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父亲的秘密。
算算时间今天是入銮家的第三年,銮风浔已经从七岁的孩童长成了十岁的大孩子,彬彬有礼举止谈吐间附带儒雅随和的性子,和他哥哥銮金平完完全全是两个模样,特讨銮老爷喜欢。每天变着法的送过去典当行的好东西——一时之间的名声大噪,是好的又是不好的,他被人盯上了,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父亲,所以他学会了向哥哥示弱寻求庇护。
三月初五,下了两个多月的大雪悠悠转停,熟睡的雪宝宝拍拍全身雪花着一株红梅花追随春风姐姐的挥动下翩翩起舞,红绸蒙住雪宝宝空洞眼眶下迷茫的紫色鱼鳞,吹起一根透明蓝色竖笛,眼神深情注视不远处嬉闹玩耍的几位孩童,唯独在一个人身上多做停留几秒,那孩童仿佛知道有人在看他,猛然转过身冲黑糊糊石头正上方露出半颗脑袋的中年男人打个招呼。一拥而上的十几个膀大腰圆粗鄙壮汉三下两下抓住所有小孩胳膊扛在肩膀绕‘西厢房’康三夫人房间,虚掩门里孤单单躺椅上坐着一位由内到外由外到内可以感受到油尽灯枯阶段的年轻女人。
年轻女人的眼神幽暗没有光亮,十岁的孩童捡皮球误入三夫人西厢房屋子内看到的只是一具空有人皮没有血肉气管的皮囊人,地面‘湿湿嗒嗒’灌溉蓝色水泽,从皮囊人全身滴落下来,他定晴一看空洞的两个血窟窿里早已经没有往日的精气神。女人招招手想着让十岁孩童过去,就这一眼含笑的嘴角缓缓上扬步伐鬼使神差的缓慢靠近,抓住皮球的手掉落,一颗一颗又一颗……比冬天寒风瑟瑟树叶掉光还要可怕。三夫人伸出手抓住十岁孩童的小手紧紧握住,像是对她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好不容易送你们母子逃出銮家魔窟,怎么又突然回来了?不识‘好人’心啊!?”“銮风浔若有一天你的父亲对你动手伤害了你千万不要害怕,你要试着理解他所谓的‘长生不老’实验,銮家所有人都死过一次了,而你却是最后一次见到你的母亲。”銮风浔立马抽手扇上几下漂亮巴掌印红三夫人的一侧脸颊,她发疯大叫“你凭什么敢打我?”“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窑子里出生的孩童能又什么出息?”这样的话。他也不生气,右手打开放置一旁接过手下人说的西洋火点燃一抹黑符朱砂字咒的符箓随手一丢丢到三夫人全身,瞬间无名烈火熊熊烧起,下人们个个忙碌路过低着头不敢看主子们干的所有事情。
西洋火丢回手下人手心,銮风浔抓起丫鬟给的小人娃娃挂着三夫人孩子生辰八字一并丢进去陪着她去死。还大言不惭把错怪罪在銮金平身上,说道:“大哥说过比起瞧不上我窑子的出身,他更看不起你趁父亲酒醉爬上他的床生下两个孩子,我好歹千错万错皆是父亲的孩子,做过所谓洋人说的科学滴血认亲,说是什么脱氧核糖什么什么的。銮家不允许留下外人的孩子。你想要让父亲当冤大头替你养孩子,倒不如亲自做成药膳喂你吃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过得像个骷髅才敢与君绝。哎呀怎么办呢?你的孩子又重新回到了你的腹中生活,多好啊皆大欢喜。哈哈哈哈哈哈……放火西厢房从此以后没有三夫人。”
大哥说:“你想要什么奖励?”
銮风浔说:“我想要哥哥告诉我父亲的秘密还有我母亲的下落?哥哥可以选择不告诉我真相,但我知道的比哥哥原本知道父亲秘密的真相还要多出来三倍,哥哥考虑清楚了我是直接去警察署报警举报父亲偷偷贩卖大烟还是举报哥哥偷偷拐卖孩童入教堂和教堂教父私自处理孩童的罪责?比起父亲和哥哥的所作所为我真没想到銮家的每个人都不一样卧虎藏龙,连个下人丫鬟都统统不简单。哥哥想清楚后给我一个答复。顺便告诉哥哥一声大夫人我们的母亲大人去了白龙寺烧香拜佛祈祷佛祖的保佑,你说万一路上出上什么事?您是不是殺我的心都有喽!?”
銮金平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打过去,丝毫不在乎兄弟血缘情份。
銮金平揪着銮风浔衣领摁在水缸里,来回几趟呛得对方说不出话,狂扇几巴掌又摁进水缸里提溜后脖颈衣服揪起来警告他说道:“——敢动我母亲我弄死你。”
彩蛋:三姨娘一心求死。
三天前窑子喝酒回来的人瞒着所有人悄悄潜回銮宅后院西厢房的六少爷喝了点酒,一进门就对自己的母亲破口大骂,惹得不少下人们驻足探头探脑想偷听主子家的破事,事后二少爷恰巧也在西厢房附近摆手屏退下人们,独自一人拎着大堆补身体的药材和日用品送到三姨娘面前,温柔握住三姨娘的手拍拍她的背,让她好受一些。
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眼里心里自当是一个导火索,几个巴掌毫不犹豫打在銮风浔脸颊一侧,他站起身冷笑两声抽出父亲给他的戒尺打在醉酒少爷脑门,只此一下子那个人倒地不起,銮风浔上前查看此人是否还活着,一杆冰冷刺骨有弹匣子弹的枪抵住銮风浔后脑勺正中间,女人试探性发出疑问。
“你和你的母亲窑子里出身,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不可能不知道吾儿的身份,你把他打死就不怕我殺了你们吗?”三夫人枪口更是在銮风浔转身直面他时扣动扳机再次对准脑门,他笑的更加琢磨不透,轻微动动耳边眼镜解释道,“我怕你殺我吗?我不需要害怕,父亲大人会纵容我鱼死网破,大哥会纵容我滥杀无辜,母亲大人会纵容我处理处置所有姨娘们,而我的亲生母亲教我善良却也教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善良本身就是一种恶。父亲早就想杀你了,你所谓的深情厚谊对于父亲来说可有可无,他要的是带给銮家最大利益的人。六哥的死我深感歉意,陪我演出戏在銮宅立足,否则你们母子二人休想逃出銮宅一步。”
吃人眼睛从一个十岁孩童眼眸里蹦出来,这是三夫人压根想不到的一幕。从銮风浔母子进到銮家开始,她去见过她们母子,远远驻足瞥过一眼——安静、文静、慢条斯理、和善温柔体贴、每一幕都是一样的。现在她开始后悔没有当面揭穿他们母子的真面目,终于自食恶果酿成大错,大太太不在家,二夫人陪老佛爷祠堂礼佛闭门思过,如今的她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还有谁能指望的上。
除了一心求死混个假死逃出生天,其他的别无他求,爱也好不爱也罢,缘分已尽,兔死狗烹人间不值得。
“好,我答应你,老爷养了一只女鬼当小妾,就在你母亲住过的屋子后山湖心池塘,她与我素来交好,若我走后你有需要,摇晃三声摄魂铃铛,她便会出来助你一臂之力。”
附赠的消息却是比大哥那里有趣的多。
“行。我会——帮你们母子二人逃出生天的。”
于是就有了中间部分銮金平摁銮风浔脑袋进水缸的桥段。
13.白龙戏楼塌方。
五月初五天中节,銮宅吴管家一大清早天不亮提着一盏印着菖蒲的花灯沿路撒菖蒲灰祈福赐福纳吉,一路撒到白龙戏楼前门后门。老夫人礼佛大半辈子比较信奉观音大士菩萨,吃了大半辈子素斋上告天地祖宗她的无量功德。奉了老夫人的命令前来白龙戏楼点上一出《情定鹊桥》还原老夫人和老太爷原在江南板桥相遇的故事。还让水天楼台柱子白叶前来唱上一嗓子助助兴,原原本本改上一出戏哄哄老夫人高兴——六十大寿可不能马虎。
白叶一听当场撂挑子,一身行头哗啦丢在地上愤愤不平说道:“改戏可以。但改得面目全非还要让我们戏班子来收拾烂摊子,想都不要想。早些日子二少爷找过我共同商讨改戏的话本子,我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看过后警告过你们銮家人不止一次两次三次的机会——说到难听点,戏要听就听,要不听咱们就不听,话不投机三句多,我水天楼又不止您们銮家一个给钱的主子,我们是戏子无情又无义,一身傲骨绝不可能因为一个过寿的老太太而篡改角色名。”
吴管家给的稿子原件:我本是江南才子于北平一处戏楼结识原配夫人,婚后二人情比金坚情定鹊桥相会,不料贼人当道,破财破人破家门免除后患?谁知挨千刀的贼寇无恶不作霸占妻儿数余年,期间妻儿写信叫苦连天,我怒发冲冠一怒为红颜犯下屠刀之罪,斩首于北平街道,孤魂野鬼啃噬我的血肉之躯,阴差鬼差勾魂索命直逼洞天阎罗福地,可叹亲情无耻,可叹红颜薄命,可叹天地鬼神沆瀣一气,致我等苦命人死于非命,什么情定鹊桥不过是贫苦书生幻想的狗屁爱情故事,牛郎贪恋的不过是织女的神力,他何时何地爱过织女,剥夺羽衣不让令回归神界,哀哉?哀哉?哀哉?
料到管家和白哥会吵架,銮风浔拉着銮金平顺便点了几个家里看家护院好手的打手一同前往,坐洋车上第一眼銮金平深深瞪他一眼警告他。可惜了,銮风浔压根就没注意到他丝毫不理他,反倒一直催促司机赶紧开车。今天过节街道两边摆摊的百姓越来越多,其中傩神每隔一个摊位站上七八个人手持七彩布条做成的木制骷髅权杖微笑的给小孩子们发粽子吃。叽叽喳喳过后,白龙戏楼到了,一进门吴管家捂着脸颊朝我们走来,銮金平敷衍看两眼丢给他怀里两块大洋去治伤,大步流星上二楼后台掀开布帘子上去抱拳行礼致歉。
“下人不懂事不懂戏冲撞了白爷,您大人有大量宽容大度放了我家里恶仆一命。”
白叶自然知道銮家大少爷护犊子的脾气,顺着他给的台阶不紧不慢走下来,说道:“我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你的典当铺送我一个这事就这么了当,不留遗憾。您銮金平家大业大背靠銮老爷这棵大树自然好乘凉,我一个落魄家族家道中落自然比不过,好歹咱们两家长辈们是世交总不能看着我这个好哥哥和戏班子其他人饿死不成?!”
銮金平挂脸颊两边笑容逐渐消失。直起身直接坐在白叶旁边,抽出别在后腰的匕首和一杆手枪放在桌面,冷眼冷笑说话:“那真是不巧了。典当铺现在在我弟弟名下,要不白爷问问我弟弟銮风浔的意思?”
銮风浔心里白了一眼哥哥,接哥哥话茬沏上壶上等好茶递给白爷喝,“给给给给给……怎么不给白爷养活戏班子一众人。我有没有的无所谓,有哥哥和父亲母亲在总不能饿死我这个二少爷。”
白叶冷哼一声取走銮风浔怀中茶叶径直扮上织女旦角扮相,同戏班子里其他人一同登台先唱上一嗓子挣点生活费再说别的恩客贵人。銮家老太太寿宴定在酉时两刻,现在不过丑时三刻,时间还在不急不急。
戏班子手底下的人论大论小都是白叶的家人,自然有些丑话说在前头,坏事两头瞒。一场戏唱完差不多一个时辰左右,今个早上足足唱了两个半场戏才把当地地头蛇黑爷过寿给请走,临到午时三刻,水天楼戏班子的人才匆匆卸妆去了后门街口靠东边铺子的素水馄饨铺子里吃饭,说说笑笑半个时辰,给白叶和客人同样带了三份辣子馄饨吃,临了临了铺子老板还送了他们一份核桃糕吃,据说是江南有名的糕点还是独一份的。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小德子趁铺子老板两口子不注意放下两块大洋感谢送他们核桃糕吃的恩情。
“小德子师哥您能不能赏我一口核桃糕吃啊?我们没去过江南水乡,憧憬非凡,务必让我吃一口省得想起我那狠心把我贱卖的父母。”北风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麻花辫脖子里挂着父母给的平安锁,一回头看见新鲜吃的自然眼冒金星,急着朝小德子要核桃糕吃。
嘴硬心软的家伙还是拗不过最小师妹的软磨硬泡,小心翼翼抽开绳子打开牛皮纸袋拿出最小的一块给北风吃,剩下的人也想要,小德子胡乱绑起来藏进怀里两只手分别插进对面袖口里暖手,瞪上一眼警告他们。
“一共就五块,班主还不够吃呢!小小的一块价值十块大洋顶我们戏班子两个月的生活费,剩下的是给班主吃的,咱们谁也别抢谁也别怨。大师兄想好了等銮家老祖宗过完六十大寿赏罚分明得到的二十块大洋,除去吃喝拉撒睡以外,我带你们去江南去到苏州坐乌篷船游遍江南水乡让你们吃个够玩个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踏踏实实过个好日子。”
众人欢呼雀跃蹦跶三尺高簇拥小德子回白龙戏楼后台见班主和去练功。
酉时一刻时辰已到,水天楼戏班子各路人为这最后一场《情定鹊桥》铆足劲扮上扮相登台。酉时二刻,戏唱上不足十分钟,老太太突然口吐白沫一命呜呼,寿宴上杂乱无序人们四散而逃,警署的警察也同时抵达,先是维持好秩序让手底下人记录好在场所有人员身份姓名职业,再寻找銮家老爷问个问题,最后才是让仵作洋人说的法医查查老太太死的真正原因。戏楼里一番搜查过后,法医匆匆带来他的检查报告——食物中毒,重金属达标加上食用大量花粉还有鸦*罂粟花四种集齐磨成粉末入酒饭菜中无色无味,从而死亡。
銮金平抬手扇过去一个巴掌,气汹汹打了吴管家和一众随从十几个巴掌,“平日里祖母待你们不薄吃的喝的用的净挑好的给你们。今儿个出了大事一个个全是踏勘堪的怂包,我恨不得现在枪毙你们给祖母陪葬。”“放肆愈发没有规矩。”銮老爷厉声训斥銮金平无耻行为拉到一旁息事宁人,躲在红绸后面站在二楼看戏的銮风浔悄悄举起哥哥刚才拿着的一把枪对准父亲房中丫鬟扣动扳机就是一枪直逼心口,又一桩人命案出现,别说警署警察慌死来,就连一向镇定自若的銮老爷銮平直都浑身哆嗦起来。
“三姨娘。”銮风浔试着叫上一声,背后浑然寒冷刺骨凉风扑上他的脊梁骨,摔碎进巨蟒金蛇眼中,早已无法入轮回的女人披着黑色长发,耳朵挂着生前爹娘送的玫瑰花蛇骨环,脖子中间佩戴一把金锁钥匙,左右手腕挂着一根染成像似黑色的朱砂红绳,原先色泽已经褪尽现在也分不清是黑色还是红色?墨绿色指甲反长在指腹上头,她抬手拍拍銮风浔肩膀发出阴森森声音,“找我来?是不是时机已经成熟。”
銮风浔递给三姨娘一把手枪指指楼下慌成一窝蜂的銮金平心脏口,说道:“刹了他取代他的母亲扭转生死薄改写命格,您便可以永生永世待在父亲身边伉俪情深,令大夫人永坠地狱。”
“说你坏你还真是坏的可以,怪不得你作恶多端三年有余,也不见你的父亲处置你进监狱。”女人轻微冷笑讽刺銮风浔面如菩萨心如蛇蝎的伪善面孔,打个响指灯光黯淡枪声四起无数子弹打进銮金平身体内部,射成血筛子。
灯光亮起,銮平直回过头脸色苍白无血色,跌倒在地连摸滚爬至大儿子身边,慈爱握起捂住伤口的血手放在脸上痛苦哀嚎起来。正中间一颗子弹大小的白蚁啃噬木柱落下窟窿,围绕灯架的腾蛇花灯闪烁红色眼睛径直掉下来砸在銮老爷脚边,熊熊火焰点燃边缘衣角他竟整个人变得痴呆发病疯癫有病,其他试着躲避的人群均被倒塌的四根石柱砸的稀巴烂,一命呜呼。
扑火人群最终只救出来水天楼戏班子和銮风浔以及銮家老爷,其他的警署一律按照——戏楼石柱年久失修造成人员意外受伤,失火殺人谋杀均不承认备案调查。
彩蛋:水天楼生死存亡之闹鬼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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