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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台赋(古代架空)——辛加烈

时间:2023-12-05 14:04:44  作者:辛加烈
  看来我猜得不错,他做这些,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的。
  片刻,桑鸠再将那从墨鸽腿上解下来的信递给我。
  我展开信读下去,却是陌生的字迹。再看落款,心中不由得更添了许多欢喜。
  这信是江吟写的。那日我从云水居解救了他,并让他留在晟都找个活儿维持生计,后思来想去,仍是给他安排了件事。
  万明前朝的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极为复杂,其中以几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老臣为主,形成了把持朝纲的一大势力。有他们在,新贤名士颇受排挤,难以为朝堂效力;而原先的朝臣们或是被笼络,或是迫于他们的势力不敢直言进谏,整个朝堂之上,竟没有一个能用的人,甚至还出现了替王议事的情形。
  再者,这些人要么力荐伽莱为世子继承王位,要么便是墙头草随风而动,左右优势不在伽萨。虽然前几次较量已使不少朝臣转而投靠伽萨,可今日他们能弃伽莱而去,倘若有一日伽萨失势,焉知他们不会再次倒戈相向?
  这些臣子一则不能为朝堂效力,二则于伽萨即位无益,不如早日除去为妙。
  可惜我身在宫中无法自如行动,只能交由江吟来做。我让他多留意街上爱生事者,笼络他们在诸位庸臣回府的必经之路上掀摊打砸,借乱将车轿中人除去。一旦事成,便给足他们银两离开晟都。如此这般,便查不到我的头上来。
  我虽有这样的想法,却没想到施行得这样快。
  江吟在信中与我说道,因此次冬狩仓促结束,万明王受伤,本应开办的兽台比武也未能进行。如今不少斗兽奴无饭可吃、无衣可穿,他便趁机用我给他的钱买下一批身强体健的养在郊外的宅子中。
  这些人向来好斗,因为犯了事才被押入大牢充作斗兽奴,只要给足了他们吃喝,他们唯命是从。
  我读罢信,连道几声“好”,便提笔给他回了信。
  信中先是夸赞他一番,再与他约定下回取银钱的时间地点,嘱咐他好好利用这些人。
  我心急地吹干墨迹,折好信纸正要往墨鸽腿上的小管里放,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兽台,那不就是……
  我重新铺开信纸,提笔写道:“阿吟,请你务必再从兽台中择一温驯敦厚之人,无须健壮,但求老实。我择日与他相见。”
  作者有话说:
  今天写写事业线~
 
第49章 良宵
  我给江吟回信后不多时日,晟都街头便闹出了一场大戏。
  相国耶律浑回府中途,不知何处传来如雷贯耳的一声鞭响,惊得那驾车的马一阵嘶鸣,慌乱之中踢翻了一旁的肉铺。
  那肉贩子正吊起一头活羊待宰,见此情形,便一刀砍断了拴羊的吊绳。万明的羊凶猛好斗,举着两角直直往那马身上顶去。几个来回,羊角便扎入马身,一时半刻鲜血淋漓。马疼痛难捱,当即在街头发起疯来,一腿掀翻了车,将耶律浑摔在地上,自己则拖着破车厢跑得无影无踪。
  这还不算完。
  那肉贩子本就是好生事的斗兽奴,连带着两旁的各类小贩里也混入不少同党。他们对达官显贵多有怨恨,这会子耶律浑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他们更是趁机闹起来,将那肉、菜、飞禽走兽都扔得到处可见。
  更有甚者趁乱跑上去,将那瘦骨嶙峋的老相国狠狠踩上几脚。
  我读着信,觉得煞是有意思。
  “听说那个耶律大人,满身都是血,这会子还躺在府中起不了身呢。”容安笑嘻嘻的,见我将目光投过去,忙闭上嘴专心做事,可不多时又乐起来,道,“谁让他欺负咱们公子,打死都不为过。”
  我将那信烧了,墨鸽栖在臂上,我端起一碟干玉米喂它。不知可是落日流金映着,它圆润的双瞳里泛起一点金色来。
  正巧桑鸠抱着书进来,接话道:“不知会不会同上次一样,鼻青脸肿的,没脸出门。”
  上回我与伽萨被伽莱陷害时,耶律浑的确负了一脸伤。听这话,桑鸠知道他为何受伤么?
  “这怎么说?”我抚弄着鸽子光滑如缎的羽毛。
  这只墨鸽的飞羽底下藏了两颗小洞似的牙印,像是被蛇咬伤。想起先前乌金蛇与它纠缠在一起,怕是有吞吃鸽子的心思。
  “公子不知道么?”容安乐了一回再乐第二回,“还是二殿下好,怎么都护着公子。”
  我怪不好意思的,心中更加疑惑,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公子可还记得当日初见万明王,有人主张行跪拜礼?”桑鸠抱着书到我跟前,“那人便是耶律浑。”
  “二殿下看不惯他言语针对公子,让人把他拖下去揍了一顿。”容安从他手上接过几本万明古书的影本,插嘴道,“咣咣两下,就把他整治了。这事公子竟不知?”
  这我倒是真的没想到,耶律浑身上的伤居然是这样来的。
  万明人行事果然爽快,不像渊人那么多弯弯绕。
  说起伽萨,他自从那日驱蛇来送信后便再无音讯。听说万明王这些日子日夜咯血,借着此次街头动乱,他令伽萨再次前去镇压四处蠢蠢欲动的叛党。
  如今他已油尽灯枯,颇有势力的两个子嗣却一个禁闭殿内,一个远调在外。不知为何,我竟有些心慌。
  说是例行公事,可总要不少日子才回来。
  虽说伽萨给我写了信,可我心中总有块石头压着,白日里若有若无地刺痛一下,夜里更是忧愁难眠。
  我想同他说说话,哪怕是再吵一架闹一场也好。如今这样看似相安无事,却让我更加难以抑住心中的情愫。
  “公子,御医来了。”
  我正苦恼着,桑鸠已经领着御医进来了。他一见我的脸色,便神情凝重起来,号脉片刻,更是蹙眉哀叹。
  “如何?”我打量着他的神色,心中有一块石头落了地。
  “公子……脉象虚浮,细小如线,时而更代。”御医吞吞吐吐,斟酌着措辞,“是为气血两虚,脏气衰微,元气不足之象。”
  话音刚落,容安方才还挂着笑意的面上突然僵住了。他用力捏着手中未擦拭完的青花瓷瓶,目光却不断游移过来。
  脏气衰微,不是好兆头。
  我借口支开两个小奴,启口问:“这是何意?”
  “公子余毒未清,沉积体内伤了肺腑。原本用药缓缓而治,或许还有转机,可公子如今为万明王取血以致身体孱弱,压不住毒性,便如长堤溃于蚁穴。加之公子近来劳心伤神,忧思不断,实在为大忌。”
  我放下衣袖,抱着手炉凝思片刻,再问:“若是以药压制,还有多少时日?”
  “臣当尽力而为,保公子至明年冬天。公子若是还有想做的事,就请莫要耽搁了。”
  明年冬天,还有好长的日子。我抬手揉了揉额侧,无力道:“不必同旁人提起。若有人问,只许说我日渐好转。”
  日盼夜盼,渊国的玄甲军恐怕是盼不来了。
  我所想要的天下太平、江山稳固,我所想护的贺加黎民,都将如一场幻梦破碎。
  我抚摸着墨鸽,盯着它那双泛起金色的眼睛,深深叹了口气。
  -
  转眼到了年关。宫中办夜宴为万明王冲喜,我虽抱病,也不得不去。
  两队舞女和乐婀娜起舞,纱衣衣角缀着的金铃簌簌作响,叫人眼花缭乱。我神思恍惚,只知道盯着伽萨的空位发呆。
  他若是再不回来,以后就见不着我了,我意懒心灰地想着。
  “贵人是在找二殿下么?”礼官的话冷不丁传入我的耳中,“贵人不必忧心,二殿下定会前来赴宴。”
  我心中惘然,忙抬头四处寻找,却未见礼官身影。
  自从进了王宫,我便再也不曾见到他。方才的话,不过是我自己的胡思乱想。
  只要不是回光返照便好。
  我戚戚地端起酒杯,里头明澄澄地盛着清水,是容安悄悄为我换上的。
  杯中清水漾着波纹,照见宫灯中的烛火,慢慢勾勒出一张俊俏的脸庞。一别数月,杳无音信,他把我孤零零地扔在王宫里,连一句问候都没有。
  一旁的宫奴捧着酒瓶往杯中灌入腥气四溢的鹿血酒,血色一下子将那张脸淹没。
  “禀告王上!二殿下到。”阉奴的细嗓突然传入殿内。
  我急切地抬眼望过去,一道挺拔的身影斩破夜色,出现在众人面前。
  伽萨如夜宴那日一样穿着绣金的玄色长袍,肩上覆着薄雪,面上意气风发,单膝跪地道:“儿臣迟归,请父王恕罪。”
  他抬起一双蛇眸,如日中之阳,金辉四溢,丝毫未见疲惫之色。许久未见,我总觉得他似乎变了些,却又好似同往常一样。
  “贵人安好。”他见过自己的父王,再来向我问安。
  我受惊似的站起身,眼里已覆了一层水雾,唯有强装镇定道:“谢二殿下关心。”
  简单寒暄过后,伽萨落了座,同两侧的兄弟们把酒言欢起来。
  我独自用金箸夹着一粒花生,在盘中转了两回,不时将目光落在他们和洽的兄弟间,心中一次赛一次地落寞。
  难道他一点都不挂念我么?
  酒过三巡,我终于忍不住道:“王上,我在这里头晕得很,想出去透透风。”
  万明王阖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旁的阉奴打量着他的神色,随后对我点点头,我便带着容安退出了殿外。
  甫进了御园,阵阵清冽梅香扑鼻而来,我胸中郁结着的哀伤才猛地宣释出来,周身缩瑟地颤抖着,好似风吹落的霜叶。
  “公子可是又心痛了?”容安关切地问。
  “我独自走走。”我捧着心口艰难地摇头,推开他,只身往梅林中走。
  一如入故园,梅香四溢,可是心境却不复从前的轻快了。
  未相见时牵缠挂肚,重逢后却情怯不敢张口,只能躲在这里。我顾着埋头叹自己胆小,无意撞上一个人。
  那件玄袍上的人面蛇妖泛着暗金的妖芒,两只宝石镶作的眼盯在我身上。
  我惊恐地抬头望去,伽萨正垂着眼看我。
  他身上缠着一股杀伐后的血气,一下子点燃了我体内灼热的血酒。
  “年下,所有人都缩在屋里取暖,这里没有旁人。”他说着,气息拂过我的耳垂。血液涌上来,夜色中,我的脸烧得滚烫。
  我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在他张开双手的下一刻,义无反顾地扑上去。
  我没有多少时日了,现在不越性放纵一回,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如今顾不得旁人,我只想和他好。哪怕前头隔着刀山火海、万丈深渊,我都义无反顾。
  我要到他身边去。
  “眠眠,你清减了。”伽萨托着我的腰,有力的双臂将我紧紧束在怀里。
  贪恋地嗅着他颈侧的气息,我按捺着内心的悲恸,决心将御医的诊断瞒下来,笑道:“我想你,想得茶饭不思,彻夜难眠。”
  伽萨抬手揩去我眼角的泪珠,轻声道:“是我不好。”
  “你得偿我。”我踮着脚,伏在他耳畔道,“你父王喂我喝鹿血酒,你说怎么办罢。”
  伽萨呼吸一滞,旋即将我打横抱在怀中,在容安惊奇的目光中上了轿辇。
  轿帘一放下,逼仄空间里就只剩了我们二人。
  细密呼吸声交缠在一处,他急不可耐地托着我的腿俯下身去,湿热口腔激得我狠狠一搐,一股暖流汇聚在小腹上。我伸手拉住摇晃的窗帘,口中不禁呻吟出声。
  许是我过于亢奋,竟觉得自己比往常任意一次都要敏感些,软着身子倒在轿厢里任他盘弄起来。
  待到落了轿,我已然像条蛇似的缠着他发痴,嘴里哼唧个没完。
  伽萨一手捂住我的嘴,脱下外袍裹住我的身子扛进殿内。
  “别呀,我的靴子还在里头。”我抱着他的脖子又亲又啃,摆弄着两条酸软的腿四处乱踢。一不小心擦在他腿间,只见伽萨顿住脚步,奋力呼吸几下压住心绪,这才继续往前走。
  待到他将我放进被窝,我才老实些。
  眼见伽萨起身去吹灭灯烛,我轻轻道:“鹿血酒的效力可大了,一时半会退不下去。”
  “我看得出。”伽萨吹灭了第一盏灯火。
  我转了转眼睛,瞥见剩下三盏,又道:“若我还是不舒服可怎么办呢?”
  “今夜我守着你,若是有事,喊我就行。”伽萨吹灭了第二盏灯火。
  “你父王既然给我喝这个,定然是有不轨之心。”我望着他,提高了声音。
  这下我不信他不急。
  然而伽萨慢条斯理地吹灭了第三盏灯烛,端着最后一盏走到窗前。
  烛火摇曳,春宵帐暖,我有些困意了。
  他贴心地替我掖好被角,我故意一翻身,将整片光洁的背脊露出来对着他。
  “怎么又闹脾气了?”伽萨伸手将锦被盖好,说着便要吹灭最后一盏灯。
  我恨他不开窍,闷声骂道:“伽萨,你就是个……你就是个傻子!”
  背后突然没有了回音。
  接着,烛台落在案上发出清晰的声响。我恼火地转头,只见他兀自宽了衣,精壮的身躯在灯火映照下尤为明显。
  他掀开床幔钻进来,将我压在身下,汹涌的吻落下来。
  “他敢。”
  作者有话说:
  嗯……怎么不算糖呢。
  别人家好大儿过七夕,咱家好大儿也得有!
  容安:磕cp前线第一人
 
第50章 风月
  绸缎般的长发从我指缝间滑落,我随手绕了一圈,将发尾缠在指尖。
  伽萨的身体微微发着烫,酒的余温在他口中留下三分醉意。与兄弟们谈笑风生的巧舌灵巧钻入我口中,留下一丝酒液的回甘。
  我们之间已经无需言辞,唯有拥吻,将彼此都拉得更近一些。
  我抚上他坚实的背脊,指腹掠过一道深而长的疤,像一条沟渠亘在躯体上。这是道新伤,我抬眼,睫羽从他面上拂过:“怎么受伤了?”
  “回来时太心急,被贼人用马刀砍中。”他拖着浓重的鼻音,滚烫的酒气轻轻拂在我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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