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木被供奉了上去,随后被请到了早课的殿中,诵经声穿出屋阁,回荡在了清晨的古刹中。
一个小时的早课结束之后,几人跟着师父去了斋堂,骆妈妈很显然对这里很是熟悉:
“小白,这寺中的菜都是师父们在田里种的,你多尝尝。”
白寂严点头应着,他第一次来这里,可能是心情轻松,他不免生出了几分好奇,多看了两眼,出家人食不言寝不语,整个斋堂很是安静,直到推着这人出了门骆昭才笑了出来,白寂严侧头:
“笑什么啊?”
骆昭轻轻俯身,下巴抵在那人的肩膀上:
“我笑你啊,怎么好奇宝宝一样,哪都看,之前没来过?”
白寂严对他这形容词不置可否:
“还真是没怎么来过,也是第一次在寺里吃饭,我看你对这里挺熟啊。”
“那是,我小时候胖嘛,我妈就说我是肉吃多了,非要周末带我来吃斋饭。”
说起小时候的事儿现在骆昭都还委委屈屈的,倒是逗笑了白寂严,他抬手捏了一下搭在他肩头的人的脸:
“哦?你小时候是个小胖墩啊?”
“谁小胖墩了?我没有。”
“骆熊,确实胖乎乎的可爱。”
骆熊这两个字从白寂严的嘴里吐出来便有一丝淡淡的揶揄,骆昭立刻转移话题:
“带你去看桃树娘娘吧,我妈可能都过去了。”
白寂严但笑不语,六月份的清晨温度刚好,清风拂面很是惬意,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这通向后山的路有些不平,轮椅难免颠簸,骆昭推的很小心,却还是担心那人受不住:
“怎么样?路不好,是不是有些颠啊?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白寂严腰后垫了一个小软枕,撑着手臂靠着,一只手轻抚已经醒来的小家伙:
“还好,就是这小东西醒了,没事儿,慢点就好。”
两人到了后山就见骆妈妈正在树上系红飘带,骆爸爸在下面帮她扶着梯子,骆妈妈下来之后就一直闭着眼睛许愿,再往下就是土路了,轮椅下不去,骆昭没有和人下去。
“你说我妈这愿望有没有希望在今年实现啊?那个十八不会真的成我姐夫了吧?他靠不靠得住啊?”
知道他这是又在套话了,明里暗里的打听十八的身份,白寂严手肘撑在轮椅的扶手上,闻言故作神秘:
“大约是有希望的吧,人是什么人我是不能说,不过可靠自然是可靠的。”
骆昭干脆蹲在这人的轮椅边上,点了点大脑袋:
“那倒是,这一次能及时找到你其实也多亏了他,哎,对了,要是这样算的话他也算是咱们家恩人了,你说我请他来家里吃顿饭怎么样?去我妈家吃。”
白寂严哪看不出他打的什么鬼主意,他懒洋洋地靠着,随手扒拉了一下他的头发:
“你可以试试啊,看他敢不敢来。”
从山上下去骆妈妈便叫他们回家吃饭,到家也已经中午了,倒是是起了早,白寂严吃完了午饭便有些撑不住了,身上懒倦乏力,骆妈妈立刻出声:
“昭昭,带小白去房间睡一会儿吧,晚上你姐出差回来,吃完了再回去。”
骆昭也是哈欠连天,扶着人回房间。
白寂严却被孩子闹得有些睡不着,月份大了些,孩子的力气也打了,已经不像是四个月刚会动的时候那样小打小闹,现在调皮起来,白寂严也有些吃不消。
他靠在床头,手轻轻在肚子上大圈哄着里面的孩子,骆昭上来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肚子:
“小东西别闹你爸爸了,爸爸累了得睡觉了,不然等你出来打你屁股。”
半天孩子才安静下来,白寂严昏昏沉沉地睡去,却不想人刚睡下没二十分钟,骆昭的手机忽然响起了起来,他忘记调静音,白寂严骤然被惊醒,心跳都快了几分,骆昭赶紧去拿手机。
正想不由分说地挂断,就见上面的电话是警方的电话,他顿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
“您好,骆先生,我是禁毒支队支队长曲平,您和白先生方便来一趟公安局吗?”
撂下电话骆昭的神色有些凝重,之前负责白慕禾的是刑侦二支队,但是这一次给他打电话的却是禁毒支队,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电话里的声音白寂严也听到了,他撑着起来些,缓了缓起身时的头晕:
“走吧。”
骆昭心疼他,这人才刚躺下:
“你在家歇着吧,我去。”
“警察这个时候打电话应该是案情有了进展,不差这一会儿了,帮我拿一下衣服。”
出门的时候骆昭才发现那人的脚上有些浮肿,鞋子穿进去都很挤,白寂严却不在乎地安慰他没事儿。
两人直接去了曲平的办公室,曲平看着应该不到四十岁,是个严肃的国字脸:
“两位坐吧,我想和你们聊聊关于白慕禾审讯的问题,他对那天对白总的人身限制供认不讳,但是他否认了自己主动吸毒的问题,在称那天是有人对他下了药,目标指向了白振江之前的主治医生,也就是致和医院现在的副院长李升。”
骆昭的脸色立刻不好看了:
“他倒是推的干净。”
对于骆昭的态度曲平并不意外,不过他还是开口:
“我们检验了白慕禾的头发,检测结果能证明他至少6-12月内没有吸食过毒品,他的口供直指致和医院,现在也有证据表明,致和医院不光参与了器官买卖和进行了非法的器官移植手术,还和境外的贩毒集团有牵扯。
现在白慕禾说他可以提供这个李升的上线下一次交易的时间和地点,但是他想要见白总。”
曲平的黑眼圈很深,看的出来这几天他熬的不轻。
白寂严一直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从进了这间办公室他的精神便不受控地开始紧张,他的精神都用来调节呼吸,但是骆昭却不顾其他,直接开口反对:
“曲队我们家这位身体不好,还怀着孕,这才刚出院,情况您也是知道的,我不赞成他现在去见白慕禾,白慕禾是嫌疑人,我们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既然李升和贩毒集团有牵扯,为什么不直接审李升?”
骆昭紧紧握住了白寂严的手,这人刚出加护病房就连看见他都紧张的样子他现在想想心里都揪着一样,这段时间他都有意识地避免在他面前提起白慕禾这个人,别说是让他去见白慕禾了。
这几天白寂严的情况刚刚好了一些,骆昭绝不允许他这个时候去冒险。
曲平何尝不知道这个时候对嫌疑人妥协有多窝囊,他深吸了一口气:
“李升昨晚死了,现在尸体已经移送去尸检,结果还没有出来,他昨天已经要吐口了,我们得知最近确实是有一笔交易要进行的,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说。”
曲平都已经快一周没回家了,李升就像是个滚刀肉,眼看着终于开口了,人却忽然死在了审讯室,还是在他刚刚吐口说最近有交易的时候,他现在恨不得去解剖床上将他的尸体拉起来问。
审讯室死了嫌疑人这件事儿可不小,督查的人今天也到了,李升的突然死亡昭示着这些天他们的努力都白费了,而白慕禾却在这个时候开出了条件。
曲平绝不会向嫌疑人妥协,但是事急从权,他干缉.毒多年,深知挖出一个人抓到现行是多费力,一个罪犯隐没下去,会给多少个家庭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所以他这才撇着脸面不要给骆昭打了电话。
第六十章 阴沟里的蛆永远不会理解太阳
骆昭就像是一个斗鸡一样护在了白寂严身前, 身后那人看着青年的后脑勺心中微暖,不过还是轻轻握了一下拉着他的那双手, 看向了曲平,声音沉稳:
“我可以去见他。”
骆昭骤然转过头来,满眼都是不赞同:
“你怎么能去见他呢?不行,凭什么他说什么我们就要照做?”
这事儿说起来是有些窝囊,好在是曲平本就脸黑,这会儿就是脸红也看不出来,白寂严轻轻握了他一下:
“别担心,他现在被关在里面又出不来, 若真的是有贩毒集团最近要活动的话, 错过这个机会就太可惜了。”
白寂严多少是了解一些有关缉毒的工作的,知道这一行的危险性和重要性,若不是警方掌握了一定的证据, 曲平今天是不会对他开这个口的。
骆昭听完之后也闷了下来,若是让他自己冒险他没有二话, 换到白寂严的身上他就舍不得了。
曲平带着白寂严到了审讯室:
“白总请。”
骆昭扯了一下白寂严的衣服,男人回身看他轻勾了一下唇角:
“没关系。”
白寂严推开了门,审讯室中此刻并没有警察, 玻璃罩中,白慕禾坐在审讯椅上, 身上套了一件黄色的马甲。
他早已不复了之前每次见面时候打理的精致模样, 头发长了不少,胡茬也没有及时打理。
微长的头发轻轻遮挡住了一点儿他的眼睛, 有些暗色的眼眶, 显得整个人更加的阴郁死寂,直到他看见了从门外进来的人影, 神色才终于有了些变化,白寂严能来确实是意料之外的意料之中。
骆昭此刻跟着曲平到了审讯监控室,他的手心都是攥紧的,他看着白寂严坐在了审讯室的桌案后面,他一语未发,目光却深沉冰冷,除此之外再找不出任何其他的情绪。
倒是白慕禾双手顿时扒住了眼前的桌子,手铐磕在桌子上发出了一声闷响,目光像是阴戾的恶狼,疯狂中带着对眼前人极致的欲望。
他的声音干哑,开口却是低笑出声,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审讯室中,有些渗人。
“我知道你会来的,好久不见啊,哥哥?”
这个称呼让白寂严从心底生出一股子恶心来,眉心微皱,却依旧没有开口,他知道急着开口的人是白慕禾。
只是审讯室中的骆昭听到白慕禾那声吐着蛇信子一样湿冷黏腻的“哥哥”时,拳头都攥紧了,这两个字他也配叫?
白寂严一直以来的沉默似乎反而让白慕禾羞恼,从前就是这样,从他第一眼见到白寂严,这人从来都不会正眼看他。
不过没关系,那个时候他是白家的大少爷,而他是个私生子,他知道白寂严有不待见他的理由。
所以他就想着他早晚有一天要摆脱这个私生子的身份,他会得到一切,那个时候白寂严就不会对他再有成见了。
“看着我。”
里面的人忽然发疯了一样叫喊出声,眼睛里血丝密布,阴郁恐怖,白寂严却也只是淡淡抬眼,如同从前那些年中一样,目光寡淡。
白慕禾却偏执地开口:
“这么多年就是因为我顶着一个白家私生子的身份,因为当年白振江在火场中救了我妈,却将你扔下,所以你才从不将我看在眼里对不对?”
白寂严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唇角却勾起了一抹讽刺的弧度:
“白慕禾你在我眼里从来都可有可无,你一定要为这件事儿找个理由我也无可奈何。”
他并没有刻意激怒白慕禾,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白振江的私生子再多,他都不会看在眼里,毕竟撒种子的人是白振江,只要这些私生子安分守己,他也犯不上和谁过不去。
可有可无,四个字敲在了白慕禾的头上,他不甘心在白寂严的心中做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他要拥有这个人,如果不能拥有他的爱,那他也要占有他的恨,他的目光开始变得直白而迷恋。
他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味那天和白寂严关系最亲近的时刻:
“还记得那天我是怎么脱下你衣服的吗?我可现在都记得摸在你皮肤上的感觉...”
黏腻的声音勾起了白寂严对那天的回忆,他生理性的有些恶心,手指嵌在了掌心,却还是生生忍住了。
他知道白慕禾的目的就是激怒他,得到他的回应,对待这种人最好的报复就是无动于衷。
骆昭听到这样的话几乎是立刻就要冲出去到审讯室将人接出来,却被曲平给拉住了。
他顿时火都窜了上来,曲平知道他的心情,不过他审了这么多年的犯人,对白慕禾这种心理变态地想要占有一个人的想法还是很了解的,他直接开口:
“白总并没有落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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