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女士怔了怔,强行坚持自己的立场,“‘蝇不叮无缝蛋。’他要是没干这事儿,别人就不会无端这么说他。”随后又转身向身后的志愿者同伴请求声援,“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对。部长说得没错。”身后很多人这么回应她。
正阳冷笑道:“那按照您这套理论,一枚鸡蛋被母鸡生下来,清清白白,但是不小心被想吃它的人类打破了,结果就因为它有缝隙了,又被一只天性喜欢腥臭的苍蝇盯上了,反而是这枚从头到尾都无辜的鸡蛋的错了?”
“我只是打个比方,人同鸡蛋怎么能一样呢?”
“怎么不一样?诸位今天之所以敢这么大张旗鼓、明目张胆地污蔑祁珩,不就是基于网上有人匿名举报了祁珩的同性恋身份吗?退一步讲,就算祁珩是同性恋好了,那他有什么错没有呢?他没有。他和这枚清清白白的鸡蛋一样,都是一出生就注定了自己的生理特性,是没有任何过错的,对吧?现在就因为有人在网上随便给他泼了脏水,于是,伸张正义的你们就寻着味找来锤他了。你们不仅要锤他,还要锤死他,你们这做法,各位细想想,比苍蝇又能好到哪里去?”
章女士怒道:“人是活的,鸡蛋是不会说话的,他要是清白的,他怎么不出来澄清自己呢?”
“那好,章女士,既然您说要给他一个机会澄清自己,也就是说您方也没有给他定罪,对吗?”
章女士被迫点了点头。
正阳又道:“很好,那就先把横幅收起来。祁珩一会儿就下来。”正阳看了看左手上戴的腕表,说:“他早上有一个来访,一次咨询五十分钟,他应该能在十点之前下来。所以我建议各位还是先放下来,你们就是举着,他也看不着。好吧?”
章女士想了想,回身对举横幅的人招了下手,示意她们把横幅撤了。后面举横幅的女人正觉得举着没劲,乐得放松,赶紧把横幅收起来了。
来的六个小受,见正阳为同性恋发声,心很自然地就投诚了,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正阳说的话。
正阳回去换衣服,闵叔也跟着去了。剩下汪晓一个人,仍旧在北门守着。
闵叔边走边说:“那要万一祁珩真干了呢?他不是无辜的呢?桑队,你这么挺他,到底为什么?”
正阳答道:“先看看吧。我是看不惯他们太欺负人了!一会儿听祁珩自己怎么说吧。”
俞靖苏早上来上班的时候,是从地下车库直接上去的,没看到北广场来闹事的人群。倒是李唐,他看见了,便悄悄告诉了她。可周一早上公司有例会,她作为部门总监,是不能无故缺席的。因此她耐着性子参加了这次例会。
各部门总监轮流汇报了本部门这周的工作计划,以及需要别的部门配合的情况。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会议持续了二十分钟,就结束了。
姜河留下了俞靖苏,单独说话。
姜河看着靖苏,温和问道:“靖苏,我看你有些心不在焉,你怎么了?”
靖苏抿了抿嘴唇,犹豫着该不该说。姜河鼓励道:“你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帮你解决问题呀。”
靖苏被老板打动了,再也忍不住,就哐哐一通说,把网上的事件以及北广场有人来闹事的前因后果说得明明白白,她叹息道:“目前就是不知道,祁珩他到底是不是……?他有没有……做过那些欺骗人的事情?我很想帮他,又不知道该从何帮起。”
姜河一边听她说,一边打开手机搜索相关消息,心里先是震惊,随后变得有些沉重起来。他知道祁珩此次面临的是一场硬仗,他不知道他能否挺得住。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得帮他。
姜河安慰靖苏道:“你先别担心,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我们一起帮助他渡过难关,好吗?”
靖苏睁大了眼睛,看着老板,她没想到老板这么开明,这么热情。是,平时老板人就很好,只是没想到对一个外人,他也这么好。“谢谢姜总。我想一起去,可以吗?”
姜河沉吟了一下,点头道:“走吧。”
当祁珩做完施磊的咨询,下来北广场之时,北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好些人。
桑正阳换上了制服,在帮助小舟发放矿泉水。
蒲飞白早上没有咨询,大概是看到网上的消息,也赶来了。也在帮忙派水。
姜河扫视了一眼广场上静坐搞事的人,见小舟领头在给这些人派水,心里明白是祁珩的意思。但他心想,祁珩咋还不出来呢?于是,他便坐在小舟给祁珩准备的垫子上,盘腿坐了,正和那群人默默地对峙着。
靖苏看自己也没事可做,也去帮着小舟派水,靖苏悄声问小舟道:“祁珩呢?”
小舟低声说:“珩总马上就来。”
为首的章女士瞅了姜河半晌,终于开口道:“你是祁珩什么人?坐在这里看着我们干什么?”
姜河微微笑道:“我不是祁珩什么人,同在这栋楼做事。我为什么看着你们,这是个好问题。我在想,你们在这里逼迫祁珩出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章女士大声道:“祁珩是个同性恋,他就不该去骗婚,这是道德败坏,我们要替天.行道。让宁城人都知道他的真面目,让他的诡计不能得逞。”
姜河沉吟了半晌,道:“说起来,你们确实也是在做好事,为更多的女孩们做好事,可是却对祁珩一个人作恶。我眼中的祁珩,他不像是你们口中道德败坏的人,网上的传闻,未必属实。”
正阳听到这些话,不由得侧头看了姜河一眼。这一眼,似有赞赏,亦有几不可察的嫉妒。
就连小舟、靖苏和蒲飞白听了,心头都微微地一动,这个时候,一个陌生人站出来为祁珩说话,实在是太暖心了。
施磊走了出来,朝人群走近。
施磊决心说出实情,他要为祁珩洗刷冤屈。他还没开口,小舟就抢先问了:“施先生,珩总呢?”
施磊道:“他一会儿就下来。”
此时,章女士忽然起身,大喊道:“祁珩是不是在躲着我们,他是不是打算做缩头乌龟?他以为我们没时间跟他耗,我们耗不起,我们就会轻易放过他吗?他算盘可别打错了。我就是辞职不干了,也要天天来,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姐妹们,来几个人,我们把祁珩押下来。”
有几个女人已经起身了,她们互相看着对方,找寻一点支撑自己这么去做的动力和勇气。前来助阵的六个gay,因为桑正阳在场,他们都没有行动。
正阳此时忽然大喝一声道:“我看谁敢?!”震得那几个女人哆嗦了一下,不敢动了。
施磊忽然说:“是我爆料的。”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施磊。章女士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不耐烦道:“什么是你爆料的?你又是哪根葱,来捣哪门子的乱?”
“我说,网上的帖子是我爆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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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第20章施磊二十
“什么?!”小舟惊得眼睛大大的,难以置信地盯着施磊,喃喃道:“施先生,你怎么可以这么对珩总呢?珩总要是知道是你做的,他该多难过啊!你做的事情太让人伤心了!”
施磊脸色白得不能再白了,他低着头,抿紧嘴唇,说:“我已经告诉他了。”
章女士插嘴道:“既然你说是你爆料的,那好,你来给我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说着,祁珩从大门走了出来。
汪晓心里一阵激动,赶忙录了个祁珩走路的短视频发到工作群里,并且@了白雁,说:“事主出现了!!!”
白雁此时在隔壁商场当值,不能擅离职守,于是她悄悄私信给汪晓,说:“你帮我听听看,祁珩怎么说的。”后面发了个拜托的动图。
汪晓回复了一个OK的动图,然后悄悄跟了过去。
祁珩一走过来,众人的眼光齐刷刷都落到了他的身上。祁珩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面色沉静,他看到姜河坐在他的位子上,走过去,轻轻说了声“请让让”,还没等姜河完全站稳,自己就一屁股坐下去了。
姜河瞟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唇,拍了拍祁珩的肩膀,以示安慰。
难得的是,祁珩没有甩开他的手。祁珩性格冷傲,平时没什么朋友,他没有料到,此时居然会有这么一些人在这里帮他。他有些意外,但更多的还是感动。
祁珩盘腿坐定,招呼施磊也在旁边坐下。“既然你还没走,不如留下来和我一起解决这个问题吧。”
施磊点了点头,小声说:“好的。”
汪晓走过来,挨到队长桑正阳的身后去站着。
姜女士见状,也退回到了静坐的队伍中去。
祁珩先是抿了抿嘴唇,随后清了清嗓子,朗声说:“今天天气不错。因为我的私事,被放到了网上,让大家对我产生了误解,特地为我这么个普通的人耽误一天的时间,我很抱歉。”说着祁珩双手合十,往前欠了欠身,表示歉意。
姜女士用怀疑的目光瞪着祁珩,大声道:“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说点实在的。”
祁珩看了姜女士一眼,微微一笑,沉声道:“看起来这位姐姐的情绪有些急躁,但请原谅我,让我把话说完,好吗?”
祁珩温文尔雅的风度已经征服了一些现场观众,当即有人附和道:“先听听他怎么说,大家都别打岔。”
祁珩对这些人的好意报以微笑,继续道:“我们都是成年人,要赚钱养家,都不容易。大家为了我白白耽误了一天上班时间,可能要扣工资,或者影响全勤奖,这都是我一个人的罪过。”又对小舟说:“小舟,把信封给大家发一下。”
小舟点点头,从包里取出一沓信封。从后面往前挨个发信封。正阳、蒲飞白、靖苏也赶紧过去帮忙。
来闹事的人都很诧异,纷纷皱着眉,看着他们发信封的人。很快,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拿到了一个信封,里面装了二百元。
姜女士抽出两百元,挑眉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想用钱收买我们吗?你觉得我们是你用臭钱可以收买的吗?”说着把钞票甩在了地上,还下狠劲啐了一口。
祁珩抿嘴道:“这位姐姐,您误会了。我没有要用钱收买人心的意思。我是想,因为我的缘故,连累大家不能去上班,白白浪费了时间在这里,所以我拿出这点钱,作为一点补偿,只是一点心意。您要是坚持不收,我也绝不勉强。”说着祁珩俯身去捡那两张被章女士扔掉的百元大钞。
一旁的姜河见了,赶紧走过去,帮他捡起来了。并且,他还掏出自己喷过香水的淡蓝色手帕仔细擦干净了,才递给祁珩。
祁珩接过两百元,朝姜河深深一颔首,算是道谢。祁珩把钱叠起来,收进西装的裤兜里。祁珩镇定了神色,坦然道:“诸位前来,主要是为了我的私事,我现在就和爆料人一起在这儿,当着大家的面,一一对质,解除大家心中的疑惑,好吗?”
来搞事的人群中有不少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靖苏拿出了手机,录了音,她想着,也许她可以利用录音,在网上帮助祁珩消除负面影响。
祁珩指了指一旁的施磊,说:“施磊是我的来访者,他想知道我的性取向,但我没有告诉他。至于我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性取向,这是另一个问题了。说起来话也挺长的,就先放一放。我们先挑事情的主干说。总之,因为我没有向我的母亲……宣布出柜,而我又的的确确到了适婚年龄,所以,我的母亲就安排了相亲对象让我见。”
靖苏听到这里,心里一惊,眼珠子都直了。她没想到,原来祁珩真的是gay呀,难怪人家说“背不起”。靖苏心里难过了起来,果然,十年后遇到高中男神,只是一场空欢喜而已。亏她把梦做得那么逼真,心跳得那么猛烈,原来都是一场空。
但她回过神来,还是想帮助祁珩洗刷冤屈,于是她刻意往前走了几步,好录得清楚一些。手机黑屏状态,为的是不引起在场的人的注意,怕他们误会她和祁珩是串通好的,帮祁珩洗白,那可就坏了事了。
祁珩长吁一口气,当众说出这个秘密对他来说并不容易。
“一般情况呢,我都是不见的,能推就推,但偶尔也要答应见一回,否则我母亲那头交代不过去。上回,我就见了一个姑娘,她叫费蔓,但后来我们并没有再联系,只是为了完成老人家布置的相亲任务。不凑巧的是,那回,费蔓临时来例假,要去便利店买卫生用品,正好撞见了我的来访者施磊。于是,施磊就误会我在和费蔓处对象。”
章女士插道:“你说你们断了来往,空口无凭,请拿出证据来!”
祁珩抿了抿嘴唇,镇静地说:“我给她打个视频,让施磊看一眼是不是她,先确认身份。然后再向她确认,我们到底有没有在交往,好吗?”
现场的人都点头,表示同意。
祁珩打了个视频过去,费蔓没接。
一时现场气氛有些紧张。怀疑祁珩的人一下子变多了,支持的人变少了。
祁珩只得发条微信过去,说:“费蔓,很抱歉突然打扰。我有急事需要你帮忙,麻烦你务必抽空和我视频两分钟。多谢。”
费蔓当时正在上课。她瞥见祁珩给她打视频,很诧异,但也因为在网上看到他的消息,心里觉得气恼,深怪他利用她敷衍他母亲,也就端起了架子,故意不去理他。后来祁珩又发来微信文字,她看了,不免又很好奇,祁珩找她到底什么事,她也正想找祁珩问个清楚呢。于是她就给学生布置默读全文的任务,自己走到了楼梯间,给祁珩打了视频。
视频通了之后,祁珩开了外音,冲费蔓笑道:“嗨,费蔓。谢谢你愿意帮忙。”又把屏幕上的费蔓递给施磊看,“施磊,你看看,上次你在便利店见到的女人,是她吗?”
施磊瞥了一眼,其实记不清楚了,但是他早就相信祁珩了,于是点点头说:“没错,是她。”
费蔓在那头听了,便问:“祁珩,你在和谁说话呢?”
祁珩说:“我在和我的来访者施磊说话,就是上次我们在你买卫生用品的便利店门口见到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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