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妃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闻逍,她虽是五皇子的母亲,但也知道自己的儿子资质平平,压根不是做皇帝的料,还不如当个闲散王爷来得好。而晋王的生母李淑妃早已经离世,现如今他是贤妃的养子,如果晋王今日能得手,那以后的太后必然就是贤妃,而贤妃向来性子平和,肯定不会为难她们。
她已经可以想象皇帝死后,她守寡的日子会有多自在快乐,现在又何苦去自寻烦恼?况且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能从这些经历过战场厮杀的成年男子手中救下皇帝。
想通了这些,敬妃更是埋下了头,装作没听到皇帝的狂怒声。
闻逍看着眼前的场景,好笑地看向皇帝:“父皇,看来没有人愿你帮您啊。”
窦咸是早就与他们结了盟,而敬妃则是在皇后死后,从昭容被封为敬妃的。而当时皇帝之所以会选中她,也是因为皇帝受够了皇后的跋扈矫揉以及崔氏的专横强势,这才特地封了一个内敛谨慎、家庭背景又不那么突出昭容做敬妃。
这也必然导致了敬妃天生就是个没什么远大的抱负的人,她向往的正是平静又平淡的生活,皇帝死了简直是正和她心意,又怎么会因为皇帝一句封后立储就动心?
而知道敬妃也靠不住后,皇帝的目光最终还是看向了宫门口早就已经吓坏的德顺,他目光阴沉:“德顺,朕平日待你不薄吧?你从燕王府一个没用太监能成为现在的大内总管,这都是朕赐予你的权力,你现在怎么敢给朕在那儿装聋作哑?!”
德顺吓得顺势跪倒在地,哭丧着道:“陛下,奴才也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如果被您知道,这条命怕是留不住了!既然如此,还不若另择明主,让以前的一切从头开始吧。”
皇帝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连你也?”
他感觉头晕目眩,一股怒气直冲脑海,这明明是他的皇宫,可此时此刻,竟然找不出一个愿意为他冲锋陷阵的人!
“哈、哈哈,”皇帝仰天大笑,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好好好,朕还当这是朕的皇宫,原来晋王的势力早已经渗透到每一个角落,看来这儿早就是晋王的地盘了!”
而闻逍却享受地看着皇帝逐渐崩溃的场景,宛若孤高的捕猎者正在戏弄自己猎物:“是不是感觉很孤立无援、腹背受敌?在生命垂危的时刻,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护着你,陛下,您会觉得遗憾可惜吗?”
看着皇帝如此落魄失意,闻逍有刹那的分神,在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所谓原著中的自己,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奋勇杀敌,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却没有一个人愿与他通往,他落得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最后失去了求生的意志,潦草又失意地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这一瞬间,闻逍不禁庆幸于孟临知的出现,他让自己能够像正常又快乐地长大,也能尝试着向身边的朋友、属下交付信赖,尽可能地像个正常人一样融入人群之中。
他深知如果没有孟临知,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就不是皇帝,而会是他自己。
想到孟临知,闻逍忽然露出了柔和的笑意,甚至还有力气最后提点皇帝一句:“父皇,你真的不该找孟临知的。”
说到此处,闻逍微微收回剑,皇帝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两步想要逃跑,谁知闻逍的剑却如同长了眼睛一眼,皇帝刚一有动作,它便追着皇帝的躯体而来。而这次,闻逍再没抱着戏弄猎物的心态,他直接一剑刺中了皇帝的心脏!
“嗬呃——”
皇帝双膝一软,顿时跪倒在地上,闻逍干脆利落地将长剑从皇帝的血肉之躯中抽了出来,“噗嗤”一声听得人寒毛直竖,漫天飙射的鲜血虽然没溅在旁观者的身上,但却仿佛是对他们的忠告。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除了皇帝的惨叫声,现场诸人硬是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众人的头埋得更低了,没人敢出来替皇帝说一句话,就连那惨叫声也掩盖在外面闹腾的锣鼓声中,再没有其他人听到这声音。
闻逍自顾自地道:“这第一剑,是替我母妃刺的,报你当年明知他是被崔钰冤枉的,却仍然纵容她将我和母妃一起打入冷宫的仇。”
皇帝咬牙道:“你、你早就知道了……”
闻逍冷笑一声并未回答,却再次将剑狠狠捅进皇帝的身体中,皇帝的整体骤然弹起,闻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第二剑,是替临知刺的,你串通那几个禁军让他们把临知抛进麻沽池,只差一点点,我最爱的两个人就都要被你害死了。”还好这一次他已经长大了,有能力救回了自己所爱之人。
“你、你……”皇帝死死盯着闻逍,喉咙口堵满了鲜血,连一句遗言都说不出来,只能用愤恨的眼神最后诅咒闻逍。
刺完第二剑,闻逍似乎仍不解恨,他再次将剑拔了出来,鲜血满地都是,甚至染红了闻逍的衣摆和鞋底。
闻逍早已经杀红了眼,他高高举起这柄曾陪伴他在缈州上阵杀敌的宝剑,再一次贯穿了皇帝的心脏,他愤怒地骂道:“这第三剑,是替无数惨死在战场上的缈州士兵而刺。如果你不扣着那些粮草和兵力,你知道有多少人可以活下来和家人团聚吗!”
缈州的战事拖了这么久,虽然最后胜了,但对百姓而言,战争哪有真正的赢家,有多少家庭失去了至亲?如果能早一点结束,哪怕只是早十天半个月,都能拯救无数条生命。但偏偏皇帝却因为一己私欲,硬是将战线拖得如此之长,他简直死有余辜!
这三剑,为母亲、为爱人、为百姓,剑剑师出有名,剑剑直击要害。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皇帝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心中想的却是他这一生跌宕起伏得简直像个笑话,竟然将这狼子野心的东西从冷宫中拎出来养在身边,按照这两个小毛孩的计划一步一步地走向万劫不复。
他怎么能不恨!但是……
三剑下去,皇帝早已经失去了呼吸,最后他的双眼仍死死盯住闻逍,死不瞑目。
一旁的窦咸看皇帝已死,而闻逍的状态似乎也有些不对劲,忙大着胆子上前拉开闻逍:“殿下,他已经死了,您也休息会儿,孟大人还等着您回去呢!”
闻逍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满目的红色吐出一口气,又望向宫殿中的其余几人,最后拿出帕子拭去手上的血污,低声对德顺道:“德顺公公,出去传告外面的诸位大臣,陛下感染风寒数月未见好转,前段时间已演化成肺痨,多次治疗无果,反而恶化,于今日申时驾崩。这及冠宴,便散了吧。”
作者有话说:
及冠宴爆改国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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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大家还等着您去主持大局呢!
孟临知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中间只是短暂地醒过几次,或者与其说是睡觉,倒不如说是半昏迷的状态,外界的动静丝毫没有影响他分毫,等到真正清醒过来就已经到了第三天的中午。
他朦胧地掀起眼皮,首先看到的就是闻逍的面庞,闻逍闭着眼依偎在自己身旁入睡,双臂紧紧地抱着自己不肯松开分毫,只是眉头紧锁,眉宇间皱成了一个“川”字,看起来睡得很不踏实。
孟临知又心疼又好笑,看闻逍这副模样,谁分得清到底是谁出事了?
孟临知忍不住把胳膊从被窝里伸了出来,轻轻点了点闻逍的眉头,想抚平他眉间的褶皱,但几乎是下一刻,一双手便抓住了孟临知作乱的手指,看似仍在睡梦中的闻逍轻轻啧了一声,他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拢着孟临知的手无奈道:“小没良心的,我守了你一夜,刚合上眼你就闹醒我。”
“嘿嘿,”孟临知在被窝中蠕动了一番,仰起头在闻逍的下巴上亲了一口,缩在闻逍怀里回抱住他,“谢谢你找到我、救了我。”
闻逍珍惜地抚摸着孟临知的发丝,却一点都不贪功:“还是多亏了你的生命探测仪我才能这么快找到你,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一样。”
闻逍说得轻松,但孟临知不用多想就能想到在那样的情形之下,闻逍会是如何的胆战心惊,他愧疚道:“让你担心了。”
感受着孟临知温热的躯体,闻逍这才睁开眼:“你知道就好,当时听魏尧说你被人抛进麻沽池的时候,我差点要吓死了。”
孟临知抬起头,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闻逍:“真好,睁开眼还能再见到你。”
在这个平安无事的清晨,两个人静静地拥抱着听着彼此的心跳,感受到了一种无声的幸福。
过了半晌,孟临知才不情不愿地提起正事:“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调查清楚了吗?”
“……嗯,”闻逍回道,“是皇帝故意安排的,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他倒是知道我对禁军不设防,”孟临知低声咒骂了一句,“看我不弄死他。”
闻逍诡异地沉默了片刻,孟临知刚想问他怎么了,就听到屋外传来了逢月的声音:“殿下,宫里传信,让您尽快进宫一趟。”
逢月刻意压低了声线怕打扰到孟临知休息,又怕自己说得太小声闻逍听见,这导致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古怪。
孟临知很是奇怪,除了日常打扫,晋王府的下人们很少走进闻逍和孟临知居住的院子,这会儿逢月却破了例,究竟是有什么急事?
闻逍似乎没注意到孟临知疑惑的目光,他应道:“就说本王明天再去。”
“怎么又让你进宫?”孟临知戳戳他,这才想起来前天没有下文的及冠宴,“对了,前天的及冠宴最后怎么样了?”
闻逍语焉不详:“我最后没去及冠宴。”
“啊?”
孟临知愣了愣,但想想这也挺正常的,毕竟前天自己差点溺水身亡,闻逍好不容易救出自己,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去参加什么及冠宴。
谁知外面的逢月却不仅没有走,还着急道:“殿下,现在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大家还等着您去主持大局呢!”
孟临知:?
等等,主持大局?为什么要让闻逍去主持大局。
孟临知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他震惊地目光挪到闻逍脸上,明明一句话都没说,但闻逍已经读懂了孟临知的表情:皇帝呢?
闻逍:。
孟临知比划两下:你说话啊!
闻逍清了清嗓子,对外面的逢月道:“知道了,下午就去。”
屋外的逢月终于走了,但屋内的孟临知仍睁着眼盯着自己,闻逍顿时感觉压力倍增,迫不得已地告诉了孟临知前天的事:“虽然前天我没去参加及冠宴,但其实前天你睡下后,我还是进了一趟宫……”
.
孟临知感觉自己睡了一觉起来就变天了。
也确实是变天了,皇帝肺痨暴毙驾崩,但朝中连个能主持大局的储君都没有,朝廷内外直接吵翻了天。
前日及冠宴,诸臣左等右等都没等来皇帝和闻逍,最后却等来了皇帝驾崩的消息!
而这消息几乎在一夜之间便传遍了整个齐国,孟临知收拾好陪闻逍坐上进宫的马车时,听见外面到处都有百姓在议论此事。
孟临知喃喃自语:“我该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皇帝死了的人吧。”
闻逍安慰道:“但你是当时不在场的所有人中,第一个知道皇帝是怎么死的人。”
孟临知:……
孟临知微笑:“我谢谢你的安慰。”
闻逍放在身侧的手有些不安:“你是在怪我吗?”
孟临知会厌恶他这种被仇恨支配大脑后,冲动虐杀了皇帝的行为吗?
孟临知好笑道:“胡思乱想什么呢?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形象啊,明明之前我都动手处理过崔济开了。而且这回都被皇帝欺负到头上了,就算你不杀他,我也是会杀他的。”
闻逍这会儿倒是敏锐:“但我感觉你的态度有点奇怪。”
“废话!”孟临知指着他道,“要是逢月不说漏嘴,你是不准备主动跟我坦白了?我难道会因为你替我报仇这种原因去生你的气吗?”
马车中,闻逍蹭到孟临知身边,脑袋抵住孟临知的肩头:“抱歉……”
“既然都到这一步了,万没有后退的道理,”孟临知环住闻逍,在他耳垂上落下了一个吻,“后面的事交给我吧。”
前天参加及冠宴的大臣终究是少数,第一批知道皇帝驾崩的人并不多,直到他们出宫后一番议论,才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忽然接受皇帝驾崩的消息,第二天一早,得知消息的群臣便蜂拥着涌进了皇宫,想要个明白确切的说法。
孟临知一路上都在思索一个能把闻逍摘出去的好办法,虽然皇帝该死,但弑父弑君的名声毕竟不好听,还是得想个办法让闻逍全身而退。
到了皇宫后的第一件事,孟临知与德顺、窦咸等人碰了个头,还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块白布捂住口鼻,接着才带着这一行人与群臣会面。
诸大臣前天干等了一天,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但是皇帝死前没有立储,现在朝廷内外一片大乱,却连个主持大局的人都没有。按理说这样的时刻必然爆发内乱,那些个皇子王爷谁不是对皇位垂涎欲滴?但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人有动静。
甚至周边的附属国都开始蠢蠢欲动了,但皇子王爷们仍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大皇子前几日恰巧去猎场了,但知道皇帝驾崩后,他却只是不紧不慢地回朝奔丧,端的是一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架势。若说大皇子远在京郊鞭长莫及,那晋王就更过分了,明明就在晋王府中,却完全没有动静,听说今天更是一觉睡到了大中午,最后还是他们这些大臣先坐不住了,差人去晋王府把闻逍请了出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没人知道这几个皇子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此刻好不容易把闻逍盼来了,原本鸦雀无声的宫殿中众人忽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晋王殿下,我看陛下前段时间早朝时还只是有些咳嗽,如何就变成肺痨了?”
“是啊,哪有这么突然的事?就算陛下真的身亡,我们也要看到陛下的遗体,听一听太医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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