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绰约(近代现代)——白芥子

时间:2023-12-02 10:44:27  作者:白芥子
  裴廷约慢慢抿了口酒,眯起眼,眼前的一幕幕在记忆里迅速随时间倒带。
  二十年前他第一次走进这里,那时台上正在上演的也是一场野拳赛。
  十岁出头的他个子还不够高大,被疯狂的人群遮挡,看不清前方台上的种种,只能闻到空气里漂浮的血腥味,听到那些极度亢奋刺耳的声音,以及在抬眼间,看到他爸癫狂挥着手臂、兴奋到脖颈伸长不断往前抻的滑稽背影。
  揣在裤兜里的那只手捏住手机,裴廷约的思绪回来,忽然有些后悔刚只随意瞥了眼沈绰发来的照片。
  一杯酒见了底,他搁下空了的酒杯:“今晚多谢叶董招待,看戏也看够了,我先回去了。”
  对方微微颔首:“赵乾说你对这种地方毫无兴趣,原来是真的。”
  “我是个律师,”裴廷约面不改色道,“叶董信任我不必用这种方式试探我,我这人算不上多高尚,但还想混口饭吃,起码的职业操守还有。”
  “而且,”他说,“这里的味道不太好闻,我老婆不喜欢,沾到这些味道回去,他该不高兴了。”
  走出腌臜地,冷风一吹,裴廷约扯松领带,终于觉得呼吸畅快了些。
  他随手脱下大衣外套,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这个地方,以后不用再来了。
  音乐会进行到一半时,沈绰握在掌心的手机屏幕亮起,裴廷约回来消息:【背着我跟谁去听音乐会?】
  沈绰:【没谁,我一个人,来接受音乐熏陶,你也该多来这种地方,别成天出去跟人花天酒地。】
  裴廷约:【嗯,你说得对。】
  沈绰看到这一条,正想再回点什么,身边一直空着的位置忽然有人过来坐下,他下意识侧头,对上昏暗光线里裴廷约藏了笑的眼。
  想开口问,裴廷约却又指了指前方的演奏台,接着竖起一根手指到嘴边,示意他噤声。
  沈绰怔怔看着他,裴廷约拿出手机备忘录打字:【傻了?】
  沈绰看到他手机屏幕上这两个字,回过神,目光落回前方,心脏跳动的频率却无法再正常下来。
  裴廷约懒洋洋地靠进座椅里,他依旧不喜欢这种高雅艺术,但在这里确实有种身心舒畅的愉悦感。
  前方的演奏台上灯光明亮,坐在这里便也如同从暗处走到了光下,截然不同的世界。
  沈绰拿过他手机,在那一行字下回复:【你怎么突然来了这?】
  裴廷约接着写道:【看看你在这里跟哪个野男人幽会。】
  沈绰:【那你看到了。】
  裴廷约:【嗯,挺老实。】
  沈绰把手机还给他,不想再说了,靠回座椅里,嘴角却是止不住上扬的弧度。
  音乐会结束他们走出剧院,沈绰才注意到这个混蛋大冷天身上就只穿了件西装外套:“你衣服呢?你刚从哪里来?”
  “沾到脏东西扔了,”裴廷约漫不在乎地说,“去看了场戏。”
  “看戏?”
  “嗯,”裴廷约点头,“去看看是不是每个人走到山穷水尽这一步,都会绝望崩溃、要死要活。”
  沈绰似懂非懂:“结果呢?”
  “也不是,”裴廷约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不屑,“也有人是苟且偷生、及时行乐,享受最后的疯狂。”
  沈绰没兴趣听这些,解下自己脖子上的羊绒围巾帮他系上,缠了两圈,打了个平整的结:“你要是再半夜发烧,自己一个人滚去医院。”
  裴廷约垂眼看着他:“沈绰,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欺负你了。”
  沈绰抬手在他胸口拍了两下:“你是不是又想挨揍?”
  裴廷约捉住他的手:“走吧,回家让你揍。”
 
 
第34章 我长得好
  放寒假一周后,沈绰跟随学院工作组出发去大桐县。
  裴廷约一大早开车送他去高铁站,路上问他:“回了老家打不打算回家里去看看?”
  沈绰:“……你不问问我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所以你家里是个什么情况?”裴廷约随便一问。
  沈绰:“……”
  裴廷约这副态度,他根本不想回答。
  车停在高铁站进站口,裴廷约说:“有什么好问的,你跟家里十几年不联系,那就是不在意跟他们的关系,我就更不需要在意了。”
  沈绰被他这个逻辑说服了:“嗯。”
  “想开点,”裴廷约的语气轻松,“乐意回家就回去看看,不乐意就当没这门亲戚吧。”
  “我考虑考虑,”沈绰的语气也不自觉轻快起来,推开车门,最后回头跟他说,“回见。”
  裴廷约微一点头:“嗯。”
  之后沈绰进站和同事汇合,坐高铁再转汽车,全程需要将近三个小时。
  到达大桐县是中午,当地政府派了人到车站接他们,沈绰坐在中巴车最后一排,默不作声地看沿途车外街景。
  坐在前头跟接待人员闲聊的田院长忽然转头,问他:“沈老师,你是从这里考去我们学校的吧?要不你做导游给大家介绍介绍?”
  接待人员闻言笑问:“这位沈老师也是我们大桐县人吗?”
  沈绰心潮起伏,强作平静说:“嗯,我是大桐一中毕业的。”
  “是吗?我也是一中的学生。”对方笑着说,又问他是哪一届的。
  沈绰不太想说,含糊带了过去,看到车外经过县中广场的地标建筑,便转移话题,跟其他同事简单介绍了两句。
  他十几年没回来,这几年大桐县发展得快,很多地方都跟以前面貌全然不同,既熟悉又陌生,沈绰一边帮人介绍,更觉心情复杂。
  中午他们被招待着吃了顿便饭,在酒店放了行李,下午出发去的第一站,恰好就是大桐一中。
  下车时沈绰没有立刻跟上其他人,停步看向前方学校大门,有一瞬间恍惚。
  当年的事情像还历历在目,就在这个地方,众目睽睽下,他爸逼迫他跪下,握着皮带一下一下发了狠地抽他,要他承认自己不是同性恋,要他说改,要他发誓不再丢家里人的脸。
  那时周围同学老师看热闹的眼神、那些窸窣带笑的议论声,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深夜里反复纠缠他的噩梦。
  “沈老师?”有同事回头叫他。
  沈绰回神,收敛心绪,跟了上去。
  之后一个下午,他们和学校领导开座谈会,参观学校的科技论坛,和学生面对面交流做科研兴趣指导,一直没个停。
  沈绰年轻又长得好,还是一中本校毕业的,很受学生们欢迎,不时有学生围着他问东问西,甚至问起他高中时代的生活,沈绰回以微笑,但避而不谈。
  “沈绰!”
  人群中有人叫他的名字,沈绰抬头,对方大步过来:“沈绰,我是付浩明,还记得吗?”
  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以前的同学,沈绰有些尴尬地点头:“好久不见。”
  对方说:“我现在是我们学校初二组的数学老师,刚听他们说有个也是我们一中毕业的沈老师,过来一看,竟然是你小子,你真厉害,十几年没见,竟然成了淮大的教授了。”
  沈绰:“……副教授。”
  “都一样,”对方大手一挥,“走走,既然碰上了,晚上我请客吃饭,你必须得给我这个面子。”
  沈绰很不乐意,但对方一副跟他哥俩好自来熟的态度,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他还想找借口,旁边田院长见状笑道:“没想到你一回来学校就碰到了老同学,挺有缘分的,反正一会儿也没什么事,你就去跟老同学聚餐吧。”
  沈绰便不好再说了,曾经的同学都知道他和庄赫的事情,他担心这个付浩明在田院和其他同事面前说漏嘴,只能答应下来:“一会儿我这边结束了去找你。”
  付浩明跟他交换了联系方式,心满意足而去。
  沈绰心里有些忐忑,但也只能算了。
  工作结束后,对方果然发来消息,约他在学校门口见。
  付浩明开了辆电动汽车,招呼他上车,说:“再过两天学校就放假了,你们来的挺是时候,不过你小子要回来怎么都不在群里说一声,哦,我想起来,你好像没加我们的班级群吧?”
  沈绰:“……没有。”
  付浩明是当时他们班的班长,跟他和庄赫都是一个寝室的,关系也算不错,但因为当年的事情,他高中毕业就和班上所有同学都断了联系。
  “你说你真是,”付浩明感叹道,“算了,一会儿我把你拉群里好了。”
  沈绰很想拒绝,但找不到理由。
  十几分钟后,付浩明的车停在一间土菜馆门口,不单是沈绰,他还叫了别的老同学一起来吃饭。
  看着一桌子曾经的同学,沈绰只觉尴尬。
  大家却很热情,招呼他坐,笑嘻嘻地互相发烟倒酒,听说他现在是淮大的教授,各个都要吹捧他一番。
  沈绰只能勉强自己融入进去,硬着头皮跟他们寒暄叙旧。
  酒过三巡,除了沈绰其他人都喝得有些多,吹牛打屁聊起学生时代的事情愈发没了顾忌,不知谁起的头,话题便转到了沈绰和庄赫的事情上。
  “其实当初我早看出你俩眉来眼去不对劲了,哈哈,哥们我火眼金睛,就知道你们关系不一般,果然!”
  “你在这里放什么马后炮,当时最大惊小怪的明明就是你,还成天拿沈绰他们的事情逗乐子、说荤话,你现在真好意思说这个。”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年头男的跟男的搞哪里没见过,见怪不怪了都。”
  “你也说是现在,那时可是十几年前,还是挺怪的好吧?”
  “不过沈绰你爸也真是,还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你留啊,要不是他冲来学校找你麻烦,也不至于你俩的事情当时闹到全校皆知。”
  “说起来沈绰你跟庄赫现在还有联系吗?他出国好多年了吧?”
  “听说他好像回国了也在淮城,你们不会还在谈吧?”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拿着沈绰不愿提的旧事当有趣,嘻嘻哈哈插科打诨。
  沈绰捏紧酒杯,已经后悔了来这里。
  有人追问他跟庄赫还在不在一起,沈绰不耐道:“没有,当年就分了。”
  “那可惜了啊。”
  “他还在淮城,你们还可以再续前缘的嘛。”
  “你还别说,我看你俩没准还有这个缘分,反正现在你爸也管不着你们了。”
  这些人并不放过他,依旧说个没完,当逗乐子。
  付浩明一抹脸,声音夹杂其间:“沈绰,这杯酒我敬你,先跟你说句对不起。”
  沈绰皱了皱眉,不知道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付浩明一口把酒喝了,喝高之后脸红脖子粗,嗓门比刚才更大:“当年你跟庄赫传的那些纸条和信,是我拿给老师的,是我不对,我也是看着你们两个那样,怕你们误入歧途,还请兄弟勿怪。”
  沈绰愣住。
  其他人纷纷安慰付浩明,说着些不干他的事、他身为班长也是为了同学好之类的屁话。
  但事实是大伙儿都知道付浩明这人嫉妒心强,真正的原因只怕是当时眼红沈绰他们学习成绩比他这个班长好,才故意给他们找不痛快。
  今天要不是喝醉了,付浩明也不会当众说出来,即便现在醉醺醺地说出来,名为道歉,也很难说其中没有故意炫耀的意思。
  沈绰猛地站起身,众人惊讶看向他。
  付浩明委屈道:“沈绰,你这是生气了吗?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跟你道歉,你就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回?”
  其他人也劝:“就是,都十几年了,沈绰你不要这么小气嘛。”
  “班长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他也是为你们好。”
  “就是就是。”
  刚喝下去的酒烧得胃里格外难受,沈绰有些想作呕,干巴巴地说:“我晚上还有别的工作,先走了,你们继续吃吧。”
  之后他不顾众人挽留,拿起自己的衣服外套,坚决离开。
  走出菜馆沈绰沿着稀疏路灯独自走了片刻,没忍住撑着路旁的枯树干,弯腰干呕起来。
  五脏六腑都像被呕出来,难受得厉害。
  难受的却不是没有结果的少年慕艾,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噩梦,被羞辱、被责打,没有成年便被赶出家门自生自灭,起因不过是别人一时兴起的嫉妒心。
  裴廷约的电话进来时,沈绰还蹲在路边,看着街头往来的车流发呆。
  “在做什么?”那边的人开口问。
  “……没做什么,刚吃完饭,在外面散步。”
  “嗓子哑了,”裴廷约说,“谁惹了你不高兴?”
  “没有。”沈绰不肯承认。
  裴廷约:“有就有,说给我听听。”
  “说给你听干嘛?”沈绰不太乐意,“给你逗乐子?”
  裴廷约:“沈绰,你怎么把我想这么坏?”
  “难道不是?”
  “说来听听。”裴廷约坚持要他说。
  “碰到了几个嘴碎的同学……”沈绰看着自己吐息时凝成的白雾,接着说下去。
  裴廷约听罢轻嗤:“所以当年你跟旧情人被学校发现,是同学告的状?是不是很遗憾,要是没人告发你们,上了大学就能自由了。”
  “裴廷约,”沈绰磨了磨牙,“你就是这么坏。”
  “好吧,我说错了,”裴廷约问他,“所以你在遗憾什么?”
  沈绰说不出口,被家里人打骂赶出家门这些,他不太想跟裴廷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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