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些人哪有被困住的样子,但庄稼汉想要活命,不敢不听。
国师挥手,让人把庄稼汉带走。
谭雷解开庄稼汉的哑穴,并不让人送庄稼汉下山,只把他往下山的方向一推,催他快走。
庄稼汉往前走了几步回头,谭雷立刻呵斥:“想活命,还不赶紧去。”
庄稼汉慌忙跑走。
国师盯着山下,直到庄稼汉的身影出现在村口,又看见有人从树下走了出来和庄稼汉说了几句话,然后带着庄稼汉往村里去了,不久后村里传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国师的嘴角勾了起来。
谭雷道:“国师,成了。”
国师点头,闭上眼睛侧耳倾听,山下一阵阵传来的惨叫,仿佛是天底下最动听的音乐,一直到山下惨叫声停止,没有了动静,才睁开眼睛,对葛瑞道:“去看看。”
“是。”葛瑞快步下山。
不久后一个信号弹从村里发出,接着看见葛瑞跑到村口,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拔出配刀,往下劈了三下。
这是他们留下的记号,表示司徒陌循已经死了。
葛瑞人在春中行动自如,说明司徒陌循身边的人已经死光了。
谭雷喜道:“国师,事儿成了。”
国师脸上也露出喜色:“下山。”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下山。
不料刚迈进村子,就看见葛瑞被反绑着手直挺挺的跪在村中,心里顿时生出不祥的感觉。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四周响起号角声。
接着脚步声响起,大队的人马从四面八方涌来,把他们牢牢围住。
“这是怎么回事儿?”谭雷慌了神。
国师铁青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从人群中走出来的司徒陌循:“怎么可能?”
庄稼汉活着的时候虽然瘦弱,但尸变后却力大无穷,就算司徒陌循带出来的人个个好身手,抓伤个把人也不在话下。
只要有人被抓到咬到,盅毒就会传开,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活得下来。
司徒陌循冷笑,不予回答,挥手下令:“拿下。”
谭雷等人连忙拔刀,然而他们这一百多号人,在司徒陌循的铁骑面前不堪一击,转眼间便尽数被擒,绑成了粽子,就连国师也不例外。
“你不可能没有中招。”
国师不相信司徒陌循等人没有中盅,寻思着他们可能只是还没有发作。
司徒陌循不屑道:“李密,告诉他们,让他们做个明白鬼。”
“是。”李密上前。
原来,国师在山崖上的时候,自认为隐蔽,却不知道那个地方,是他们故意留给他的。
他们提前埋伏在附近,把国师他们所做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庄稼汉还没到山脚,就被他们拦下。
那时婴尸盅还没发作,他们挑出庄稼汉身上的盅虫,然后让他按计划进村,而他们则从另外一条路返回卫家,演了一出相互撕咬的戏给国师看。
等葛瑞进村查看的时候,他们抓住葛瑞,逼他说出了暗号,然后将葛瑞绑了,又怕自己的人换上葛瑞的衣服,到村口向国师释放信号,引诱国师下山。
在国师到来以前,李正搬来的救兵也早已经埋伏在附近,只等国师进村,来一个瓮中捉鳖。
国师听完李密的话,终于相信自己败了,看向司徒陌循:“我要见皇上?”
“好。”
国师没想到司徒陌循会干脆答应。
他不知道司徒陌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只要能见回京到皇上,她就死不了了。
国师正暗暗欢喜,突然见人群分开,李正推搡着一个穿着龙袍的人进来,正是当今的皇帝,而他身后跟着一脸菜色的满朝文武。
皇帝被人从宫中掳了出来,一路颠簸,又气又怕,这会儿见到司徒陌循,所有情绪化成怒火,朝着司徒陌循而去:“皇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若面前只有司徒陌循和司徒陌循的人,他怕被司徒陌循一刀宰了也无人知道,绝不敢说重话激怒司徒陌循。
但司徒陌循若要杀他,绝不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
而且司徒陌循虽浑到把满朝文武都抓来了,却也不可能把满朝文武全杀了。
于是,他可以肯定司徒陌循并不打算杀他。
既然不杀他,那么把他和大臣们弄来,只能是为了尸变的事。
而这件事,他只需要一个妖人作祟,就能推搪过去。
至于这个妖人是谁?
皇帝的视线悄悄扫过人群,却并未看见无心,心里浮上恨意。
人现在不在这里更好。
省得碰了司徒陌循的逆鳞,节外生枝。
等过了今日,返回宫中,别人要怎么想,便不是司徒陌循说了算了。
皇上想到这里,心里有了底气。
端出皇帝的架子,压着脾气,语气中不掩怒意地责问道:“皇弟,你这是何意?”
大臣们都是在去上朝的路上被撸来的,见到司徒陌循,一个个心里都压着火。
再加上山路难走,武将们还好,文官们就吃尽了苦头,这会儿见皇帝发声,哪里还忍得住,跟着呵斥:“你要造反?”
司徒陌循不答众人的话,道:“本王今日请诸位前来,是想请诸位做个见证。”
见证杀兄篡位么?
众人面面相觑,一下没了声音。
一路上,他们没有给皇帝另备马车,皇帝是和他们塞在一起拉了过来。
司徒陌循心狠手辣,把他们弄到这个穷山僻岭的山沟里,一窝端了也不是不可能。
在朝中做官,谁没有千百个心眼?
见他出声,就都住了嘴,等着他的下文。
司徒陌循也不绕圈子,从梁家血案和娘娘庙杀人摄魂说起,一直说到太安村和临村的灭顶之灾。
将一桩桩,一件件惨无人道之事,摊到众人面前。
梁家血案,娘娘庙摄魂案,早在京里传得沸沸扬扬,在场众人无人不知。
然而这些事儿与他们并没有切身的利益关系,听过也就过了。
这时这些事儿从司徒陌循口中一件件说出,四周村中又不见一个村民,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胆子小的沉不住气,问道:“这些事儿我们都听说了,您要我们见证什么?”
司徒陌循道:“本王是想问各位,若凶手就在你们面前,你们将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均是一变。
有人道:“当然是缉拿凶手,查明事实,株连九族,午时问斩。”
“若此人身份尊贵,是诸位惹不起的呢?”
众人一齐看向国师,然后又再看了看皇帝,都沉默了。
司徒陌循冷道:“诸位身为朝中重臣,仅因为他们身份尊贵,便不顾百姓生死,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司徒陌循话说到这里,众人已经知道他说的真凶是深受皇帝宠爱的国师。
这许许多多的人命摆在面前,又有司徒陌循出面,国师不死此事不得善终。
然而皇帝护短,心眼又小。
动国师也就等于要了他们的命。
司徒陌循逼宫,杀国师只是一句话的事。
然只要皇帝不倒,定然秋后算账,今日但凡出头之人,有一个算一个,日后必不得好死。
轻则一人丧命,重则连累家中老小。
司徒陌循把这些人拉来,不是指望他们做什么,只要他们看着。
正要往下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响起:“若查明这些事真为那人所做,即便那人身在高位也当诛之。”
此话一出,不但在场众人,就连依站在人群外的无心也看了过去。
那是在朝中侍奉了三代皇帝的老臣,现在坐着承相的位置。
这老头平日最看不惯司徒陌循没规没矩,能在此时说出这样的话,实属难得。
“说的好。”司徒陌循点头:“既然如此,这些案子便在今日做个了结。”
说完,不再给众人说话的机会,径直转向国师。
“我曾经向皇兄承诺,只要皇兄善待百姓,我便鞍前马后的为皇兄保住这江山。皇兄也向我承诺,会善待百姓。可如今皇兄失信于我,也失信于天下。”司徒陌循盯着国师,面冷如霜:“皇兄,你说我说的对吗?”
司徒陌循对着国师叫皇兄,众人一片哗然,就连李正兄弟也不解地看向司徒陌循。
司徒陌循不看众人,仍然紧盯着国师,忽的伸手一抓,竟然从站在旁边的皇帝的脸上抓下一层皮。
众人惊呼中发现,皇帝被抓下一张面皮后,并没有血肉模糊,而是一张完整的女人脸。
国师。
皇帝变成了国师。
满朝文武盯着那张脸,震惊的说不出话。
皇帝变成了国师,那么国师……
众人纷纷看向国师。
司徒陌循道:“皇兄,你自己揭下这层皮,还是由臣弟来帮你揭?”
“国师”肩膀垮了下来,慢慢抬手,撕下脸上的□□,恢复了真容,赫然是当今的皇上。
用□□易容众人,即便没有看过也听说过,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众人看到这里已然明白。
皇帝易容成国师出了宫,而国师假扮皇帝,留在了宫中。
那么司徒陌循说的真凶……
第57章 感同身受
众人看向皇帝威严的脸, 不禁汗流浃背。
事情到了这一步,皇帝也不再装了,挺直背脊, 环视众人道:“所以, 诸位这是要杀联吗?”
惩治真凶,那么惩治的便是皇帝。
众人瞬间沉默, 即便是刚才说要诛杀真凶的老臣, 也说不出惩治皇帝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众臣不敢以下犯上, 司徒陌循却不管这么多:“驱使恶瘴, 祸害百姓,滥杀无辜, 皇兄难道不该死吗?”
皇帝看向众人, 傲然道:“朕是皇帝, 全天下都是联的,朕为了延年益寿, 杀几个人又怎么了?”
众臣低头不敢说话。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帝千错万错,他们也只能受着。
那些事, 一桩桩说出来,皇帝确实该死。
但一朝天子一朝臣。
真要换皇帝, 在朝中混得风生水起的一帮人却不愿意了,转向司徒陌循, 纷纷出声:“王爷,皇帝即便有错,我们做臣子的也只好好规劝, 不可欺君罔上。”
规劝?
“若我就要欺君罔上呢?”司徒陌循嘲讽地笑笑。
司徒陌循虽然凶名在外,做事全凭喜好, 对他们这帮大臣爱理不理,甚至皇帝说的话都是喜欢听就听,不喜欢听就不听。
不过他虽然我行我素,却绝对没有碰过皇帝一根手指头。
再加上司徒陌循眼睛长在头顶上,平时也不上朝,他们只要不去胡乱霍霍百姓,不动他的人,就算揪着司徒陌循目空无人说事儿,把他骂的狗血淋头,他也不屑理会。
司徒陌循初回京时,大臣们惧怕他手中军权,过得战战兢兢。
但这些年的相安无事,有些人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听他说这话,立刻跳了起来,重新给他科普,君臣之礼,长兄如父等等大道理,反正就是骂他不忠不孝,让他赶紧收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伏低做小给皇帝认错。
一帮大臣骂的口水飞溅,只差把手指戳到司徒陌循的鼻尖上。
司徒陌循的一帮手下,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恨不得捏死这帮不明是非的王八。
但他们都是武将,平时能动手都不动嘴,哪里骂得过这些酸腐文臣,只有有千百心眼的假书生李密有一战之力。
然这些是非不分的口水仗,纯粹是浪费时间。
司徒陌循将这些人的私心看得透彻,目光一冷,喝道:“闭嘴!”
众见司徒陌循眼底涌上杀意,张了张嘴,不敢再说话。
荣华富贵要保,但招惹了这个疯子,一刀下来,他们今天就别想再从这鬼村子里出去。
到那时,再多钱,也没命可享。
司徒陌循转向皇帝:“皇上,是你自己动手,还是由我来。”
他可以在人后人不知鬼不觉得处理掉皇帝,再宣布皇帝驾崩,然后再立一个新帝。
可如果这么做,那些死去的无辜百姓死了便死了,他们的冤屈再不能诏示天下。
那这些血案,也会被人讹传为鬼怪害人。
皇帝抬头看着司徒陌循,突然一扫脸上怒气,抬高下巴,鄙夷的拉下嘴角:“司徒陌循,真以为能杀得了我?”
说完,扫视四周,叹了口气道:“可惜了。”
这些大臣,他用的甚是顺手,可惜他们知道了今天的事,那么就不能再留下他们了。
瘟鸡一样的皇帝突然有了底气,在场众人目光不由地在皇帝和司徒陌循脸上来回巡视。
也有人看向四周。
寻思着难道皇帝另外还带了人来?
司徒陌循手握军权,若在京中,就算皇帝把宫中所有侍卫带出来,也敌不过司徒陌循这煞星手下淌血归来的兵。
但此时,司徒陌循带出来的人不多,若皇帝真有所准备,带了人出来,未必除不掉司徒陌循。
这些年司徒陌循没对在场的这些大臣怎么样,但在有些人看来,有司徒陌循在,他们便处处受限,不能如之前那般为所欲为,若能借此机会除掉司徒陌循,倒是一桩好事。
不过也有一些经历过早些年动荡的老臣,他们固然不喜司徒陌循的我行我素目无王法,却明白没了司徒陌循镇着,边疆战事必然死灰复燃。
到那时,凭着朝中这些人,恐怖没人能抵得住外敌入侵,如今的太平盛世将不复存在。
被人打到京里,别说好日子,就连命都别想保。
但他们不知道皇帝要做什么,也不敢贸然开口。
就在众人各自揣摩的时候,皇帝压住舌根,尖锐的哨声从他嘴中响起。
周围一瞬死寂之后响起稀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便看见地下爬出一个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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