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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审讯的一环？”唐演看向老姑姑，眼中带着质疑。
老姑姑忙摇头，脸上也露出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表情：“自然不是。”
想也知道。
玄太后做事一向杀伐果断，对自己的政敌如此，更遑论是一个小侍女了，且这小侍女与明月公主关系亲近，现在玄太后一门心思都在要找回明月公主身上，会对这小侍女下手的概率便就更小了。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幕后黑手在将明月公主掳走之后，为了防止事情败露，特意动了手脚。
唐演与谢寅对视一眼，再转头看向那小婢女，“现在我问你的事情，你要如实回答给我，既然你已经被太后的人带去审讯，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公主失踪之事，如果有半点隐瞒，只怕是菩萨过来都救不了你了。”
小婢女浑身颤抖着，连连点头，想必也已经十分清楚了。
“有人要拔了你的舌头，是否是因为你知道公主失踪一事的其中内幕？”唐演问。
那婢女显得有些犹豫。
见状，唐演当即就转头对老嬷嬷说：“既然她不想说，那她与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了，便就让她按照宫规处置吧。”
压根就没打算给对方半点迟疑的机会，那在地面上的婢女在听见唐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是眼睛都瞪大了几分，估计也想不到为什么对方看起来年纪小小竟然行为处事如此果断。
见唐演真的不打算给自己任何思考间隙的情况下，小婢女也知道自己肚子里面的那些东西有八成都是瞒不住的。
就在婢女打算下定决心的时候，站在唐演身边的谢寅也跟着上前一步，“你的舌头已经被拔掉了，说明对方还是担心你会把他们的秘密全部都抖落出去，成事之前，可能他们会许给你金银财宝，成事之后，现在只是要你的舌头，谁知道后面又会不会想要你……或者你家人的命呢？”
谢寅说话不比唐演来的直接，但话语当中的威胁意味并不如唐演的少。
这小婢女好说歹说在宫中也生活过一段时间，怎么可能真的没见过被主人利用出事过后便就被一把抛开的同伴？
难为她竟然还有一念之差，想要隐瞒下来。
两行清泪瞬间顺着这婢女的脸颊滴落，她连忙撑着地面接连又是磕了几个响头，再是焦急地“啊啊”两声，她声音沙哑，一张嘴便就是一张没了舌头的空洞，细看还能瞧见她喉咙上面被烫出来的血泡。
看得出来这审讯她的人是实打实不希望她能够再次开口说话。
眼见对方额面已经磕出了一些血丝，唐演才伸手拦下了对方的动作，他语气谈不上太好，将方才的问题又重新问了一遍。
这回面前的小婢女是没有半点隐瞒，接连点了点头。
唐演与谢寅互相对视了眼，便就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来了此人便就是解决这件事的关键。
“那我问你，公主到底是在前三日失踪，还是早就已经出宫了？如果是后者，你点三下头。”
面前婢女垂下眼，又在想要下意识隐瞒的时候瞄见了唐演微微皱起来的眉头，在刹那之间，她便就马上重重点了三次头。
这回可是轮到老嬷嬷心梗，她瞪大眼睛，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了：“你说什么！？公主竟早已出宫了！？”
原本他们得到的信息是，公主是在三天前出宫的，现在这公主失踪的时间无端被推移向了更早的时候，那现在明月公主的人生安全，便就更是有待考证。
瞧见老嬷嬷脸上的表情，小婢女脸上露出了有些瑟缩的表情。
“你与明月公主亲近，这么多天都是你代替明月公主在庙宇中应付来往宫人的关注，所以幕后黑手才想要将你嗓子烫哑，对吗？”
对方点了点头。
“那想来你也是参与进了劝说明月公主离开宫中计划的，你可知道你幕后的主子是谁？”唐演问。
这回倒轮到小婢女有些急眼，她朝着唐演膝行了两步，再是朝着唐演连连摆手，嘴里还不断地重复着“啊啊”的喊声。
仿佛是担心唐演等人看不懂，小婢女不断朝着唐演比划，只见她左手伸出一根手指，右手指了指自己的手指再是继续用右手朝着唐演左右摇晃，眼中更是已经冒出了眼泪，看起来倒是着急得很。
特别是在瞧见老嬷嬷眼中的疑惑后，小婢女脸上着急的表情更甚，眼见她又想要磕头的时候，谢寅便在这个时候开口。
“你的意思是你没有参与进这个计划里，公主是自己听人说话离开的？”
这话一说出来，小婢女的眼睛仿佛在瞬间便就被点亮了，她连连点头认同谢寅这说法。
得到这样的答复过后，唐演便也推算出了这么个可能性，“所以说，是公主自己早有准备，你也不过是被公主安排下来的一环，原本你们只是想要出宫玩，但你们没想到的是，这一去公主便就被人掳走绑架，再也没有回来过。”
听见这话，小婢女脸上的希冀更深，她脑袋点得恍若是一个凿打年糕的锤子，一下又一下，都未曾停下过。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便就是站在谢寅与唐演身边的那位老姑姑脸上的神色。
骤然得知之前她与太后的推演竟在这个时候全部都推翻，公主此时不知道健康与否甚至还有可能已经被危及到了性命老姑姑便就感觉自己眼睛越发发昏。
这要是明月公主出了个什么三长两短，老姑姑简直不敢想玄太后该要如何伤心。
明月公主自小开始便就在玄太后的身边长大，明明在皇宫禁地却能被养到没有任何的心计，单纯到仿若是画本子里面的小仙女儿，可想而知玄太后背后为其付出过多少心血。
而哪怕明月公主惹出再多的麻烦，捅出再多的篓子，玄太后也会心甘情愿为其扭转乾坤。
玄太后需要的，却也不过就是明月公主陪伴身侧罢了。
在想到这一层以后，老姑姑便就也没有了太多的心思在这里继续审讯这婢女。
如果是明月公主自己离开的皇宫，那她定然是已经做好了十足的把握避开玄太后的耳目，这样的话，不管是他们如何调查也无法从皇宫当中找出对方到了什么地方的答案。
在与唐演与谢寅匆匆道别过后，老姑姑便就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原地，也顾不上要处理那小婢女的事情。
老姑姑离开了几步，又在突然间倒转回来，她从袖里面摸出了一块令牌交给唐演：“这是代表太后的令牌，两位若是要出宫或者要去哪里，出示这令牌即可，但万万不能去叨扰太妃与皇上。”
在叮嘱完这句话以后，她才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得了令牌，唐演与谢寅便也没有了其他顾虑，他们自然也不可能让这婢女一直跪在花园里，在出宫之前，他们还需要前往明月公主的公主府查探一番情况，便也就顺带着将人给带上了。
由于明月公主的失踪，整个公主府里面一片死寂，哪怕剩下的一小部分下人也多是低着头不敢看来人一眼。
不过有那婢女带路，唐演与谢寅还是轻车熟路找到了这婢女的房间。
她与明月公主交好，从宫中出逃这件事更是明月公主与她一并谋划，要说整个宫中哪里的线索最多，也就只能在她身上榨一点信息出来了。
在进入屋内，唐演见这婢女开始在屋中翻箱倒柜，最后摸出一本《万字书》来，她随便磨墨，再在其中勾勾画画了一阵，又折页几次，最后才交到唐演两人手中。
唐演和谢寅对视一眼，便开始翻阅她所给的《万字书》。
在熟悉的字里行间，唐演瞧见第一页勾画的是“公主贪玩，出”。
再翻过一个折页，“救济富商，公子。”
那婢女像是生怕唐演两人看不懂，在两人还没说话的时候便就又一把将书夺了回去，再是翻到圈画了“救济”两个字的那一页展示给两人看。
她眉头紧拧，又一次开始“啊啊”的叫了起来。
显然这几个字便就是关键的线索。
唐演看着她的动作，再试探性问：“你是想告诉我们，公主离开这件事是与之前你们在街头救济的事情有关？”
婢女再次头如捣蒜。
紧接着，她便就又翻开了下一页，用手指指着纸张上面的“富商”与“公子”这几个字。
尽管是知道对方也许是想要告诉他们两个，明月公主的失踪是与这什么富商公子有关系，但唐演与谢寅还是有些犯难。
谢寅眉头微微蹙起：“……京都能被公主随身侍女都称之为是富商的人并不多，可到底也不少，京都能人异士众多，也不乏外部来宾，我们如何能锁定此人？”
“虽说京都能人异士众多，但手能伸到皇宫之中的并不多，哪怕真的并非是宫中人下手，明月公主曾派发银两的那条街道也属于众多富商往来之地，焦燕一向都有过目不忘的技艺傍身，也许我们可以找她问问看。”
须臾之间，唐演便就已经做下了决定，抬腿便就往外走去，谢寅紧随其后，两人头顶白日高照，但所留给他们两人的时间却并不多。
第90章 个中缘由
其实除去找焦燕，唐演心里还是有一些猜测，原本这件事他是无法与明月公主失踪牵扯上关系的。
可就在那婢女圈出富商二字的时候，唐演的脑海便就宛如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前世有关于这件事前后的细枝末节似乎都开始争先恐后地往外窜。
在前世的时候，京都春节刚过，便就有一家从边塞前来的外地商人准备在京都开店，这件事当时在京都可以说是闹到纷纷扬扬。
毕竟外地商人最大的优势便就是那些不属于京都的新奇货物，如果当真在京都定点，那其中自然不用谈会流失多少利润，按理来说也鲜少会有人去这么做，不过也并非是全无好处，如果当真有了定时定点的外地来货，也确实可以在京都培养出一批追逐新鲜感的买家来。
可京都的地寸土寸金，别说是外地的商人，纵然是本地的商户，如果没有一些人脉，也很难在京都闯出一座三进三出的宅院或者说是商铺来。
可偏偏那个外地富商却在京都获得了一席之地，然而大部分京都人并非是吃素的。
京都的商户众多，还有一部分尚且没有发展起来，怎么可能白白看见有异乡人占了原本有可能是独属于他们的位置？
最后也不过就是一月功夫，那家店便就被人以各类问题搞到关门。
按理来说，能够在京都开店的异乡人身后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人撑腰，最后竟是要弄到潦倒收场？
在当时但凡是与官场沾上些关系的人应当都可以瞧得出来，那是那个商人背后的家族不愿意扶持了。
只是在当时这件事距离明月公主的失踪有一段时间，甚至那外来商人的店铺倒闭也是在明月公主的尸体发现之前。
在这中间段发生的事情，在起初的时候，唐演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了。
而现在有了那婢女的提示，唐演倒反应过来了。
有了玄太后给的令牌，两人出宫的路途倒是畅通无阻。
在坐上马车的时候，谢寅忽然出声：“你觉不觉得，这婢女出现的有些奇怪？”
“嗯？”还沉浸在前世记忆里面的唐演被谢寅的提醒喊回神，他一转头，却正巧与谢寅鼻尖抵上了鼻尖。
过近的距离让唐演很明显听见了谢寅的一声倒吸气的声音，对方眼瞳中一闪而过一道慌乱，手却抓着裤面，眼神躲闪着也没有要后退的意思。
“我只是觉得……”谢寅藏了下视线，又重复了一遍：“这婢女有些奇怪。”
唐演微微皱眉：“你是指哪方面？”
对方是明月公主的贴身侍女，如果公主回不来，他们这些下人便就是渎职，要是被定罪，即便是不死也好歹要脱层皮。
如果是在明月公主失踪一事上撒谎，唐演实在是找不到原因。
谢寅见唐演皱眉，便就知晓对方定然是想岔了，他忙开口解释：“倒并非是公主失踪上的事情，是她出现的地点。”
“出现的地点。”唐演将谢寅的话重复了一遍，旋即便也意识到了谢寅话中的含义：“这么说来的话，好像是有一些……”
今日老姑姑带着他们两人去的是宫中祈福的寺庙，按照老姑姑的说法，在公主失踪以后，她身边的下人都被逮捕起来拷打审讯，可宫中寺庙周边又怎么可能会有慎刑司一类建筑的设置？
即便是真的有，那婢女又是如何从众多守卫的眼中挣脱出来，甚至还能去冲撞淑太妃？
“是不是当时她想要去向淑太妃求救？”唐演问。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谢寅眼中的沉默。
在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唐演便就知道谢寅并不认同他这想法，从今日来看，淑太妃也绝非是那种菩萨心肠的人物。
又或者说，一看便就知道是特别难缠的人物。
“既然不是想要向淑太妃求救，那可能就只剩下了一个能猜测的——”唐演再次抬眸。
谢寅启唇：“……她是被人故意安排去冲撞淑太妃的。”
今日跟随带领他们前去宫闱查探的人是玄太后身边的老姑姑，那老姑姑临走时候的焦急神色并非虚假，也就是说这件事也不是玄太后的安排。
唐演只觉得自己被这些事情搅的头晕眼花，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前世今生的事情交叠在他脑子里面打着转，没由来地让他感到有些恶心了起来。
谢寅注意到他的状态，忙伸手帮唐演也按了按。
谢寅的指尖带着不同于以往的冷意，摁在皮肤上的时候让唐演下意识打了个激灵，顿时变得清醒不少。
他偷瞄了眼谢寅的脸色。
天极草所带来的药效似乎还没有完全退却，谢寅的咳嗽好了不少，脸上神情也不再是那种虚浮的殷红，两团浅浅淡淡的红晕却是衬托到谢寅脸色更为苍白，且他的体温实在是有些过低，这让唐演有些担心。
说是天极草并不会带来负面作用，可既然能有相同的功效，又如何可能完全没有负面作用。
这也不过是药效是否更重的问题罢了。
唐演知道谢寅是不想要自己担心所以刻意隐瞒，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戳穿谢寅的谎言，便从未提起过，可这双方都心知肚明的谎言却还是阻止不了唐演的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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