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个描述,许双卿犹豫着说:“会不会是你看错了,那是别的动物?一条肥一点的蚯蚓,或者长一点的蚂蝗?”
“蚂蝗和蚯蚓会吐信子吗?”唐霖后怕地抚着胸口,严肃地推论道,“要是我没逃出来我肯定要玩完了。”
“看来这村子里又要出一条人命,早知道这么恐怖我就不来了。”许双卿不满地嘀咕着,跟唐霖分享自己发现的规律,“有人被困在招待所里饿死了,有人在房间里被蛇咬死了,这么看来待在外面才是最安全的。”
唐霖说:“大师她们也留在招待所,她们不会有事吧?”
“大师那么厉害,应该不用我们操心。”许双卿将手背过去,思索道,“小安她们都跑出去玩了,只有程玉还留在房间里睡觉。”
“程玉还留在招待所里啊……”唐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走到许双卿旁边低声说,“你说,招待所里以前出过人命,那那间住过死人的房间,村里人有没有把它封起来?”
“这不就是恐怖片里最常见的设定吗?”许双卿跟她对上眼神,踟蹰着说,“住进闹鬼的房子,然后被鬼骚扰?”
“我们不会这么倒霉吧?”唐霖小心翼翼地说,“好消息,成为了故事的主角;坏消息,成为了恐怖故事的主角?”
许双卿心里也怕得要死,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交出自己满意的应对方案:“先回去,问问柳奶奶。”
唐霖看着天色说:“折腾了那么久,太阳都快下山了。”
许双卿犹疑道:“我有点害怕。”
唐霖如实说:“我也有点。”
许双卿又掏出糖罐,像是要借糖壮胆。
两人畏畏缩缩地合计一阵,还是决定回招待所里看看周锦在不在。就算没能碰到周锦,也能和留在招待所里的程玉汇合,人多力量大,到时就没那么恐怖了。
睡了一下午的程玉一觉醒来,才发现四周黑漆漆的。刚才做了个不太好的噩梦,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她摸黑伸手想去开床头的台灯,摁了几下,灯没有亮。
这个破地方,空调是坏的,连灯也是坏的。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这么黑了,肯定错过了晚饭时间。那群没良心的人,说好了同宿舍共进退,吃饭的时候倒是跑得一个比一个快,个个急赤白脸的。
程玉在床上找不着手机,下床绕了几圈才踩到拖鞋。她简直要烦死了,房间里的电视打不开,但厕所的排风扇发出的声音很响。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在搅碎着什么,又像是在咀嚼着什么。
不知怎么回事,房间里的空气变得格外湿冷,填补了没有空调的缺憾。唯一的坏处就是不能控制温度,程玉在黑暗里找到睡前从行李箱里拿出来的外套,摸黑抓到门把手,在黑暗里开了房门。
房间外面也是黑的,天空里连一颗星子都不见。除去从身边传来的微弱而轻柔的歌声,程玉好像什么都感受不到。
她向着四周看去,黑暗的深处仿佛空无一物。
在这片如同墨水化开的深浓中,只有隔壁房间的窗帘后亮着微弱的光,歌声也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窗帘把那点光亮遮住了,又从缝隙里露出一点暖黄色,像是故意引诱人过去。
程玉扶着墙壁,向着声音来源走了几步,停在那扇传出歌声的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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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哇,你的牌打得也太好了
那歌唱的是什么,程玉一个字也没听懂。像是二胡弦被拉到了极致才发出一声凄惨的鸣声,绵韵响绝,又像隔着一层东西发声似的,非要程玉形容的话,就像唱歌的人被埋在地里,歌声从泥土缝隙里传出来的声音。
大概又是唐霖带头在看什么奇怪的电影。程玉没有多想,抬手敲了敲房门,隔着门板问:“唐霖,你们在吗?”
屋里的歌声立时停了,一个声音说:“谁在外面?”
说着,脚步声由内往外,有人走到门边,手像是撞到门上,发出一阵闷响。接着将把手一扭,门便开了。屋里是很老旧的形设,华贵程度和白天看到的客房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带着淡淡香味的烟雾从博山炉里升起,不动声色地填满了整个房间。那香味甜甜的,屋子里暖暖的,和刚才一梦乍醒的湿冷完全不一样。
来应门的是一个年纪比程玉稍大一些的姐姐,她笑起来很好看,说话的声音也很轻柔。程玉呆在门外,她对程玉说:“你是谁?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本来是普通的语调,只是没了那诡异乐声的衬托,她说话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寂静里就显得诡异起来。
不对,这边难道不是唐霖她们的房间吗?
“我……我走错门了,我以为这是我朋友住的地方。”程玉有点不好意思,她本想往原处回去,来时的路却已经黑得根本辨认不出哪边是路哪边是墙了,她只好厚着脸皮说,“你们房间有没有手电?能借我一个吗?”
“好吧,你跟我进来。”姐姐侧身让开,程玉便进一步看清了屋里的天地。屋里还有一个人,穿着青黑色的褂子,一句话不说地伏在桌子上,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程玉迈步进了这间房间,扑面袭来的暖香让她有点晕头转向。她一向自诩自己家财万贯,是看过许多富贵事物的,只是现在一走进来这里,就好像以前看的那些东西都暗淡下去了。
屋里灯火通明,程玉只觉得这屋里的灯光都是黄金折射出来的。珐琅钟、琉璃鼎,就连最不起眼最不用下功夫的蜡烛,走近一看也能发现烛身上刻着精密细致的图案。
这个坏空调坏灯泡的小破宾馆能有这样的条件吗?
将她迎进门的姐姐低头,将唱针重新压在唱片上。那阵低沉婉转而鬼气森森的歌声又响起来。就是在歌声响起的瞬间,程玉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是进盘丝洞了。
寒意一下子腾上来。事不宜迟只能快跑,程玉慌张地想着,要是晚走一步肯定死无全尸。
程玉佯装有事,干笑着一拍脑袋道:“我想起来我房间里的电视没关,就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黑得很,要回的地方更是黑得很。你不是说要借灯吗?”那姐姐冲她笑了笑,信步走到桌边坐下了,缓慢地说,“拿了灯再走吧。”
她的眼睛黑得像是点了墨水,看着倒是很沉静。程玉担心拒绝得太生硬会惹她不快,纠结了一下,结巴着说:“那,那你能快点找吗?我真的挺急的,电费很贵。”
“好,我们尽量快。”对方的声音依旧轻柔,唱片在留声机上卡了几下,歌声也随着卡顿骤然变得喑哑,她推了推身边伏着的人,低声说,“你起来,有人进来了。”
伏在桌上的人缓缓坐直身子,褂子顺着它的动作从桌上滑下来,是细微的绸缎滑动声。当它的脸对上程玉时,程玉吓得呼吸一滞,差点拔腿就跑。
那个,怎么说呢?她的脸像一个黑洞,具体有多黑,大概还要比她的身上的衣服黑八个度吧。果然这俩东西不是人。滴溜溜转着的唱片又一次卡顿,程玉的心跳也仿佛停了一下。
女鬼看向程玉,温柔地笑道:“不如我们来玩纸牌游戏吧。你要是赢了,我就给你蜡烛。”
她在这里做了一个短暂的停顿,再说话时依旧是温和无害的语调:“要是没赢到蜡烛,想要回去可就难了。路上那么黑,你一个人走着,要是摔着了就不好了。”
她说着,又伸出那惨白的手,腕上分明的一截红色痕迹,像是被紧紧地绑起来过。这痕迹衬得她的手腕愈加纤细,仿佛伸手搭上去,这节手臂就要断开掉在地上。
坐在她身边的无脸人毫不遮掩地把剥落了皮肤、仅由骨架支撑的手从袖子里露了出来,白森森的骨头手指轻轻点开面前的木匣,拿出一副牌来。开门的女鬼姐姐介绍道:“这是风靡我妈妈家乡的特别玩法,是我妈妈教给我的,她嫁到北方来没人和她玩了,她就教给了我。”
程玉不喜欢玩纸牌,也不知道该怎么玩。但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还是能懂的,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再不懂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程玉拘谨地挪到她旁边,她指了指面前的凳子示意程玉坐下。程玉如坐针毡地坐到她对面,问:“我不太会玩牌,要不我们玩斗地主吧,我会玩斗地主。”
那个东西不说话,只是把牌堆推到程玉面前,示意她摸牌。程玉还想推脱,说:“打麻将也行啊。我不会玩这个。”
对方还是没有理她,纸牌像扇子一样展开,被她用苍白细长的手指握住,她转脸向旁边的黑脸怪道:“让她先出,好不好?”
程玉看得一身鸡皮疙瘩,那个黑脸怪连嘴都没有,用什么回答你啊?等了几秒没有回音,她才看向程玉,很讲礼貌地说:“她说,这局你先出。”
刚才它回答了吗?
“哈哈哈,那我就……”程玉欲哭无泪,看着牌面上四个红点,挣扎着说,“对四?”
黑脸怪僵硬地抬手,打出两张牌。来开门的姐姐比它高级些,动作行云流水,也跟着出了两张牌。
程玉低头看着桌上的牌面,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这牌是边角磨圆了的长方形,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墨水点出了数值,纸牌上还用红色颜料画了图案。那些图案各不相同,有的清晰有的模糊,程玉觉得光靠自己的理解能力是没办法弄清游戏规则的,不如另辟蹊径。
其中一张牌上画着一只螃蟹,求生欲使得程玉灵光一闪。这一刻,她的身影毫无征兆地高大起来,她知道,自己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辩论家。
程玉心一横,果断地把手里像是画着一口锅的牌推出去,解释道:“我有锅,扣住螃蟹,这轮算我赢。”
对面那俩没有说话。程玉心里七上八下,现在就看这两个东西的肚量了,要是她们愿意照顾一个不懂规则的人,那就再好不过,程玉相信自己能胡扯过去。
开门的姐姐道:“这个不是这样玩的。”
“这是我们家风靡的玩法。知道我家是哪个家吗?就是那个很有名的程家!”程玉提到自己的家族说话也硬气了,连她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愚蠢到跟鬼讲道理,“既然是你邀请我玩就拿出诚意,哪能任由你一个人制定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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