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他就闻到了淡淡的苹果香,看床头摆了一果盘的苹果,垒成了一个金字塔型。
骆家的人知道他今天出icu都来了,骆妈妈带了很多好吃的过来,但是白寂严似乎对人的靠进很警觉,一旦有人离得太紧他就会呼吸困难。
这样熟悉的窒息感他并不陌生,他知道他的焦虑症应该是复发了,只是他不想骆妈妈误会,还是强打精神,控制住身体的异样和他们聊了两句。
但是他的异样瞒不住骆昭,骆昭这几天已经详细咨询过心理医生,关于焦虑症发病期的情况,所以没过一会儿就找理由让他家里人回去了。
白寂严的手指捏着被叫,手心中都是冷汗,胸口起伏剧烈,在骆昭送爸妈回来之后,他微微垂着头,声音沙哑无力:
“昭昭,抱歉。”
骆昭心疼到无以复加,想要像从前那样将人抱在怀里,却又不敢:
“不许说抱歉,碰到这样的事儿,你不适应是正常的,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却不想他这句话落地之后白寂严骤然抬头,脸色霎时间血色褪尽,气管中像是堵了一层棉花一样,却还是费力开口:
“这样的事儿?”
只要想起那天骆昭找来时候的场景他就止不住的恶心,肮脏的地方,恶心的画面,骆昭看到之后是什么想法?这样的事儿是什么样的事儿?他是觉得他和白慕禾已经...
骆昭电光火石之间听明白了白寂严这没头没尾的话,手脚都凉了一下,深知是他说错话了。
他想要去拉一下白寂严的手,却又收了回来,想要补救又怕再次刺激到白寂严,最后只能蔫哒哒地叫了一句:
“哥哥,你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的,我知道你和白慕禾那畜生什么事儿都没有的,就算是有,错也不在你的,我对你只有心疼,我...你知道我不太会说话的,但是我的意思你懂吗?”
骆昭一双眼睛里都是关切和真诚,他紧怕白寂严会误会他会在意那天的事儿。
白寂严也盯住那双眼睛,看清了骆昭所有的情绪,半晌闭了一下眼睛:
“我懂了。”
只是这样的屈辱画面他自己都不愿回首。
白寂严出了icu,这一瓶的药点完便要去洗澡,骆昭轻轻凑近:
“你现在不能大的动作,我抱你过去好不好?”
那天的出血孩子险些没有保住,现在需要卧床静养,多余的动作一律不许,白寂严不会用孩子冒险,骆昭十分小心地将人抱起来,却感觉到怀里的人周身都很僵硬。
他此刻对白慕禾的恨已经到达了顶点,他轻轻低头,脸颊在怀里人的颈窝边上蹭了一下:
“哥哥。”
软软的声音,肢体接触处那种熟悉的触感,让白寂严从那种控制不住的紧张感中缓解出了一些。
骆昭从未经历过这些,这两天定然是也吓坏了,他顿了一下,抬起手臂轻轻环住了他的肩膀,闭上眼睛将头靠在了他的怀里,声音是和从前一样的平缓柔和:
“别怕,我缓缓就好。”
骆昭却有些想哭,明明被伤害最严重的是白寂严,现在这人发泄也好,发脾气也罢好歹能让他心理上舒服些,现在却反过来安慰他。
骆昭的手臂紧了紧,微微仰头让眼中的水汽散去,只是在嗓子眼里“嗯”了一声。
进了浴室脱衣服的那一瞬间,白寂严的手骤然拉紧了衣服,眼前的画面不断闪回到那天,他被扒光了衣服的那一幕,眼前都还是发黑,耳边轰鸣阵阵,消瘦的身子坐在浴室的椅子里都有些摇摇欲坠。
“昭昭,你,你先出去一下。”
白寂严的声线不稳,骆昭不放心他的身体,但是更怕刺激到他,最后还是听从他的话:
“好,我先出去,就在门口,你叫我我就进来,一定小心,不要勉强好不好?”
白寂严闭着眼睛胡乱点了一下头,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他才睁开眼睛,一个人的空间让他逐渐平静下来,他缓了半天才慢吞吞地脱掉了身上的衣服,面容冷静到有些麻木。
终于衣服脱完了,他微微低头看向自己的身子,手臂,胸口,腰间的地方有很多的淤青,这些大力抓握造成的痕迹让他呼吸逐渐粗重,反胃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他忍不住按住胸口干呕出声,骆昭听到了里面的干呕声,再也坐不住,手敲了两下门:
“寂严?哥哥?你怎么样?”
“我可以进去吗?”
“别...别进来...”
白寂严不想他看见这些痕迹,骆昭生生顿住了脚步,直到里面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花洒被打开,白寂严一遍一遍地往身上冲刷沐浴露,一遍一遍地冲,不知过了多久,浴室中的水汽让他胸闷,他这才关上了花洒。
骆昭很周到,浴巾,换洗的衣物都放在他触手能够到的地方,他擦干了身上,撑着换好了病号服,没有再坐在湿了的椅子上,周身酸乏无力,肚子沉甸甸地在身前,一步也迈不动:
“昭昭。”
骆昭几乎是光速开门进来,就见那人手扶着肚子,撑在一边的架子上,他立刻过去将人抱了出去,白寂严脱力地靠回床头,骆昭拿来了吹风机:
“我帮你吹吹头发吧,可不能感冒了。”
吹风机的热风呼呼地吹过,就在骆昭关上吹风机的那一刻白寂严开口:
“致和医院那边是什么状况,白振江是不是死了?”
骆昭的动作的都是一顿,这些他都还和这人说,他看了看他的神色最后还是点头:
“是,就,就救你出来的第二天凌晨白振江抢救无效死亡,医院的说法是死于器官排异,不过现在致和医院已经被警方封控起来了。
白振江的遗体昨天我听说已经被暂存在了医院的太平间,因为他的死涉及到非法器官移植,所以有可能被解剖。”
白寂严也猜到是会是这个结果:
“如果警方那边征求家属的意见,你就代我同意解剖就好,白振江移植的那颗肾脏应该是并不匹配的,是白慕禾随便找了一个人花三十万买来的。”
骆昭现在是真的觉得白慕禾就是丧心病狂,他想起了今早接到的警方的电话,是关于审讯白慕禾的情况,但是又有些犹豫,白慕禾轻轻按了按额角,看出了他的顾虑:
“说吧,是不是警方审讯有进展了?”
骆昭点头:
“嗯,警方从白慕禾的体内检出了毒品残留,那天他嗑药了。”
白寂严骤然蹙眉,想起了那天白慕禾癫狂的精神状态,他那个时候其实就有过怀疑,却没有想到他真的沾染了那东西:
“咎由自取。”
一夕之间,白家的老家主死了,一个坐镇最大子公司的儿子锒铛入狱,白寂严也因为身体原因没有露面,白家现在算是一团糟,经过这一件事儿,白寂严怀孕的消息也就没有必要隐瞒了。
下午他便强撑着精神换了衣服和白氏的几个重要股东还有高层开了视频会,两个多小时的会议,井井有条地安排着后续事宜。
好在白振江已经许久不参与公司大的管理,他死了除了人心浮动,倒是并不影响白氏的日常业务。
反倒是白慕禾的那个子公司,白慕禾到底参与了多少关于器官买卖的事情,公司是不是涉及违法行为都需要彻查,他们一边要等警方的消息,一边也要开始自查。
这一下午敲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儿就是接管子公司,和调查组的人员,两个小时之后视频才算是结束,白寂严的脸色极差,骆昭收走了电脑:
“要不要睡一会儿?”
白寂严第一次主动拉过了他,闭上了眼睛:
“昭昭,我累了。”
骆昭心都被这句话给撞了一下:
“我在这陪你,睡一会儿吧好不好?你不困宝宝都困了。”
白寂严的手轻轻抚上了肚子,五个多月的孩子已经十分好动,手心被轻轻撞了一下,活跃的小家伙让他的心徒然便安定了不少,那一天他看着那些血,最怕的就是孩子离开他。
手一下一下安抚这孩子,唇边总算是有了一丝笑意,由着骆昭扶他躺下来,侧过了身子,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出血的情况直到一周之后才算是完全止住,只是白寂严的胃口一直不好,总是干呕。
但是他也不想孩子因此受影响,通常是吃了吐,吐了吃,最后看的骆昭都已经不忍心了,白寂严看着将碗端走的人抬眼开口:
“没事儿,我可以吃。。”
骆昭却看不得他这样,难得声音有些冷硬:
“吃不下就不吃了,这样胃里哪受的了。”
这样频繁的呕吐,胃粘膜和食道的黏膜也受不了。
“我不吃孩子哪受得了,拿过来。”
白寂严似乎也有些偏执地开口,骆昭却还是不动地方:
“你不能只顾着孩子不顾自己吧,输两天营养液孩子也饿不死。”
一个死字却让白寂严瞬间白了脸。
第五十五章 白总的治愈小狗
屋内寂静了片刻, 两人僵持当场,骆昭手中拿着刚才白寂严还要吃的饭, 动作都有些僵硬,他自知说错了话,但是总不能真的让他这样自己和自己赌气一样地继续吃,再这样吐下去,人怎么受得了?
白寂严的手攥紧了被单,骆昭连忙将东西放在一边,半蹲在床前,想要去拉一下白寂严的手, 又怕他不愿:
“我,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频繁呕吐对你的胃不好,你想如果你的状况不好, 宝宝也不会好啊是不是?我们不差这一两顿,慢慢来, 把胃口养好,好不好?”
白寂严偏过了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有些沉默,这样的画面让骆昭更加自责不忍。
“躺下歇歇好不好?”
白寂严沉默的躺下, 身上其实很疲惫, 但是紧张的精神却始终松懈不下来,心慌的感觉如影随形, 那是控制不住的一种焦虑情绪, 没有办法将身体放松下来的状态时隔三年再一次复发。
半晌病房中才响起白寂严的声音:
“昭昭,你去将陆河找来吧。”
骆昭听到这话一个激灵:
“是不是身上不舒服?”
“没有, 去吧。”
骆昭随陆河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白寂严已经撑着靠坐了起来,白寂严的目光落在了骆昭身上片刻,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让他出去,陆河听到这人主动见他,就知道事态不太妙:
“怎么了?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白寂严抬起眼眸,眼中是死水一样的平静,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并没有那么轻飘飘了:
“陆河,我的焦虑症应该是复发了,镇定类的药物现在是没办法吃的是吗?”
他的一句话让骆昭的心已经沉到了底,手指的指甲已经紧紧扣在了手心里,陆河的眉心也锁在了一起,其实他对这个答案有心理准备:
“镇定类的药物确实大多数都是孕夫禁用药品,不推荐这个时候使用,需要我帮你联系心理医生做一下疏导吗?”
白寂严点了点头,自始至终他的情绪都十分稳定,稳定的好像心里有问题的人不是他一样。
但是骆昭和他日日在一起,却还是轻易发现了白寂严的情绪不对,虽然他没有表现的十分明显,但是他知道那个人一直在克制。
他现在的平静就像是汹涌湖水中最上面的那一层冰一样,岌岌可危地粉饰着那所谓的太平。
骆昭送陆河出去,出了门他再也不加掩饰他的焦急:
“陆医生,你看他的情况严重吗?我做些什么会好一些呢?”
陆河和他走到了办公室才开口:
“我和你说过的白寂严其实很不喜欢看心理医生,那意味着他要对着心理医生再剖析一次过往,将内心深处的东西剥开给人看,他那样的性子怎么肯轻易示弱于人?这一次这样主动,我想是因为孩子。”
骆昭紧紧抿了一下嘴唇,那人是怕自己的精神状况不好而影响到孩子,又不敢吃药,所以哪怕心里再不愿意,也还是主动要求看心理医生。
陆河看了看继续开口:
“焦虑症发作的时候其实很难捱,心慌,呼吸困难,头晕,身体的震颤,伴有肢体触碰的应激反应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
你要有耐心,多和他说一些轻松的话题,也可以试探性地接触他,让他放松下来。”
骆昭回到病房的时候白寂严已经躺了下来,目光正看着门口,就像是在等他回来一样。
这让他的心都跟着一软,恨不得将人搂在怀里亲亲抱抱,就在他斟酌靠近的时候,床上那人忽然冲他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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