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韵翻文件的手抖了一下,向夕拥有什么,因为谢暮的因素,他跟谢律做过推测,那是许多人几辈子都望尘莫及的财富,他轻而易举就分给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朋友,对于他这个年龄段来看,不得不说这个决定真的很‘年轻’。
因为关系好,所以我愿意把一切跟朋友共享,这个想法在成年人来看真的很扯淡。
就算他跟谢律关系不错,他也做不到把自己拥有的一切全都拿给谢律,他一定会先考虑到父母亲人,然后再是其他人。
“让我瞒着谢律,也就是说,这三个人并不知道你做的这个决定。”秦韵一针见血:“你想给他们,问过他们愿意接受吗?无论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亦或者将来可能会发生什么,我都建议你跟他们好好谈谈,而不是做出一个自认为是对他们好的决定。”
秦韵无法想象,如果自己有个立遗嘱,死后把一切都留给自己的朋友,那他们关系一定匪浅。
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突然有一天有律师找上门,让他继承一大笔遗产,他会是什么心情。
庞大的财富已经不重要了,能做到这个地步的朋友安否才更让他在意。
他什么都不知情,只得到这么个结果,他大概一生都无法释怀。
向夕低垂的眼睫微动:“谈不了,他们一定会问为什么,我不想骗他们,但又说不出让他们信服的话。”
所以他只剩下行动。
秦韵交叠的十指微紧,难得违背人生信念管了一件闲事:“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告知我吗?出于职业因素,我大概率会接受你的委托,将来,我说如果,在将来......”
他实在说不出会有公布向夕遗嘱的那天,按照年龄来看,他并不希望这份遗嘱会有由他来公布的那天:“他们也许会找我要一个答案。”
向夕仰头看了一眼咖啡厅装潢别致的吊灯:“该怎么说呢......我会死。”
“......”秦韵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试图用另一种方式来理解向夕的话:“当然,人都会死,迟早的事。”
“不是啊,不会太久。”
秦韵梳理着向夕的意思:“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很年轻的人,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地说出自己会死的话?据他了解,向夕的精神世界十分丰富,虽然命运苛刻了他,但他并没有热衷死亡的倾向。
一个人一生,迫于各种压力,会有无数次升起想死的念头,但真正实施的人,只有极少数,他接触下来,感觉向夕并不像那极少数的人。
就算迫于压力,他也是那种会整死给到他压力的人或事那一类。
就像当初他跟谢律揣摩的那样,年轻,拥有巨大的财富,这样的人很危险,他不够理智,认知不够成熟,如果没有枷锁和限制,别人伤害他,他只会想着千倍百倍奉还,绝对不可能伤害自己。
如果不是自身心里因素,那只能是外因?
“嗯,这不重要,我只是以防万一,也许不会死,派不上用场。”向夕没什么精神气的脸上浮现浅笑,那不是认为自己会死的人该有的笑容。
秦韵知道自己得不到什么答案,出于谢律的因素,他也不应该把这件事推给别人:“好吧,我拟定好之后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麻烦你了。”
——
谢暮在三十前才忙完所有安排,陆昭、元晨景、周洋哪怕再想推掉工作一起过年也不行,晋楠就一句镇压了他们:我都回不了家,过不成新年,你们还想跑?想得美。
年三十几个人隔着视频一起迎接的新年,谢暮做了一大桌好吃的,馋的周洋扣手机屏幕:“连外卖都没有,我们太惨了。”
“忙完了?”向夕吃的脸颊鼓鼓。
“忙完了,忙完现在也买不到机票回南都。”陆昭已经彻底看开,等过了忙碌阶段,他们在一起天天都是过年,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晨景呢?”元晨景的屏幕一片漆黑。
“在看从北城开车到南都的可能性。”陆昭笑,并且把镜头转向一旁专心看手机的元晨景。
元晨景侧了半边身体,不让陆昭拍:“去年也没能跟夕夕一起过年。”
去年没在一起过年他们认为没关系,今年因为之前的种种迹象,让元晨景格外不安,迫切地希望几人都在一起,似乎只有这样的场景才能让他躁动的心绪平静下来。
“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夕夕,明天我带他去看电影,你们放心。”谢暮在一旁说道。
陆昭撇嘴:“就是因为只有你在所以晨景才不放心。”
周洋毫不留情拆穿:“明明是你不放心,非得给人家小天使头上栽。”
跟元晨景相处久了,比起陆昭,周洋发现元晨景简直就是天使,熟悉后跟他相处久特别舒服,能说会道的陆昭反而难相处。
“你刚刚不是说要给刘逝川打视频,看看他们家年夜饭吃什么?还不快去?”陆昭见不得人别人发现元晨景的好,特别是周洋这个粘人精,向夕不在,就整天对着晨景一口一个‘小天使’,把晨景哄的心花怒放,更是对他多有关照,连他这段时间在晨景那里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哼!”周洋怎么可能不知道陆昭在想些什么,陆昭越是排斥,他越是想踩他底线,让他不舒坦。
但元晨景不一样,有人要接近元晨景,陆昭是真的会发火。
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周洋不会真的去惹陆昭。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陆昭的小心思,他就等着看陆昭火葬场的那天!
思来想去还是刘逝川好,庆祝演唱会成功,给他送了大大的花墙和蛋糕,还有他念叨了好久国内买不到的新款游戏机。
他有点后悔,如果非要找个人共度一生,刘逝川也不是不可以。
周洋没了跟刘逝川打视频的心思,他不应该在对方阖家欢乐的时刻去打扰他,如果不同意更进一步,他不该给对方希望和念想。
只是想想如果有一天他会失去刘逝川的陪伴,突然觉得,好像什么都变的无关紧要起来。
刘逝川离开热闹的客厅,聊天输入窗口的文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刘飞羽出来透个气,就看到自家弟弟纠结不已的模样,之前主动找他谈话,他还以为对方去国外两年变的成熟,现在看来是他多想了。
第144章
◎“好像在看拉力赛现场录像。”◎
“想见他就去找他, 想跟他聊天就联系他,犹犹豫豫, 像什么样子?”刘飞羽看不下去。
刘逝川嘴唇动了动:“你不懂。”
“......我吃过的盐巴比你吃的大米还多。”
“你就比我大两岁, 我们家主食是米饭,吃那么多盐,早就秃了。”
“我之前就发现, 几年没怎么联系,你嘴皮子利索了不少。”
刘逝川以前被刘飞羽逗的生气,唯一能摆出的反抗就是不搭理, 包括刘飞羽去南都,他生气的表现也仅仅是拉黑这个人,不联系,想说些什么责备的话压根说不出口。
跟周洋和谢暮在一起久了,他被影响了许多, 却都是好的变化。
刘逝川没有继续怼刘飞羽, 他想找人说说话, 知道所有事情的刘飞羽显然是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他一定很忙, 就不打扰他了,他希望很多人喜欢他,我是其中一个就够了。”
“真渣。”刘飞羽轻嗤, 站在他的角度,自家弟弟这么难过,他对娃娃的脸的看法当然不能客观。
“喜欢他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 他不接受他也没有错。”刘逝川不喜欢别人说周洋不好, 哪怕是哥哥也不行。
“那你呢?他不接受也还要继续喜欢下去吗?”刘飞羽更在意这个。
刘逝川看着漆黑朦胧的夜空:“我不知道。”
此时此刻的刘逝川肯定是喜欢周洋的, 从感性的角度出发, 说这种喜欢, 时间无上限他也说的出口,但从理性出发,他自己也不能确定在将来这种喜欢会持续多久,那些不负责任的说法,谁都嘴瓢的出。
这个新年所有人都过的心不在焉。
陆昭在思考怎么才能缓和他跟元晨景的关系。
元晨景心里只有向夕到底怎么了,他该做些什么才能摆脱心里的不安。
谢暮有很多事情想问向夕,就算知道向夕不说也想问,但他又不能问。
周洋和刘逝川两个人自顾自地看着手机,一个在等对方还会不会有新消息进来,一个则在等对方会不会回复。
大年初一这天春节档上映了不少新电影,《出环》在合家欢的类型里格格不入,但能被业内重点关注的春节档,无论拍出的作品多离奇,只要有上线,这天的票房一定不会差。
《出环》有业内各路大佬加持,曝光率不差,期待的人不必其他同期的影片低。
如果不是早早预定好电影票,在这一天从早到晚,任何一场连个挂边角的位置都买不到。
“看到现场上座率是不是松了一口气?”向夕小声询问身边的谢暮。
谢暮把香甜的爆米花放到两个人中间位置:“不是,但每次镜头外看着镜头里的自己,心里多少有些微妙。”
有一次他联系北远,那时对方告诉他在做心理疏导,他们已经尽量将自己跟角色分开,付出全部心神后脱离需要漫长的时间,就算是北远这样在这行混迹多年,拿过影帝的人也不能完全做到将真实的自己跟镜头里的自己完全区分。
因为印象深刻,所以看到镜头里的自己才会微妙。
《出环》主角回溯过去的方式很独特,他是在人生失意的时候高速驾驶跨越了时间跟空间。
谢暮看到这里笑了笑:“我问谢律为什么是这种方式的时候,他说一个物体无限加速就会脱离人类双眼能观察到的形态,好有道理,但要表现出来导演也很头秃,他不想一开始比较重要的部分就用特效糊弄过去。”
向夕眨眨眼:“那在车里周围景物飞逝的镜头是真实拍摄?”
谢暮轻咳一声,表示自己什么都没说过。
影片到车子越过公路缓坡腾飞出去的场景,向夕都能听到周围诧异的惊呼。
“好像在看拉力赛现场录像。”
向夕听了却不愿意放过他:“很少开车?嗯?”
谢暮觉得这个问题他必须自证清白,没有欺骗过向夕:“拿了驾驶证,只有租车出去玩过。”
驾驶技术这件事,离谱到他自己都没法解释,说梦里学的谁信啊?
“比起这件事,你知道网上怎么谈论X.X的吗?睡觉打盹儿音乐之神都在不断给他喂饭,时时刻刻灵光乍现。”谢暮之前还不觉得,仔细一想,向夕的创作能力,一句天才都不够概括。
向夕咬着饮料杯吸管,看着大荧幕的明亮双眼瞬也不瞬:“我优秀。”
“之前我做过一些离奇的梦。”谢暮边说边注意着向夕侧面的表情。
“有多离奇?”
“梦见很多年后的你创作的一首歌曲让我很喜欢。”
“现在的你都不喜欢吗?”向夕不理解,他所有的作品都很用心。
“当然也喜欢,那首歌不一样,不说这个问题,梦的重点是,我明明没有听过那首歌,却能完整的哼出来。”
向夕笑:“证明你的创作才华还在挣扎。”
“然后有一天闲得无聊,用听歌识曲试了一下,居然找到了旋律一样的完整歌曲,作词作曲是你,歌手是其他人,不是很早的作品,也不是最近的作品。”
向夕脸上笑意停滞,他偏头,黑暗中,荧幕的光芒只能让他大致看清身旁人的轮廓:“也许是你在其他地方听过,就记在了心里,留下印象很正常。”
谢暮强调:“我确定没有听过,歌单里面也记录。”
“啊......那还真是离奇的梦。”
“嗯。”
谢暮没在说什么,两个人一直沉默到《出环》的主人公第一次面对改变过去后造成的后果时陷入疑惑,不解。
“他认为一定是哪里不对,打算重新来过。”谢暮这时突然说道。
向夕点头:“我如果得到这个能力,我也会跟他一样。”
“这是人之常情的选择。”谢暮自己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第二次,主人公面对失去更多的结果,暴躁、愤怒,打砸了触手能及的所有事物。
“他急了。”谢暮笑着概括。
浅笑的语气跟荧幕里如同困兽之斗疯狂孑孓的他自己,形成极端鲜明的对比。
现场的观众心情跟主人公一样,发现自己回溯到过去时的激动、兴奋,随着剧情逐渐清晰明了,荧幕里疯狂、焦灼的男人一次又一次。
“如果我能告诉他,这些都是无用功就好了。”有些感性的观众哽咽地说。
“还只会搞垮自己的身体,他想挽留的亲人一定也不希望他这个样子。”
“大年初一我哭的稀里哗啦,演员和导演太牛了。”
“心痛啊。”
紧张的剧情线和主人公跌宕起伏的遭遇,观众都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直到结局才让人喘了一口气儿。
只是这个似悲似喜的结局,搭配《gifts》温暖的旋律让观众跟主人公的心境诡异地同步,无论理解成‘释怀放下’还是‘深陷无法自拔’,淡淡的惆怅和悲伤始终挥之不去,值得人久久回味。
“拍到最后我一直在想,这段人生历程,带给了主人公什么?拾捡了美好的回忆就能抵挡真正失去的痛苦吗?”
影片结束离去的人也寥寥无几,大多数观众可能已经听过《gifts》这首歌,但和着电影一起看,味道就不一样了。
只听歌曲,他们理解的《gifts》跟结合影片,创作者想表达的《gifts》大多都不一样,只有此时此刻,他们才是最接近《出环》和《gifts》背后作者创作意图的时刻,他们想体会完整。
这首ED是想给主人公一个美好的结局,主人公自己接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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