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和尚停下施针的手,叹了一口气,艰难地起身。
“阿弥陀佛。”这老和尚起身第一件事就是对着元问渠念,“方丈受苦了。”
元四四不耐烦:“老和尚,别说些废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元…方丈到底什么情况?仅仅发热怎么会这么久还不醒?”
“哎,四四施主莫急。”和尚向两人劝慰,解释说,“方丈本就因为中毒而身体亏损,这次肩膀重伤本要好好修养才是,但……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心绪不宁又气急攻心,导致内里阴阳失衡,诱使招魂毒复发。”
时重霜脸色难看,顿时后悔起来。
他不该将寒食寺的情况和先生说的。
元四四脸色同样不好,想到元问渠那天生气地让他滚。
然而和尚并未注意到两人异样的神情,继续说:“万幸方丈体内的招魂暂时被压制下来,发热的症状在所难免,至于为什么迟迟不醒……”
和尚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
时重霜注意到老僧人的迟疑:“师父但说无妨,我们定当竭力救治先生。”
“这是自然,寒食寺自古以方丈为尊,我等自然竭尽全力救治方丈。”和尚说,“只是方丈如今的情况,只能靠他自己。”
“什么意思?”时重霜问。
“方丈现在……深陷梦魇之中,一时半刻怕是很难醒来啊。”和尚说,“其实方丈的经历寺内僧人很少有人知道,但老衲曾经也给方丈诊过一脉,当时方丈体内就已经隐隐有肝火郁结之像,只是被招魂所掩盖,并未多有体现,如今,这是彻底爆发了。”
元四四在一边听得一愣一愣地,忍不住说:“他平日里好得很,每天不是睡觉就是让我给他找吃的,怎么还有这毛病?”
这不就是抑郁症吗?元四四皱着眉心想。
老和尚摇摇头:“这就是方丈自己的心结了。”
“老衲猜测,这大约与方丈曾经的经历有关。”
老和尚离开了,只简单留下些治发热的药,他也别无他法,叹了口气只说要元问渠自己愿意醒来才行。
元四四和时重霜四目相对,一时间束手无措,元四四愣怔地说:“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
时重霜坐在元问渠床沿,静静看着他熟睡的侧脸,轻轻握上元问渠的冰凉的手,默默无言。
两人一筹莫展。
时重霜手掌略微粗糙,上面覆着一层薄薄的茧,掌心传来源源不断的温暖,包裹着元问渠冰凉的手。
……
嘉元初年,御书房内灯火通明,已经过了宵禁。
“松手。”元问渠冷声说。
戚月窥将手握得更紧。
“戚月窥,朕让你松手,你到底听到没有?”元问渠看着半跪在龙椅腿边的人,面无表情道。
戚月窥笑着仰头看他:“陛下这是要赶臣走?”
元问渠:“已经过了宵禁,你现在该在将军府,朕今日并未留你在宫中,你是想造反吗?将军。”
戚月窥:“若我说,我就是要以下犯上呢?”
“我不杀你。”元问渠掀起眼皮,凉凉地道,“朕新建成的水牢就是你的归宿。”
“呵……”戚月窥将元问渠手背握着抵在额头上,低声闷闷笑起来,“那真是多谢陛下宅心仁厚,绕我一命。”
“那还不快些放开朕的手!”元问渠低声呵斥。
“陛下今日忙碌了许久,已经批了好几个时辰的折子,手不累吗?”戚月窥说着手上开始轻轻在元问渠手心打转。
元问渠眉心一跳,感受到手掌心酥麻的痒。
元问渠眼睛眯了眯,颇为正经地打量了时重霜一会儿,缓缓抬起脚,脚尖踩向戚月窥的肩膀,抵着他往下压了压。
戚月窥不偏不倚丝毫未动,甚至还想着要不要把身子压低点,好让元问渠不那么费力。
元问渠另一只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看着一点也没有感到羞耻的人家伙,一脚直接踹上去。
一声闷响。
戚月窥身子晃了晃,差点整个人就倒过去,他捂着肩膀,笑起来:“陛下要不要再踹一脚?另一边还等着陛下光顾。”
元问渠起身甩袖子,站起来俯视着戚月窥:“你在自轻自贱吗?将军。”
戚月窥一愣,抬眼看着他,眼中依然有笑意:“陛下是这般看我的?”
元问渠眼神闪了闪,抿唇一时无言,自觉刚才说重了话,心里颇为懊悔:“我……”
“好了,陛下。”戚月窥打断他,轻轻说,“我知道,我知道。”
“我明白你,明白你身不由己,但是,陛下当真不曾真正看到过我吗?”
戚月窥站起来,高大的身影慢慢靠近元问渠,身影几乎一下子就将他覆盖住,慢慢好似要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进去。
元问渠垂下眼,脚下意识后退一步。
戚月窥继续靠近,一双凤眸沉沉看着元问渠,眼中浓郁的情绪交杂几乎要将他淹没。
元问渠竟不敢再看,他喊道:“停下……”
戚月窥不停,脚尖双双触碰,有力的臂膀环绕住身前的人,慢慢收紧。
元问渠浑身一僵,脸色难看:“朕让你停下……”
话说得已经有气无力。
戚月窥几乎将元问渠整个人抱在胸前,鼻尖恰好是元问渠的发顶,玉冠早就已经卸下来,只有乌发上清淡的檀香。
戚月窥唇瓣在头发上摩挲着,慢慢下移,来到他光洁的额头。
“问渠……”戚月窥低声道,不待身前的人说话就一把将人紧了紧,摁头埋在自己胸口。
元问渠脸埋在他胸口,闷得快喘不过气,脸上依然不见笑容,他微微推开他些:“戚月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今日是喝酒喝多了吗?”
“陛下就当臣是喝多了吧。”
“你再如此放肆,不要以为朕真的不会杀了你。”
“臣这条命随时等着陛下来取。”
“你……”
御书房内什么东西摔了,发出好大一声响,吓得门外的太监一个机灵,诺诺地互相看了一眼。
“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陛下啊?”一个小太监弱弱地说。
“别!陛下和那位在一起,还是别打扰他们的好。”稍微年长些的太监忙捂住刚刚说话的人的嘴。
见小太监还是游移不定,那年长的太监颇为语重心长。
“你啊,以后陛下和那位将军待在一块的时候,不管发生什么都别进去知不知道呀?”
小太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说话了,只是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一丝断断续续的声音,像猫的叫声。
这附近有猫吗?
小太监奇怪地想。
“唔……”元问渠双手紧抓着身前人的衣襟,闭着眼接受戚月窥凶狠的亲吻。
牙齿被撬开,元问渠口腔内第一次被人如此蛮横地撞开,一下子忘了反抗,给了戚月窥可乘之机,就失去了主导权,任由软舌肆意搅弄浪波。
从未感受到的酥麻传遍全身,元问渠情不自禁就叫了出来,尾调拉长,声音带着一丝惑人的跌宕。
元问渠身子一僵,似是不敢置信,这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
戚月窥胸腔震动,闷哼低低笑出声,手掌摸上元问渠的侧脸,细细摩挲。
两人唇齿分开,元问渠眼尾泛红,平常浅淡的唇瓣也变得红艳艳地,是戚月窥从未见到过的风情:“问渠……你心在跳。”
“跳得好快。”
元问渠没说话,还沉浸在刚刚浑身刺激颤栗的余韵里,眼神有些放空,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戚月窥在说什么:“你、放肆。”
这句话配上元问渠眼尾的潮红,说的可谓是毫无气势,反倒惹得戚月窥更加想欺负他。
戚月窥压根没理会元问渠的威胁,复又将他捞过来贴在自己身前,附在元问渠耳边声音低沉:“臣今日还有更放肆的。”
说完,戚月窥一把将元问渠打横抱起来放在案桌上,桌子上的奏折尽数被扫下去,元问渠身体控制不住往下倒,下意识将手吊在戚月窥脖子上,他双腿也悬空着,被戚月窥捞起来环在臂弯里。
元问渠眼神暗下来:“戚月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元问渠尽管不曾真正做过这种事情,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自然知道他们现在到底是怎样一番荒唐的景象。
尤其是,戚月窥这厮竟敢将他压在身下!
元问渠咬牙切齿:“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陛下,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纳妃?”戚月窥问。
“我说了,四国局势不明,我没有那个心思……”元问渠还想说什么,嘴就被堵住,“唔。”
戚月窥不给元问渠解释的时间,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其实根本不在乎答案,他俯身吻上元问渠的嘴唇,不留一丝缝隙。
两人脖颈交缠,唇齿相依,一时间难分你我。
慢慢地,戚月窥手掌向里划去,元问渠衣袍松了,腰带被解开,里衣的带子也被人握在手里,轻轻一扯,就全部散开。
白皙的肌肤暴露在摇曳的烛火中,被一双略微粗粝的手划过,掀起一片颤栗。
“你……”元问渠冷笑,一把拽过来戚月窥的衣襟,“好的很!当朕怕你?”
……
这无疑是疯狂的一夜,两人似乎都不清醒了。
门外的老太监自觉让人烧了热水送过来,戚月窥没什么反应,元问渠看见倒是后知后觉地耳根红了下。
他和戚月窥一起泡在水里,戚月窥抱着他,正在为他清洗。
元问渠不舒服地动了动腿。
他被戚月窥硬塞了一根玉_势在*面,总觉得有异物感,元问渠在戚月窥怀里皱眉动了动,伸手想要拔出来。
天知道当戚月窥从衣袖里掏出来这么个东西时他多么难以置信,这厮……
有贼心已久。
想着想着,元问渠就靠着戚月窥在水里睡着了,初尝云雨,带给他的是极致的欢愉,过程多么刺激敏感,结束时就多么耗人心神。
戚月窥将元问渠抱起来放在床上,自己也躺过去,将人圈在怀里,安静享受这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元问渠被后面的异物感给弄醒,皱着眉睁开眼睛,入眼就是一片胸膛,戚月窥下巴抵在他头上,手环在他腰间,正摸索着往下滑。
还不待元问渠反应过来,就感觉后面一松,紧接着一股冰凉冲上来,元问渠皱眉:“嗯……撑!”
元问渠脑子一懵,怒目看着戚月窥。
戚月窥用下巴蹭蹭他的头,温声道:“乖,一会就好了。”
元问渠脑子不清醒,身上又太过疲惫,将他的鬼话信以为真,他脑海中划过什么,太困了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眼皮就耸拉下去。
临睡前,元问渠眼神幽幽看着和自己同榻而眠的人。
心里很想问你呢?这么多年,你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为何迟迟不娶妻?
还没问出口,元问渠就在戚月窥的一点点抚摸中又睡了过去。
戚月窥摸摸他的脸,在元问渠额上印上一吻。
“问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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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章节已解锁(?′ω`? )
第43章 元问渠,你对得起谁?
“问渠……”
元问渠恍惚间听到这一声满含情意的轻声低喃,然而一瞬间,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戚月窥的面容在脑海里扭曲变形,逐渐消失。
元问渠站在黑暗中想要抓住他,他却总是逃到另一个地方。
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了,他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里衣,独自走在大雪中。
四周是高大的红墙绿瓦,当值的宫人不知所踪。
元问渠看到眼前一闪而过的身影:“朝霜,你站住……”
那人影似乎回头远远地看了一眼他,转身离去。
元问渠皱了皱眉,连忙跑去想要赶上他:“你要去哪?”
“戚月窥!”
“你等等!”
“你……”
元问渠顿下脚步,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时愣怔在原地。
“啊……”是他忘了。
戚月窥已经回来了。
元问渠眼前一瞬间被满目的白绫所覆盖,那里跪了很多人,许多大臣都已经到了。
中间放着的就是戚月窥的棺椁。
有人发现了元问渠。
“陛下!”
“陛下?”有宫人已经赶过来,“陛下,您身体还没好,怎么跑出来了?”
“这里有各位大人在,他们会料理好的。”
元问渠站在原地沉默片刻,任由宫人为他披上大氅,良久,点点头,说:“走吧。”
然而还没走几步远,漫天飞雪忽然纷纷扬扬,元问渠一时不察,身体直直向前摔去。
在倒在雪地的前一刻,元问渠眼前一瞬晕眩。
滚滚烈火向他涌来,连炙热的灼烧感都是那么真实。
元问渠突然想起来,他好像已经死了。
一杯毒酒下肚,和摘星楼一起化成飞灰,别了这世间,连骨灰可能都没留下。
只记得临死前一道白光突然出现。
叮——
似乎是一阵风拂过,吹得窗外屋檐下的铜铃叮铃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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