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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数三声。”
黑暗中，单文轩听到了张空青的声音。
“1……”
单文轩提了一口气，然而没等他听到接下来的数字，脚踝处传来一阵微微的刺痛。
“咔嚓~”
张空青提前动手了。
只不过一个呼吸，单文轩原本已经变形的脚踝恢复了正常的弧度。
疼，但是因为太短暂，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
张空青并没有停下动作，检查单文轩脚踝没问题了，这才熟练地给单文轩开始上夹板。
顾知朝看了看其他医生接骨的情况，虽然说其他的医生看着比张空青年轻力壮，但是明显没有张空青这么娴熟。
那小护士没有骗他，这张空青是有真本事的。
“张大夫，这支架什么时候能够拆除？”
顾知朝见已经接好了骨头，放开了单文轩，询问道。
“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过他还在小，骨骼还在发育恢复的也快，快的话两个月或许就能恢复了。两个月后，你带他再来这里看看，没问题了，就可以拆除支架了。”
“另外，这脚在恢复前不能下地，也不能用力，需要行动的话就拄拐吧。”
张空青看了一眼单文轩脚上的草鞋，补充了一句，“还有，也不能受寒了，不然等年纪大了，可就有的受了。”
“好的，麻烦大夫了。”
顾知朝将医嘱一一记下。
单文轩的脚已经上了支架，没办法穿鞋袜，但是这大冷天的也不能让他就这样冻一路，刚才大夫都还叮嘱了，不能受寒呢。
顾知朝想了想，取下包裹，从里面拿出了一件单衣将单文轩的脚给包裹了起来。
因为不知道要在县城待多久，所以顾知朝带了换洗的衣服。
现在正好给单文轩裹脚了。
“弄，弄脏了！”
单文轩脚还没从支架上取下，根本就没办法阻止，只能够眼睁睁看着顾知朝用衣服将他的脚给包裹了起来。
张空青诊治完，也没理会两人，外出打水洗了手，又继续回到座位前看报了。
“谢谢张大夫，我们先走了。”
顾知朝将单文轩的鞋子放进了他背后的布包里，将人重新背了起来，和张空青道谢。
“嗯。”
张空青淡淡地应了一句，等顾知朝和单文轩走了，眼神都没从报纸上移开一下。
“去给你外公买药，然后我送你回去。”
顾知朝背着单文轩在走廊上，和他商量接下来的安排。
说是商量，但是顾知朝用的是陈述语气，压根就给单文轩拒绝的机会。
就单文轩这样，顾知朝补将人送回去，他单脚跳得跳到明天都未必能回去。
“你来县城是办事的吧，这样太耽误你了，我找跟木头当做拐杖，拄着也就回去了。”单文轩抱着顾知朝的脖子，小声说道。
“我来县城是找我外公的，早一天晚一天没关系的。”
顾知朝微微侧头，看着单文轩说道：“但是你要是不回去，你外公只怕会担心你吧？还有你外公的病不是也等着你的药回去吗？”
单单只是自己的话，单文轩不太在意，但是涉及到外公，单文轩可就没办法不在意了。
“谢谢。”
单文轩抿紧双唇，终归是没办法拒绝了，和顾知朝道谢。
“我们是同学，彼此之间帮忙是同窗情谊，你不用和我太客气了。”顾知朝笑了笑，对此不太在意。
单文轩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顾知朝并不介意在他落难的时候伸出援手。
而且，就今天这情况，就算不是单文轩而是其他人，依着顾知朝的性子，他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顾知朝从小受到了太多的关怀和帮助，他长大后也乐意对他人伸出援手。
药房在一楼，两人说话间就来了。
左边是中药，有医生在抓药。
右边是西药，除了拿药，另外打针的也在这边。
买药需要单位出具的介绍信证明身份。
这年头没介绍信，那简直就是寸步难行。
不过单文轩身上有介绍信，是李明博从学校里面开具的。
拿着介绍信和钱，单文轩成功买到了药。
将药宝贝地塞进怀里，单文轩轻轻松了口气。
“你外公是什么病？”
顾知朝看着单文轩怀里的药，询问道。
“就是感冒发烧，镇上的大夫说外公是身体抵抗力差，所以才经常生病。”
单文轩提到外公，眼眸中充满了担忧。
前些年变故时，单文轩也懂事了，他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身边的亲朋好友，走的走，死的死，断绝关系的断绝关系。
对于单文轩而言，单景川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单景川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他……
“感冒发烧？”
顾知朝微微皱眉，反复发作的感冒发烧？
真的只是因为抵抗力差导致的吗？
镇子上的医生顾知朝也了解，这医生水平有限，只是初中水平，去县城医院待了一年就回来当医生了，平日里只会治一些简单的感冒发烧一类的疾病。
单景川不被批准离开上河村，镇上的医生连看都没看过，就直接给他诊断，这诊断真的靠谱吗？
顾知朝主攻的是生物制药方向，虽然他不是医生，只负责研制药物，但是对药理也是懂几分的。
先等他看看单景川的情况再说吧。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想起来我也得找大夫看看。”
顾知朝将单文轩放在了医院走廊的椅子上，解释道：“我之前落水，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刚才给你看病的大夫能够诊脉，正好来了，我找他看看，有病及时治疗，没病也能安心一点。”
“那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单文轩根本不怀疑顾知朝的话，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介绍信递给顾知朝。
万一有什么问题，顾知朝还得凭着着介绍信买药呢！
第十七章 打听
“那说好了，你不许跑，在这里等我。”
顾知朝接过介绍信，还不忘提醒了一句。
“好，我保证不乱跑。”
单文轩看了看自己被裹地严严实实的右脚，露出了无奈的神情，他这样子也没办法乱跑啊。
顾知朝听了单文轩的保证，这才离开了。
去看病只是借口，他主要是想找张空青重新开张单子，给单文轩买药。
单文轩家里根本就没有药酒，他身上那些伤要是不用药酒揉开，之后有的他疼了。
除此之外，顾知朝还想要打听张空青私下里能不能帮忙看病。
单景川的病情顾知朝认为还是得找大夫具体看看才行。
连病症都没确定，盲目吃药，在顾知朝看来，多少有些不靠谱。
“张大夫，可不可以帮忙再写一份单子，那单子被我同学给拿走了，我不好买药。”
顾知朝找到了张空青说明了来意。
张空青的桌前依旧没有病人，他听见顾知朝这话，也没有不耐烦，放下报纸，重新给他写了一份。
“麻烦张大夫。”
顾知朝看了看四周，他这里是角落，没什么人，确定不会有人听见，这才靠近了张空青低声问道：“张大夫，你下班了还看病吗？”
听那小护士说张空青是民国圣手，这样的名医不可能单单只会接骨，从他刚才把脉就知道了。
单景川的病不方便来医院，好不容易碰到这么一个名医，顾知朝自然得问一句了。
张空青没有回答，反倒问道：“什么病？”
“感冒发烧咳嗽，只是一直吃药总也不见好转，病情还反复发作，所以我想张大夫有没有空可以帮忙看看。”
顾知朝将刚才从单文轩哪里了解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他这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已经能够透露很多信息了。
病人连镇上的医生都没办法看，只能托家里小孩出来买药，就说明对方的身份有问题。
而这个年代，身份有问题的无非就是“黑五类”了。
不然顾知朝大可以直接将人带到医院来让他看，没必要这么偷偷摸摸地来找他私下看病。
这类问题太过敏感，顾知朝也只能隐晦提示，不敢明目张胆得说出来。
“黑胡同三条巷二十七号。”
张空青微微有些犹豫，但是他想着顾知朝刚才照顾单文轩的模样，开口给了一个地址，又补充了一句，“下班后，我一般都在家。”
顾知朝没想到张空青会这么爽快得直接答应了。
在眼下这个年代，大家对黑五类那可是深恶痛绝，避之不及的。
顾知朝来问一句也没有报很大的希望，结果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陷阱？圈套？
不至于。
安县这边虽然也乱过，但是也就只是刚开始几年，现在已经是76年了，大家早就没刚开始那样的激情了。
“不会打扰您的家人吧？”顾知朝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开口问道。
“我一个人住。”
张空青明白顾知朝的意思，对此也没有隐瞒。
张空青之所以答应帮忙，是因为他当初也被打成了“黑五类”。
作为民国圣手，张空青在海城有小洋房，有丰厚的资产，二儿子和小女儿当时还在国外留学。
他这种身份背景怎么可能逃得过那场风波。
只是善有善报，张空青救了不少人，上面有人感念他的恩情，找了机会将他下放到了偏远的安县。
阳光医院的院长受了嘱托，对张空青也比较照顾，所以他这些年才能在这里安稳地度过。
只是张空青虽然活了下来，但是他的大儿子却没能活下来。
张空青深受其害，所以对于被批斗的所谓的“黑五类”，他都愿意伸出援手，能够帮一把就帮一把。
顾知朝正是猜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询问张空青的家人。
这年头，身边没有亲人的，要么是下乡的知青，要么就是因为历史渊源被下放的。
很明显，张空青是后者。
第十八章 询问
“那就麻烦张大夫了。”
顾知朝没了顾虑，准备找机会带单景川去一趟，至少要将身体情况确诊了才行。
“这是药单。”
张空青将重新写好的单子交给了顾知朝。
虽然知道是顾知朝花钱，但是张空青也没开昂贵的药。
不然他直接开一瓶药酒就好了，而不是一些便宜的活血散瘀的草药。
顾景川是个热心人，张空青也不想让他太破费了。
“谢谢张大夫。”
顾知朝接过单子，看着单子上面标注的详细的使用方法，心头一热，和张空青真诚道谢。
张空青看着神色冷淡，并不热心，但是他苝苝整王里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从他做的事情就能够看出来了。
张空青微微点了点头，示意顾知朝去买药，别让人等久了。
顾知朝起身告辞，拿着单子去买药。
药钱，顾知朝是有的。
原主上次去送东西的途中落了，红糖掉河里融了水，全没了。
但是他身上的钱和粮票都留了下来。
顾知朝到来，这些东西他自然是不可能再送出去了。
而这次出来李桂英私下又强塞了两块钱，所以顾知朝现在身上有五块二毛钱，外加两斤的粮票。
因为都是一些便宜常见的草药，两包药一共才花了一毛钱。
顾知朝将药包好放入了背包里面收了起来，准备等送单文轩回去的时候再拿出来。
收好了药，顾知朝这才去见单文轩。
顾知朝到走廊的时候，看见之前给他们领路的那个小护士正坐在长椅上和单文轩聊天。
李晓燕忙完再去骨科室找顾知朝，结果人已经走了，她找了一圈，在走廊上看见了单文轩，过来一问才知道顾知朝去看病了。
李晓燕也不知道顾知朝去哪个科室看病了，与其乱跑和人错过了，不如留下来守株待兔。
所以她在这里一边等人，一边和单文轩打听顾知朝的消息。
“陪你来的是什么人？是你哥哥吗？”
“同学啊？他叫什么名字？”
“顾知朝？这名字真好听。”
“他是哪里人啊？是县城的吗？”
“你不清楚？和他不是很熟。”
“不是很熟都陪你来看病，看来这顾知朝真是个热心肠的人。”
……
单文轩话很少，就是开口说了，也是搪塞的话语，大多是李晓燕一个人在说。
顾知朝长得好，气质也好，李晓燕一眼就看上他了。
不然依着李晓燕喜欢偷懒的性子，她才不会那么热心给人领路呢！
而李晓燕也是个十分主动的性子，这不就来打听顾知朝的消息了。
不然等人离开医院了，她再上哪去找人呢？
只是单文轩也是个嘴巴紧的，除了顾知朝的名字，其他消息张晓燕愣是一个都没问出来。
“你们是同学，那你应该知道顾知朝他，他有没有对象，或者喜欢的女孩？”
顾知朝走近的时候，便听到了张晓艳的问题。
单文轩正想着该如何搪塞过去，就看见走到了跟前的顾知朝。
张晓燕察觉不对劲，顺着单文轩的目光看去，见到顾知朝回来了，顿时露出欣喜的神情。
第十九章 宽慰
“顾知朝同志，你回来了啊。”
张晓燕起身靠近顾知朝，热情地打招呼，只是刚说完，她又意识到自己刚才问的话可能被顾知朝听到了，眼神中多了几分羞涩以及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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