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新房小别墅有两层,房间也多,做起卫生来肯定需要消耗很多时间,他确信这是一个让他不那么痛苦,可以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同时也觉得做完卫生以后的劳累能够帮助他快速入睡,搬到新居后的这一个多星期晚上他都不出意外的失眠了。
他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挑床的人,那失眠的原因只能是最近知道的这些事情,以及看到的各种各样的文件。他在床上又不敢辗转反侧,怕惊醒睡眠很浅的陆思榕。于是硬生生地平躺着,听着一边alpha均匀的呼吸,像是和陆思榕确定关系那天一样睁眼到天明。
一晚上好几个时刻,他想到过去和陆思榕相处的一些瞬间,都像是被人扼住呼吸一般想流泪。
因为之前几年和陆思榕同住的那个校外公寓他也经常做卫生,这一次大扫除也算是得心应手。他的习惯就是先扫地拖地后擦灰,而且擦灰的话书房一定留在最后----因为架子一格一格的太多,他看得心烦。
下午起床他继续着上午没完成的部分,其实就只剩最后的书房。可能是因为刚搬过来,书房偌大的红木桌子抽屉里没放什么东西,他一层一层拉开把里面为数不多的东西拿出来,仔仔细细地擦着,这才发现书桌最下方第三层抽屉是两层,底下还有个暗格。
暗格里东倒西歪的放着好几盘录像带,他拿起来看了看,上面贴的标签写了时间和地点,最早的时间点可以追溯到他上高三那年,最近的时间点到两个月前;后面跟着的地址大部分备注是宿舍,还有一些是客厅/卧室/宿舍。
光碟下面是大概3厘米厚的一沓文件,文件封皮上是他当年车祸后住的医院名称和科室。
因为短暂忙碌而抛掷脑后的胡思乱想再次涌现,心跳开始变得不规律。他感觉自己应该知道带有医院标识的这沓文件是什么,一定和所谓的定向分化的药有关,不然陆思榕不会把这些资料单独放在这么隐蔽的地方。
要打开来看吗?这个想法在他脑海里刚显现,就得到了内心肯定的回答。这对于他来说几乎和自虐的表现无疑,可是这个时候他似乎觉得自己可以再痛一点,痛到没知觉,才会鼓起勇气问对方到底怎么看待自己。
文件前面三页是他当时车祸后骨折的X光片解析以及腺体伤口的照片,比戴云川发给他的还要更详细些。
当年车祸醒来后他的脖颈处就一直围着纱布,没有见过伤口的具体模样,更何况要是为了看伤痕还得拿个镜子在后面对着,或者是把手机镜头往后放,他嫌麻烦就一直没管。
听戴云川一口一个对当时身为beta的他没有什么影响,他还以为没什么,但7×3的红黑色疤痕直接以照片形式出现时还是感觉到后颈处有点痛,一只手拿着资料,一只手不自在地伸到后面去摸了摸。
要是当时标记去除手术做了,可能会留下大小差不多的疤痕,只不过应该没有这么鲜血淋淋。
他又想,当初陆思榕看到他的伤疤在想什么?那个时候他高一15岁,陆思榕18岁。陆思榕会有一瞬间的心疼吗,还是单纯地在为有机会让他吃药而感到兴奋?
当时他和对方都在说些什么?
他记得醒来的第一天看到陆思榕的时候就和他说对不起,然后陆思榕问他错哪儿,他说自己不该乱跑。后面住院的这段时间陆思榕都有抽空来看他,那个时候他还因为对方总是要在大学和医院所属的两个不同城市来回奔波感到抱歉,现在想来对方完全不是出于照顾的目的,只是为了确认能否成功让他服药。
文件夹后面几页是江方野车祸后每年两次的体检报告。和戴云川说的一样,体检报告上只有关于他腺体的数据,下面是一串他看不懂的专业名词和数字。他大概理解了一下,应该是说他的腺体在正式分化成为omega的腺体,能够散发信息素以及感知信息素这个过程中的进度。
最后一张体检报告停留在了二次分化那一年的上半年,下半年年底他分化以后直到现在,陆思榕再也没有提过体检的事。
江方野拿着文件夹的手一直在抖,一不小心没抓稳,所有纸张就纷纷扬扬地落在地毯上。纯黑地毯上散落着白色的文件,一瞬间他好像回到十几年前,自己没能准时回家的那个晚上,一推开门看到房间地上满是玩偶里面的棉絮和变成碎片的作业纸张。
跪在地上把报告捡起来的时候恍惚间他想,这么多年过去,自己给予出去的爱和收获到的痛,对象至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
陆思榕就像是在他干涸人生中骤然登陆的飓风,在所到之处肆意妄为还觉得不满足,期盼着最后卷起他不知去往何处。
第50章 是我做的,所以呢
拼命揉揉眼睛,把溢出来的泪水擦掉,江方野跪在地毯上文件一张一张捡起来归拢好放在地毯的一边,然后去拿另一边放着的录像带。此刻他也很确定录像带是和自己有关,只是一时间想不到里面会是什么内容,也在怎么观看上犯了难。
想了想,他给林哲发去消息,问对方家里有没有可以播放录像带的播放器。没过一会林哲回复他说有,江方野快速地把录像带和文件夹全部放在随手拿着的书包里,给陆思榕发了句消息说林哲请自己去家里吃晚饭,起身出了门。
路上收到陆思榕的回复,对方让他吃了晚饭以后在晚上8点前到家。
好熟悉的一句话,自从他上大学以后就没再听过类似的要求。江方野下车前还在回想之前的事,直到林哲抱着胳膊站在家门口说了声嗨,才把沉浸在回忆里的人唤回来。
“许致云出去买东西了,晚饭咱们吃火锅。”这是结婚后第一次和林哲见面,过了差不多两个月,他和许致云看上去还是很甜蜜, “我说咱们出去吃,他说在家里做有氛围。”
江方野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林哲正把CD机搬出来安上电源后连通电视机,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听到这话头也没回,继续做着手上的活,语气倒是变得轻松起来:
“哎,许致云也跟我说过好几次这件事,主要是我最近太忙了。忘记跟你说,我准备晋升主治医师啦,所以最近很忙。”
江方野从包里随便拿了一盘写着卧室,时间上看是他高三那年的录像带递了过去,由衷地说了一句恭喜。林哲接过光碟左右翻了翻,指着标签上的字问他:
“卧室......?你别是被人拍了什么录像,来我这里放吧?不应该先报警吗?”
江方野拍拍对方的肩膀示意他把光碟放进去:
“不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应该和你想的那些没关系,但我很确定这是很重要的东西。”
“重要的东西,现在谁还拿录像带存储重要的东西呀。”林哲嘟嘟囔囔着一句,拿过遥控器按下播放键。
电视屏幕上很快出现画面,是一张床。江方野一眼就发现这是高三的时候陆思榕在庄园外租的公寓里,自己睡的侧卧。床上摆着的还是高三那年陆思橞为了鼓励他,送他的一个企鹅玩偶。
企鹅头上系着一个红色额巾,上面写着加油。
很快江方野也出现在屏幕里,高三的他拖开椅子,坐在卧室的桌子前,对着一堆作业发愣。
“这......”林哲看呆了,偏过头去看江方野,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江方野呆愣地点头:
“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我,我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个录像。”
“这是哪儿?你那个时候大概......高中?这是你宿舍?”林哲接着问。
“额,这里,就,就是之前高三那年一直住的公寓,”江方野舔舔嘴唇, “高三那年陆思榕说庄园人员众多每天都过于吵闹,让我搬去他在外面租的一个公寓住,这是......这是我的卧室。”
“你......你们租的公寓给人恶意安装了摄像头??陆思榕他知道这件事吗?”
江方野沉默了一会,林哲和陆思榕一贯的不对付让他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现在他就只觉得心里闷得慌,或许和林哲聊聊是个好方法。于是他开口回答道:
“陆,陆思榕弄的。他应该都知道这些的。”
他看着林哲瞪圆的双眼苦笑了一下,示意对方先继续看,把这些光碟看得差不多了再聊。
此时屏幕里的自己写了一会作业,站起身在房间里四处走了走,推开门出去不知道做什么,再回来时手上拿了杯水。林哲按下倍速键快速看完全部,没什么异常,这张光碟里的江方野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发愣。他瞥了眼在一边盯着屏幕一直没说话,只是紧紧攥着裤子的江方野,把正在播放的录像带拿出来换了个新的。
根据年份来看,6年前写了卧室和客厅的光碟里,场景全部是当年那个公寓。这么多年过去其实江方野对于那个公寓里面家具摆放,自己在那个地方做了什么也记得不是很清楚,毕竟那段时间还是以学习为主。
只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光碟被播放,他发现一个很难堪的事实--那段时间因为服用所谓的腺体治疗药,药物反应很明显。客厅和卧室的镜头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抚摸自己大腿/根/部,看到一手湿润后的焦急,以及自己偷偷摸摸洗了一次又一次内裤晾在自己卧室小阳台上的心虚。
当时的他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那个时候陆思榕会来他房间,但只是站在门口说说话就走。现在想来陆思榕回看这些监控录像就能发现所有,他的alpha丈夫是不是真的看着自己什么都被蒙在鼓里会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感,江方野已经懵了。
林哲看了眼江方野的神情,思忖着接下来该说什么。自己一直都觉得陆思榕这个人像蝮蛇,一双眼盯着你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心里早就在盘算着怎么把面前的人拆吃入腹。
有的时候看看许致云,他还会感叹怎么一起长大的两个人性格相差这么多。
见江方野盯着屏幕不知在想什么,林哲伸手在一边的光碟里又扒拉了一会,选了三年前的一张,标签后面写着的地点是卧室。在江方野面前晃了晃告诉对方自己要把这张放进去,对方没作声,只是木然地点点头。
这张光碟里虽同样备注的是卧室,但场景换了,是他们两个刚刚退租的那间校外公寓。镜头里还能看到陆思榕买的那副,硬要挂在他房间里的画,现在这幅画挂在他们别墅的主卧里。
没等林哲问,他主动开口:
“这是......我们刚刚退租的那个公寓,就是上大学以后陆思榕在这边租的房子。我平常周末如果他在的话我就会在,我之前跟你说我要搬家了就是从这里搬出来。”
电视屏幕里的江方野先是整理了一下衣柜,收拾到一半捧着一件大衣嗅了半天,然后拿着大衣躺倒在床上。他和林哲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见着屏幕里的人一只手拿着大衣一边袖子,另一只手往身下伸。
江方野啊了一声,惊得跳起来,着急忙慌地开始找电视遥控器。那件大衣一出现的时候他就看出来那不是自己的衣服,能让自己这么迷恋的也只能是陆思榕的。他刚刚一直在想那个时候自己是beta,拿着大衣一个劲地在闻什么,他也闻不到信息素,一时间就没注意自己往裤子里伸去的手。
遥控器在林哲那里。他也躁得慌,把遥控器手忙脚乱地塞给江方野,说自己去给许致云打个电话,问下怎么买菜买这么久。林哲前脚刚走到阳台把阳台门关上,屏幕里江方野低低的喊了一句“陆----”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江方野仓皇失措地按着音量调节键,随后手无力地垂下。自己幻想着陆思榕自渎的事,看来陆思榕早就知道了。也就是说,对方真的很早就知道自己对他抱有一些超过哥哥弟弟这条界线的感情,而对方一直站在这条界限上观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陆思榕知道自己喜欢他,还对他介绍贝茜的时候是什么心理呢?更何况对方和贝茜是假的,为什么不能一开始就告诉他?
瞥了一眼林哲还在阳台背对他打电话,深吸几口气,再次选了一张标签上写着‘宿舍’的录像带,确认是静音后选择了播放。
宿舍里的镜头角度没有之前两套房子的角度高,也没有之前的光碟内容清晰。江方野很努力地辨认了一下,感觉应该是放在了上下铺中间床架的一个拐点。
难怪他一直没看到,他宿舍虽然是上下铺但只有他一个人住,而且大一开学没多久他就买了蚊帐挂在下铺,眼下这个录像没那么清晰估计也是因为透过了蚊帐那一层纱在拍摄。
他猜应该是卧室和客厅的监控摄像头是在入住前就装好了,找的专业人士来装。而宿舍陆思榕不可能在建成之前就安置好摄像头,想来应该是对方拿着钥匙在某一个他不在的时候把微型监控放了进来。
陆陆续续地看了几盘录像带,宿舍影像里经常出现陆思榕的身影。这也正常,毕竟对方有事没事就来他宿舍看一眼。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陆思榕会对他怎么收纳衣柜了如指掌,连不同材质,长短不一的衣服裤子哪些是叠哪些是挂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以为是陆思榕和自己住了这么久,见过他怎么收纳衣柜,虽然这对于陆思榕来说不是对方平常会关注的点,但当时江方野并没有想太多;
他也知道为什么陆思榕会清楚他送给自己的那盆银剑蔓绿绒是否枯萎,在每个假期返校的时候提醒他是要持续不断地浇水还是给他重新买一盆新的。他以为那是陆思榕的经验之谈,因为有的时候对方会在陆家庄园里和园丁一起浇花修剪树枝什么的,以为陆思榕对这些感兴趣。
甚至对于当初自己想要去请洗标记又被发现的那段时间,为什么每次想走出家门透透气都会‘碰巧’接到陆思榕打来,问他在做什么的电话这个问题,也有了回答。
陆思榕在无孔不入地渗透他的生活。
他的人生在alpha看来可能就是一场秀,观众只有坐在最前排的alpha一个人。
在他把不知道第多少张从CD机里退出来时,许致云正好推开家里门,嚷嚷着赶紧做火锅马上就可以吃。江方野调整了一下神情,露出微笑迎上去,帮着两人一起摆放餐具。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哲和许致云说了什么,他们在饭桌上没有聊江方野结婚后的事,甚至可以说很少聊江方野的事。许致云绘声绘色地说他爸是怎么骂他的:
“老许一天到晚就在我办公室门口,说这个研究生到底读到哪里去了,是不是用脑子读的?还是说我这三年拿他的钱去干别的了根本没读书,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公司感觉现在乌烟瘴气?”
“我看他在那儿上蹿下跳,就问他难道我没有给他看我的学位证吗?他就不说话了;我又问他,难道这两个月月度报告显示我们公司收益在下降吗?他甩了脸色就走了。看他要气死我就觉得好笑。”
可能是因为许致云太过于生动形象,林哲还在旁边总是提醒他不要大幅度地甩筷子,江方野听着听着暂时也觉得心里舒服一些。
36/55 首页 上一页 34 35 36 37 38 3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