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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夜·刑侦(推理悬疑)——一两烧刀

时间:2023-12-04 10:03:38  作者:一两烧刀
  霍无归是警察没错,但在这警局的一个晚上,绿毛仔细回味了昨天的每一个细节,非常确定霍无归身边那人的每一个反应,都和瘾君子无异,若说那人不是瘾君子,除非那个什么小豌豆是个影帝。
  绿毛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赵襄,生涩的小姑娘早已忘了故作成熟稳重,一脸震惊地回头盯着空无一人的镜子,听见“烂人男朋友”的时候眼珠一动。
  “什么?”果不其然,赵襄大声问道,“什么烂人男朋友!”
  单向镜的另一头,霍无归眼神冰冷,瞥了一眼赵襄,声音低哑地传进耳机里:“赵襄,你出去吧,记得把监控关掉。”
  赵襄一愣,还在回味刚刚听到的惊天大八卦,全靠对霍无归全然的信赖和盲目的崇拜,才犹豫着起身,乖巧地走到门边,走了出去,临走还回头看了眼,满脸怀疑。
  看见赵襄离开,绿毛顿时得意洋洋起来,连坐在审讯椅里的姿势都看起来精神了不少,仰起头从朝着监控看去,咧嘴笑道:“怎么样,警官,你在看吗?”
  看来这警局确实没人知道霍无归背后还有这件事,如果知道的话,那个小女警怎么可能这么惊讶。
  门外,看见霍无归就在门口等着的赵襄终于反应过来——
  感情霍队选中自己,是因为自己演技最差啊。
  “霍队!我发誓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想说你男朋友才不可能是烂人!”看见霍无归的脸色,赵襄立刻画蛇添足地解释了一句。
  霍无归瞥了她一眼,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而是反问:“谁说我有男朋友了?”
  赵襄一愣,还没来及开口再给自己找补,霍无归吩咐道:“盯紧绿毛,他一有动静就跟我汇报。”
  -
  “霍队!绿毛开口了!”一个半小时后,霍无归刚捧起一份外卖,赵襄冲进了监控室。
  霍无归将手上的快餐盒放下,瞥了眼监控画面,起身离开:“知道了,我去了。”
  还没走到审讯室门口,里面就传来了绿毛的喊叫声:“你们老大呢!叫他来!我只跟他说话!”
  “好了,那现在你可以说了。”霍无归伸手推门,随后将里面的人都赶了出去,示意绿毛审讯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谁料绿毛一见霍无归来了,瞬间变了脸,只是懒懒散散地微笑:“谁说我要招供了,我本来就是个无辜受害者,晚上跟朋友们去山里兜风转圈,谁知道你们莫名其妙要找我,非要我带你们去买糖,还和你男朋友合起伙来,差点把我命都弄丢了。”
  “我是可以告你们的!”绿毛最后还不忘虚张声势地补了一句。
  “糖是什么。”霍无归头回见到这么不怕死的,差点要被气笑,“解释一下。”
  果不其然,绿毛死鸭子嘴硬,居然真字面解释道:“糖就是糖啊,吃的,一种碳水化合物,甜的,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毒品吗,我这人遵纪守法,可从来不碰那些东西的。”
  “那为什么要去买糖?”霍无归长腿舒展,眉头微微挑起,等待绿毛的回答。
  “还能为什么,我看你小男朋友抱着你又哭又笑,人都软了,说话娇滴滴的。”绿毛阴阳怪气地朝霍无归露出猥琐促狭的笑容,“你俩还钻了半天小树林,我以为是他低血糖了,你去给他摘野果吃呢。”
  这显然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绿毛根本不怕被霍无归戳穿,相反,他更乐意看见霍无归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戳穿自己——
  越是纠结于这些小事,他真正不敢提的部分就越可能被忽略。
  单向镜背后,围观的人已经从两个变成了三个。
  “第一次做书记员,什么感想?”杜晓天含着笑问赵襄。
  小女警愁眉苦脸,小心翼翼地问:“哥,你说霍队是不是觉得我特傻?”
  “霍队怎么想我不知道。”杜晓天拍了拍赵襄的肩膀,“路且长着呢,别怕,哪怕是霍队,早几年刚开始审讯的时候也漏洞百出,你看现在,这叫什么?”
  “什么?”赵襄一脸茫然地问。
  “风暴降生,不言者的死敌,北桥分局的王,海沧审讯第一人,三十六计精通使用者,嫌疑人的无情开口神器,横扫审讯室,书记员解放者,霍无归。”杜晓天郑重其事道。
  赵襄不可置信地看向蔡敏:“敏敏姐,真的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蔡敏被她的天真逗笑了,对杜晓天的智障操作习以为常道:“小赵啊,你这样可不行,怎么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不信你让杜晓天再说一遍,看他能不能再说出一遍一模一样的来。”
  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的赵襄愤愤不平地看向杜晓天:“杜副队!枉我一直觉得你是霍队之外北桥分局第二靠谱的人!你居然骗我!”
  单向镜那头,赵襄嘴里北桥分局第一靠谱的人居高临下地打量绿毛:“你说买糖,那就买糖吧,那不如跟我说说,你们平时都是怎么买糖的?”
  绿毛瞪着霍无归,显然也是没想到这人总是不按套路出牌,既不打算把一个问题问得水落石出,也懒得解释自己,而是顺坡下驴,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怎么买……”绿毛的小眼睛转了一圈,穿着破烂板鞋的脚不耐烦地在地上摩擦,咬着嘴唇上干裂的皮,纠结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还真没想过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按照绿毛的猜想,霍无归被戳穿有一个瘾君子小男朋友之后,就应该乱了阵脚,主动回避相关的问题。
  谁知道霍无归偏不,反而顺着问了下去。
  他以为霍无归会执着于自己关于糖的诡辩,将时间都用在讨论自己口中的“糖”到底是什么上,谁知道,霍无归非但不问,还默认了糖就是糖,唯一的问题就是,糖是怎么买来的。
  “我们骑车去村里买,山里有不少村子,有很多土特产,做出来的糖……非常好吃……”绿毛皱着眉,结结巴巴,怎么都没办法组织好语言,说清楚自己买个糖为什么要翻山越岭,去往密林深处,国境线的边缘。
  他越说越焦躁,脚尖不断地在地板上搓来搓去,手指扭得快要变成麻花,连眼窝都开始泛红。
  赵襄隔着单向镜,一脸震惊地问杜晓天:“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什么鬼话都说得出口?”
  “很正常。”杜晓天随手一翻案情材料,指着绿毛模糊的证件照道,“他说自己十九岁,实际上是虚岁,按照他们族的算法,他刚满十八岁没几天,已经出来打工七年了。”
  赵襄掰手指算了算,更震惊了:“十一岁就出来打工了?那时候我还在读小学五年级啊……”
  “是的,这是他们那里的常态,所以他很可能不仅不识字,还没有基本的生活常识,比方说——他不知道,警方早就通过验血确定了他近期吸食过毒品。”
  在绿毛的世界观里,只要自己不招供,警方就没办法通过他获得任何信息。
  “那霍队还兜圈子逗他干什么,这都后半夜了,他不困我都快困死了。”赵襄一边帮忙给杜晓天翻医院电话黄页,一边打着哈欠问,“这样绕来绕去,最后能问出个什么东西?”
  而且,她真的很好奇,霍队和简法医到底在山里做了什么。
  “再等等,你快要知道了。”杜晓天毕竟跟了霍无归多年,没过几句话,就从霍无归的问话套路里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淡定地扬了扬下巴,“多学着点,总有一天,坐在那里的会是你。”
  审讯室里,霍无归像是看不见绿毛的反常举动,一本正经地问话:“所以你的意思是,缅甸人做糖更好吃,所以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和一大群朋友,在凌晨的山里,走夜路去缅甸人手里买糖?”
  绿毛一震。
  他怎么也没想到,霍无归不仅没有被他的胡扯激怒,反而非常善良地帮他把话圆了过来,立刻感激涕零地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的。”
  ——感激涕零这四个字,倒也并非夸张,他一抬头,明晃晃的灯光下,鼻腔里钻出两条巨大的鼻涕,眼睛里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飞快奔涌流淌,差点就要顺着脸颊落到审讯桌的桌面上了。
  “额……”赵襄突然想起,这张桌子这些天究竟经历过什么。
  什么过敏性鼻炎患者的鼻涕,什么酮酸中毒患者的汗,什么……绿毛的鼻涕眼泪。
  她叹了一口气:“杜副队,咱们审讯室的桌子,换一张吧,我求你了,实在不行我愿意自掏腰包,用我的实习工资换一个都可以!”
  “别贫嘴,注意看。”谁知道,刚刚还在跟赵襄开玩笑的杜晓天,突然收起来嬉皮笑脸的神色,电话也不打了,和蔡敏两个人全神贯注地盯着审讯室里。
  “我之前听你说,准备了糖?”绿毛突然开始坐立不安起来,“你说,怎么样才愿意把糖给我?”
  赵襄有些怔神,疑惑地指着绿毛问:“他刚刚不还在顽抗吗,这会怎么突然和霍队谈起条件来了?”
  杜晓天撇撇嘴:“赵襄,你出去别说是我们北桥分局的人,咱分局每年帮缉毒队抓那么多人,你居然连个瘾君子犯瘾了都看不出来?”
  赵襄下意识抬头,看向审讯室。
  霍无归已经站了起来。
  接近一米九的人,站在瘦小的绿毛面前,带着极为强烈的压迫感,冷峻的面容没有任何神情,只是淡漠地看着绿毛,仿佛没有看见任何异样,继续问话:“你怎么了,刀艾岩,如果你有任何不适,都可以跟我说。”
  “我,我——哈——”绿毛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手脚紧攥,由于被审讯椅困住,不得不疯狂地在地板和桌面上来回磨蹭,“我在问你——什么条件!”
  虽然现在大脑里早就已经有无数声音在叫嚣,但绿毛还保留了最后一点点理智,知道自己一旦把某句话说出口,就完蛋了。
  他刚刚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虽然在派出所见过不少警察,但他们没有一个人和面前这个警察一样。
  面前的人大部分时候都是波澜不惊的,可即便不开口说话,甚至只是迎合着自己那些不着边际、荒诞不经的诡辩,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来。
  就好像,这个人早就已经洞悉了一切。
  他原本以为撑过一轮审讯就可以被放走,谁知道这帮警察居然摸准了自己毒瘾会发作。
  在蚀骨的毒瘾面前,他完全高估了自己的抵抗能力,此时此刻他浑身都开始渴求着自己口中的“糖”,从骨头缝到每一根神经末梢都痒得抓心挠肝。
  刀艾岩现在比任何人都清楚,唯一能够解救自己的,只有真正的“糖”。
  这里是警局。
  这里有大量被缴获的糖果。
  在越来越强烈的发作中,他终于忍不住大口呼吸,泪眼婆娑地开口,望着霍无归,任由鼻涕眼泪全都流进嘴里,极为狼狈地乞求道:“警官……警官……求求你,给我一些……吧,求你。”
  “什么?你说清楚一些。”霍无归顶着一张极为禁欲严肃的脸,居高临下地俯视绿毛,“你这样说话,我听不清。”
  “我要……”绿毛一边浑身发抖,急促呼吸,一边在心中用最后一点理智,控制自己不把最关键的那几个字说出口。
  谁知道,霍无归竟然就真的站在原地,丝毫不为所动,漆黑的瞳孔注视着不断挣扎、呼吸、满脸苍白颤抖的绿毛,再次开口:“刀艾岩,你需要什么,只要你说清楚,我现在就可以安排人给你送过来。”
  “想必,你刚刚也听到了,你的同伙们已经得到了他们想要的。”霍无归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嗓音循循善诱,一步步诱导道,“你想要的东西,以我的能力,就算在警局中,也能给你送来,只要你说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警官,求你,只要你给我,给我一点点糖,我要糖。”绿毛满嘴涎水不受控制地滴落,审讯桌上一片狼藉,四处是他流淌的唾液和鼻涕眼泪。
  单向镜那头的三个人都被恶心得看不下去了,唯独身为洁癖的霍无归异常冷静地抱着手臂,按住蓝牙耳机吩咐道:“杜晓天,把我上次买的缅甸糖拿出来。”
  杜晓天想……可那真的只是一袋糖,一袋来自缅甸的……奶油肉桂太妃糖而已啊。
  而且那是你买给简沉的零食好吗!
  “只要你回答我,你认识邵烨吗。”霍无归冷冷道,“我就让人把糖拿来给你。”
  作者有话说:
  霍队:擅长一些鸡同鸭讲。
  小沉:所以你把给我的零食拿去给犯人了?
 
 
第74章 糖果
  “你怎么来了?”
  “邵烨……”绿毛瞪着充血的眼睛, 口齿含糊不清地重复了一遍,“邵烨?”
  霍无归定定地注视着他,一字一句道:“对, 邵烨。”
  “不…我不知道。”绿毛似乎回忆地非常艰难,整个人一边抽搐, 一边不受控制地流下涎水, 拼命摇头,“求求你给我糖, 求……我不知道什么邵烨!糖……我真的不知道!”
  绿毛眼白几乎快要翻到看不清瞳孔, 手指在坚固冰冷的审问桌上蜷缩, 抓住血痕, 哭喊着摇头抽搐, 哀求已经几乎组织不成语言。
  “霍队!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杜晓天很清楚, 再接下去犯人真的会承受不了,在监控室里着急提醒。
  霍无归冷峻肃穆的眼神落在绿毛身上。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再接下去,哪怕自己还想坚持审讯,绿毛也已经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但……
  “最后一个问题, 说说马戏团。”霍无归冷声发问, “你的摩托车爱好者俱乐部, 为什么叫马戏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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