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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胤用力抱紧了他：“再给我一点时间。”
雪沅并不是想要什么解释，就算他再怎么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而这些不对劲都是在他对黎胤坦白了那件事之后。
他将脸藏进黎胤的颈窝：“……我是不是给您添了麻烦？”
“没有，只是去见个面而已，不要想太多。”
时间越是临近下午采访时间，雪沅心里的不安躁动得越是严重。
他想不出唐延是如何知道自己与黎胤有所关系，当时的那通电话也带着一股令他强烈不适的诡异感。
最近黎胤确实也有点奇怪，雪沅猜想是不是他在私下做了什么对唐延有影响的事情，又或是他和唐延聊了自己这件事。
其实无论是哪一种，雪沅都不太在乎，他只希望不会给黎胤引来什么麻烦。
在楼上换了一身较为正式的西装，黎胤走下来时恰好瞥见窝在沙发角落里神色凝重的雪沅。
他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事情让这个小家伙露出了这副神情，于是暗暗在心里轻叹一声，走过去站到了他身前。
在雪沅抬头看向他的时候，轻轻拽着他的手臂将他拉了起来：“时间不早了，走吧。”
雪沅看着他，眉头中间来回微微皱动，双唇也在不停翕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是紧张吗？”黎胤的手掌贴在雪沅的腰后，轻轻一带便将他揽进了怀里，随后蹭着他的脸颊，覆到耳边压低声音，“要不要我回屋帮你放松一下？”
暧昧不清的话语蓦地染红了雪沅的脸，他用力推开黎胤，羞窘得有点生气，于是抬起那双漂亮的眼睛嗔视着面前的男人：“我才不紧张。”
黎胤见到他瞪向自己的眼神，呼吸莫名一紧，忍不住又将他的身体揽了过来，话语里的认真至少掺进了一半：“我们可以打个电话延迟两个小时，没关系的。”
“您说什么呢？怎么能因为这种事……”
黎胤没等他说完，立马反问：“哪种事？”
“……”雪沅这次不上当，没有接他后面的话，聪明地闭上嘴，抓着他的一条胳膊往玄关走。
只要不说话，就不会让他得逞。
早就达成自己目的的黎胤笑了笑，乖乖被雪沅拉到玄关换上了鞋子，然后捏起他的下巴吻了个痛快，又在他喘息着调整呼吸的时候，才去车库把车开出来。
二人到达学校后，直接去了唐延发来的那间理论课教室。
他们开门进去时，发现报社前来采访和拍摄的人也一同等在里面。
几人客套性地互相打了招呼，女记者似乎并没有想到黎胤会来这里，热情地向他递了名片，并提出了想要采访他的请求。
黎胤并不太喜欢在雪沅接受采访的地方喧宾夺主，以还在休假的理由委婉地回绝了她。
不过女记者仍旧没有放弃，笑眯眯地弯下一双眼睛：“您在休假中还能陪着雪沅老师来做采访，看来二位交情不浅呢。”
她的话令黎胤本能警惕起来。
第42章 “在和你谈正事，不要勾引我”
黎胤不确定这位女记者是不是唐延安排的，但是在雪沅风头正盛的情况下，自己但凡与他多牵扯上一点关系，很容易会传出对他不利的谣言。
“您误会了，我是来见唐老先生的。”既然唐延都邀请他一起来了，那他也就不必要客气了。
一旁的雪沅下意识涌上一阵失落，他也不是不理解黎胤这样说的意思，可真从他嘴里听到否认的话，心里还是有些不太开心。
他努力克制着没让自己将情绪表现在脸上，及时打断了这个话题：“申记者，您要再不开始采访我，我可就要伤心了。”
记者连忙赔笑道：“抱歉抱歉，今天的主角可是我们雪沅老师，是我失礼了，您这边请。”
雪沅跟着记者去了教室的另一边，那里已经早早架好了摄影机，只等他入座了。
采访过程中，黎胤与唐延坐在教室另一边的椅子上静静观望，二人并没有多少交流。
黎胤一直在等他开启话题，结果却迟迟没有等到他提起，任何有关自己调查他的事情。
直到雪沅的采访结束，他们之间的对话都没能超过十句。
黎胤发现自己比起唐延还是少了些沉稳，那个老狐狸话没说多少，甚至都没有采取什么行动，就悄无声息地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他在家里准备的那几个小时，不知想了多少唐延可能会对他说的话，即便他阅历深厚，也难敌这位老手。
来见他的时候说不紧张是假的，而事实证明他紧张是应该的。
唐延平静的态度像是在无声朝黎胤宣告，他奈何不了自己。
而让他过来，又不提及任何事，则是在警告他，自己知晓一切，若是他及时收手，大家便相安无事。
说实话，黎胤也并不想得罪这位在艺术界赫赫有名的大家，他背后的水太深，一不小心连他自己都有可能沉下去。
他或许真是被雪沅迷了心窍，愿做那牡丹花下死的风流鬼。
结束了采访，雪沅便去与唐延打了招呼，他以为老师会想和他单独聊一聊，但对方只是笑着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后面的采访和活动丁虞会负责联系你的，回去好好休息吧。”
丁虞是唐延的助手之一，现在雪沅大部分的事情也都是由他负责，所以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恭敬地送走了唐延。
待唐延走远，雪沅立刻贴到黎胤身边问：“老师有和您说什么吗？”
“他什么都没说。”
如黎胤所料，雪沅果然摆出了一副不信且担忧的模样，可那个老狐狸是真的什么也没说。
他趁着教室里的人已经走空，一把搂过他的肩膀，让他依靠着自己：“想太多会变笨的，回家吧。”
之后的一段时间什么都没有发生，雪沅惴惴不安的心情也就逐渐平稳了下来。
而黎胤似乎也恢复了工作，最近出了一趟差，雪沅本想跟着去，但黎胤却说这次当天就会回来，所以并没有带着他去。
那一天，雪沅从他出门后，自己一个人在工作室消耗时间，一直等到过了零点才上楼睡觉。
他能够在白天长时间持续工作，却不太能熬夜，所以只能拖着困倦的身子躺倒在床上，睡前还在心里暗骂了黎胤一声“没有时间观念”。
然而在他早上起来的时候，惊喜地发现自己正窝在一处温暖的怀里，耳边能够听到清晰又均匀的呼吸声，后背也能够感觉到阵阵起伏。
他回来了。
有的时候，雪沅真的会忘记自己与黎胤仅是一层用金钱叠堆起来的包.养关系，几乎每天早晨醒来都能够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存在，这很容易令他产生错觉。
一种黎胤喜欢着他的错觉。
而且……
雪沅盯着枕边悠悠转醒的那张俊颜，看着他在睁开眼，还处在恍惚之际，下意识凑过来亲吻自己的举动，暗自心跳个不停。
“黎先生。”他轻声唤道。
“嗯？”
“您说好了当天回来的。”雪沅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后，默默垂下了视线，而后微微撅起双唇朝他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黎胤惺忪的眼睛愈发清明，他有点止不住唇边荡漾出的笑容，搂着雪沅的腰将他抱了过来：“抱歉，飞机晚点了，我以为你睡了就没给你打电话，等我了吗？”
雪沅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缩进他的怀里，从喉间挤出了一声：“嗯。”
“下次不会了。”
看似在诚恳反省的男人，脸上并没有什么内疚神情，反而挂着一张尤为得意的笑脸。
他一边抚摸着雪沅的头发，一边抑制不住向上扬起嘴角，简直是一副“我家小孩终于被我调教好了”的“丑恶”嘴脸。
并不知道真相的雪沅欢喜地环住身前男人的肋骨，沉溺在二人超越金钱关系的柔情蜜意里，他不相信黎胤对自己只有性.欲，一定还有更多其他的感情。
一早两个人的心情都很不错，连带着家里的两位女佣也溢满了笑容，不过这种温馨只持续到了早饭结束。
二人刚吃完饭没多久，黎胤便让雪沅跟着自己去了楼上书房。
那里一般只有黎胤自己使用，雪沅从搬到这里也没进去过几次，加上里面的氛围过于严肃，所以被突然叫过去的时候，免不了令他有点紧张。
黎胤走到办公桌后帮他拉了椅子：“坐吧。”
雪沅一脸困惑地走过去坐了下来，目光朝眼前的桌面扫了一眼，上面除了自己之前借给黎胤的那本速写本和一个白色的档案袋以外就没什么东西了，甚至于连支笔都没有。
“我今天说的话可能有点突然，但是我希望你能够认真考虑一下。”
黎胤说完翻开了雪沅面前的速写本，里面赫然是他以前的那些设计图，只是纸张上多了一张不足掌心大小的黄色便签，上面写着一手漂亮的外文。
“这是？”
“昨天弗莱明·康斯坦思来这里出差，我就去约他见了一面，没有经过你同意就给其他人看了你的设计，我很抱歉。”
黎胤一手撑在桌子上，曲肘倾身吻了一下雪沅的额角，手指轻柔地在他脸颊的摩挲，一副恳请他原谅的模样让雪沅的神情有些恍惚。
他根本不在乎谁看了那些设计，甚至连那个让他震惊的人名都暂时丢在了脑后，鬼使神差地仰起下巴吻到了黎胤的唇上，结果吻完就愣住了，睁着两只大眼睛不知所措。
黎胤有些头疼地皱起眉，克制着自己蠢蠢欲动的那只手：“我现在可是在和你谈正事，不要勾引我。”
被凶了以后，雪沅重新乖乖坐好，脑袋里忽然反应过来刚才黎胤说的那个人名，顿时怔了一下：“弗莱明？是雕刻出《光明之下的撒旦》的那位弗莱明吗？”
学习雕塑的雪沅不可能没有听过他的名字，那可是I国最负盛名的雕塑家之一。
见雪沅感兴趣，黎胤也不禁勾起了唇：“是他。”
“这是他写的？”雪沅眼底的兴奋越来越浓重，他连忙转回头又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发现是对他那幅设计的评语。
虽然那张便签上没有一句是夸赞他的话，但弗莱明分析出的内容几乎与他创作时的心境没有多少差别，这要比那些虚空的夸赞更令他激动。
“对，他很喜欢你的设计，所以等他这次工作结束，想过来看一些完成品，也想和你见面聊一聊。”
“他怎么会喜欢我的设计？”雪沅越想越不对劲，就算是黎胤他也有些相信不了，整张脸皱成一团，溢满了怀疑。
“唐延洗脑的手段可真是一绝。”
“什么？”
黎胤一开始是打算悄无声息地解决这件事的，可经过他后续的调查，唐延后面的势力单凭他是撼动不了的，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让雪沅尽快脱离那处泥潭。
他将桌上的档案袋打开，拿出里面整理的资料递给了雪沅：“这只是冰山一角，但应该也足够让你清醒一下了。”
“洗脑”、“清醒”等词汇让雪沅感觉浑身发毛，不太舒服。
他隐约能够感觉到黎胤说的是什么意思，愈发害怕地翻开手里那叠厚重的纸张。
徐砀被发现之后，黎胤便回本家找了自己的堂兄。
黎家以前并不单纯只是经商，现如今留存在暗处的产业发展了许多条情报线，就算是唐延也很难察觉到那里的势力。
他先后拜托黎元和查了唐延那些学生，之后又将他们拍出高价作品的那几场拍卖会也挖了一遍。
艺术品是洗钱的渠道之一，它高昂的价格及主观解释其内核价值的性质，为很多在暗处行走的人提供了一条正规又平坦的路，且很难被找出相关证据。
当初黎胤在那几场眼熟的拍卖行看到那一件件只能算是“华丽”的作品被拍出上百万，甚至上千万的价格，便开始怀疑那些人可能是唐延专门培养出来替别人洗钱的艺术家。
于是他重新回想了一遍雪沅对他叙述的经历，猜测唐延可能很早就盯上了雪沅。
在他最得意的时期疯狂利用外界来打压他的自信，给予他“我不可能成功”的心理暗示，之后又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向他伸出手，让他重燃希望。
那时跌落在谷底，满身伤痕的雪沅已经尝过了绝望的痛苦，绝对不会再愿意重新回头。
而在那种情况下，雪沅犹如立在深海之上的一叶孤舟，微微一动就有可能再次跌入那处望不尽的地方，而能够作为支撑的只有唐延的那双手，没有人为他提供第二条活路。
属实相当的可怕。
第43章 脱离掌控
那叠资料并不能直接证明唐延在利用自己的学生进行洗钱，也不能直接证明唐延欺骗了雪沅、
上面有的仅仅是拥有着“唐延学生”头衔的那群雕塑家们拍出的天价作品，以及拍卖行在暗处进行的一些不法交易记录。
这些东西就算拿到相关部门，也顶多抄掉几家拍卖行，对于唐延来说就是断了几条商业线而已。
只要重新再找新的，很快就能够补上。
而这也是黎胤选择告知雪沅真相的原因之一。
他暂时还做不到让雪沅待在自己的保护圈里，悄无声息地处理掉这件事。
处在黑暗里的人，许多事情是看不清的。
以雪沅的角度，无论如何都很难去联想到那个拯救自己的老师，背地里其实只是想利用他来谋取更大的利益。
雪沅看完那份资料，面上的血色慢慢变淡。
那几位和他师出同门的师兄师姐平日里虽然与他少有接触，但他不至于一点都不了解。
即便资料上面的内容没有与唐延太过直接的联系，可通过方才黎胤的话，及以往自己经历的种种诡异，却又无迹可寻的那些事情，雪沅就算再不想接受现实，心里也多少生出了疑心。
“黎先生，这可能有……”
雪沅欲言又止，勉强扯出来的笑容变得愈发僵硬，他发现自己说不出剩下的“误会”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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