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鹏举一见宋迤就感到一阵恶寒,只想赶紧找到程玉,问清楚就赶紧走人。其余几人也跟着下了车,周锦先走下台阶,笑着说:“你们终于来了,我和渺渺都盼着你们呢。”
渺渺撇过头去,完全不像是期待已久的样子。安鹏举此时把周锦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说:“大师,你在这里住的安全吗?会不会有变态杀人魔之类的,这里最近有没有发生凶案?”
赵姐在后头拍她一下,说:“你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家从来没发生过那种事,你姨妈今天白天不在,到了晚上才回来。”
安鹏举松了口气,许双卿忙上前问:“程玉的情况怎么样了?还有大师你的问题,辣子鸡前辈帮你解决了吗?”
周锦看向宋迤,像是难以启齿:“程玉她……”
宋迤深吸一口气,低头揩泪:“你们跟我来。”
她这举动实在可疑,众人交换眼神,犹豫着不敢跟上。周锦拽了拽安鹏举的手,说:“跟上吧,程玉也很想见见你们。”
见她这么说,大家才带着满腹怀疑跟着进了门。渺渺今天的话异常少,从始至终就只低着头走路。安鹏举被周锦牵着,跟在隔宋迤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屋里的东西从自己身边经过。
程玉家的地板踩起来是软的,低头时只能看见狭窄的走廊。刚才在眼边掠过去一只矮柜,看上去很旧了,连光泽都被打磨得圆润,搁着个装半块松饼的盘子,像是用来占地方的。
墙上的花纹一簇接着一簇,走过时仿佛在流动。相框里坐着的人不知道是谁,接连看过好几张同样的陌生脸庞才瞟见个认得的,就是走在前面的宋迤。远远看去,缀连的花纹如同一面张开的蛛网,相框里一动不动的就是被捕获的猎物。
走近时看到陆灯坐在楼梯上,她抬起手来,算是跟路过众人打了个简单的招呼。程遂坐在会客室里,看着很是没精神,她听见响在身后的脚步声,缓慢地站起身来。
安鹏举上前跟她说话,做过心理准备后她面对程遂还算举止得当,没有做出什么不恰当的事情来。程遂没有在乎那么多,她勉强对着程玉的朋友们笑了笑,说:“她在楼上。”
“她是不是没起床啊?哦我的意思是,她怎么不下来?”安鹏举强行拗翻译腔,“上帝啊,我衷心希望她能好起来。”
“遂遂,别难过了。”宋迤拍拍程遂的肩膀,说,“你要是不放心的话,也可以跟我们一起上楼。一切都妥当。”
“我,”程遂闭眼道,“我没那个勇气。”
怎么回事,什么勇气?众人摸不着头脑,许双卿小声跟唐霖交谈,周锦见她们觉得迷惑,便开口道:“其实程玉这段时间很想找你们的,可她的身体着实是,撑不起来了。”
许双卿问:“她病得很严重?”
宋迤抬起帕子:“你们亲眼去看看吧。”
许双卿心头涌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跟在宋迤和程遂身后上楼,陆灯好像没发现她们似的,任由她们经过自己身边。程玉的卧室坐落在走廊尽头,是采光很好的房间。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却因屋里的温度均衡器而冷冰冰的,只有暖光打在墙上。
程遂抬手推开房门,唐蒄坐在程玉的床前,正在吃饭。她抬头时下意识松了勺子,咔嗒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看见她身边的闪着的心电监测仪便震惊得无法挪开。
安鹏举被程玉脸上的氧气面罩吓了一跳,扭过头小声道:“不是说普通感冒吗?为什么在吸氧?有钱人这么娇弱吗?”
许双卿往前几步凑近那台仪器,震惊地回头看向脸色苍白的程遂:“心率居然才三十二,这哪里是什么小病。”
安鹏举还是懵的:“心率三十二不正常吗?”
拿着碗发愣的唐蒄露出为难的表情,抬头对坐在对面的程阿金道:“叫这几个人说话小声点,不要吵到小玉睡觉。”
程阿金没有动作,宋迤继续擦眼泪:“你们说话小声点吧。”
“她得了什么病,前几天还跟我们打了电话。”安鹏举慌张地拉住程遂,“她说只是感冒而已,为什么会躺在床上吸氧?”
“她那是骗你们的,是怕你们担心!”程阿金突然抬起头来大喊一声,吓得屋里众人都抖了抖,她看向程遂道,“遂遂,快过来牵牵你女儿的手,是你叫她她肯定会醒过来的!”
对面的唐蒄吼道:“我都说了小声点吧!”
程阿金不甘示弱:“吵一点说不定就能让她醒过来了!”
“你们两个别说了!”程遂大声制止这两人,走到程阿金身边握住程玉的手,“先安静下来,她的朋友今天要来看她。”
她说着,示意安鹏举上前。安鹏举尚未反应过来,谁也没想到几天不见程玉就变成了这样。她往前走了几步,唐蒄起身给她让出位置,她惴惴不安地拉住程玉的手,抬头道:“手好冰。”
“不会吧,”唐霖迟疑着上前,“真的,为什么?”
“不止是心率过低,呼吸也好慢。”许双卿挤上去观察仪器上的数值,“前几天还好好的,不可能突然就这样。”
“前些天知道你们要来,她很高兴的,还说要和你们一起玩大富翁。”唐蒄忽然颤抖起来,背过身去大哭道,“可第二天叫她起床她就听不见了,都是我做得不够好,要是我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就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病情加重,还能抢先施救。”
宋迤扶住她,垂泪道:“唐蒄,这不是你的错。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每天逼她用功学习,她就不会心脏过劳,不会引发接下来的动脉阻塞高血压膝盖骨折血小板减少,不会这样了!”
这两人抱在一起哭得震天动地,程阿金受其感染,也跟着仰着脖子嚎起来。程遂正要叫她们安静,陆适突然推门冲进来,先把地上的唐蒄和宋迤踹开,再把程遂和程阿金揪起来一人给了一个巴掌,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如同在脑中预想过无数遍。
“在楼下就能听见你们的声音,还嫌不够吵吗?”陆适后退几步,指着面前这两人骂道,“小玉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全都是你们的错。你们根本就不配做她的妈妈和姥姥!”
程阿金和程遂低着头不说话,陆适一回身抱住病床上的程玉:“我不信,我不信小玉就会这么死了。我说过她不适合大城市的生活,她应该和我回老家,在田园山水中度过余生。”说着就要把程玉扛起来,“走,陆阿姨带你回去,我们不留在这里。”
眼看程玉就要被她带走,众人慌忙去拦,陆灯陡然杀出,对着她娘脑后就是一拳,把程玉按回去盖上氧气面罩。众人吓得大气不敢出,陆灯把被击倒的陆适扶起来,说:“妈,你糊涂了。只有在这里小玉才能得到有效的治疗,带走她也是没用的。”
“是啊,我搞错了,”陆适醒过神来,转过头对程阿金和程遂道,“对不起,我是太担心了才会这样,一时没控制住。”
“没事,我们都知道。”程遂抬头道,“但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谁说我不配当小玉的妈妈,我不配难道你配吗?”
陆适心一横,挺胸道:“我就是配,怎么了?”
陆灯惊讶转头:“啊?你再说一遍你配当谁妈?”
陆适铁了心要找事,说:“我配当小玉的妈妈。”
程遂当场站起来,冲上去跟陆适扭打成一团:“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就你也配!我不配你也不许配!”
陆灯在旁边帮程遂按住陆适:“你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再这样下去我就当程阿姨的女儿分程阿姨的家产!”
程阿金听她这么说也坐不住了,跟着加入战局在旁边一通乱踹:“谁说要把家产分给你了,你别在那里自说自话!”
四个人就因为陆适一句无心之言打起来,目睹如此诡异的场景,众人一时不知道是该为程玉的病情难过还是上前劝架。
宋迤和唐蒄在旁边分着瓜子核桃嗑了老半天,直到周锦差点被砸中,宋迤才站出来将这四人挡住,她干笑两声,强行解释道:“不好意思,她们难过得精神失常了,我先带你们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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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遗传的不止是病
那几个人还在程玉的病床前闹腾,安鹏举等人被宋迤和唐蒄推着走出房间,检查没有遗漏后,宋迤转头又进了那间房。
唐蒄和剩下一干人等拘谨地揣着手站在走廊上,看起来像一队放学时等着老师带出校门的小孩。这房子年头虽久,但隔音效果还算不错,没听见房里有声音。静默的空气没有持续多久,宋迤就把之前当着病人的面打架的那几个从房间里赶出来。
因着刚才的闹剧,大家都没有说话。走廊尽头是敞开的窗户,宋迤看着外头晴朗的天色,提议道:“大家出去逛逛吧。”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拒绝,安鹏举本想再看看程玉,可一想到她刚才把包括陆灯在内的四个人连拎带揣地摆平了,就只好收声不说话了。大家跟着宋迤老师身后,像是在春游。
程玉家里没什么可提的,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片接天的碧色。这样不起眼的草不要钱,但长在她们家的园子里,却总叫人觉得即使是草也必须拿钱养着。远处的山脉也是绿油油的,像是山顶翻倒一桶绿色油漆,漫山遍野地挥洒着,流到这里来。
虽说以前常说看书太久就要抬头看看远处的绿色,但这样汹涌热烈的绿色看多了反而伤眼睛。远处的海蓝得像纳威星人的洗澡水,和这里的绿茵是完全不相衬的颜色,幸而如今将近入秋,太阳不像渺渺初次抵达这里时热烈,否则更加难以入目。
渺渺望着那片仿佛涂满青矾绿的远山,风将蒿草吹得翻涌着,一如她心头涌现出的惶惑。她觉得自己真讨厌这个地方,忽然察觉到有人在身后靠近,看过去才知道是安鹏举。
安鹏举问:“你今天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渺渺没好气地转过头:“你想我说什么?”
唐霖也在她后头,说:“你不跟我们说说这些天的事吗?”
渺渺烦闷至极地转过来,弄皱了铺着的野餐垫。支起来的遮阳伞挡去不少阳光,她还是拿手遮眼睛,说:“我不喜欢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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