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宋瑷又不禁气了起来,稍稍平复的脸色又被愤怒的薄红晕染,眼神也变得犀利无比。
唐禹又沉默不言起来。
贺雷已经一天没去过军事大楼,在早晨唐禹离开家前往研究院大楼后,他稍做打算后也前往了军事大楼,准备去找弗雷斯顿上将。
对方因为这件同性恋事情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同样让他感到怀疑,此前弗雷斯顿上将一直意图拆散他跟唐禹,目的都是为了他们两人的前途和名声着想,以他这样的心态,应该早就做好了如果这件事情暴露了之后应该如何采取措施的准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除了对他们充满愤怒和排斥外,还无所作为。
这并不是弗雷斯顿上将的行事风格。
贺雷到达军事大楼的时候,也同唐禹进入研究院大楼一样受到了各种目光的洗礼,他也同样还不甚在意,只直奔电梯口前往弗雷斯顿上将的办公室。
到达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贺雷正好碰上了一个上尉军官,对方抱着一沓文件正一脸苦涩泄气地从门内走出来,关门的时候甚至还充满了小心翼翼和胆战心惊,不出意外对方应该是被弗雷斯顿上将骂了一顿。
见此,贺雷内心多少有些复杂起来,一时间更加辨别不清弗雷斯顿上将最真实的态度了。
那上尉军官关上门前察觉到有人靠近,警惕地转头一看,发现是贺雷顿时又被吓了一跳,差点手上一软文件散了一地。
他都没反应过来,更是顾不得去想发生在贺雷身上的事情,只急急地告诫贺雷道:“少将,上将脸色冷的掉渣,更是吹毛求疵,您多注意一点。”说完他便赶紧溜了,仿佛有厉鬼在身后追赶。
贺雷看了对方疾走离开的背影一眼,怀着沉重的心情推开了并未关上的门。
弗雷斯顿上将此刻正坐在办公桌前,双手交叉撑着下颌,垂眸沉思着,正如那个上尉所言,他的脸色冰冷的仿若结起了一层冰渣。
“上将,早安。”贺雷轻轻关上门,往对方面前走去。
弗雷斯顿听到动静不禁抬起眼眸看过去,见是贺雷,却是没有露出意料中的愤怒和责备,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对方,仿佛也是意料到对方必定会过来一样。
“坐。”弗雷斯顿只简短道,甚至连当下的动作都未曾改变。
贺雷却并未依言走去会客沙发那里坐下,只是走到了办公桌前,微微低下头颅跟弗雷斯顿对视着,十分开门见山地说道:“这所有事情的背后到底有什么目的,您都有答案的吧。”包括中将评估选拔的事情,还有他跟唐禹之间的同性恋情风波。
闻言弗雷斯顿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紧紧地盯着贺雷,面色还是那么地冰冷,却是沉默不言。
贺雷不禁攥紧了掌心,说出了此次前来的第二个目的,道:“我从来不希望唐禹被谁利用,这是我的底线。”
他的声音并没有多少咄咄逼人,在弗雷斯顿面前也是一副下属晚辈的姿态,但是他的言辞和说出这句话时坚定有力的眼神,却让人无法忽视他言语中的承诺的郑重和坚定。
弗雷斯顿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眼神蓦地犀利起来,直直射向贺雷:“你这是打算为了这份不被世俗认可的感情,公然跟所有人和势力对抗?贺雷,你凭的什么?你和唐禹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前途?”
听到这样激烈的质问,贺雷此刻却显得比以往平静,他只情绪淡淡且缓慢地说道:“上将,您是过来人,应该明白全身心为爱人奉献的那种心情和感受,这是我留在这里的理由,唐禹在这儿。”
这话让弗雷斯顿顿时变得缄默,脸色也在某种东西轰然倒塌后,流露出一丝丝强撑的疲惫。
他垂下眼眸去,撑着下颌静静地盯着桌面上的纹路看。
贺雷只说这么多,并不打算等弗雷斯顿沉思结束,他利落地出声告辞,不等对方表态便直接转身离去。
听着贺雷离开的脚步声,弗雷斯顿缓缓抬起眼眸来,他只是沉静地注视着这一道挺拔的背影,神色无悲无喜,那毫无破绽的面具下,也不知道隐藏了多少翻涌的情绪。
同性恋的事情远远没有平息下去的势头,钵多哈教会对唐禹和贺雷的谴责越来越重,甚至希望两个人都接受教会的洗礼净化已经污浊的心灵,洗涤干净同性的罪恶后再重新投入到工作事业中去,就跟其他的同性恋一样。
这对于唐禹和贺雷来说自然是一种耻辱,因为爱情本身就是无法用性别界定的一种东西。
况且身处两人这样的身份地位,他们更多地是灵魂上的契合,是在用精神交织一场永恒的爱。
随着钵多哈教会的倾轧越来越严重,政客群体们也伺机而动,有议员甚至向参议院主席提出了建议,要求军部对贺雷进行停职教育。
而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
第100章
贺雷的处境越来越不容乐观。
唐禹一直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发现事情还是比他预想中发展的要严重许多,虽然内心焦急,但是强大的理智还是迫使他冷静下来。
因为这些事情的背后, 一定有人做着极为严苛的事件进度管理。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第四天, 众多科技之城已经在钵多哈教会的带领下结束了第三波同性恋扫荡,就连一向喧嚣的网络也变得十分安静, 仿佛深秋过后那荒凉的寂静, 透着一丝丝让人不安的预示,如寒冬将至。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外出走访各城的副总统爱德格宣布暂停当下行程, 连日赶回了乾天城,对现下动荡不安的超级政府进行了领导。
同一时间, 总统也坐着轮椅返回了总统办公室,联通军部上层,并召集了各个科技之城的城主和上将进行了一场秘密的线上会议。
唐禹这边, 他昨天实验的受精卵实验失败了。
实验采用的是绵羊的精子和卵子通过体外受精得到的受精卵,胚胎前期发育一切正常,在短短六个小时内就发育成了临产胎儿大小, 一切器官也都发育成熟,体表特征和体内脏器与普通绵羊并无不同。
按照实验计划,胎儿会继续成长, 直到接近亚成年, 然后苏醒,作为一个半成年体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然而受粒子流干扰的细胞走到这一步却发生了紊乱, 致使实验体畸变。
原本正常的胎儿体表开始腐烂脱落,但很快又会滋生新的表皮, 至此胎儿再没有长大,甚至因为过度地消耗培养液里的营养而让脏器超负荷运转,进而引发器官衰竭,渐渐走向死亡。
在绵羊胎儿还有微弱的生命起伏时,唐禹果断截断了实验进程。
在这次实验中,唐禹也了解了一种实验失败的情况,实验中的肉.体就像是一个容器,表层那层延展的膜再也承受不住粒子流促使细胞带来的庞然变化时,只能像拉伤的韧带一样无法再精准地驱使肌肉运动,进而走向坍塌的结局,异变的细胞只能执行最基础的指令,生长凋零周而复始。
外面舆论的声音还是那么吵,唐禹难得因为一次实验失败陷入到了烦躁中去。
他一整夜都待在了实验室里研究数据,稍稍小憩后已经是第二天清晨,接着他又立刻投入到了实验分析中去,丝毫不给自己好好休息的时间,此刻他眼底都是熬夜和思虑过甚留下的淡淡青黑。
岑青听闻唐禹一夜都没离开实验室,刚到实验室的他来不及整顿收拾,便先去最近的食堂给唐禹带了一份早餐。
他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一定极为困扰着对方,严重影响着进行实验所需要的专注,因为他此刻便面临这样的情况,他的注意力更多地被分散到了钵多哈教会掀起的同性恋风雨上,并对此感到焦躁和隐隐的厌恶。
唐禹的实验室门紧闭着,岑青在门口站定几秒后,还是毫不犹豫地按响了门铃,他手里提的是一份三鲜馅儿的煎饺和皮蛋瘦肉粥,都是唐禹喜欢吃的食物。
门没多久便被打开了,岑青敛了敛情绪,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才进入里面,他便闻到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掺杂着血肉的腥味,又有一股茉莉花淡淡的芳香,这花香很明显是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岑青一眼便见到了撑着实验台打哈欠的唐禹,对方神色迷蒙,思绪似乎飘的很远。
“你这里是发生了什么?”岑青忍不住问道,他顿时觉得手中的早餐将会在这个充满未知气味的实验室里变得黯然失色,同样也让人毫无食欲。
听到声音,唐禹微微睁大了一点儿迷蒙的眼睛,他再次打了个哈欠才端正了身形,稍稍变得严肃地跟岑青说道:“实验失败了,我把实验素材处理了,没想到整洁的实验室竟然变成了厨房。”
闻言岑青蓦地失笑,“所以又喷了清新剂?”他无奈地皱起眉,走过去把手里的食物递给唐禹,“还吃得下早餐吗?”
唐禹盯着岑青手中的东西看了几秒,而闻到食物香气的肚子也不由吹响了号角,提醒着他已经饿了很久了。
他不由撇撇嘴,有些丧气地道:“昨晚也忘记去食堂买宵夜了。”
岑青眼中不禁流露出几丝心疼,只道:“吃吧。”
唐禹轻轻地嗯了一声,便拿着早餐去了不远处的小桌子前,拖了一把椅子坐了上去,开始拆包装袋。
“你吃过了没?”他转头问道岑青。
岑青笑笑,只道:“这两天没什么胃口。”
唐禹神色未改,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道:“事情有始就有终,无非静待佳音。”
他这样淡然的态度却让岑青不禁讶异,岑青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犹豫着问道:“你都一点儿也不在意跟贺雷少将之间的绯闻舆论吗?先不说真假,事情变得这么激烈,应该足以让一个正常人失去冷静。”
唐禹闻言不禁微微侧目看了岑青一眼,却是疑惑着道:“师兄,听你这么说似乎不太符合你的性格。”
这话让岑青突然有一种被刺醒的感觉,他不由微微缩紧了掌心,良久后才恢复了往昔的从容淡定,音色沉稳地说道:“担心你罢了。”说完还不待唐禹说话他便又道,“也是,关心则乱。”
唐禹几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岑青努力隐忍下心内的情绪,又快速将话题引向别处,“你的实验有什么结果了?”
唐禹咽下一口煎饺,缓了缓才回道:“经过一夜的思考,又理清了研究的线头,马上要进入下一轮实验了,师兄打算什么时候来我这里加盟?”
岑青却是轻笑道:“不了,我还在处理你留给的大难题,应该是我问你,什么时候能把开锁的钥匙扔给我,我现在可是十分愿意向抵抗剂低下桀骜的头颅。”
这话不禁将唐禹心头的重压驱散了几分,让他感到轻松不少,他回道:“看情况吧。”
这话依旧让岑青感到无奈,不过看着唐禹颀长挺拔的背影,他目光中又不由流露出了丝丝宠溺来,对方就是这么具有魔力,总是让人忍不住去纵容。
待不上多久岑青便走了,唐禹吃完早餐不免有些困倦,索性决定收拾收拾回家补觉去,既然实验又有了思绪,那就没必要再忧愁了,至于外面发生的事情,天塌下来还有贺雷顶着,他毫无担心的理由。
然而外面事情的进展并没有因为唐禹这个核心人物的置身事外而有所停滞,相反一场更大的风波汹涌而来。
超级政府突然派出了警备队的人员去镇压钵多哈教会信徒们此刻早已失控的各种行为,同时公告了一条重要的信息,超级政府严厉要求军部彻查是谁泄露了取消贺雷参选中将评估选拔资格这样待最终决议的军事机密,并制造出这一系列不必要的社会动荡和舆论。
这样的公告一出,顿时引发新一轮舆论哗然。
像借机报复倾轧贺雷的尼可拉斯之流赶紧收回了自己挥舞的爪牙,但尼可拉斯也为之气愤,为什么他弟弟艾布纳的参选资格就能被随意取消,而取消贺雷的参选资格不仅能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超级政府和军部好像也不是真的要取消他的参选资格。
尼可拉斯只觉得十分不甘心,对贺雷更是恨的不行,他赶紧派人出去打探消息,然而关键的信息却是被瞒的密不透风。
上午超级政府举行的那场秘密会议他并没有参加的资格,这无疑让他心痒难耐,十分迫切地想知道这个秘密会议决策了一些什么内容,但他可以肯定,话题的核心人物里肯定有贺雷,还有与他狼狈为奸的姘.夫唐禹。
超级政府采取行动之后,直接以横扫千军的气势遏制住了钵多哈教会膨胀失控的意志,在将过激人员送进临时拘留所关押后,总统便立刻邀请了钵多哈教会的首脑弗朗斯进行谈话,准备就当下发生的一切商榷一个最佳的解决办法。
但无疑,弗朗斯的心情因为这骤变的局势变得十分糟糕。
弗朗斯并不想应约,因为保不准超级政府对此筹谋着什么样的算计,但是事已至此,如果他不去与总统进行谈判的话似乎又显得他过分虚心。
然而还不待他决断,刚恢复身体不久的主教便先让小沙弥来了他的办公室,说主教请他过去谈话。
主教此举让弗朗斯多少有些惊讶,一时间也猜不透主教的用意。
不过略一思索之后,他还是打算先去见上一面主教,虽然不知道这个节骨眼上主教要求见他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但先去见主教好歹也能为一会儿他与总统等人的辩论留出一些思考的时间。
弗朗斯稍作整顿,便跟随着小沙弥而去。
主教此刻正跪在朴华大气的大乾殿正殿,他单手立掌,一手持棕褐色檀珠,口中默念着经文,珠随意动。
年迈且病弱的他依旧有一身挺直的脊背,宽大的僧袍罩着瘦削的身躯,在高立的庄严佛像面前,就像一叶扁舟那么渺小。
到了殿前,弗朗斯一眼便看到了里面跪得挺拔的身影,然而心头那些浮躁和气怒似乎也因此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在绵柔的力量的纠缠下一点点被抽丝剥茧,顷刻间,负面的情绪荡然无存,只给他留下一股让他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茫的感觉。
但这只是一瞬间,弗朗斯立刻意识到了自己不禁被主教的气场给摆布了。
羞恼和无奈不甘瞬间占据了弗朗斯的脑海,让他的脸色又变得更加不好起来。
但就在他气怒的一瞬间,弗朗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他似乎已经好久没有跟主教好好谈过一次话了。
此刻主教微垂着双眼,像个怜悯众生的慈悲佛陀,弗朗斯到来的动静并没有打扰到他,而他也没有看到对方脸上那纷繁复杂的情绪。
他仿佛就沉浸在自己美妙的精神世界里,孑然一身。
弗朗斯收敛了情绪,靠近主教屈膝下跪在了团蒲上,然而这时却听到了主教苍老低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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