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问渠笑了一下,怪不得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竟然在这里……”
时重霜不解地看向元问渠。
元问渠指了指佛像:“看这佛像的眼睛。”
“并未有什么不同。”
元问渠摇摇头:“不,这佛像邪得很啊,佛俯视众生,半睁眼是佛的外像,讲的是一个慈悲,意为不舍六道众生,同时又不忍全睁看到六道众生的痛苦。”
“而这个……”元问渠手指向画像上佛的眼睛,“不觉得这眼睛睁得有点多了吗?别人是慈眉善目,这个倒好,唇太薄,眉眼太近 ,既没有庄严慈祥,也没有神圣感,看久了,背后可是会发毛的。”
元问渠手指在这张佛像脸上比划着,怎么也没有看出害怕的神情,说完,又靠在时重霜怀里不动了:“说白了,这不像佛,像人。”
时重霜眼中依旧有些不解:“这与先生要找的东西有什么关系吗?”
“确实没关系。”元问渠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眼前这个东西,就是当初那邪教信仰的所谓神。”
“不过是证明了井安确实是逃出来的邪教后代而已。”
而井安为什么要杀大越国十七公主萧绣,以及人到底是不是他杀的,其中又牵扯到了哪些人、哪些势力就不得而知了。
井全怕是要失望了,自己看大的师弟也许他真的不曾真正了解过。
两人不再看这幅诡异的佛像,时重霜抱着元问渠继续在屋内寻找着。
然而,找了半天,依然一无所获。
饶是元问渠,也是毫无头绪。
就在这时,元问渠趴在时重霜身上,正好看到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伴随着嫌弃的声音,大老远就听到他骂骂咧咧地跑过来。
“这什么鬼地方啊,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这里的和尚都跑去哪里了。”
“啊啊啊!!”
“血血血血!怎么这么多血!问清方丈?黑衣人?……啊这俩人到底跑哪里去了。”
元成煜一脸惊恐地看着面前这满地的鲜血,以及这似乎被人一脚踹烂的木门。
时重霜从屋内转角处走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元成煜。
”靠,怎么突然出现不带响的啊!很吓人的!”元成煜见他们俩从里面突然冒出来,心肝都颤了颤。
不过看着两人的姿势,元成煜一脸奇怪地看着时重霜,问:“你干什么抱着方丈,他腿废啦?”
从时重霜身上跳下来,元问渠站在木门上,鞋底依旧干净,身上不染纤尘。
元问渠拧眉看向他:“你怎么跟来这里?”
“好奇,不行啊。”
元问渠气笑了,懒得与熊孩子多说:“匕首已经给你了,劝你赶紧离开这里,不要多管闲事,今日就当自己眼瞎,什么也没看到。”
“我不,我看到了。”元成煜一口拒绝,眼神意外地坚定,“我要跟着你。”
对于元成煜,元问渠暂时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是一国皇子,不能在他这里出事。
“行,随你,死了概不负责。”
元成煜笑起来,听到后半句打了个寒颤:“你、你别吓我。”
元问渠说完,就不理他了,拍了拍时重霜,示意他继续找。
时重霜全程一句话没说,凉凉地看了一眼元成煜胸前塞着的匕首。
抱着人转身进去。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挺长的一章(●ˇ?ˇ●)
第27章 你还行吧?
最后线索是在床上发现的。
时重霜将元问渠放在床沿,然后将整个床榻上的被褥都掀了起来。
露出里面一个方形的四角凹陷来。
这凹陷极其隐蔽,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床板太过陈旧造成的裂痕而已。
元成煜凑上去,东看看西看看,怎么都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时重霜蹲下身,抽出腰间的匕首,抬手刺下去。
匕首深深陷在床板里,元成煜看着他手里的匕首,眼都瞪大了,看了看元问渠,又看向握着这把匕首的时重霜,满脸兴奋又不可思议,指着他:“你你你、你,这匕首……”
接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形制相同的匕首。
时重霜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往床板上又插了一刀:“先生,空的。”
元问渠点点头,了然于心:“打开。”
时重霜将这一块模板徒手掰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看形状是一个药瓶。
元问渠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晃了晃,径直拔开上面堵着瓶口的木塞,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心细细打量。
“什么东西?让我看看。”元成煜好奇地凑上来。
元问渠手指拨了拨这白色小药丸,略有些不解,想了想,将其中一个压住碾碎在手掌心。
出乎意料地,元问渠手掌心竟凭空出现一团青色的痕迹。
这痕迹还在晕染,直将元问渠整个手掌心覆盖住。
时重霜心里一紧,眼睛定定地看向元问渠的手掌,皱着眉问:“先生?”
元问渠听出了他的紧张,对他摇了摇头:“无事,不用担心。”
不到片刻,元问渠手上的青色痕迹便已经清晰可见了。
元问渠了然地笑了:“找到了。”
元成煜看了一眼元问渠手上的东西,吓得一下子退后一步,地上的血四溅:“你你你……这不是那个九头蛇吗!”
“不错,正是井安背后的那个刺青,看来,邪教余孽的身份还有待商榷。”元问渠握了握手。
“早些年百姓刺青大都是用针戳破皮肤,用墨水一针针刺上去,非流血疼痛难忍不可,我并不信寒食寺真藏着那什么邪教余孽,但一夜间多出来那么多背后有刺青的僧人实在是令人难以相信。”
“因此,既然寺内僧人没问题,那就只有这刺青有问题了。”
元问渠看向他们俩,倒是挺乐意给他们讲一讲这些现在鲜有人知的事:“从前不是没有过邪教在百姓间肆意妄为,在身上刺青更是成了一些进入教门的标识。”
“但那个时候朝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清剿这些势力,百姓也并非无知愚笨,进入一些教门也无非是日子过不下了,寻求自保而已。”
元问渠摸了摸手上毫无知觉,也没有什么实感的九头蛇刺青:“他们大多数没有杀过人,不过是干些打杂的事情,万一依附的教门被灭了,他们也要及时抽身啊。”
日子照样还要过,愚民也并非真的愚。
所以才有了各种以假乱真的刺青。
有的人用颜料画上去,也有的会先刻出来,用特殊的工具压在人皮肤上,几天就会印记全无,从而瞒天过海。
后来这种风气盛行,有些教会则会亲自来刺,于是就出现了用人皮来瞒骗过去的。
但这种类似药的东西,元问渠倒是第一次见。
元成煜听得一愣一愣地,不住地感叹,最后听到元问渠对这东西的稀奇,嘴不过脑子,脱口而出:“我知道啊,我曾经偷跑进藏书阁凌竹轩,那里除了父皇一般人不让进的,里面就有这种东西的记载。”
元问渠骤然凌厉,看向元成煜:“你说什么?”
元成煜被元问渠眼神吓一跳,吞吞吐吐道:“就,皇家藏书阁啊。”
如同猛然炸开得火花骤然激进脑海,元问渠突然明白这一切的原委,他认真看着元成煜:“小孩,我问你,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啊?”元成煜懵了一下,不知道元问渠问的是哪件事,“我就是偷偷进去,正好看见了,上面写有一种药加入一种血就可以附在人的肌肤上,还有特定的纹路,与刺青无异。”
元成煜压根没注意到元问渠情绪的变化,还仰着脸特意回想了一下:“哦,这种东西还取了个摄魂得名字,至于吗,不就是刺青而已。”
听到“摄魂”,元问渠眸光一闪,迅速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
他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但这件事,绝不仅仅是邪教余孽出来祸害人而已。
元问渠心中有数,但元成煜显然是不清楚其中的一些秘辛的,寒食寺如今在四国皇帝的心中是什么样的存在,四国这些人又在这件事中扮演什么样的身份,又参与了多少。
元问渠心中泛起波澜,但面上依然是一副认真听元成煜讲故事的表情,不时还点点头。
倒是时重霜,目光从头至尾就没离开过元问渠,自然也注意到元问渠突如其来地对元成煜的认真。
时重霜目光看向元问渠手中的药瓶,不知在想什么。
“既然现在你要找的东西也找到了,那我们是不是也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这到处血刺拉呼的,还是赶紧走吧。”元成煜道。
元问渠看向元成煜一鞋底的血,时重霜血下面也不遑多让,现在看来,倒是元问渠最干净整齐些。
但他还是摇摇头,指向这一地的血:”还没完,这些血,可是井安特地留在这里的,可不能让他白费了心思啊。”
元问渠向时重霜伸开手。
时重霜一愣,撩起干净的衣袖,小心翼翼地将元问渠手放在手掌下面,仔仔细细擦拭上面的灰色痕迹。
元问渠手修长白皙,反倒衬得手心的那一块脏污显眼地很,相对的,时重霜手就显得粗糙了些,也比手里握着的玉手大了一圈,手掌一握,就全包住了。
元问渠歪了歪头,手掌半握,抽开了手,无奈道:“匕首。”
时重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会错了意。
元问渠将匕首反握住,手指在床板凹陷的边缘摸了摸,在一个肉眼观察不到的细小裂缝处,将匕首抵进去,一点点撬开。
然而,还没等元问渠完全撬开,整个床就塌了。
床板断裂,下面突然出现一个大洞,此时元问渠半跪在床板上,是而一时不察,整个人径直掉下去。
元成煜站在床边,倏忽睁大眼。
时重霜最先反应过来,猛扑过去,将元问渠整个抱在怀里,手掌护在元问渠脑后, 也跟着一并掉下去了。
一阵天旋地转,元问渠撑着手想要起来,却发现手下柔软,紧接着就听到身下一声闷哼:“先生……”
元问渠猛然起身,从时重霜身上下来,推了推半昏迷的人:“小霜?”
没听到回答,元问渠一时间有些愁容。
看了看周围,这竟然是一个偌大的山洞,不远处似乎是一个水潭,太暗了,元问渠没看清,只听到有滴答滴答的水声。
察觉到手上有些痒,元问渠低头,不知何时时重霜的手已经覆盖在了他手背上。
元问渠抓住他的手,才看到时重霜已经睁开了眼,忍痛般坐起身。
“先生,没事。”时重霜刚说完,就感觉背后撕裂的痛,忍不住皱眉“嘶”一声。
元问渠察觉到了,上前想将时重霜衣服扒下来看看情况。
然而刚触碰到时重霜的衣襟,手就被抓住,元问渠没什么反应,只是说:“让我看看。”
“先生,不用。”时重霜还没反应过来,手下意识就抓上了朝自己伸过来的手。
时重霜手上如被烫到一般,松开了:“先生,没事,小伤而已。”
元问渠可不是好骗的,语气不容拒绝:“我看看。”
时重霜没有办法,只要是元问渠的话,他总是不愿意拒绝。
慢腾腾将上衣褪下,时重霜将整个后背都暴露在元问渠眼前。
时重霜今年满打满算不过十七,在元问渠眼里怎么都还是个少年,背上却已经遍布疤痕,新的旧的,有长有短。
大多是元问渠第一次见到时重霜时留下的。
毕竟当时伤得太重了,命都差点捡不回来。
元问渠没说什么,只凑上前仔仔细细看他背后的擦伤。
还好,还不算特别严重。
元问渠舒了一口气,心下放心了些。
时重霜后背紧绷,等到终于感受不到后面若有若无的呼吸时,才若有若无地放松了肩胛骨,沉默地拉上衣服。
然而,在听到元问渠的话后,时重霜浑身一僵,低头看向匕首掉落的位置。
大概是两人掉下来的时候,元问渠不自觉松了手,两人紧贴着,匕首也没掉下去,反倒划破了时重霜的外袍,卡在了一个令人尴尬的位置。
时重霜一时间手足无措,从耳朵尖到脖子都红了。
元问渠有些犹豫,又带着点未知的愧疚:“小霜,你……还行吧?”
第28章 舔了一口
行当然还是还是行的。
确定无碍后,元问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两人都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多说了,转而观察起周围。
这里太黑了,只有上方刚刚他们掉下来的洞口处有些微弱的光亮,正好照在不远处的水潭上,靠近看水面上隐隐泛着幽蓝的光。
时重霜靠近石壁,摸到壁灯后,又在周围找了找,顺利地将蜡烛点燃。
山洞里一瞬间明亮起来。
前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黝黑黝黑的,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前走去。
时重霜走在前面,自然地将元问渠护在身后。
这条路越走越窄,最后基本上只能容纳一个人侧身进入。
元问渠几乎是贴着石壁走的。
不知这样一路走了多久,前面开路的时重霜骤然一停,狭窄的通道变宽,两人眼前的视野宽阔起来。
元问渠闭了闭眼,待适应了眼前的光亮后,才睁开双眼。
却霎时被眼前的血红给刺住了。
一股浓浓的腥臭传到两人的鼻尖。
元问渠眉眼沉下来了,沉默地看着眼前这大片大片的花。
白骨作土,人血作肥。
这偌大的地方,满是红艳艳、娇滴滴,被人费尽心思养出来的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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