灿的炸鸡翅。小县城像是关着灯的顶层公寓里,被丢进泡腾片的水杯。呲呲啦啦。
  摊贩们只聚在这条小街,再向外一圈,是静谧安眠的夜。
  今天一天都在赶路,几个维修工们开着运输车,将赛车和配件们一路从车队总部拉过来。算好他们的行程,赛车手和剩下的维修工再坐飞机到成都。
  这样刚好下飞机,汇合,坐上运输车,继续开去雁灵县城。
  川蜀之地古来易守难攻,地形复杂,北秦岭,东三峡,再向西,就是西藏高原。
  县城不大,招待能力有限,住不下这么多车队的车组人员,有人直接睡在运输车里,把赛车开下来停在停车场,后挂厢里直接铺层垫褥就睡。
  正赛在周五,周四会封锁山路,让车手们试跑一天熟悉地形。
  周四一早,裴淞左手拿着牙刷,右手端着牙刷杯,两眼无神地排在向海宁后面。他们睡车里的人,排队在旅馆的公用卫生间里洗漱。
  向海宁感觉他背后的人有点幽幽的异样,回头问:“你没事儿吧?”
  这太阳朦朦胧胧,好似也没睡醒。裴淞两只眼睛自动对焦的速度,比iE浏览器还要慢点儿,回答说:“好像没事儿。”
  向海宁“嚯”了声,然后伸着脑袋往后头喊:“路工!裴淞傻了!”
  裴淞也跟着回头,结果——
  “嗷!!”
  他一扭头,从脖子和肩膀连接处传来中弹般的痛感,虽然裴淞没被子弹击中过,但他觉得如果挨枪子儿大概就是这么痛。
  “嗷嗷嗷我靠——”
  紧接着咣啷啷,裴淞的刷牙杯和牙刷脱手掉在地上,他两只手同时捂住右边脖子侧面,痛到差点挤出眼泪。
  洗漱队伍后排的路城山看过来,叹了口气,他旅店房间的卫生间让给其他急用的同事了才过来排队。路城山把牙刷杯递给后面的人让他帮拿着,走到裴淞旁边来。
  整列队伍都在看裴淞,路城山走到他旁边:“手拿开。”
  裴淞“嘶”着松开手,因为捂不捂其实没什么区别。向海宁帮他把牙刷和杯子捡起来,问路城山:“他这是咋了呀?”
  路城山:“落枕了。”
  “落枕这么疼的吗?”裴淞无语,“那我现在怎么办?我这样没法看后视镜了。”
  “何止啊。”路城山靠近一步,一手扶住他肩膀,另一只手盖住他太阳穴,稍微偏过他头,观察他脖子的情况,“你连偏时点火都看不了。”
  闻言,裴淞瞳仁一缩:“那我怎——啊——路城山你——他妈——”
  只见路城山扶在他肩膀的那只手,拇指指腹在他颈肩衔接处的某个穴位一按、一推、再向后一揉。
  裴淞凄厉的惨叫声惊起树上停栖的鸟,回荡在川西高原的群山。众人“哇哦”着喝彩,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给治好,但维修工就是维修工,下手没有虚招。
  这下真掉眼泪了,两行清泪,路城山实在没忍住笑了一下,裴淞被按到穴位后痛地下意识向前一倾,撞在路城山胸膛处,路城山的喉结就距离他耳廓不到两寸,他无比清晰地听见路城山哼笑。
  路城山在他说话之前快速抹掉他脸上两行泪,问他:“你抽签抽到睡车里了?”
  “是。”裴淞被狠按了那么一下之后,那股酸痛有所缓解,他尝试着微微扭些脖子,可动幅度似乎大了些。
  路城山:“先别动,你跟我换,今晚我睡车里你睡我那个房间,吃完早饭我再帮你按摩一下,到明天正赛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哦……”裴淞回忆了一下,刚才剧痛之下他本能地喊了句路城山你他妈。
  也就是说,就在刚刚,他当着全体车组人员的面,骂了总工程师。
  那么他会不会下周一因为左脚先踏进仓房而被开除?
  他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刚开口想道个歉,路城山先看了眼向海宁手里从地上捡起来的牙刷和杯子,说:“记得用水洗洗。”
  “哦。”裴淞应道。
  路城山在车队的人们心目中是无所不能的人,会组装,会维修,会指挥,甚至在做维修工之前,他做了6年赛车手,纳斯卡赛事少有的华人冠军。
  路城山似乎能修好任何东西,发动机、变速箱、车架、排气管,他可以用轮胎的拆装机修好办公室那个水总是不热的咖啡机。
  所以路城山会按摩的话,在车队人看来,完全合理。
  只有裴淞感觉怪异,县城的早餐店在人行道上摆着桌椅,露天吃饭。裴淞坐在凳子上,路城山站在他后面,维修工的指腹上一层茧,在他几个穴位上按揉。
  “路工轻点……路工、嗷……不行,我疼……我真疼……”
  “别别……休息一下休息一下……”
  人类的本能是顺着被动受力的方向而去,比如理发师拽住头发,在头发上涂抹染发剂的时候,人会为了减轻疼痛,朝被拉扯的方向探过去。
  所以路城山每按一下,裴淞的整个上半身就矮下去一截。维修工的手劲可见一斑,路城山能徒手搬起车架,就能一根手指头把裴淞按去桌子底下。
  “裴淞你再躲就只能躲桌子底下了。”坐他对面的向海宁说道,“忍着点,明天可就正赛了。”
  陈宪也说:“就是,你要相信路工的技术!”
  裴淞:“废话我当然相信路工的技嗷——术——”
  “再动动。”路城山没再用力,手很自然地搁在他肩膀,垂眼看他。
  毛绒绒的脑袋顶有个发旋,然后脑袋很听话地试探着左右转了转,说:“唉,真的好多了。”
  “我就说嘛!”向海宁叼着牙签拍桌道,“路工这技术!”
  “路工这技术一度让我人生的走马灯都抽帧了。”裴淞评价道。
  就口出狂言吧,反正连“路城山你他妈”六个字儿都喊彻山谷了。
  无所谓了。
  裴淞听见路城山说:“走吧,去跟赛会报道,领车手证。对了裴淞,试跑是我指挥你。”
  他还在考虑要不要跟路城山道个歉,毕竟人活一张脸,被当众辱骂的话简直是,灾难。听见路城山说他指挥自己,点了点头。
  通常来说,所有赛车手都需要指挥。
  拉力赛车手由领航员指挥,场地赛车手由工程师指挥。不止是F1,就像这样的跑山路,也需要通话器连接着一位工程师。
  只不过工程师们不像领航员那样坐在车里,他们在赛会搭建的控制台。
  裴淞原本跟着其他人一起走向赛会支在山脚的签到棚,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样不行,大学生的正义感以及同理心在这个脖子的疼痛被有效缓解的时候激情发作。
  于是他回头转身,走向维修工们扎堆清点配件的地方,也就是刚刚那个早餐店门旁边的人行道,结果走近了听见——
  “路工路工,方便帮我看看我这个腰椎吗?我平时一到阴雨天就又酸又疼,这会儿疼死我了,我都没法弯腰。”
  路城山说:“搞不好是筋膜炎,你得上医院看。”
  又有个大哥凑过来,试着问:“路工路工,你刚给小裴按的是穴位吧?你还懂这个呢?你能给我看看我这边这个肩膀不?”
  “……”
  “……”
  好的,德高望重的工程师永远是那个德高望重的工程师,裴淞呼了口气,先去签到了。
  拿到车手证之后就是上车上山。试跑阶段非常重要,没人跑过这条路,模拟器也从未收录过这条路,只有今天的两趟试跑让他们来熟悉地形。
  各个车队车组的工程师,需要先在副驾驶里帮车手安装好行车记录仪,路城山坐在裴淞的副驾驶,腿上放着电脑,他站在按照行车记录仪同步回电脑的画面来调整它的角度。
  要尽可能把路况看得更清楚,视野更完整,这样试跑结束后才根据赛道录像,对赛车做针对性的处理。
  “那个。”裴淞想对自己那句莽撞的路城山你他妈说句抱歉,“我之前……”
  “等等。”路城山抬手打断他,最后调整了一下记录仪的拍摄角度后,自己戴上连着电脑的耳机,说,“先试一下通话器。”
  裴淞“哦”了声,在方向盘上按下通话器按键,紧接着头盔内置通话器里发出一声“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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