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溪森微微一笑,坐回位置上。
古奇转身离开。
默溪森看着他的背影,许久后叫来蒙克,低头看了一眼光脑,轻声说了句话。
蒙克低头离开。
……
标着奈特家族徽章的星舰划过黑夜,散发的光芒被周边无尽的黑暗吞噬。
苏安恙安静地坐在房间里,神情有些恍惚。
古伊敲了敲门,苏安恙说了声“请进”。
“别多想了,”古伊安慰他,“我雌父联系了虫帝。”
安恙抬头看他。
古伊扯了张椅子坐过来,将营养液递给他,“回答得很官方,说什么是曾经订下的婚约,伽释的雄父自己请求的,虫崽的婚事就必须听从父辈安排。”
“这是什么封建说法?”安恙语气平静,“而且那个法约斯根本不是什么好虫,伽释是一个个体,属于他自己,没有谁能掌控他的意愿与未来。”
古伊看着他额头上的青筋,脸抽了抽,小心翼翼说:“其实这只是传统的说法而已,早几十年就改革了,只不过伊里斯的贵族一向奉行这一套。”
他看着雄虫手里被捏爆的营养液,慢慢噤声。
苏安恙闭了闭眼,轻声说,“我只希望伽释不要伤害到自己,是我的问题,我知道默溪森对他有意见,还把他放在帝星。”
古伊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房间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雄虫站起身,走向窗口,古伊赶紧跟上,看着漆黑夜色,轻声说:“明天一早,我们就能到达帝星。”
苏安恙的黑眸无光,安静地看了一会,才“嗯”了一声,“谢谢你们。”
“一家虫不说两家话,伽释是你认定的雌君,我的两个父亲早就已经为你们的婚礼做准备了。”古伊安慰他,“你放心,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
清晨,纷纷扬扬的大雪飘落,寒意遍布世界。
星舰稳稳停落在奈特家族的星舰场。
维利斯喊住了急匆匆的雄子,将大衣给他披上,“我们一起,我已经和霍克斯确认了,先去瑞法家族看看情况。”
苏安恙点头,穿好大衣,出口侍者已经举着伞等待了。
脚踩在平石的地面,寒冷的空气瞬间让他昏胀的脑子清醒,身后的古伊倒吸一口冷气,跟在雌父身边。
管家在旁边轻声说情况,表情有些担忧,“霍克斯阁下已经公布了信息,看样子态度坚决。”
维利斯冷笑,“他之前还在瑞法家族的官网上公布了他的雄子和泰勒宁的虫崽结婚的消息呢,现在呢,西斯文敢娶那个死去的王虫?”
泰勒宁的两只王虫都死在那场事变中,投靠了泰勒宁的家族都自危,生怕虫帝找上门。
瑞法家族更是重量级,差点变成泰勒宁的姻亲家族,他可能还以为听虫帝的命令,和皇亲法约斯联姻就缓解了这事。
但是法约斯就是泰勒宁那边的虫。
现在不过是刀子悬在头上和落下来的区别而已。
维利斯带着雄子和两个管家匆匆前去瑞法家族,苏安恙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坐在小型星舰中,连维利斯都看不出他的心思。
他皱着眉头,轻声说,“等和霍克斯商谈好,我们就进宫,你和伽释已经虫尽皆知,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顿了顿,他忍不住情绪,伸手将雄子揽过来。
苏安恙靠在这位长辈的肩上,嗅到了很温暖的味道,有点像克罗萨的水蓝草。他闭了闭眼,轻声说,“我有点害怕,害怕伽释伤到了自己。”
他却没有办法,立刻赶到他身边。
维利斯神情恍惚了一瞬间,好像看见了无数次这种场面,但分神后很快恢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伽释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中的。”
苏安恙慢慢直起身,轻声说,“我想带伽释回克罗萨。”
“当然,那里才是我们家族真正的根基,到时候我们选个时期,你们的婚礼可以在克罗萨举行。”
雄虫眼里划过浅浅笑意,靠着墙,手里摩挲着星灵。
星舰停在瑞法家族门口,门口已经有管家在等候,昔日繁华的贵族如今显得有几分颓败,连站两边的护卫看着都有些颓丧。
没落的气息环绕着这府邸。
维利斯走上前,管家弯腰行礼,“议长大人,安恙冕下,家主已经在等候了,请随我来。”
霍克斯正坐在厅堂上,看见他们进来后起身迎接,短短时间,这位保养得宜的贵族雄虫看着苍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看着显眼,绿色的眼睛浑浊,笑容虚假:
“维利斯大人,许久不见,这位想必就是安恙冕下了,两位的到来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霍克斯阁下,好久不见,想必您也清楚我们今天来的目的了,我们就不废话了,伽释是安恙认定的雌君,您何必棒打鸳鸯呢?”
霍克斯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坐着的雄虫,眼睛有一瞬间的恍然若失,“您怎么会与冕下一起呢?”
“他是我们家族的继承者,”维利斯语气平静,“霍克斯,我们是真心求娶,昨夜也请求了陛下收回成命,他已经同意了,说只要得到您的首肯,此事就此揭过。”
苏安恙起身抬手放至肩上行礼,语气诚恳,“阁下,我可以保证,此后对伽释一心一意,并且将名下的财产,除了股份都愿意转接伽释,随他安排。”
维利斯点头,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管家。
管家站出来,“已经清算成功,安恙冕下的名下个虫私产有两座小等星,其中包括安系随星,其中有一条紫幽晶脉,还有各个星球私产无数……”
霍克斯脸皮抽了抽,抬手打断了他,声音沙哑,“伽释已经是法约斯的雌侍了,”
苏安恙站直了身,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霍克斯挪开视线,声音艰涩,“昨晚上伽释发情期到了,法约斯得知后派虫来,将他接了过去……”
维利斯站起身,脸色铁青。
安恙转身离开。
维利斯追上去,“安恙!”
“我去找伽释。”
“安恙,你冷静点。”
“他在等我。”安恙与他对视,维利斯咬牙,看了一眼跟上了的管家,“走,启动星舰。”
霍克斯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慢慢喝完了冷掉的茶水。
旁边的帘子被掀起来,雄虫走出来,他的脸上有一道从眉骨贯穿到下巴的长疤,此刻微微扭曲,看着大伯冷笑,“他还真是那只A级雄虫,我还当安德里疯了呢。”
就是自从泰勒宁落马后,消失已久的西斯文。
霍克斯不愿再看这个已经定下的继承者,站起身离开,背影有些颓废,与从前那个野心勃勃的家主截然相反。
他想到了昨夜虫帝亲信蒙克的来访,胸腔起伏慢慢平息,最后慢慢趴在了雪地中。
送客回来的管家发现府邸混乱,站了片刻后怒骂上前:“吵什么,怎么回事?!”
拨开这群使者护卫,就看到了躺在西斯文怀里,没有生息的雄虫。
他怔怔站着,西斯文抬头看他,嘴角竟然噙着笑,“大伯呼吸停止了呢。”
……
雪越下越大,莱顿家族是皇室的一个远亲,法约斯·莱顿是迁入伊里斯的第三代,因为被上任虫帝喜爱,莱顿家族一时风光无限。
但是现在大门紧闭,门口积满厚厚的雪也不见侍者打扫。
苏安恙下了星舰后匆匆上前敲门,厚重的大门雕着华丽的纹饰,旁边连护卫都没有。
没有回应。
维利斯看着几近暴怒的雄子,手里的终端一直在联系,最后联系上了法约斯的雌君。
管家慢吞吞地来开门,苏安恙一把揪住他,神情冷漠,“伽释在哪里?”
管家被他眼里的暴虐骇住了,半响说不出话。
维利斯上前,“霍布斯管家,这位是安恙冕下。”
霍布斯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这位杀了虫也不会有任何问题,更何况现在莱顿家族早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莱顿了。
他声音颤抖,“伽释雌侍,昨晚被送到大人房间了。”
维利斯闭了闭眼。
苏安恙面无表情,“房间在哪里?”
“维利斯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远方缓缓传来不真切的声音,隔着漫天大雪,穿着精美华丽的雌虫漫步走来,侍者在旁边撑着伞。
是一只很漂亮的雌虫,哪怕此刻面容憔悴,也依旧端正与冷静。
苏安恙扭头看他,“我来接我的雌君。”
“这里没有你的雌君,伽释已经成为雄主的雌侍了。”
苏安恙冷笑一声,“告诉我,他在哪里?”
维利斯上前,“诺嘉,很抱歉,安恙不见到伽释是不会离开的,烦请你带路。”
这位就是法约斯的雌君,在伽释逃婚后,他代表家族嫁到了莱顿家族,此刻表情憔悴。
看了一眼雄虫,他转身嗤笑一声,似是无意,轻描淡写一般,“雄主一般雅兴很足时,早上不愿意被打扰,他念叨了伽释五年,昨夜已经吩咐了,无论什么动静……”
一把匕首贴着他颈间的皮肉,雄虫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麻烦你,现在带我去找我的雌君。”
诺嘉脸色青白交错,侍者被吓着了,伞摔落在厚厚的积雪上。
提着这只雌虫快步穿过长廊,再穿过大厅,最后到富丽的后院。
维利斯神色焦虑地跟在身后,最后看见雄虫一把甩开雌虫,一脚踹向那扇门。
门哐当一声向两边摔去,发出吱呀的声音,苏安恙快步走进这间卧室,张了张嘴,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卧室分内室和外厅,他踏进去就闻到了属于伽释的浓浓信息素的味道,毫不犹豫地走向深处。
维利斯拦住了要进去的几只虫,语气冷淡,“事后我们会登门解决此事,现在请让冕下自己解决。”
诺嘉脸色铁青,“如果他伤害到雄主呢,维利斯大人,我没想到竟然是引狼入室了。”
维利斯不为所动,转身关注里面的情况。
苏安恙拨开珠帘,一把匕首就横在了颈项,他怔怔站着,血腥味在鼻尖散开,带着浓烈又熟悉的信息素味道。
“伽释。”他轻声喊。
一具冰凉的身躯砸进他的怀里。
苏安恙搂着雌虫,看清后眼泪一瞬间涌出来。
伽释后颈全是血,不远处的床上鲜血蔓延到地上,已经干涸发黑,一具肥胖的躯体安静寂静地躺在上面。
他抱紧了雌虫,声音艰涩,“对不起,我来晚了。”
伽释抱着他的脖子,手掌鲜血淋漓,轻声说,“他想碰我,我杀了他,我杀了一只雄虫。”
苏安恙点点头,眼泪砸在雌虫的颈间,“不要怕,会没事的。”他拦腰抱起他,轻声说,“我带你回家。”
第66章 六十六
诺嘉怔怔地看着走出来的两只虫, 反应过来后拦下了他们,语气艰涩,“伽释, 你没有被标记,雄主呢?”
被标记的雌虫信息素不可能这么暴//乱,但是法约斯不可能会放过他的……
他冲进去, 身后的侍者急忙追上去, 寂静片刻后, 崩溃的叫声从卧室传出来。
对上维利斯担忧的神情,安恙咬牙,“伯父……”
“先走吧。”维利斯紧皱眉头, 看出了事情的不对劲,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追问的时候。
他沉着脸, 上前护着两只虫崽,管家跟在身后, 旁边的侍者护卫面面相觑,竟然没一个想上前阻拦。
“拦住他们!”诺嘉冲出来, 神色癫狂, “他们杀了雄主!”
维利斯神色震惊,安恙表情镇定,抱紧了伽释,“我的雌君是正当反击, 我们可以在法庭上见。”
诺嘉眼眶血红一片, “将他留下, 苏安恙冕下, 这是我们的家事,你无权带走他。”
低头看了一眼伽释没有意识, 惨白的脸,他摇摇头,“是我的家事,按照律法,A级以上的雄虫对自己的雌君雌侍有绝对控制权,而我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说过,伽释是我的雌君。他是遵循我的命令,拒绝一切雄虫的接近,而你无权扣押一只S级雄虫。”
这是一条几百年都没有再使用过的古法,因为S级雄虫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七百年前。只要S级雄虫愿意,他甚至可以当街钦点一只雌虫当他的雌奴,那只雌虫没有拒绝的权利。
后来法律不断更改,而这条,因为S级雄虫不再出现,反而被忽视了个彻底。
诺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甚至嗤笑出声,“你疯了?”
维利斯深深看了一眼这只雄子。
安恙抱着伽释离开,维利斯阻止了上前的诺嘉,低声说了几句,转身追上去。
成功坐回星舰,苏安恙把伽释放在休息室的床上,着急忙慌地找伤药,维利斯匆匆赶来,关闭舱门,转头向驾驶座发布命令:“去星际中心医院。”
星舰缓缓启动。
维利斯看着雄虫手法熟练地为雌虫消毒上药,最后面无表情地拿绷带包扎,神经紧绷到似乎一扯就断……
他压下疑虑,接手了包扎的活计,轻声道:“你的手法是错的,这样包扎不利于伤势。”
雌虫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后颈腺体有惨烈伤势,看得维利斯心里有些下沉,手掌更是见骨,此刻安静地躺在雄虫怀里,脸色因失血过多惨白一片,呼吸微弱。
机舱内安静了下来,维利斯看着低头沉默的雄子,轻声询问:“安恙,你打算怎么处理此事?”
“伽释是我的雌君,他的事情自然由我承担,”安恙沉思了一下,微微一笑,“感谢你们虫族的律法,对雄虫有天然优待,哪怕我被流放,也不会被投到那些感染值过高的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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