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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凛安的罩子混合着沙漠的干燥气候让身体有点热，云淮脱下披风，修长匀称的身形彻底显露出来。
墨瑟里似乎是停顿了一下，才领着云淮往城中心走去。
这座城不算小，房间却都很低平，最高的楼也不过三五层，它们密集排列在一起，围绕着所有城市建筑的，是一面圆弧形的十多米高的高墙。
高墙围住一切，这个蜃星上的居民点就像是一座闷不透风的牢笼，建筑物又是一个个小监室，周围的气氛充斥着压抑，还有一点死亡的血腥的味道。
从降落的小型星港一路走来也没有遇到几个人，倒是刚才那几个黑袍使都跟在他的身后。
这时候再看墨瑟里脸上的笑意，就能品出来一点真实的阴森虚假的味道。
所以药库到底在哪。
云淮视线微微游走，墨瑟里忽然停下脚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对这里感兴趣的。”
云淮抬眼。
墨瑟里伸手推开居所大门，一栋三层高的小楼就出现在了眼前。
“到了，我从外面带回来过很多人，但你是第一个一来就可以进入这座小楼的。”
云淮看他一眼。
墨瑟里打量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极其完美的艺术品：“蜃星的生存制度与异族大差不差，大家都在凭借自己的努力来获得生活资源。”
一旁的黑使徒鄙视意味很足的看了云淮一眼。
云淮后知后觉自己现在正在靠一张得天独厚的脸走后门。
否则按照他这个全无精神力的模样，就应该是黑使徒基地去扫大街的最底层。
最底层……云淮还微微有点怀念这个词，很久以前，他是连路两边的小平房都申请不上的人。
几个黑使徒并没有进来，似乎这里就只是墨瑟里自己的地盘。
云淮抬脚走进门内，看见里面的布置就像是墨瑟里这个人一样普通又低调。
“坐。”墨瑟里转身给云淮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我这里应该没有帝国条件好，但是这里的阁楼可以在晚上看见小雾星球的星链，那些星链非常震撼和美丽，只有从蜃星上才能观察到。”
云淮：“你似乎是一个很喜欢艺术的人。”
墨瑟里表情微动。
云淮指了指杯子：“就连这个上面都有抽象的艺术线条。”
生活细节很能反应一个人真实本性，墨瑟里的本性就像是这堆线条一样漆黑杂乱。
“你很敏锐，但我其实是一个生物学家，”墨瑟里坐在云淮侧边，从桌子上拿了一根药剂洒在受伤的部位，他笑着道，“所以我很欣赏你，你并不像那些冷硬的伊塔纯血一样难以交流，我相信我们一样文明温和，并拥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云淮：“共同语言？”
墨瑟里放下空药管：“对，你有钱有飞船又有得天独厚的感染魅力，为什么一定要去谈恋爱，不如你就留在这里，我们一起完成伟大的事业。”
云淮似乎有些苦恼：“可是我只是来送你的，一会我就要走，我的星舰还在领主星上。”
墨瑟里抬手：“别紧张，我就只是一个建议，你不愿意的话我一定不会强迫你。”
云淮表情相信道：“那就好。”
墨瑟里：“我明白让还在热恋的你突然分手很困难，但是有一些事情比感情更有意义，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想法。”
云淮心道幸亏路凛安没在这里，路凛安要是听见这种劝分不劝和的话，一定当场就要饿性大发了。
少年只是坐在那里都像是一幅画一样让人享受，他的存在让周围普通的布置都显得高级美丽了起来，墨瑟里正要继续开口，一个黑使徒就走进来和他耳语了几句。
男人的脸色似乎稍微有点变动。
云淮抬头，就听见墨瑟里和他道：“抱歉，我有一点急事要去处理，你可以在小楼中自由活动，等我回来再好好同你道谢，当然，还有我允诺你的报酬。”
云淮：“出什么事了？”
墨瑟里看了一眼时间：“没什么，只是创生星域的惨状让我们的领主大人大发雷霆，异族现在正在重新经历血腥灾难。”
云淮：“？”
“差点忘了你是个伊塔人。”墨瑟里离开前微微一笑道，“我们异族领主是个不知不扣的怪物，刚上任的时候就暴走了一次，现在好像又失控了，但是不用怕，迷幻蜃星拥有隐藏坐标的能力，创生星域的火烧不到这里来的，等我回来，我会带你参观我的基地。”
墨瑟里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云淮呼吸微缓。
他动了动手指，王力依旧全无反应，云淮是第一次当王，也是第一次经历转换期，他并不太清楚王力什么时候会回填。
也许是下一秒，也许是几天后。
路凛安突如其来的信息让云淮有点浮躁。
这个人最近不是很稳定吗？伊利亚德应该有和路凛安说他先追着墨瑟里出来了，只要从黑使徒基地内部捣毁，墨瑟里就不会再有引起虫潮的能力。
而他有路凛安的保护罩，这里的人根本不能拿他怎么样。
尽管这样告诉自己，云淮还是深吸了一口气。
他臂弯中揽着自己的披风，从披风的下摆揪了一只蝴蝶下来贴在了墨瑟里的沙发底下。
电子蝴蝶的触须微微动了动，云淮摸了摸它美丽的翅膀小声道：“72小时后引爆。”
三天时间，已经足够他找出墨瑟里的药库在哪。
就算他找不到，路凛安也应该能杀过来直接物理消灭了。
云淮起身，并未出门，而是抬脚上了小楼，二楼与三楼的楼梯口有一个宗教一样的彩色小窗，从小窗看出去，正好可以看见城市中央的圆月状的地下泉。
而在墨瑟里的住所外，更多的黑使徒守卫包围了过来。
彩色玻璃的窗边探出了一条植物细支，像是被风从沙漠深处吹过来的细瘦枯根。
云淮摘过看了一眼，又从高窗上投掷而下。
蜃星拥有一个美好又梦幻的姓名，但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死亡之地。
墨瑟里寻求毁灭，他的基地自然找不到生的气息，云淮思考着在这里的所见所闻，脑海里又晃过路凛安那双金色的眼睛。
……希望伊利亚德的传话能靠谱一点。
美丽的少年消失在高窗后，枯瘦的植物根茎被扔下半插在沙石中，一阵干燥的风吹过，枯枝似乎轻轻作响了一下。
一股极细微的力量电流般窜过那根柴一样的植物，几秒后，点点绿意蓦地泛滥而出，就像是得到了什么浇灌一样让枯萎的根茎快速复生。
一阵风沙吹过不留情面的掩埋了这点绿色，但露出来的尖端处，冒出了一朵指甲盖大小的白色花苞。
它砰的绽开，就像是一场庞大的生机即将到来前的号角。
第96章 永恒信仰
墨瑟里说了很快回来，但直到夜幕降临，这栋居所中还没有见他的身影。
云淮站在最顶层的阁楼，发现这里的守卫又比最开始更严密了一点。
这座沙漠中的城市非常安静，在外面自由活动的人都穿着黑色的长袍，大大的兜帽盖着苍白的脸，一举一动都十分机械诡异，某种程度上，他们的确和墨瑟里说的一样听话。
阁楼上没有天花板，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墨瑟里说的星链。
但是那些星链每隔一会坐标就会变化，蜃星早已经不在他白天进来时候的位置。
墨瑟里知道自己在领主星犯了事，这会估计在疯狂的躲避路凛安的追踪，他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还有路凛安他……
他们其实不算是分开。
云淮已经叮嘱伊利亚德代替传话，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如果等路凛安抓王虫回来，以墨瑟里的惊警觉估计早就没影子了。
异族这么大星球这么多，不跟着黑袍人一起，再想定位他们的基地无异于和伊塔找王一样大海捞针。
云淮确信自己的计划没有问题，但是他仍旧觉得心中有点不太安定，他想起路凛安离开前那个转瞬即逝的吻，或许对于路凛安来说，墨瑟里就是阻挡他谈恋爱的罪魁祸首。
正想着，背后的小门传来咔哒一声轻响，云淮回头，就见褐色头发的青年正无声的站在他身后，见他回头就笑道：“抱歉，等急了吧？”
云淮顿了顿：“异族领主那边怎么样？”
墨瑟里：“发了好大的火，听说有百分之七的蓝色燃能都被烧没了。”
云淮眉头皱起。
百分之七……
红岩区很大，底下的蓝色燃能自然也就非常多，百分之七的能量，少说也得一小个陆地板块。
他鼻息轻缓，墨瑟里还以为云淮被吓到了，他笑道：“现在领主星并不安全，蜃星也已经转移了坐标，要不然等创生星域平定下来，你再回去怎么样？”
云淮：“可是我的暧昧对象一定会更生气的。”
墨瑟里眼眸微动：“如果和这样美丽的你生气，那他一定配不上你，你是皎洁的月泉，无用的感情只会拖累你成为他人的希望。”
云淮沉默。
墨瑟里往前走了两步眼眸带笑：“暂时不能离开的话，我带你逛一逛我的实验室？我相信我们会有更多的理念碰撞。”
实验室？
云淮看他一眼。
“好。”
……
伊利亚德从被制造出来到被埋进土中再到被挖出来回归王庭，都没有倒过这么大的霉。
西耶那送给王的宇宙星舰直接一半都被路凛安当场融了，0781带着机器人军团长们回来，就只剩下一个开了个大口子的腹仓仓库。
蓝蜜蜂们不能降落在天上乱飞，而野火已经从红岩区的边缘席卷到了平原深处。
光已经全部升了起来，天与地的交接线上，全都是一片岩浆滚过的红。
伊利亚德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模样的路凛安，他的翅膀延展，末端的骨刺张牙舞爪的穿透出来，他的头上出现了两对骇人的棘角，并和翅膀一起燃着雄雄的火焰。
路凛安的眼睛变成了红金色，黑色鳞片已经覆盖到了他的太阳穴和眉心。
伊利亚德觉得时间过得从来没有这么慢过，这几个小时他看着路凛安狂躁的在整个狩猎场找了一圈，然后返回，又在被烧毁了一半的操控室中定位飞舰的坐标，但飞舰的坐标消失在了异族的深处，路凛安就像当初的西耶那一样大海捞针。
伊利亚德想到什么抖抖索索的飞过去道：“……信号可能被截断了，但你和王不是能够精神力互通？王说王力一旦开始回归，你就能定位他的位置了，墨瑟里很狡猾，王必须抓住这次机会……”
路凛安缓缓回头：“你也知道他的王力还没有回归？”
伊利亚德：“QAQ！”
路凛安一把抓住机械能量球低声道：“就算是你，都比现在的他有力量，墨瑟里是个什么东西，也值得他这样冒险？”
伊利亚德吓得乱叫：“王是为了给边境战士们报仇，还有为了你——”
路凛安指尖缩紧。
伊利亚德压根不敢看路凛安的脸，这个人已经不是它熟悉的模样，路凛安好像要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墨瑟里不敢深入伊塔，他是个异族人！异族虽然不是直面风暴之眼，但这里星球散乱，埋在地下的虫卵和王虫比伊塔多得多！如果不快点处理掉墨瑟里的药库，你的领地将会迎来大麻烦！”
伊利亚德的传话筒功能被吓的掉线，又在关键时刻绝地求生的上线，它挣脱路凛安的指节道：“因为王在乎你，所以连你的领土也一并算在了自己的保护计划中！”
【他不是个莽撞的人。】
伊利亚德听不到基因的话，但它神补刀道：“如果没有你的保护罩，王不会这么离开，王信任你偏爱你！还教育我们不要再讨厌你！你应该安静下来，去静心感受王的坐标，或许就是下一刻，王力就会重新出现！”
【太晚了。】
自主意识受路凛安的影响，语气也变得阴沉躁动了起来，【在人形下撑在赤境找王虫就已经勾起了尼利厄的体征棘刺，你已经很久都没有变成本体形态，暴躁的精神力将会使你在找到他之前就变成一只恐怖的龙。】
路凛安呼吸滚烫。
【你并没有做好这样面对他的准备，或许他会觉得你的外形丑陋，而且我必须提醒你，就你现在的状态变成龙体，暴走率几乎百分之百。】
可是我必须找到他，必须看到他安然无恙。
【嗯？】
路凛安：哪怕他不能接受，哪怕我们的关系又退回原点，我也迟早都要让他知道追求他亲吻他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人人恐惧的真正的怪物龙族。
伊利亚德缓缓睁大眼睛，一片巨大的阴影将他笼罩了起来，它的电子眼随着阴影逐渐抬起，最终将自己翻滚在了操控台上。
它看不到头。
太大了。
大到破损的星舰都被重重的踩沉了下去，漆黑的鳞片覆盖于怪物的每一处皮肤，脊骨上的棘刺更骇人更尖锐，滚烫的气息随着阴影的落下而接近，伊利亚德的电子眼瞬间变成了X-X的死机模样。
岩浆般的血液流动在怪物的脖颈上时隐时现，伊利亚德太小，小到阴影需要凑得更近才能看见它的形状。
机械能量球的球体上突然发出了一阵闪烁的白光。
强大的电流瞬间袭过路凛安的全身，是伊利亚德受到惊吓下意识释放的伊尔王的力量。
但怪物毫无反应。
伊利亚德再找回视觉系统，就对上了一只兽类的金色的眼睛，就连这只眼睛，都比它还要大。
猫猫球狠狠一抖语气虚弱道：“你是路路路——”
眼前哪里还有路凛安，伊利亚德只看见了一个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宇宙怪物。
怪物有着和路凛安一样的金色眼睛，但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人性。
帝国星舰猛地下陷又猛地翘起，怪物用星舰作为起飞踏板，转瞬间就消失在了伊利亚德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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