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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他坠落(近代现代)——三上樽

时间:2023-12-08 13:30:09  作者:三上樽
  “哥哥,还痛得厉害吗?”
  霍今鸿看见伤得格外严重的臀部和后腰,愤怒却无能为力的恶心感又涌上来。他还是想让那人渣死。
  白项英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变化:“怎么了?”
  “我不会让你白痛的。”
  “今鸿,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我知道你不能把齐继尧怎么样,霍岩山只管自保不管你的死活,是个孬种。”霍今鸿俯身从背后抓住他的一只手,攥紧,“哥哥,这件事没完,总有一天我会替你报仇。”
  白项英扭过头去,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完整的自己的头脸。
  “不要替我报仇,也别那么说司令。”触电般移开目光,他苦涩地闭上眼睛,“做好你自己的事,过去的就忘了吧。”
  “自己的事?什么是自己的事?”霍今鸿猛然收紧胳膊,身体压得更低,“从生下来我就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当土匪,进兵营,去上学,没有一件是我自己选择的,告诉我什么才是自己的事?”
  “今鸿……”
  “我唯一想做的,从前是吃饱饭,睡好觉,后来是见你……我没有朋友,没人对我好,我是想变厉害,变厉害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能干什么呢?我不知道!每个人都叫我好好干,说霍岩山器重我,跟着他前途无量……谁他妈要他的器重!”
  “今鸿,你先,先放开我……”
  “现在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你快点好起来,让这些该死的伤消失,让姓齐的死,让霍岩山为他做的事付出代价!他没有保护好你,他根本不在乎你,但是我在乎!”
  “……唔!”白项英咬牙痛呼,惨白的面孔扭曲了。霍今鸿猛地惊醒,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抓着对方的手,将他压得仰躺下来,被褥挤压到伤口。
  “哥哥……”他松开手往后退,一颗心“砰砰”地在胸腔里跳,“对不起,对不起……”
  ——明明说要让伤口消失,却做着让对方加剧痛苦的事,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药罐滚落到床单上,粉末状的消炎药撒了出来。霍今鸿慌忙用毛巾清理,一滴眼泪“啪”的打中手背。
  白项英喘着气坐起来,用胳膊肘支住上身。他看到了那一滴眼泪。
  “今鸿……你怎么了,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
  ——是啊,刚才还是好好的。
  他买到了药,哥哥烧退了些,两个人久违地独处了这么长时间,晚上还被允许睡一张床。
  这个晚上他是怀着高兴过来的,简直有点领赏的意思,因为自己独当一面做了回“救世主”。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他想,都不会比他做得更好,
  哥哥需要他。
  然而当高兴劲过去,当所有伤口再一次展露在面前,他发现一切还是那么糟糕,自己这点微不足道的“功绩”根本不能改变任何东西。
  “哥哥,对不起……”他哽咽着,头埋得很低,“我想要的很多,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白项英按住他的一只手背:“你给我买药,给我送饭,照顾我,这些不都是你做的么?”
  “可过了这次还有下次,其他人也会去欺负你,我不想你再被欺负,不想你受苦。”
  “今鸿,不要想这些了,帮我涂药吧。”
  “我想保护你。”
  白项英顿了一下慢慢收回手,眼里笑容褪去:“别说这种话。”
  “为什么?”
  “别随便做这样的承诺,你保护不了我,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怎么没有理由呢,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你受折磨,被说闲话?我受不了,我不想,这就是理由!”
  “可是,凭什么呢?”
  “……什么凭什么?”霍今鸿愣住了,觉得眼前的哥哥突然变得有些冷淡和疏远,可其余一切又分明都还是老样子。
  “你要以什么立场来保护我呢?”白项英依旧轻声细语,眼睛却看向别处,“你,是我的什么人呢?”
 
 
第40章 38 吻
  “你,是我的什么人呢?”
  白项英想这个问题对于霍今鸿来说是不是太过苛刻了。
  他知道所谓的保护是什么意思,对方可以出于很多个简单的理由想要自己“不受苦”——同情,感激,或者少年人特有的正义感。
  说出这句话不需要很多考虑,因为它并不算一个承诺。
  可白项英仍忍不住这么问,问对方,也问自己。
  “他,是我的什么人呢?”
  很久以前也有人说过同样的话。
  在他孤立无援,遭人唾弃,连最普通的下等兵都可以踩到他头上的时候,那个人随手把他捡起来,对他说:“你这样子出去也找不到活路,不如跟了我,少吃点苦。”
  他留下了,因为害怕不敢看人,那人又对他说:“有我护着你,怕什么?”
  他是真的把他当做过依靠。
  那些失去了的感情,他试图从对方身上补回来,不惜付出能够付出的一切,全身心地顺从。可到头来那被他视作救命稻草的东西像锁链般束缚住他,痛苦只是换了种方式留在他身上。
  十年了,他从未问过霍岩山把自己当做什么,他以为那句“我护着你”多少是包含着爱的,哪怕只是怜爱。
  从来没有人这么对他说过。
  现在他已经知道了答案,因此更加没有勇气问出这句话,因为真相就是反复提醒他这十年来的期待都是泡影。
  ——为什么要轻易说出这个词?
  ——一个人如何能够阻止别人的苦难?
  霍今鸿不是霍岩山,他还什么都不懂,连自己的命运都控制不了,更别说保护别人。他所说的一切话不过是少年的一腔热血,直白和单纯的冲动。
  可那个时候没有问出的话,这一次必须问清楚。
  他不会再有第二个十年,也不能够再经受哪怕一点点无谓的希望。
  “哥哥,你觉得我是说着玩的吗?”
  霍今鸿追随着白项英的目光,对方别过头,他便探出身去挡到他面前:“我是你的什么人,这不该问你吗?可不管你把我当什么我都不想看你受苦,我说错了吗?”
  “我怎么样,对你来说真的重要吗?”
  “重要!比吃饭重要,比上学重要,比去上那什么士官学校回来当官重要!”
  白项英笑了,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可能是因为对方说的话,听上去像是在示爱似的。
  多么一本正经又滑稽啊!
  “今鸿,我照顾你是因为司令的吩咐,司令叫我照顾你是为了你以后能出人头地。”
  “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我好是公事公办,我只是霍岩山丢给你的一个拖油瓶!可你对我来说是很多东西,因为我本来什么都没有,你给我的就是全部了!”
  霍今鸿两眼发红,表情说不出是狰狞还是悲伤。
  这些都是他的心里话,但同时也是他不愿承认的“真相”。
  一直以来他都在努力靠近白项英,在俩人之间寻找和制造一些有别于他人的纽带,以此证明自己在对方眼里是特别的,享有种种特权。可现在对方逼他否认这一切,告诉他所谓的特权其实都是霍岩山的吩咐,自己不过是一个“任务”。
  没关系,他想,即便是任务也可以是唯一,因为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霍今鸿。
  不会有第二个人叫他“哥哥”,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看到他的伤口和软弱。
  “你是哥哥,是朋友,是老师,有时候还像妈妈……只有你会告诉我饭不快点吃掉会凉,看太阳会伤眼睛,小的时候阿娘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霍今鸿又想起昨天中午白项英来学校参加典礼的事来。
  颁奖的时候他站在台上,远远的在嘉宾席中看到了对方——哥哥是多么好看啊,他是为了我才坐在这里,对着我笑,为我鼓掌,本来被霍岩山说得一无是处的奖章忽然有了意义。
  “我不信你是因为司令的吩咐才照顾我,就算是,本来你可以只对我一点点好的,但是你对我这么好……是你自己想对我好,就算你说不是我也不会相信。”
  “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事。”白项英苦笑着,就这么被剥夺了否认的权利。
  “如果这都不值一提那什么才算是大事?我没有得到过更多了。沈维嘉说爱我,也不过是每天找我说话,可我不想跟她说。”
  “你们才这点年纪,就知道什么叫爱了吗?”
  “不是我,是她说的……”霍今鸿不小心说漏了嘴,片刻慌张过后又正色问道,“那你知道吗?”
  白项英愣了一下。
  霍今鸿心虚地撇开目光,嘟嘟嚷嚷地问出心里一直在想的疑惑,“哥哥,你是不是很爱司令啊?”
  ——你是不是,很爱司令?
  白项英无声地重复这个问题,许久才做出一个介乎苦涩和自嘲之间的表情:“我看上去……很爱他么?”
  “如果不爱的话,司令对你这么不好,为什么你还愿意跟着他,帮他说话呢?”
  霍今鸿不敢说听见他跟付聘在一起的事,但哥哥对其他人不情不愿,唯独对霍岩山言听计从,而且还制止自己说对方的不是,这肯定是有区别的。
  白项英没有回答,一只手拽起薄毯盖在腿上:“为什么要问这个?”
  “因,因为……他辜负你,你不应该爱他。”
  “那我……应该爱谁呢?”
  霍今鸿怔怔地望着他。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想自己是不是逾越了,哥哥爱谁不是他能够指手画脚的。
  白项英没有再为难他,侧身趴回到原来的位置,毯子褪至膝盖:“再帮我涂点药吧,刚才的好像被蹭掉了。”
  两人很默契地没有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霍今鸿跪坐着继续帮他涂药。也许是刚刚提到霍岩山的关系,他有些不敢直视眼前的这具身体。
  白项英的背和腰部偏于单薄,但骨架端正,该有的肉都有。此刻因为侧趴的姿势单肩耸起,脊骨的线条一直延伸到后腰,臀部紧绷。
  这样的身体,曾经同样赤裸地袒露在霍岩山面前,无数个夜晚,做着他不愿想象的事。
  ——司令眼里的哥哥就是这个样子么?
  ——他也是这么看他的么?
  霍今鸿不可控制地想着这些,拿药的手微微发颤。从大腿到后腰,几处伤口已经反复涂了两三遍,可他浑然不觉。
  白项英察觉到他的异样,什么都没有说,也不催促,就这么耐心地一声不吭地躺着。
  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
  霍今鸿似乎总是执着于说喜欢和想念,毫无保留地表达好感,并且期待他的回馈。白项英想起对方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一些小孩子才会说的肉麻话,可现在这一切都有了别的含义。
  他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叫爱,他答不上来,但他分得清喜欢和欲望。只要他想,他也可以立刻让对方知道。
  可是,知道以后呢?
  那双手小心翼翼地触碰自己的身体,边抹药边用湿毛巾擦拭没有受伤的干净的皮肤,少年温热的气息打在后背上。
  有一个声音在叫他悬崖勒马,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就会回到平常。
  可又有另一个声音在暗处推搡他,邪恶的,如魔鬼般,催促他验证心中所想。
  ——装作不知道就没有了吗?
  ——装作不知道,然后继续玩过家家把他当小孩子吗?
  ——你就不想知道他现在是怎么看你的吗?
  霍今鸿处理完后背上的伤,接着又往上检查他的肩膀。
  白项英推开了他,慢慢翻转过身体,虚软的膝盖抬至腰间:“这里……也疼。”
  细碎凌乱的血痕,触目惊心。
  霍今鸿不在视线里,但他知道他在看着。心里涌起自虐般的快感,既像疯子又像变态,一边害怕,一边逃避,一边又作践自己。
  忽然一双手扶住他的膝盖,轻轻按回到被褥上:“知道了,哥哥……我帮你涂药。”
  手指小心地避开伤处,动作比他自己要轻柔得多。药粉撒下来的时候他似乎听到抽泣声,对方又哭了,颤抖的鼻息打在他的腰间,好像一个吻。
  白项英忽然就后悔了,不堪忍受这份怜惜似的,反手遮挡:“够了,可以了……”
  霍今鸿握住那只手,鬼使神差地低头。
  一个真正的吻,落在掌心,仿佛这样就能让伤口痊愈。
 
 
第41章 39 凉手袋
  当言语无法表达的时候,只有肌肤相亲才能传达心意。
  霍今鸿喜欢同白项英亲昵,靠在他身上,牵他的胳膊,一边觉得授受不亲一边又拼命说服自己没关系,他跟别人不一样,他靠近哥哥不算是占便宜。
  此时此刻他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更想要抱紧对方,遮挡住他,把他藏在一个没人看见的安全的地方,在自己身体里。
  他甚至想吃了他,这样才能够消化他的伤痛。
  ——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做呢?
  所有这些道不清的扭曲又绝望的念头,最后都化作一个吻落在那手心里。
  没有人说话,哪怕很轻的叫喊,寂静中只有嘴唇擦过皮肤,心跳,和泪珠化在被褥上的声音。很小的一颗,擦过面颊停留在下巴尖上,等到终于落下的时候已经不剩多少。
  “哥哥,没事的……马上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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