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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借口是随便能找的吗？万一真出了事怎么办？”
黎胤怎么想都觉得荒唐，他倒不是没被人追着跑过，硬贴上来想要他“帮扶”的也不在少数，但以这种毁名声的方式接近自己的，雪沅是头一个。
黎胤的性格让他在日常里基本不会对任何人说什么重话，然而面对雪沅这样近乎不可理喻的行为，他是绝不希望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的。
所以他当下就敛下了面容上漾出的温和亲切，沉下声音：“我怕自己说得委婉你会听不明白，所以索性说得直白一些。”
“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这种行为只会引起我的反感。”
第07章 “我真的成年了”
雪沅怔怔地看着他，泫然欲泣，却无能为力。
只能望着他渐行渐远。
郊外，黎胤的私人宅邸——
这段时日陆陆续续送到别墅的包裹在收藏室的里都堆成了一片，一些被黎胤拆了包装放在一旁，还有一些干脆连外面的纸箱、木板都没有动，原原本本拿进来就在一处随便的角落里摆放着。
今日难得来了兴致，也没有云莘的骚扰，便搬了一张椅子坐过来，开始一件一件拆封。
收藏室四面无窗，只有进出的一扇门，里面的灯光也比外面昏暗一些。
黎胤这批购入的艺术品风格大多都有些阴郁，他每拆封一件都要相应去找一处合适的地方归置，然后再停下来去观摩一番。
这样连着几件下来，情绪不免会受到一些影响，视觉上也产生了疲倦，准备最后再拆一件作罢，偏巧最后一件是雪沅的那座大理石像。
距离上次的那件事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月，雪沅许是彻底了解到了他的态度，即使博物馆零号展厅内送来了他的新作品，也没再见到他出现在那里。
黎胤的思绪飘到外面游移了一阵，回过神后蹲到石像前，目光落在那一只雕刻精致的眼睛里。
那抹隐藏在恐惧神色里的绝望感，犹如囚禁在深渊的一缕缕游魂被忽然解开了束缚，顷刻间夺眶而出，挣扎着攀爬进黎胤的眼底深处，触碰着他的神经，令他鬼使神差地抬起了手。
他弯下手指轻轻蹭到了石像的眼尾处，而后抚摸着那半张完好的脸颊，直至它捂住耳朵的手背。
黎胤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也愣了一下，捂住眼睛平静了片刻。
他深呼了一口气，撑着双腿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左侧放置的一架柜子里，拿出了一条白色的防尘布罩在了石像上。
盖上时，那只向前方伸出的手露在了外面，黎胤抓住边缘向前轻轻拉拽了一下。
正准备放手时，视线恰好撞上了那只握成拳头状的手心处，那里似乎是有什么东西。
他倾身靠近了一些去仔细观察，发现是一根细长的棍状体，无论是上端的那头，还是下端的那头，都没有超出拳头手心的范围，恰好就卡在里面。
且两头有被打磨的痕迹，若是他不特意往里去看，很难发现掌心里其实还有个东西。
黎胤抓不准是一开始就设计成了这个样子，还是说此时的这座石像其实是二次创作后的作品。
他收回了视线，挪开手重新抓起防尘布的边缘，将最后露出的地方遮挡严实，离开了收藏室。
清闲的一天很快就落下了夜幕，黎胤在地下室的酒窖里挑了一支红酒，刚找到开瓶器要把它打开，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黎胤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云莘。
他犹豫了半晌，开瓶器在他手指间来回转动了几圈，最后拗不过手机铃声一直响，投降似的叹了口气，还是接了。
“又有什么事啊，大少爷？”他真是怕了这个麻烦精，自从回国跟他说要休息就没停止折腾过他。
那头的云莘估计也是知道这段时间自己把他压榨得厉害，引来了不满，所以“嘿嘿”笑了两声作了个铺垫：“这次不是找你帮忙，是想犒劳一下你，找你一起去放松一下。”
“算了吧，我自己挑了支好酒正准备喝呢，别打扰我。”
“一个人喝多没劲啊，我人已经快到你家门口了，赶紧准备一下出来吧。”云莘说道。
“那你直接进来和我一起喝吧。”
“我才不要和你喝，快点出来别废话，路上打电话不安全，我先挂了啊。”
对面的通讯挂得毫不犹豫，手机“嘟嘟”地响了两下就彻底没了任何声音。
黎胤头疼得扶了一会儿自己的额头，不情不愿地收起了开瓶器，而后在去更衣室的路上把红酒暂时放到了酒柜里。
二人开车来到了一家市中心的酒吧，这种灯光晃瞎眼睛、声音震破耳膜的地方，他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你一定要来这么吵的地方喝酒吗？”黎胤跟在他身后，神情并不是很愉悦。
“之前在国外的时候，是谁天天拉着我来的？”
“那都多少年前了。”
云莘一听这话的意思立马就不乐意了：“老子现在依旧年轻。”
“行行行，您至死是少年。”黎胤懒得和他争辩。
两人在门口出示了身份证后，接下了服务人员递过来的面具戴在了脸上，沿着那条仅能通过两三人的狭窄长廊直直地走进去，耳膜也随之一点点被震响。
只是他们拐进里面没一会儿，远处就跑来一道清瘦的人影，杵在一边待命的保安见他没有要停下来的模样，立马就伸手去拦住了他。
“先生，请您出示一下身份证。”
雪沅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裤子口袋，空空如也。
这年头基本都用手机支付，他又不喝酒，也没多少要用到身份证的地方，出门基本都只带一个手机。
他苦恼地皱起眉：“我忘记带了……可我已经成年了，提供身份证号行不行？”
这种说自己成年的，基本都是没成年的，保安心里暗暗摇头叹气，这年头不好好学习，天天想尽各种方法要混进酒吧的高中生他见多了。
不过保安并没有打算去戳破他，只是神情比方才又多了几分严肃：“抱歉，并不可以。”
雪沅的表情渐渐皱成一团，在门口和保安用眼神对峙了一会儿：“我真的成年了。”
保安挂着一幅职业微笑不说话。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雪沅不情不愿地走到旁边去打了一通电话。
挂掉后约莫过了三四分钟，门内侧的服务人员就让保安放了行，在他进来的时候递上了面具：“先生，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保安见雪沅被请进去，心里有点慌张，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悄悄走到同事身边问了一嘴：“他不会是什么大人物家的公子吧？我刚才拦了他，明天还能来上班吗？”
“老板刚才给我打电话只说了一句，‘门口那个人成年了，放他进去’就没了。”
保安：“……”
第08章 幼猫似的轻呜
云莘提早预定了一处位置绝佳的卡座，那里能够一眼望到中央舞台上的表演，且清理了会遮挡视线的障碍物，也没有人会从他们眼前来回走动。
舞台上的表演刚开始没多久，场内的氛围还没有彻底热起来，但周围欢呼尖叫的声音已经远远超出了噪音的分贝标准。
云莘要了好几瓶不同种类的酒，刚上齐就开始往黎胤杯子里接二连三地倒。
二人从低度酒喝到高度酒，味道也从淡雅变至浓烈。
黎胤的酒量比较稳，他不太容易醉，一圈下来头脑也还算清醒。
可高度数的洋酒划入喉咙的前后都蔓延着灼热感，总是有点吃不消的nan风dui佳。
“灌醉我对你有什么好处？”黎胤捂住了自己的杯口，阻止云莘继续为自己倒酒的行为，反过来一把夺过酒瓶，往他杯子里续了半杯。
“这几天一直忙，好不容易明天休息，陪我再多喝几杯嘛。”云莘扒开他的手，拿了桌上的另一瓶酒给他倒了进去。
“你来这不是看表演的吗？早知道你光喝酒，直接在我家里喝不就好了。”
“你家太安静了，一点氛围都没有。”云莘抬起酒杯在黎胤的杯沿碰了个响，而后朝他轻浮地挑了挑眉，“而且这不喝完，指不定还能带个人走嘛。”
“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云莘意味深长地撇给他一个眼神，喝了半口酒忽然停下来问了一句：“对了，听说上次聚会的时候，那谁给你送了个礼物，怎么样？好看吗？”
黎胤的手顿了一下，杯里的酒跟着晃荡出了几缕波纹。
他盯着那几道涟漪，心情仿佛在大海里丢进一颗细小的沙粒，无法掀起什么风浪，却被打破了平静。
“……嗯。”
云莘原本就是抓到机会想顺着调侃他一句，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给自己机会了，惊讶得瞳孔都缩了一下，好奇得又问了一句：“睡了？”
“没有。”
“哎，不是，那么多年了，你难得见到个感兴趣的，这都能忍？”云莘讶异。
黎胤也因此笑了一声：“我又不是动物，天天脑袋里只想这种事。”
“那你也是人啊，我真怕你把自己憋死。”云莘嘀咕道。
“人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死。”
云莘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天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苦行僧呢？”
黎胤忍俊不禁，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反正这里的人都带着面具，偶尔也放纵一下没关系吧？”云莘起身将黎胤拉了过来，“要不，就当这全都是酒惹的祸？”
他拽着黎胤的手臂，也不顾他趔趄的脚步，一股脑往舞池的方向走，刚踏进没多久就被Hela人群淹没了身影。
黎胤站在原地想要拉住他，可对方却很快松开了自己，只留下了一句“及时行乐”就溜没了影。
他被周围的陌生人团团包围，震耳的音乐与尖叫的声音刺进耳内，令他被酒精舒松袭来的神经愈发失去掌控，暗觉自己此时的状态有点危险。
黎胤环顾了一周都没能找到出去的路，只能侧着身挤开前面两肩之间的狭窄缝隙，越过一圈圈人群。
外围的人群密度并不大，黎胤眼看着就要离开舞池，却忽然被一道力拉住了衣角。
他顿住脚步，半侧回身子转过头，目光触到了半面火红色的凤凰面具。
而戴着它的主人微微抬起头，目光灼灼的仰视着他，手指用力攥住他的衣角，却抿着唇什么话都不说。
黎胤望着那双没有被面具遮挡完全的眼睛，以及那头微微卷曲的毛茸头发，刚刚下意识张开的双唇又悄然合了起来。
他沉默了许久，对面的人似乎也很焦急，抿起来的双唇蠕动着想要说什么，但就是张不开。
直到场内的音乐换到了下一首，黎胤的嘴角徐缓染上笑意，在嘈杂的环境下，将身体向他靠近了一些。
那面具的边缘也轻轻蹭到了他的耳边，确保自己的声音能够清晰的被传入到那只发红的耳朵里：“我可以请你喝一杯酒吗？”
雪沅没怎么喝过酒，也不喜欢喝，但被黎胤邀请的一瞬连想都没想就点了头，还连着点了好几下。
后来，他听到黎胤笑出了声音，可惜这里的音乐声音太大，他有点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幻听。
而且他的脑袋也被震得嗡嗡的，高兴的情绪一上来，眼前就有点发昏，光是站直身体就耗光他身上所有的力气了。
“跟我来。”黎胤的话虽是询问，手却早就抓到了他的手，向外围缓步走动，将雪沅带离了喧闹的区域。
黎胤故意让雪沅坐到自己旁边，拿了一个新的杯子往里面加了冰块后倒了一小杯烈酒给他，而后勾起两边的唇角，侧身撑着下巴紧盯他不放。
雪沅的身体被他盯得有点发烫，脸颊更是都要烧着了，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感觉那声音都要超越舞池的音乐声了，紧张得完全不敢往旁边看。
“怎么不喝？”黎胤低沉温润的声音，宛若一根轻飘飘的羽毛，飘入雪沅的耳朵里。
雪沅觉得有点痒痒的，忍不住发出一声幼猫似的轻呜，歪过头用肩膀蹭了蹭耳朵。
第09章 “给你最后一次离开的机会”
雪沅没再犹豫，一口喝了进去。
结果喝到一半，他忽然“啊——”了一声就开始咳嗽，杯子里的冰块也不停随着他震荡。
黎胤早就料到是这种结果，在旁边始终保持了那个姿势看着他笑个不停，还故意问了一句：“酒好喝吗？”
雪沅听见他的嘲笑有点不高兴，放下杯子不说话了。
“怎么还生气了？”黎胤抬起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往自己的方向轻轻一拽，“不是你拉住我的吗？”
“酒是你要请我喝的。”雪沅不满地回了一嘴，扭过头甩开了他的手。
刚才喝的那口烈酒滑过的地方就像是燃起了一片火，烧得他十分难受。
黎胤忽然又向他靠近了一些，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脸颊，说话间呼出来的热息全都洒在了上面：“你的人可是自愿跟我过来的。”
脸边的热度弄昏了雪沅的头脑，骤然绷直身体干坐在那里。
一时间他自己都分不清是被堵得说不出话，还是忘记了说。
酒桌上空掉的酒瓶数目并不算多，但度数都是一点点往上攀升的，各类酒混杂在一起产生的效果也慢慢起了作用，让黎胤的眼神掺杂进了迷离。
但他其实没有醉得太厉害，意识也十分清醒，对于自己的一举一动也有清晰的认知。
只是他现在心情非常好，甚至好得有点兴奋，看着眼前的人生气又害羞的模样，总是不自觉想要发笑。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黎胤也只是静静地撑着下巴看着雪沅。
后来，雪沅忍不住转过了头，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慢慢垂下了眼睛：“酒我已经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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