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脸上的汗将头发粘在了脸上,他终归还是有不舍的,家人、朋友……还有爱人。
可惜阿诺克斯那只老狐狸不在这里,不然以他的信息素浓度,两个一块儿炸死就结束了。
想到这,他取出了那片药。
“嗡——————”
令人耳鸣的,尖刃在机甲漆面上划过的声音,振的楚云头皮发麻,白色的小药片自指尖脱落。而楚云却无暇关心这些,他瞳孔放大,定定地看着拦在他面前,将他与格蕾丝分开的那物,眼眶渐渐湿润。
绑定机甲即便主人死了也不会认第二个主人。那是银影,那是陆少宸。
他活着回来了,而且在治疗仓恢复的不错。这个好消息砸的楚云晕头转向,喜悦、庆幸等情绪卡在喉间,梗的他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来。
“……阿云?阿云?”虽然信号被干扰,听的不太真切,但那熟悉的嗓音还是让楚云精神一振,他忙回道:
“我在!我在!你……我,你……”他有些语无伦次,想问问对方伤好的怎么样了,却感觉腺体处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方才亏空的力量也很快补充了上来。
而力量的来源,正是银影。信息素在体内扩散、循环、交融,化成了可为楚云所用的力量。
这种为他人远程补充能量的方式楚云只在别处听说过,从未亲身体验过。这种恢复方式只能作用于有一定信息素匹配度的人身上,多是AO伴侣互相帮助的法子,却因为他们足够契合,现在能够隔着一定距离为彼此恢复能量。
想到这,他便冷静了下来:可以施展此术,说明陆少宸目前的身体状况无需担忧。
“先解决眼下的困境吧,别的事一会再说。”低沉温润的声音萦绕耳边,一如从前他趴在肩头对楚云耳语。
“况且,我也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呢。”
……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格蕾丝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似乎也是感到了两分棘手,速战速决的想法占据了上风———之前祭出那一招后在场的两个人一个都没有死,一向镇定的她难得生出两分迷茫。
方才兰斯顿的那一句“为天地所不容”在她脑中回荡,谋划这么久她第一次怀疑是不是真的因为这个才一直在两人面前落于下风。看似掌握着主动权,却没有一次真正将他们打败……
质疑的想法一旦出现,便会如同白蚁一般,慢慢的蚕食原有的那份坚定,直到一切轰然倒塌。
一名战士心有惧意,哪怕只是一丝一毫,都会变成巨大的不可忽视的破绽。楚云二人配合无间,周围试图帮助格蕾丝解围的敌人,都被三人打斗中爆发的信息素给原封不动的震了回去———像格蕾丝这种接近完美的改造Alpha已是极少,在场的其他叛军的充其量只能算是次品,不太够看的纸老虎。
即便局势已经稍有变化,格蕾丝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光是准备好的补充信息素的药剂就够拖住两人了,更别说其他的。
真正让局势逆转的是从帝国传回的一则消息。
……
屏幕上显示着首都星各地目前的混乱,平民四散奔逃,信息素的能量波动肉眼可见。阿诺克斯将杯中猩红的液体一饮而尽,指尖捻着杯身,将它放回了桌沿旁。
“殿下!!”
“啪唧。”玻璃杯从桌子上跌落,摔死在阿诺克斯脚边,四分五裂。
他眉间一片阴郁———那个杯子他只有两只,且烧制它们的老师傅早在多年前就过世了,自然珍贵。见来人是他的心腹之一,阿诺克斯戾气勉强收敛些许。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多米,如果你不能给出一个让我满意的解释,你知道我会怎么做的”
多米没有回答,只是单膝跪在阿诺克斯面前,打开了全息投影的开关———如果注意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的手抖的厉害。
“砰!”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录像的内容,另一个杯子便被阿诺克斯砸在了多米的头上,然后落在地上碎成了数片。多米的额头鲜血淋漓,却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只是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对方的表情———那可真是非常难看,气的面部肌肉都有些失控,不再从容。
“……莱尔是怎么和佩伽索恩勾结上的。”
阿诺克斯的语气平淡,多米却把头低的更低了,他颤声回答:“属、属下不知。”
“不知?”阿诺克斯气笑了,他将手放在了多米的头上:“那你说说,你知道什么。”
寒气穿透皮肤,多米毫不怀疑只要他什么都说不出来,阿诺克斯就会捏碎自己的头骨。他强忍住推开对方的冲动,颤声道:
“皇帝陛下又病倒了,情况非常不好……这是殿下留在洪武殿的人传来的消息。”阿诺克斯的脸色微微好转,还没松开对莱尔的钳制,就又想到了些什么:“佩伽索恩那边……”
“三皇子那边还不知道!“多米急切道,呼吸急促:“属下已经封锁了消息,洪武殿那边也是由我们的人暂时控制。”
“但是……”他似还是有些犹豫,最后还是一咬牙跪到了地上,挣脱了阿诺克斯的钳制。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大声道:“三皇子毕竟还在宫内,一旦有所察觉,发动政变,以我们留在宫内的力量恐难以抗衡。”
“还请殿下早做决断!返程主持大局!”
“……”
他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
眼下联邦这边他花了数年布好的局马上就要收网,谁知背后被心腹捅了一刀。
面前浮现出莱尔的面容,阿诺克斯把拳头捏的嘎嘎作响。
花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虽然不愿意收手,但如果等联邦这边的事情结果后,帝国那边也就成了定局————佩伽索恩不会再让他回去了,他太了解他这个表面纯良无害的弟弟。
就算联邦这边一切顺利,结束后格蕾丝那个死女人知道帝国那边的情况,必然会直接宣告合作破裂,以清除外来者的名义驱逐帝国援军。
况且,阿诺克斯看向投影上实时显示的主战场画面,一银一赤两道光芒似乎占据了绝对上风。
他磨了磨后槽牙,紧闭着眼,做了决定。
“撤。”
【作者有话说】:远在帝国的佩伽索恩发起了掺和申请~
佩伽索恩:皇兄要的什么?
格蕾丝:割地、钱、技术
佩伽索恩:(思考)(转头联系兰斯顿爷爷)
兰斯顿:你哥要那么多,你要什么
佩伽索恩:钱不钱的无所谓,我想看皇兄死^^
兰斯顿:行(拿起留影机对准阿诺克斯)
阿诺克斯:……?
第八十七章 尾声
二十分钟过后,疲倦感慢慢从腺体附近蔓延到四肢,格蕾丝格挡的速度迟了一步,银影的利刃便削掉了她所驾驶机甲的一只手臂。
成为内阁成员后,她再没感受过如此剧烈的疼痛,机甲与驾驶员本为同源,机甲放大驾驶员本身战斗力的同时,伤痛也会变得更为明显。
像是用电钻给脑袋开了个孔,格蕾丝脸色灰白,不只是因为被断一臂战斗力大大减弱。
方才与两名S级Alpha缠斗让她根本无法分心观察其他,这一下子才发觉,主战场中心竟是只剩了自己与两名还算武功高强的心腹。
而包围着他们的联邦士兵也不只是之前看到的那几个了。他们维持着防御姿势,即使格蕾丝已然被重创也没有放下警惕。
通讯频道一直传来嘶嘶的电流声,她试着操作了几次都毫无反应,故而放弃。
阿诺克斯果然是个靠不住的,她恨恨地想。
若不是她根基尚浅,若不是眼前这两个……这两个……
“格蕾丝。”
她猛地抬头看去,只见星舰落在地上,舱门打开,露出兰斯顿的身形。
年迈的老者往前走了两步,虽然在诸多庞大的物体间显得渺小,却气势如虹。
“收手吧。”兰斯顿说着,打开了一面投影。
上面显示的是帝国皇宫的场景:莱尔站在上面,痛恨却也冷静地在陈述着过往与阿诺克斯的种种,周围的朝议大臣们时不时哗然,佩伽索恩坐在上首,面色看不出什么。周围有许多记者,想必这场有关帝国最炙手可热继承人的直播很快便会传遍世界。
“收手?”格蕾丝笑了,笑声沙哑:“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您要我怎么回头。”
“你若现在束手,他们会从轻处理的。”
他循循善诱,隐约透露出只要她放下武器,罪名便都会落在阿诺克斯身上的意思,不远处那人也是沉默了数秒,似乎有些犹豫。
兰斯顿倒也没催她做出决定。几分钟后,格蕾丝的声音响起:
“从轻处理,当真?”她声线颤抖,比起先前数次盛气凌人的挑衅,倒是显得更像从前那位温和好说话的议员,楚云这么想。
”当真,我何时欺瞒过你。”
一声长叹落地,格蕾丝有些哽咽:“想来是我一直想岔了。”
“您……能走近一些么,我还想和您说些话。”
“我自知有罪,愧对您当初的帮扶,此生怕也是最后一次见您。”
楚云见兰斯顿颔首,当即大叫道:
“不可!当心有诈!”
“晚了!”
破风声在耳旁炸开,格蕾丝竟是在刚才又对自己扎了一管恢复药剂!
她目标明确,直直地朝着兰斯顿冲去。
最先注意到的楚云想要杀了现在离开机甲的格蕾丝简直轻而易举,但她此时已经握住了兰斯顿的脖子,楚云等人便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你拿了我你也走不掉的。”兰斯顿侧身看她,眼神满是让格蕾丝厌恶的怜悯。
“对,就是这个表情。”她头发凌乱,面容狰狞,胸膛剧烈起伏,半响后她才吼道:“你们永远都是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你们永远都不会理解我!”
“是啊。”兰斯顿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十分努力的小女孩。我的确是无法理解,你如此年轻便坐到了这么高的位置,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位置?”兰斯顿脸色微白,呼吸频率有所起伏。“格蕾丝!”楚云有些急了,生怕对方一激动便把兰斯顿就地掐死。
“不是不满足,是不满。”格蕾丝伸出手,点了点楚云,点了点陆少宸,接着把围着她的每个人都点了一遍。
“兰斯顿,你和这些家里要么从商要么从政的小孩,没有资格问我为什么不满。”
她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眼圈渐渐红了。她伸手擦了擦眼角,自嘲道:“反正已经够狼狈了,也不差这一次了。”
“我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从没见过我的父亲,据母亲的描述,他或许是个很优秀的Alpha,我反正是一点都没遗传到他的基因。”
“家里虽然条件不好,但我努力,我坚信努力能弥补一切差距,哪怕学院里随便一个人都能欺负我,即使他们的文化成绩远没我好。”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次信息素评级上。”
“如果是个S级,不,哪怕只是个A级,我与母亲的情况都能得到改善。”
“可是,我不是啊。我什么都不是啊。”她目光呆滞,似是望见了回忆中的景象:
“带着这个消息回家,就看见母亲死在榻上,原是从前欺辱她的Alpha又来过了。”
“我好无能,我好恨,为什么没人管他!那个人的资料我到现在都没有查到一星半点!”她状若癫狂,后又似疯了一般地痴笑道:
“没关系,没关系。与我一般的百姓有许多,他们会支持我……”
她猛地转头望着兰斯顿,泪水自脸颊淌过:“所以你可明白,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似乎挥挥手,就能把曾经的小官员,提到现在我坐的这个位置时,我是有多恨。”
“看着兰德里,看着你们家族的人,我却还得笑脸相迎,恶心透了。”
“你们发放的利民政策,底层人从未收到过半分。现在我要代表那些无权无势的人民清剿剥削他们的贵族,又有何错?”
“代表?”兰斯顿哈哈大笑:“你有什么资格代表他们?”
“我从他们中走来,还代表不了民众?”
听了这话,他微微一笑,昂首示意格蕾丝瞧瞧四周的景象。
格蕾丝原本不想理会,却鬼迷心窍地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抬头,她忽地愣住了。
昔日繁荣的联邦何时成了这幅模样。高耸的建筑变成废墟,热闹的居民区渺无人烟,孩童的风车掉在地上被尘土埋没。
“这是怎么了。”她喃喃地望向远方:那是她曾经的家,与母亲一同生活的地方,也是平民区,如今一片混乱,人员要么迁移要么已经埋骨在地底。
“是啊。”他的声音轻柔,像是羽毛一般,在格蕾丝心底最脆弱的地方轻轻扫了一下,不重,却很疼。“你仔细想想,你都做了什么。”
“我都做了些什么。”格蕾丝念了一遍,表情迷茫,连钳制着兰斯顿的手都放松了些许。
“你声称自己代表着他们,又可曾在多年后的今天问过他们的意见,他们可曾希望你联合异族发动战争,可曾希望家乡硝烟久久不散。”
“或许你真的只是想岔了,但我也只能告诉你,一个国家的制度不一定能让所有人都满意,我们终其一生能做的只是尽力修缮它,让它包容每个国民,让它被每个国民包容。”
“你的意见可以在议员大会上说,可以与元帅说,可以在内阁说,但独独不能联合帝国,以更坏的结果来修改现在的结果———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帝国人入侵后,平民的生活条件只会更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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